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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树墩到树梢的苹果-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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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薄的声音说,因为他也改变了你的人生啊?把你诱拐成他一个人的小苹果、知道你也没有其他退路,是他一个人的禁脔,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继续自己的预设人生去了……什么都不耽误啊!
闭嘴!你不可以这样说笃笃!他才不是这样的!!!
……脑子里无数个声音吵成一团,洛檎埋头抱着膝盖揪着衣服几乎透不过气,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可脑子里还是吵得沸反盈天、誓不罢休……
他有点害怕那么多东西突然都冒了出来……其实它们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可在陌生世界里时,他不会去想……他知道如果在那个世界,他不可能离开乔檀木,乔檀木也不可能离开他……无法逃避,他只会去努力想办法,去折中,去妥协,去改变现状。
可现在他可以逃避了,他是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带回来的,这不关他的事……于是脑子里偷懒自私的部分在为自己找藉口,而尝过甜头甜蜜的那部分在为乔檀木辩护……
不不,他是爱乔檀木的,他也永远不会恨他……只是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暖则近,痛则远,现在疼痛多过温暖甜蜜,所以他在逃避……
闭上眼睛,就是梦里乔檀木的那个眼神,悔恨哀痛爱慕愤怒绝望……
思来想去,神魂颠倒,恍恍惚惚,时悲时喜。
心疼自己、心疼笃笃、心疼两个人也许将夭的爱情。
万千情绪在奇经八脉里游走奔腾,呼啸隳突。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声音光线才重新渗透进他的五官里。天光已然大亮,窗外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吵嚷声。
洛檎抹抹脸,趴在窗口往外看。两个跟洛桑洛杉玩在一起的小孩他居然不认识。不过好在小孩们很快就呼朋引伴起来——
“天一!你不要爬上去!我去摘给你!”一个粉墩墩的小男孩正在心仪的小竹马面前散发自己的雄性荷尔蒙(五岁的小孩真的有这个吗……)。
小天一在檎树下面抱着树墩,提心吊胆地仰着头:“啊……允龄你当心一点哦!”
檎树第一年开花,小孩子都看得很新奇。
洛檎忍不住笑了。原来那么小的时候允龄就看上天一了。真是竹马竹马,竹得不能更马……
后来他们是怎么变成爱情的呢?
是允龄挑明的时候天一也已经爱上了他,还是像笃笃一样展开了一段心照不宣的甜蜜追求?
洛檎想起他在山郊野外的那次生日,乔檀木第一次用手帮他做,然后他想起允龄和天一时的震惊,而乔檀木当时在他身边笑得东歪西倒……
大概无论是谁和谁,一天天的相处就如一根根丝线,一年年间不知不觉就编织成一块布,经纬纵横,细细密密,无休无止,无边无际。想割断时才发现,一丝丝崩断的都是絮絮的记忆,都是曾经编织出的美好憧憬。
如果现在去告诉天一,这个成天讨好你的允龄以后会是你的情侣哦!
天一多半会气鼓鼓地瞪大眼睛说你骗人!
而知道他们二十岁时会在一起的洛檎,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携手走完人生的漫漫长路。
时间长河里,诸事无常。
窗外树上的允龄已经摘了朵小花下来送给天一,然后煞有介事地换得在天一嫩嫩的小脸颊上“啾”了一下。
洛檎看傻眼,又好气又好笑。
笑完,心里却又泛起一阵悲伤。
是不是在他和笃笃如胶似漆的时候,冥冥中也有人看着他们,再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洛檎就这么时而伤春悲秋,时而自我拷问,时而甜蜜回忆,时而消极绝望。
沉浸于自己的情感,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似乎也不会饿不会渴。
直到有一天,无意间摸到怀里还有那个锦袋,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张逆时空存在的身份证和护照……辨识了一下,还是新办的那份,因为他记得新证的有效日期到2019年,而旧证的有效期只到2011年——
轰!
洛檎的脑子像突然被闪电劈了一下——是的!旧证的有效期是到2011年6月30日!!就是几天前!他穿越回华陵国的日子!!!
几分钟前还充斥在他脑子里的感怀绵亘、伤春悲秋瞬间分崩离析炸成灰烬。
信息、逻辑、无数的记忆碎片取而代之,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天哪……
洛檎一瞬间头痛欲裂,靠着墙慢慢跌坐下来……一阵急喘,几乎无法负荷。
一切他渐渐忽略的神秘力量终于又高调出现、宣示自己的存在,提醒他一切不是偶然,而是环环相扣预设好的情节。
他注定会见到乔檀木,又注定会在护照有效期结束时离开……
这算什么?
他和乔檀木就是命运玩弄下的两只牵线木偶,自以为掌握了命运,放肆地玩闹、相爱、争执、哀怨……
这一切现在看来是多么奢侈。
他们本该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而如今,回想起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他恨命运在捉弄他,恨是自己牵连拖累了乔檀木。
让乔檀木以为自己孤单的生命里,天意般降临了爱和温暖,又生生地夺走了一切。
更恨自己最后对笃笃的态度,也许会让乔檀木歉疚后悔一辈子,觉得是自己的忽视和冷漠逼走了洛檎……
洛檎双手紧紧捂住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里渗出来。
他要回去,他要告诉笃笃不是这样的,——即使他只能回去1分钟、再也无法长厢厮守,他也要告诉笃笃,即使有过怨怼,可自己依然爱他……笃笃是他遇见过最好的人、最爱的人,笃笃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他,是他不够珍惜,是他连累了笃笃。
洛檎憋得眼睛疼、肺闷、心酸……终于用力抹抹脸,站起来。
谁造的孽,谁便应该去解决。若是自己连累了乔檀木,还只会在这里哭哭啼啼怨天尤人,那真是个废物,永远看不起自己。
洛檎回望了一眼洛宅,给自己打气,然后向城外蕴空寺疾走而去,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
又空又空,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帮帮我!我快要绝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眦欲裂
乔檀木从30日下午两人吵架开始就再也没有得到洛檎的任何讯息。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一开始只当洛檎还在吵架余韵里气恨未消,可后来越来越慌,仿佛心脏在满胸腔里乱跳,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
7月1日醒来,依然联络不到洛檎。
乔檀木终于按捺不住,胡乱收拾了行李直奔机场。机场电视里还放着建党节的新闻,乔檀木莫名地益发心慌,总觉得这个日子诡异地在脑海里占有一席之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为什么。
5个小时后回到家,乔檀木看到门口放着洛檎最常穿的一双牛仔低帮帆布鞋,微微松了口气。瞎想什么呢,自己吓自己,他这不在家呢么。
边扬声喊“檎檎我回来了”,边转动钥匙打开家门。
无人应答。
乔檀木刚散下去的紧张忧惧又一下子堵了上来,一步步往里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些笑意:“檎檎?檎檎我回来啦!别生气了好不好?”
客厅、厨房、厕所、卧室、书房、阳台……真的没有人。
房间静得吓人,竟似乎比他们刚从英国回来时更死寂。
乔檀木站在原地,握着钥匙的手在微微颤抖,反复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也许只是出去买个菜或者送个学生……
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说,如果是这样,你何必慌着坐飞机赶回来?
书包在沙发上,钱包手机都在茶几上,拖鞋被主人随性地踢落在床边,乔檀木甚至弯腰去看床底,希望看到洛檎狡黠调皮的眼睛,却是一个空。
“你不要……”乔檀木惊觉自己的嗓音又哑又抖,努力咽了口唾沫,重新开口,“你不要吓我啊檎檎!你出来吧!”
房间空得几乎有回音,让他猛地噤声,用力压抑着脑海里那个疯狂叫嚣的念头,拿起手机。姑妈家、表哥家、黄毛小A、甚至远在H市的乐芸……没有人知道洛檎在哪儿。
声音越来越虚,被乐芸追问的时候甚至已经快要装不下去,慌乱地挂了电话。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唯的一可能。
乔檀木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肠胃都有点绞痛,脑子里那个声音越来越响:穿越。
而验证最后的可能——乔檀木双手微微发抖地打开衣橱,里面有翻乱了的痕迹,而原本压在最下面的那件洛檎的古代长衫,真真切切地不见了。
装着新身份证和护照的锦囊也一同消失不见。
而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了。建党节……
第一次在伦敦看到洛檎的奇特护照,他就记得签发日期是一个建党节,而所以……以此类推……有效期就会结束在……
6月30日。
拼图一般最终拼出的严丝合缝的真相,把乔檀木压得腿脚发软,慢慢滑坐在地上。
曾经退居蛰伏的恐惧感终于再次狞笑着出场。
在日食,在清明上河图前……他一次次恐惧过,那恶魔又一次次放过了他,让他自以为是地以为是自己打败了恶魔,以为洛檎再也不会走,也于是或多或少不再那么重视看紧洛檎。可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现在,时候到了。
就宛如午夜十二点,灰姑娘变回原形,马车变回南瓜,马匹变回老鼠……
唯一的差别是,他这个灰姑娘没有给王子留下多少好印象,王子轻轻巧巧一个后退的舞步,礼貌鞠躬退场,回去自己的美好世界,对灰姑娘没有多少留恋。
洛檎不要他了。连一个字都没给他留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决然地带着属于他的东西回去了。
那个礼物袜,洛檎号称“放着他最珍视的礼物”的袋子孤零零地躺在衣橱角落,旁边还散落着乔檀木第一次出差时留给洛檎的惊喜。那些纸条,毛笔,旧手套,曾经有多温暖,现在就多寂寥。
这个袜子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乔檀木崩溃了:“你不是说你会永远这是你最珍贵的东西吗?你为什么连这个都没带走?!你为什么连它们都不要了?!”
眼泪夺眶而出,乔檀木抓起那支大毛笔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我有那么糟吗……”乔檀木字句破碎,捂着脸失声痛哭,“我知道我不对啊,可是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我那么爱你啊……”
打一个电话,然后就走了吗?
那么多相拥而泣,那么多亲吻爱恋,那么多撕心裂肺,那么多同病相怜。
我知道从我们的相遇,就有很多辛酸和疼痛,可我以为也有足够的爱和依赖,泪和血把我们粘连在一起。
是我高估了爱的力量,还是低估了我给你的伤害?
你曾经那么乖巧眷恋地缩在我的怀里,红红脸地低着头。
你又羞涩又勇敢又忧伤又期盼地看着我,说我们在一起吧,就不会孤单。
而现在,你连看我一眼也不要了,说一声再见也不要了,曾经拥有的记忆和纪念都不要了。
那我大概真的伤你很深了吧。你那么好。所以一定是我不好。
你是不是很多次像我现在这样痛哭流涕,而我根本不在你的身边?你只能擦干眼泪等我回来,再给我一个越来越忧伤的微笑。
你是不是犹豫了很多次要不要回家,为我留下来,而我却让你一次又一次失望?
我许诺会永远照顾你,却连你消失不见都不知道……
乔檀木坐在地上,用力揪着自己的衣服,用头撞着膝盖,眼泪一路蜿蜒坠落。
是自己,把生命中最重要最天赐的幸福给毁掉了。
一起被他毁掉的,还有洛檎的快乐、信任和幸福。
自我厌弃、痛苦绝望……直到夜幕降临,天花板上的荧光贴纸星星隐隐绰绰地显露出来,那个荷叶形的华陵地图从高处俯视着他,似带怜悯。
“你回家了。”乔檀木喃喃,干涸的眼角终又滑下一道泪光,“你还会看着星空想念我吗?”
手机响了无数次,有老板的,有客户的,有乐芸和姑妈她们追问洛檎的下落的。
可他再也听不到那个调皮的“老婆不在家,今天玩什么”的自制铃声了。再也没有那个人会打给他,他再也不会听到那个乖乖甜甜带着笑意的声音了。
他放任那个机械的普通铃声响了又响,看着屏幕亮了又暗,直到自动关机。
这个场景依稀很是熟悉。
好像父母去世那年,他也是这样坐在地上,了无生趣,天塌了般绝望。不知饥困,不知冷暖
乔檀木慢慢裂开嘴笑了。他明明已经得到过教训,却还失去了一次又一次才懂得珍惜。
不长记性的傻逼。
神志不清间,他甚至会给洛檎的手机打电话,想问你到哪里去了……
几秒钟后,房间里却响起了铃声,而他惊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洛檎设置的手机铃声。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一个男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就那样响起,带着忧伤,带着绝望,带着思念。这曲调那么熟悉,似乎他的小苹果曾经在KTV里咧着嘴大笑跟着盛世齐家一起嘶喊着唱。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他,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
岁月留给我更深的迷惘,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流淌!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春天里……』
吉他激烈,呐喊咆哮。
一室孤寂,清冷绝望。
断断续续,乔檀木颤抖着嘴唇跟着吟唱,在这阳光明媚的夏天里,眼泪崩溃地流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穿越而来,又穿越而走。
悄然离去,再不相见。
悄然离去,再不相见。
这八个字无数次地在脑海里反复,乔檀木忽然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晕眩,却顾不得了,几步跨到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他还记得洛檎说过他Flash班的毕业设计准备做一个自己穿越的故事,不知那里是否有结局,是否有洛檎留下的只言片语。
乔檀木疯了般点开一个个文件夹、子文件夹,终于找到写着洛檎名字、学号的毕业作品最终版,叫《树梢上的苹果猫》。
几乎颤抖着双击打开。
一如洛檎这个人,他的画风也很治愈很古朴,像他当年在伦敦画过的发呆的小蜘蛛,又额外带着些水墨动画的风格。
几乎就是黑白灰三色,简约又可爱。
一只脖子上挂着锦袋的小猫,似乎在树顶上和另一只花猫抢地盘,胸口中了一记喵星无影脚,从树上摔了下去,锦袋猫坠落过程中惊恐地翻白眼吐舌头,乔檀木竟无意识地微微笑起来。他知道这只是洛檎,而花猫,大概就是照着小区里那只跟洛檎不打不相识的花猫画的。
锦袋猫四爪乱挥双眼翻白地掉啊掉,掉啊掉,这是多高一棵树啊,掉了那么久……背景里依稀一闪而过古时楼台,山川大河,到高楼大厦……
砰。
小锦袋猫终于降落了,直接砸在一只戴眼镜的大狗脑袋上。一猫一狗一起摔得四脚朝天蚊香眼,金星直冒。
眼镜狗挣扎着先爬起来,开始说汪星话,锦袋猫则喵呜喵呜地说起喵星话,完全无法沟通,满屏幕的蚊香眼……
最后大狗小猫脑门叮的一亮,开始拿爪子写字,终于可以交流了,嗯,很满意。
然后每一天,眼镜狗就驮着锦袋猫到处走,邀请它到自己家做客,给它找吃的喝的,玩的学的,教它汪星人的语言。所以锦袋猫也渐渐可以跟其他大狗小狗说话了,可它还是最喜欢眼镜大狗,长长的金毛,温润的眼睛,大尾巴可以给它当被子盖,每天它都安心地钻在眼镜狗怀里入睡。有时候会梦到喵星的世界,但,还好,这里也很暖和很有趣啊。
乔檀木无声地看着,无声地泪流。
锦袋猫开心起来会扑着一个毛线球很久、追着眼镜狗的尾巴咬着玩、趴在树上打盹、或者斗鸡眼地看着停在它鼻子上的蜻蜓。
眼镜狗呢,忠诚谨慎,白天他要干活赚钱(才能给小锦袋猫买猫粮),晚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看看门外,再把小锦袋猫往怀里抱得更紧一点。
眼镜狗工作很辛苦,还会被别的狗打伤,锦袋猫就说,你别工作了吧!我也能找到吃的呀!就算少点、难吃点,可是不用那么拼命啦!我不用吃猫粮的,野生的猫咪哪有这么娇贵!树上的虫、水里的鱼苗,都可以吃啊……我们一起扑蝴蝶、一起去游泳、一起晒太阳,开开心心在一起才更重要嘛!……可是狗狗皱着鼻子想了想,说不行啊,小锦你不懂,狗狗就是要工作,才是狗狗呀!不工作的就不是狗狗啦!
乔檀木眼前一片模糊。洛檎不需要扯他那一大通什么树梢树墩、时代变幻、古今差异,只这一句,就已是他俩之间的分明渭泾。
故事并没有什么奇峰突起的转折颠覆。锦袋猫和眼镜狗就在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勤勉尽职里慢慢老去,锦袋猫还是会在追蜻蜓的时候不小心踹翻眼镜狗的工作资料,眼镜狗也会生气不理它,可他们晚上依然会睡在一起,小锦盖着大狗的大尾巴。
直到老死。
死前的几分钟,灵魂出窍般,小锦带着大狗去了自己喵星的世界,大狗惊叹说,啊,你们这里也很不错呢。
小锦贪恋地看着久违了的一切,点点头,是啊。
然后心满意足地一起死去,小锦依然盖着大狗毛茸茸的尾巴,大狗也温暖地紧紧抱着它。
画面渐渐淡去,乔檀木泣不成声。
这是洛檎设定的未来吗?
他们会一起衰老,然后一起死去。
没有分离。
没有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木怆有天
那天晚上,混混沌沌茫然浮沉间入梦。
亭台楼阁,宛如洛檎曾画给他看的园林。远处亭子里有人化着戏妆穿着戏服在唱戏,乔檀木远远以为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近些了,听到的却是“人说百花地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乔檀木激动地就要扑上去喊洛檎,台上那人却笑吟吟地说她是洛桑,又指了个方向说弟弟在那边。
回廊漫漫,灯笼摇曳,忽然就变成了夜晚。
洛檎果然在那间屋里,坐在床边,拘束又有些期待。
那装扮,为何依稀有些熟悉?
长发束在冠里一丝不苟,额头光洁,峨眉轻弯,斜斜入鬓,剪水秋瞳,黑白分明……身穿……红色云纹的汉式婚袍……
洛檎慢慢抬起头来,带着羞涩而欢喜的笑容,一如初识时的神情。
两人的目光交汇,然后洛檎微微笑着说——
“哥,我要成亲啦。”
……乔檀木是被心脏撕裂般的痛惊疼醒的,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谁说梦里没有颜色?
那婚袍,那红被,那喜字,如火如血,反衬得现实惨白死黑。
乔檀木无泪地哭着,觉得眼睛里毛细血管都要裂了。
你不要成亲啊,你不要去和别人成亲啊!
你不是画了小锦会和长毛大狗一起老死的吗!
是大狗不好,你回来啊!
乔檀木看着手机里洛檎和自己拜天地的照片,眷恋痴迷地抚着洛檎的小脸:“我知道很多我许诺的都没做到,我拉着你拜了天地,却也没像乐芸的老公那样说你十八个优点……你不要生气,我说给你听啊!”
他的嗓子已经彻底充血嘶哑了,声音都发不出来,却努力要带上些笑意,好像洛檎就坐在他身边,听他的绵绵情话:“第一,我的檎檎懂事贴心;第二,我的檎檎聪明能干;第三,你总是心境恬淡,让我焦虑急躁的时候能静下来;第四,你对谁都是真心相待,对我,对贝贝,对黄毛小A,永远善良厚道;第五,你勇敢独立,我知道你离开家乡家人真的不容易,我知道我做得不够……”
乔檀木安静又哀伤地独自数着说着。
别人家娶亲,说着这些话,笑靥如花。
而他的世界,柔声细数着爱人的好,却黑白惨淡一片。
“……十八,真实不造作,敢爱敢恨,有时候看看你,我觉得我才是古板内敛的古代人……你看,这么容易就十八个了,你怎么那么好呢?你那么好,我怎么还会这么不珍惜呢?”
“你回来吧!我求求你了……不要和别人成亲啊,你说过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我记得的,你别想赖掉……”
惨痛呜咽,像落单濒死野兽的声音。
没有人在乎他,曾经在乎他的人,被他亲手赶跑了。
之后的每一天都那么地稀松平常,稀松平常得像个炼狱。
用最后一点职业操守去公司报到,曾经都不允许南悉回家哭一场的王老大,不知道是年纪大了心肠软,还是乔檀木形同缟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过吓人,竟然慈悲为怀地准了他一周的假。
乔檀木曾经想过,他用投行实习的时间,休克疗法般度过父母去世最难过的日子,是否也能用工作再麻痹自己度过失去洛檎的日子。
可是不行,他想到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这个办公室里,而那时洛檎就孤孤单单地在家里等待他,就疼得不行。
这应该是报应,现在轮到他独自在家承受着孤单痛苦。
家里冰箱上粘着洛檎从博物馆约会回来买的青花瓷冰箱贴,床上是洛檎裁剪过的古人睡袍,会有小朋友敲门嚷着苹果老师苹果老师来上课……
从英国回家时,他靠着小苹果,撑过了面对父母留下的残破的家的日子;现在,他要靠什么再去撑过满屋洛檎印记的日子?
那些印记,他打死也是不舍得扔的。
轻抚着洛檎给他画的水墨画像,乔檀木微微翘起嘴角:檎檎你看,你比我聪明多了,什么都不带走。而我呢,每天看着你留下的痕迹,越看越痛,越痛越看。
看在我这么自虐这么勇敢的份上,对吧。要不再考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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