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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之朱祐樘[剑三系统穿+雨化田] 作者:莫子乔 完结-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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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悠竹看他声哽气咽之下还记得说这么一句,叹了口气:“水母阴姬之名,我也听说了些。”又道:“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便是不得应,我也总该往司徒姑娘墓前看看的。”
说着,也不管雄娘子和宫南燕是什么脸色,施施然从包裹格子里头将那竹筏又取了出来,招呼雄娘子:“想来阁下是不便与宫姑娘同舟了,且与我同行罢!司徒姑娘总也是惦记你的。”后一句话少不得又把雄娘子说出满脸泪,也就顾不上惊异,一纵身便上了竹筏。
那边唐悠竹取了红泥风炉、陶制玉书碨、白瓷若深瓯、紫砂孟臣罐……一样样儿打点了让雨化田烹茶解闷儿的器具之后,自撑了竹篙,不多时便没入山隙之中,徒留一个衣裳不整犹带暧昧气息的宫南燕,脸上阵青阵白片刻,忽然一跺脚,跃入水里,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又将头发衣裳都打理妥当之后,才上了那艘轻舟,片刻之后便没入夜色之中。
楚留香毫不迟疑潜入水中,迅速跟了上去。
唐悠竹出面,楚留香倒不消担心这诱拐神水宫中弟子、偷盗天一神水的罪名再落到自己身上,然而雄娘子和宫南燕口中那个“他”到底是谁?唐悠竹又准备如何与阴姬提亲?无花会不会真迎进门一个鬼新娘?这三个问题只消一个就能让楚香帅好奇得抓心挠肝的,此时三个一起来,饶是神水宫威名赫赫,楚香帅也要闯一回。
楚留香因恐惊动了宫南燕,少不得等她登舟前行才缀在后头,也万幸,宫南燕显然很是知道一些楚留香不知道的东西,一来便直奔谷中小湖而入,楚留香紧追其后,也正好撞上了唐悠竹提亲那一幕。
依然是对着雄娘子时那一套说辞,但这一次听的人,却显然不如乍闻女儿死讯的雄娘子好糊弄。
水母阴姬到底是一宫之主,虽心痛女儿,但司徒静死讯传出至今也将近一年了,她的疼痛虽仍在心中慢慢发酵,可也不是会轻易精神恍惚的时候,因此一开口便直击要害:“阁下的徒孙,到底何人?”
唐悠竹眨了眨眼,隐匿在暗中的楚留香也摸了摸鼻子。


、136·你来我往

雨化田却忽然开口:“他是无花。”
阴姬脸色剧变;当日无花身死的消息传来;她便隐约猜出蹊跷之处;只是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听经却听掉女儿性命,又有宫南燕着意宽慰,她便不曾往那个方向深思。兼之楚留香的名头委实太大;阴姬也相信他潜入神水宫、勾得司徒静失魂落魄的可能,实不想……
宫南燕扶住阴姬的手臂;恨恨瞪了雄娘子一眼;又对着雨化田射眼刀:“怎么可能是无花?那和尚虽窥视少林掌门之位、又惦记父仇杀死了上一任掌门;却好歹是个佛法精深的;在我宫中又从来不曾有落单的机会,怎么可能害了司徒静?”忽然才想起:“那无花是少林弟子,更是上任掌门的高徒,阁下称其徒孙,岂不荒谬?别事白日梦都做到我神水宫罢!”眼睛十分不屑地在唐悠竹天劫之后还没长出发茬儿的光头上一扫:“可不是秃顶的都是和尚!”
楚留香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得罪了宫南燕,要她不遗余力将司徒静的事情栽死自个儿身上,此时躲在池水中听得分明,这才隐约清楚其中缘由。
虽不拘那奸夫是谁,司徒静总是一尸两命亡故了,可若是楚留香,则全是其人居心叵测行为不端,与阴姬却实在没什么干系,最多担个看顾不周罢了。但神水宫门下这许多人,门禁又这般儿森严,即便是嫡嫡亲的女儿,司徒静到底十六七岁的人了,阴姬又不可能把她拴在裤腰带上随处带着,这偶尔疏忽也实在怪不得。
可换了无花就不同了。无花能入神水宫,那是阴姬特意请来讲经论佛的!但最终佛祖是否有力为阴姬消了业障且不可知,这明明白白的,一个女儿却给讲没了!
宫南燕对阴姬一片痴心,又不像她那般虔心向佛——宫南燕也随着阴姬礼佛,但对她来说,木鱼梵音里头,她更眷恋阴姬垂眸虔诚的容颜。即便真有三千佛国菩萨无数,她也只认这一个水上观音。
所以在阴姬还没把声名甚好的无花大师当男人看时,宫南燕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她不舍得阴姬为此自责,便一力将神水宫众人的思路往别处引。也真真儿是万幸世间恰好有个楚留香,轻功卓绝又风流多情,要说他能潜入神水宫勾搭一两个懵懂年轻女孩儿,还真谁也不好否认。只恨楚留香的名声却不只在轻功风流,武功也那般强横,如若不然,宫南燕第一次潜入他船上时,就该取了他的首级来让阴姬安心,又如何有后头许多事!
饶是后来无花身死,江湖每有传言,但说的多是无花觊觎少林掌门之位,又与石观音有染,宫南燕虽心下凛然,却也着意避免阴姬往另一个方向想,甚至连对雄娘子说司徒静是因楚留香而死,也不过是防着这人真有法子潜入神水宫、与阴姬当面时胡言乱语罢了。
此时给糖酥三言两语挑明了,饶是宫南燕亲眼见识过唐悠竹随手虚空弄出一张足有两三丈长、一丈来宽竹筏子的诡异,瞪过去的眼神也凶狠得很。
也许对于宫南燕来说,为了她身侧这尊水上观音,是真佛当面也能拼命的吧?
楚留香隔着水波的涟漪也能将宫南燕的神色看清七八分,一时心下不免唏嘘。
唐悠竹有时候虽十分小气,有时候又相当大度,此时对宫南燕出言不逊并不介意,倒因看着阴姬和雄娘子之间就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交汇、也格外与人不同的气场,反有几分可怜她,便只道:“我那徒孙乃是带艺投师……细节于此事并不要紧,宫姑娘若好奇,日后遇上只管问他去,我却实在懒怠多说了。”
继续问阴姬:“无花先时实不知道司徒姑娘已有身孕,又一时没遇上我那徒儿,又恰好家事俗务缠身——我这不肖徒孙的母亲李氏,想必阴夫人也有所耳闻,其乃是黄山世家的嫡出大小姐,后因惨遭巨变,孤身凋零好些年,性情就不免有些古怪。偏也巧,正正好就在无花与司徒姑娘结缘之后不久,李氏便琢磨了好些事情让他帮衬。无花虽自幼不在她膝下养着,却也不好无视她的要求,况年轻人,又多半时候长在和尚庙的,总有些不知事的地方,竟想着他和司徒姑娘到底年轻,只消一心不改,便是耽误一年半载的也算不上什么,却不想……”
这一番真真假假说来,唐悠竹真是为司徒静腹中孩儿可惜,少不得又叹息一声,倒叹出十分真心诚意来。
阴姬冷漠端肃、又身份贵重,不屑于察言观色之道也还罢了,雄娘子却是个最狡诈机变的,他又擅易容,揣摩人心观摩神色上头,自有心得,此时看着唐悠竹真心实意的可惜,心中越发疼得和刀割似的:女儿若是如被他祸害过的女孩儿那般,遇上个虚情假意轻薄男儿,他固然悔恨自己行为不端偏报应在女儿身上;这听着,仿佛遇上的还真是个有心有意、只一时不察被俗务耽误了的,便是无花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今臭不可闻,可其风姿容貌总是谁都贬低不了的……
雄娘子只要想着“虽答应了阴姬不与静儿说她生母是她,但也不是非得只拿‘死了’哄她,闹得如今那傻丫头给那般语焉不详话儿闹得……一点儿小事便吓得自杀了!早知道,便是说她母亲是阴姬妹子也行啊”一类的念头,便更是恨得只差没把自己的舌头咬碎吃下去!
#让你毁人闺女时那般能说会道,遇上自家闺女,却笨嘴拙舌得反而将她推上了绝路!#
雄娘子一时真心很得不行,而阴姬,阴姬虽早在查验司徒静的尸身、发现其竟身怀有孕之时,便恨过一回自己缘何顾惜名声、不将事情与女儿明言,但到底有些时日,更兼此时雄娘子已经悲痛到站不住,她就反而越发抿紧了那薄薄的唇,硕大的鼻梁因着凝眉注目的些许动作,越发绷成一条锐利的锋线。
她的手略微动了动,却最终没有去搀扶雄娘子,倒是另一只手无意识间,并不曾拒绝宫南燕的搀握,这让宫南燕眉眼间的怨毒消减了不少,唯有瞪着糖酥的眼神依旧凶狠,阴姬却恍然不觉,只沉声道:“前事不必多提,静儿已死,那无花不拘是有心、是无意,他原是入我宫中讲经,却做出那等事……”
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唐悠竹:“阁下若果然诚心,为何不让无花来与我那可怜孩儿同茔安眠?”
——她竟是要无花给司徒静陪葬了!
楚留香在水中听得分明,不由暗自蹙眉。
雨化田更是不喜。他虽不耐烦无花那样穿着僧衣还要哄人家女孩儿的做法,但对司徒静更为不屑。这位虽与唐悠竹多年耳濡目染,又对其多有迁就,可到底是个真真正正的古代人,哪怕对于那些只说大义、不干实事的酸腐书生再不屑呢,总也是规矩礼教大环境下养出来的人。总觉得,纵无花可恶,这女子能在自家大本营里头给勾搭上,也是个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的,算不得无辜——需知这你情我愿之时,男子不过些许风流罪过,便是上了公堂也不过赔上些许财帛,可女子婚前失贞,便自个儿不自杀,拿到了也该沉塘的。
便是无花的僧人身份有些争议处,雨化田偏是个学贯古今的,这一般儿修佛之人,也分好些宗门派别,可不是每一个都不许近女色的,有些地方还将与和尚欢好视为得佛祖赐福呢!阴姬自个儿养了个不着四六的女儿又不早早嫁出去,偏又还不打听清楚就将无花请了来,两个干柴遇烈火,有心逢有意,闹出事情来,倒怪谁?
早不督主好些年了的督主大人,才不是因为看不惯这群人乱七八糟着对他家牛皮糖出言不逊,所以逮着话题就刺人呢!
他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的雨化田不过区区三言两语,就把个阴姬给憋得脸色时青时白,雄娘子一般听了见了,却只自顾自哭哭笑笑、悔恨万分,宫南燕虽也恨雨化田言语犀利强词夺理、硬生生把个也算她看着长大的可怜女孩说得那般不堪,却更心疼情人,上前半步喝斥雨化田:“宫主与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唐悠竹原待笑着缓和两句,听宫南燕此言,瞬间冷下脸色:“放肆!”
他虽甚少因礼仪降罪于人,又是真心可怜司徒静——此间与他来处那个大明诸多相似,其中有一桩,便是这未嫁女孩儿的丧葬十分可怜,虽江湖人或许不介怀这些,唐悠竹自己都不很信这些,但他既然拿这事儿当借口进来神水宫,便也想着顺水推舟让司徒静后事好看些儿。


、137·背书

虽阴姬必是不舍得让她的骨灰如伊哭之于蓝蝎子那般;给人随身带着走,但无花既然破过一回戒;日后未必没有再破的时候,若是娶妻生子,寄一个在司徒静名下;也算让她九泉之下不至于太过凄凉;又便是无花无后,这有了夫妻名分,四时八节祭拜也顺理成章些……
阴司之事虽未必有,也未必无不是?况这般说与雄娘子,也多少是个安慰。
唐悠竹自认虽有几分护短,但也是好意;不想阴姬一开口就要无花陪葬,自家酥酥不过依着世情常理说几句;宫南燕便敢那般放肆!
再如何从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长大,唐悠竹总也是个当了几十年实权皇帝的人,雨化田又是他放在心上珍之重之最是挚爱的,便是他真无理,唐悠竹也至少要偏他分呢,何况他说的原就是此间普遍认可的世情?
唐悠竹肃容怒斥之时,自也不会忍下筑基修士怒极时牵动的气机。一时众人只觉得随着那声喝斥,一股强大浑厚的内力直向宫南燕袭去。其气势宏大、摄人心魄之处,让宫南燕眼瞳收缩、避让无力,惟有阴姬抿紧薄唇,方挣得出心魂不为唐悠竹气势压倒,劈手将她护到身后,自己生受了这一记。
唐悠竹见着阴姬当上前,到底手下留情了,阴姬不过吐出两口血,宫南燕心中大恸,越发口不择言:“这就是你求亲的诚意?不过几句言语,便下这般辣手?”
唐悠竹理所当然:“徒孙是收下来的麻烦,酥酥却是我的心肝,岂容他人出言侮辱?”
宫南燕哑然,半晌仿佛喃喃:“心肝、心肝……”一双眼睛在糖酥二人坦然交握的手上梭巡几遭,其中波光朦胧,让人分不清是羡是妒,却总叫雨化田看得心下畅快。
唐悠竹先前对着楚留香充大仙儿,掌纹一看、五指一掐,只差没将胡铁花与石观音洞房之时花开几度都说明白了,很是将其他人都震撼一把,便是宫九之流,也只得喟叹这臭牛皮糖藏得深罢了。唯有雨化田,与他合籍双修,便是因境界故,离元婴和合且还远着,到底也是气息交融、元神交汇数十年的,彼此最知底细。
唐悠竹将个大秘密放在心里头许多年,开始是不敢说,后来是不知道从而说起,但要说存心瞒着雨化田也不至于。正好因着与楚留香卜算一事,后头说起时,恰好彼此话敢话到了火候,大略也便都说了。
雨化田的接收能力也是极好的,这镜妖劫雷都见识过了,转世轮回的绛珠草虽未忆及前尘,想来也当假不了,况唐悠竹自幼实也有许多古怪,此时再说是个三世轮回、偏生前尘不忘的货,雨化田也不觉得多纳罕。便是唐悠竹说他第一世时看过的什么书籍戏曲,他也尽当是警幻演化红楼梦一般的手段,只不过警幻之于宝玉十分不怀好意,唐悠竹那个却是真福缘罢了。
待到了神水宫内里那些隐密,唐悠竹自然也不会相瞒于他,是以这阴姬不爱须眉爱娥眉的癖好、这在司徒静出生之前满宫弟子都是其禁脔的私隐、又如何阴差阳错与个假扮俏女郎的雄娘子有了手尾、如何竟真千帆过尽钟爱一人偏生却反被雄娘子拿这个癖好威胁不得不放他远走、如何恨极之下便是生了女儿也只许他五年见一回、又如何拿个与雄娘子容貌相似的宫南燕当替身当到自己也真假难分……
雨化田在那日偶入桃花源、却发现原来是神水宫之后,便听唐悠竹大略说过些许,在今儿随他重返神水宫时,又再闻其细说一回,对于宫南燕和阴姬的关系,自是再清楚不过。
他固然觉得世人好名不敢直视自身爱恶欲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到底想起唐悠竹就是当着朱见深的面、也敢牵着他的手大咧咧直言“这是我今生认定唯一携手之人”的放诞时,格外多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得之意。
此时见了宫南燕的眼神儿,雨化田虽有着九重门内不需管草芥之辈是妒是羡的骄矜,感受到掌心温度时,终究不免畅快。
更有阴姬虽不似宫南燕失态,却也眼神几番变幻,忽然道:“我早奇怪僧众之中长大的佛子,如何有无花那般名士风范,想来阁下一门,在杂学旁收上头十分独到。阁下本身武学,也是阴姬深有不及之处……只偏偏江湖默默无名,莫非便是因为这个心肝?”
水母阴姬也是个癖好不同常人的,但她却不敢面对,一边偏爱女儿之温柔娇媚、一边又不敢光明正大直视自身这个癖好,为此不惜将心头千帆过尽最钟爱的爱宠放出宫去、更连唯一的女儿也不肯相认……甚至就连宫中再翻不出她掌心的弟子们,她也是以密道相通。
哪怕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阴姬也做不到将之摊开在阳光下。
但这一切并不都只为她不舍这经营数十载的大好基业、不舍得这赫赫江湖的名声。
此时见了唐悠竹这般光明正大,阴姬虽也不知自己是想要个什么答案,却也还是问了。
问得颇没头没尾,但阴姬说起雨化田时虽只用“这个心肝”替代,但语气上也没什么不恭之处,唐悠竹也便耐心答道:“朕升储御极三十多年,自然不在江湖传名声……况朕之国不在此间,便是名声也传不在此处,与酥酥却不相干。”
阴姬眸光一凝,便是楚留香也是才知道这唐大仙儿还是个当过皇帝的,一时池下水波微动,也就是顶上几人,糖酥是早知道他在的,其余又都心神震撼远胜于他,方才未能察觉罢了。
沉默半晌,阴姬才惊觉自己刚刚喘息微重了,一时调整声息,一时又索性叹了口气:“三十多年的皇帝,阁下倒说放手便放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自己若有这般魄力,放得下这基业名声,也不至于要舍了心头朱砂痣,更不至于累得女儿惊慌之下自蹈绝境,阴姬神色颇为郁郁。
唐悠竹却道:“便是没舍下皇位时,朕也不讳言心肝儿何在——权势地位本就是为了随心所欲,若是变强的结果反而是被名声产业束缚住,岂不可笑?”
阴姬越发沉默,半晌方倦怠挥手:“阁下竟是这般人,想来那无花也果然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总是阴差阳错……这门婚事……余者皆罢,我实不舍得将女儿坟茔迁出。况那无花母族凋零,父族更不过扶桑一浪人尔……便是要归葬祖坟,也尚不及在我身边还能多受几年照顾罢?”
阴姬平生最自傲的,除了一身让武林中无人可敌的武艺,便是这神水宫的基业,然而唐悠竹不消出手,劲气外放之下便能让她内伤呕血,身份又曾御九极……偏偏还是这么一个人,敢行她不敢行之事!
阴姬的头颅从不轻易低下,但也不是那种明知处处不如,还要死赖活赖之人。
唐悠竹还不知道他于心上人的磊落倒为无花的人品背了书,看阴姬神色倦倦,只当她是悔恨为个浮名失了挚亲,也就顺着她的话说:
“我那不肖徒孙与司徒姑娘之事,虽憾恨起于差错,到底也要担些责任。如今我那徒儿正要将他带在身边继续教导着,也省得再闹出些什么教不严、师之惰的事情来……偏我又或归乡,我那徒儿少不得同去,如此一时半会儿,又或者十年八载的,无花也未必能回来,迁走司徒姑娘的坟茔确实不妥——便依亲家所言,只让无花带着徒孙媳妇的牌位、好依着时节祭拜便是。”
顿了顿,看阴姬脸上无喜无悲,雄娘子脸上依旧伤痛万状,到底还是补一句:“两位亲家放心,无花日后不管如何,只有司徒姑娘是元配嫡妻。他不还俗再娶也罢了,若是再有娶妻纳妾之事,少不得记一个给司徒氏,也好让她这一房的香火长长久久延续着。”
便是千年之后,也总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阴司香火之事用尽心思,何况是在一个风俗与大明颇多相似之处的地方。饶是江湖儿女江湖死,没人收尸的也恁般多,便是阴姬和雄娘子自己,也不敢奢望身后香火……
但做父母的人,对自己如何,并不等于也愿见儿女如何。
何况是一个因着他们暧昧不清方才落得个惶惧赴死下场的可怜女儿。
阴姬脸上慢慢溢出悲色,声调虽依然淡淡,却也苍凉让步:“日后……无花愿意葬在此处也可,不愿意时,将静儿迁走也罢。只让她且再陪我当下罢了。”
雄娘子则是一叠声:“延续好、延续好……”语气十分欢欣,脸上泪痕却越发斑斓。到底虽有了点儿念想,终不免想着,若非这许多若非之事,他本该有真正嫡亲的外孙儿,和依旧活生生的女儿。


、138·原随云

楚留香在水中无声叹气;可惜无花不能早一年遇上唐大仙。
宫南燕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她只攥着阴姬的衣袖;一双满是爱欲的眼睛痴痴盯着她;又是为她或许不用为引入无花之事太过自责而欢喜,又是深恐她见了雄娘子的悲戚之状念起旧情而惶惑不已;一喜一惊、一哀一怒,都只在这一人身上。
她的眼神那般强烈,便是楚留香隔着水波涟漪也看得分明;再想起这人挑哒雄娘子时的风情、与雄娘子耳鬓厮磨时的甜蜜;以及最终险些儿将之一爪掏心的狠辣……
楚留香忽然深切明白了女人的嫉妒心;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深切地懂得了:无论看起来多么温柔婉约的女人,一旦嫉妒起来;是比天一神水都要可怕的存在。
然后忽然想起潜入神水宫时;在那湖边尼庵里头偶遇的那位白衣美妇……
当时听这位苏氏用她的侄女苏蓉蓉之“心上人”指代自己时,楚留香还不觉得如何,到底苏蓉蓉与宋甜儿、李红袖一般,是他带在身边打小儿养大的小妹妹,这三个小姑娘对自己有着怎样的心思,楚留香那个风流名声也不是白担待的,他自然有所察觉,只是原先不以为意:这小女孩儿懵懂初长成之时,对亲近的男性有点儿旖旎心思也是正常,楚留香总觉得自己心无杂念,再加之闲暇时听几个娇俏小丫头半嗔半喜地争风吃醋也是趣事,当也无妨……
可现在看了宫南燕对付雄娘子的手段,不知怎么的,原先那如柠檬汁于烤鱼的清新醋意,忽然变得比沸腾的岩浆还恐怖。
楚留香开始很认真地考虑清除身边岩浆的适当方法。
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当一回媒人。
唐悠竹与阴姬在最要紧的大事上头达成共识,接下来当是大茶小礼、三媒六证了。
阴姬如今身份高贵,但幼年出身也不过寥寥;雄娘子更是个落拓江湖的浪子之流,便是闯过再多闺阁,也不曾正经做过这等事。
江湖人一般也不甚在意这些。
但司徒静到底不同。
对于这个带着身孕惨死的可怜女孩,无论外人再如何唾弃她未婚先孕死得该当,做父母的,总是既疼且悔的。如雄娘子,不也为了在她墓前看一眼,连生死都不顾惜了吗?此时能为她多做一点是一点,虽阴司谁都不曾见,但雄娘子深信报应二字,阴姬更是依旧虔诚礼佛。
这婚姻上头,哪怕是明知道安慰活人更多的阴婚呢,做父母的也实在无法不尽心。
唐悠竹显然很清楚这一点,在进入神水宫之时,也已然抽空写好聘礼单子,此时再把正想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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