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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下之臣 作者:连城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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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四溢的粥被吹凉的刚刚好。
陆青衣小心的舀了一勺,送到爷爷嘴边,看着他脸上那越来越深的属于年龄印记的斑,心疼的厉害。
老人很费力的吃下,过了会儿便摆手:“饱了。”
这几天医院的伙食似乎越来越好,虽然端来的都是清粥小菜,却份份精致。
“多吃点吧,味道不错。”陆青衣劝说。
爷爷摇头,抬起犀利的眼睛盯了孙子片刻,终于问道:“你还有没有见他?”
陆青衣的情绪已经平静,淡声说:“都答应不见了。”
病房里随即剩下的便只剩死寂。
爷爷点头:“乖,等我身体好些了,再帮你找个好学校。”
陆青衣颔首。
虽然他知道他的健康一年不如一年,但倘若爷爷因为不放心而多活些年岁,倒也是好的。
“家里去吧,我让王阿姨帮你找了家教,功课别拉下,每天下午还是去剧团练戏吧。”爷爷费劲儿的吩咐道。
陆青衣昨天已经见过新老师,无精打采的说:“好的。”
“瘦了。”老人的手终于还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爷爷没事。”
陆青衣习惯性的忍住想哭的难过,坚定的发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生死有命,老人怎能不知?
他苦笑着咳嗽起来,拍着孙子的手,什么都没再说。
北京的寒风总是过于猛烈。
陆青衣刚从医院大楼出来,就被吹得眯起眼睛,温暖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不料一件厚厚的围巾忽然出现。
而后是王子衿带着善意的脸:“照顾别人的时候先把自己照顾好。”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身边,似乎也辍学了似的。
陆青衣怔了怔:“不是讲过,别来看我吗?”
王子衿说:“你就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让我安心?”
陆青衣渐渐皱起眉头,径直质问:“我爷爷就是因为我和颜透的事才气病的,要是让他看到你,误会了,病的更重,怎么办?”
王子衿摊摊手:“所以我没进去啊。”
他那会弹动听钢琴曲的修长手指已经被冻得僵硬发红。
陆青衣皱眉移开目光,半晌才哑着嗓子道:“都是聪明人,别逼我到崩溃好吗,我已经累得不行。”
“好。”王子衿后退半步,从兜里拿出张名片道:“这位医生在心脑血管病方面是个专家,我替你联系好了,你记得给他打电话。”
陆青衣犹豫片刻,接了过来。
王子衿笑笑:“那我走了,拜拜。”
话毕就果真转头走进风中。
陆青衣直至此刻都不明白他干吗要离开美丽的巴黎,独自一个人到北京来到底是为了如何。
什么一见钟情、千里寻恋是故事书里才有的病态行为。
如此糟糕的自己,就连心里小小的依赖都守不住,要怎样才承担的起别人伟大的想象。
被喜欢,原来比喜欢累的多。
正走神的时候,太熟悉的声音忽然阴森森的在身后响起:“他不是男的吗,他就可以吗?”
陆青衣立刻收起眼底的脆弱,冷静的回头道:“是你啊。”
颜透只穿着单薄的皮衣,眼神像属于幼小的豹子,受了伤还假装凶恶。
“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告诉我,同样的话你要听几次才能听明白?”陆青衣微微侧着头,像看陌生人一样无动于衷、波澜不惊。
Chapter 32
大概应该为了可耻的自尊心掉头就走,但颜透没有。
他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只是迎着风硬挺着背,目光专注的凝视着陆青衣。
陆青衣很快就把眼神移到别处:“我还要去补习,再见。”
“我现在自己在外面住,如果你不回学校,宿舍的东西就先放到我那里好了。”颜透立刻说。
陆青衣把王子衿留下的名片和围巾都塞进自己的大包里,看似随意的回答:“随便,那些我都不要了,我已经从雅礼退学了。”
颜透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轻声道:“为什么……”
陆青衣反问:“你说呢?”
“我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你们、你们反应是不是太过分?”颜透所承受的委屈还是从语调的细枝末节里表露出来。
陆青衣流畅的反应也停顿了下,最后表情平淡的讲道:“如果那天爷爷没有被抢救过来……你想没想过这种可能?”
颜透语塞。
陆青衣抬眸:“你当然没想过,你不像我这么在乎。”
颜透立刻强调:“我在乎!”
陆青衣早有预料的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多少带了些愤怒:“是你拒绝陪我一起等待,是你放弃唯一的可能,颜透!不会所有的事都随你的意,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你并没有把这份感情想象的很长久,那、那……”
他深呼吸后一字一句的继续道:“那这样的你,对我来说不值得。”
颜透听后也不自觉的着急而生气,可他还没来及想得出更有力的理由,陆青衣便已经微皱着眉匆匆走掉了。
过往的医生和病人多半侧头打量这个混血的漂亮少年。
可是颜透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坦然,反而针刺般难受。
他讲不清楚,却又不受控制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丑陋的地方明晃晃的露在外面,这么多年都丢人现眼的毫不自知。
原来打理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要如此操心。
颜透只租了个不大的公寓房间,里面全部精致装修,家具齐全,却还是因为各种琐事搞得手忙脚乱,单是从宿舍搬回的他和陆青衣的行李,就断断续续的收拾了三个晚上。
是的,他还是把一切搞得像彼此还在一起似的。
双人床,双人桌,就连刷牙杯也是两个。
只不过独自面对时曾经的甜蜜反倒成了折磨。
从前大家都觉得颜透有很多爱好,会运动,会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欣赏表演,游览各地,乐于学习与分享,可被不知第几次的恋爱和失恋狂风暴雨洗礼了一番之后,他忽然觉得万事万物都很没意思,上学就是读书,放学还是在教材和课本中熬到深夜才可以累的睡去,多多少少显出魂不守舍的颓废。
到了周末,孤独更甚,直做题做到眼神失焦,才失力的扔下笔出门游荡。
商场里诡异的人多。
颜透拎了几个袋子漫无目地的乱看,也不记得到底买了什么。
正茫然时,忽然有个很熟悉的声音呼唤回他的注意力。
“这个永远都不会有用好吗,你少受广告蛊惑。”
竟然是林亦霖,他很自然地挽着表哥的胳膊,脸上是永远不会给别人的温柔的笑。
两人站在个大大的广告前,色彩温馨的广告展示了某品牌圣诞款的双人围巾。
陈路弯弯嘴角:“那你陪我用一次,就算有用了。”
颜透心情非常差,既不想遇到他们,也不偷窥他们的亲密,结果刚打算溜走时,眼神极好的林亦霖就从透明玻璃的倒影里发现了他,吃惊回身:“小透?”
“嗨。”颜透没办法的打招呼。
近来林亦霖自然不放心这个被宠大的小孩,瞅见他形单影只的模样便暗自叹息,轻声道:“吃饭了没,我们正要去楼上餐厅,一起吧。”
颜透拒绝:“我不饿,我走了。”
林亦霖立刻拉住他,笑笑:“可是我们想你了,不饿就陪我们吃。”
“烦死了……”颜透抱怨的话刚讲出口,瞅见表哥威胁的眼神,只好无奈点头:“哦。”
桌上几盘漂亮的美食像是构图精美的照片。
颜透闷闷的戳了戳,果然兴趣缺缺。
“有什么话至少等老人家的身体好些了再讲,现在陆青衣哪能顾得了那么多,你逼问他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林亦霖听完这家伙的烦恼,没像陈路那般不管不问,而是好心分析。
颜透不回答。
林亦霖又问:“他爷爷是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颜透茫然:“不知道。“
林亦霖刚要吃东西,闻言立刻放下刀叉,哭笑不得的瞅陈路。
“去医院问清楚,替他换更好的医生和住院条件。“陈路优雅的切着牛排。
颜透想起那天王子衿好像在和陆青衣说什么心脑血管的大夫,心里不禁有点恍然的沮丧:似乎自己真的在乎自己的得失更多。
“这方面你一点都不像你哥。”林亦霖的手机响了,他起身丢下这句话,就跑到外面去接,大概又是没完没了的工作。
始终没怎么插嘴的陈路这才抬起手清咳了下,低声道:“别让自己变成他生活中可以替代的部分。”
颜透烦闷的纠结着英挺的眉,有点疑惑。
陈路说:“你是他的负担,他累了当然会抛弃你,你替他承受压力,他才会转而依赖你,这个道理如此简单,你想了这么多天究竟在想什么?”
颜透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陈路这才吃起牛排。
颜透忽然问:“哥,你是怎么明白这些,是怎么让林哥哥一直在你身边的?”
“以前不明白,现在才明白,他也离开过我。”陈路说:“但是,别逼自己太紧,要是做太多觉得受不了,那就说明你没那么喜欢那个人,如果没那么喜欢,何必不向前看?”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让颜透有点不快,他愤懑的瞅向旁边,忽然舒展眉眼:“哥,你说林哥哥会不会打算向前看?”
陈路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瞅去,竟然发现林亦霖在餐厅外和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低头读着一叠文件。
男人始终瞅着林亦霖,忽的伸手勾平林亦霖一缕乱掉的短发。
哗啦一声,酒杯被沉下脸的陈路不小心撞到地上。
服务生赶快绕过装饰物和绿植前来收拾。
愁眉不展了好几天的颜透,终于幸灾乐祸的露出笑脸。
值得。
陆青衣有讲这个词。
陈路也莫名提及。
颜透分不清什么算值得,什么又算不值。
他只清楚自己像个快要溺毙的落水者,他需要那么一口氧气才能继续感受一切,他已经管不了挣扎的有多狼狈,狼狈得与骄傲有多么无关。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替你想得周全,我错了,我愿意陪你等,我不强迫你为我证明什么,只求你每周愿意见我一面,我不会让爷爷知道,不会在平时联系你,不会约在人多的地方,你可以删掉我的号码,可以不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但别真的消失,别真的忘了我。”
晚上陆青衣在家洗完澡,无意间拿起手机就看到颜透的短信。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读了好几遍,不确定是不是那家伙打算继续纠缠的缓兵之计。
“T—T不见我也好,至少记得给我打个电话。”颜透又发来一条。
陆青衣终于回了个字:“嗯。”
接着他就关掉手机,拿起医生给他的手术同意书疲惫的坐到床边,凝视着上面根本看不懂的名词难受到目光模糊。
此时此刻,是多么渴望一个拥抱。
来自亲人的也好,来自爱人的也好,来自陌生人的也好。
可是除了空荡荡的家,他有什么?
他也想要颜透那些“但是”“只求”“至少”,谁能来施舍,谁能来满足?
Chapter 33
爷爷常年操劳,又因为儿子儿媳妇的事情耗尽心神,身体一直不太健康,很早就从剧团退休在家静养,而陆青衣的鲁莽实则雪上加霜,让老人的心脏终于超过负荷,不得已等待着复杂的手术治疗。
陆青衣面对连汤碗都拿不稳的至亲,怎么会不自责,又怎么能不心疼?
几乎是一有空就往医院跑。
这天他又拿着保姆阿姨刚炖煮好的汤,气喘吁吁的推开病房的门。
爷爷似乎刚输完液,正在昏睡。
陆青衣小心翼翼的放下保温桶,又把爷爷换洗下来的衣服打包装好,蹑手蹑脚忙着的时候,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敲。
回首,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陆青衣立刻紧张的跟出去,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听人家吩咐。
“我姓张,是谭老师的学生。“年轻医生笑了笑:“哦,谭老师是陆老先生新的主治医师,特意从美国回来准备手术。”
陆青衣茫然:“新的?”
张医生递过张名牌:“谭老师在心脏外科方面是最顶尖的专家,请放心把手术交给他。”
陆青衣赶忙接了,不太明白医院怎么会如此安排,满眼的茫然。
张医生似乎看得出他的想法,微笑道:“有贵人相助不如坦然接受,我知道目前对你最重要的是陆老先生的健康,而不是其他,现在有时间的话来和我商量下手术的准备事宜,包括陆老先生的营养餐搭配和专属病房的调换。”
“有时间,有时间……”陆青衣才十七岁,自来对人事都不成熟,只是赶快点头。
他想不出能为自己做这些安排的第二人。
可是,如此却又真的不像颜透幼稚没头脑的行事风格。
真十足的意外。
因为换病房的关系,回家时外面天都黑透了。
陆青衣骗爷爷由于手术的关系才有了这番折腾,好在老人也没怀疑。
他听张医生分析许多,始终忐忑的心终于安然了些,下了公车往小区走时甚至哼起了歌。
结果在盏昏黄的路灯下,忽然走近个高挑的影子,结结巴巴的打断他片刻的惬意:“请、请问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陆青衣疑惑抬眸,瞅着眼前带着口罩和帽子的怪人愣了愣,然后指了指:“往南走过这条街就是。”
男人眯起很美的眼睛,又压低帽檐:“我有点路盲,你能带我去么,我着急买电池。”
陆青衣的判断力在安全和善良之间摇摆了下,莫名觉得他并没有多少威胁性,反而奇特的畏缩,便点头:“嗯。”
男人跟着他走了几步,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住这附近?”
陆青衣点头。
男人侧过眼:“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陆青衣哪会和陌生人讲那么多,含糊着回答:“爷爷住院,我去看他,好了,看到前面那个亮着的牌子了吗,去那里买。”
“住院……?”男人无意识的重复。
陆青衣不解。
男人赶快摆手。
陆青衣懒得再啰嗦,转身就快步走进小区。
说起来冬天实在冷清,想到自己要面对鸦雀无声的大房子,着实提不起舒服的心情。
“嗯?”他胡思乱想的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却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个趔趄。
用新手机照了照,竟是个封装好的箱子。
……今天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陆青衣无奈的把箱子搬进家里,拆开发现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各科的笔记,还有好些不知名的保养品,以及打印成小册子的食谱,都是适合爷爷现在进食的材料。
他慢腾腾的翻着,最后坐到椅子上浅淡失笑,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忙碌到来不及仔细撕掉日历的每一页,白天黑夜乱的颠倒。
当然是为了爷爷的大手术。
陆青衣从准备,到祈祷,到战战兢兢的帮着调养,直到最后医生点头肯定情况的好转,才敢呼出压在胸口的气,回神想想自己的心事。
——不知道因为太忙,还是因为逃避,他并没有如约的见颜透,甚至不给他电话。
而颜透也跟失踪了似的,除了时不时放在陆青衣家门口的爱心箱子,简直低调到如同不存在。
是不是以后也就这样了,从很少联系,到再不联系,再到永远无话可说。
还是可以……趁着爷爷身体好转祈求些自由?
陆青衣不敢问,只能守在病床边上,小声的问:“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陆爷爷惨淡的脸庞有了血色,摇头道:“你都三天没回家了,去休息吧,爷爷想自己看看书。”
“没关系的,就希望您赶快好起来。”陆青衣握住他的大手。
爷爷有跟家教、自己戏院的学生和保姆各自打听过,知道孙子的行踪都很规律,查了手机也没有多余的通话记录,因此多少放下心道:“你受累了。”
陆青衣沉默片刻,重复起当初老人刚进医院时自己讲的话:“对不起。”
爷爷拍了拍他的手背,叹息:“除了这桩事,别的我也不强求,我们爷孙俩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陆青衣唯有颔首。
爷爷看向他的眼睛:“等我出院了,我们便搬到上海去吧,正巧那里有大学的戏剧系请我当顾问,也为你安排了好学校。”
这个消息让还忐忑该不该为颜透求情的陆青衣震惊住,半天才反问:“上、上海?”
爷爷回答:“对,你准备好,回家去吧。”
陆青衣不想去的心情强烈的差点迫他大喊反对,可是亲眼看着老人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沉重,又狠狠地压抑住了他渴望自由的心。
却说孤独寂寞了好一段日子的颜透只觉得今日转运,竟然毫无预兆的接到陆青衣的短信,向自己询问住址。
告诉他半小时后,从未有谁光顾的大门便被敲响。
颜透从电脑桌前起身时差点撞翻咖啡,慌乱的整理了下家居服,才冲过去迎接。
陆青衣安静秀美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两人尴尬对视片刻,颜透恍然回神道:“进来吧,外面是不是很冷?”
陆青衣默默地进屋换了拖鞋,站在地中间不晓得该做什么。
颜透没头没脑的在冰箱里翻了翻,又跑到厨房里喊说:“我给你煮杯热茶,你随便坐。”
陆青衣只好晃进唯一有点人气的书房,站在桌边看到很厚一摞心脏病和老年病的专业书籍,里面还插着五颜六色的书签,伸手轻轻摸了摸,讲不出的心情四处蔓延。
颜透烧上水后便跟过来,努力露出笑容:“手术还顺利吧?”
“你替我准备那么多,怎么会不顺利?”陆青衣垂眸道:“看不出你也有细心的时候。”
“我哥有帮我,我也是四处打听……顺利就好。”颜透手插着宽松的裤兜,故作轻松:“我承认我有很多地方都没王子衿那种人想得周到,不是我没有他认真,只是我不懂,可我会努力学……”
“谢谢。”陆青衣打断他的话,忽然抬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了些水气。
颜透顿时紧张,心疼怕他哭出来:“都是举手之劳。”
“谢谢你。”陆青衣做出了比主动到访更令人的意外的动作,他抬手拥抱住颜透,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深吸口气,憋住因感慨而激动的情绪,小声道:“谢谢你,我明白改变自己很难。”
颜透很珍惜又很坚定的拍了拍他的背。
谁知陆青衣第三次冲动,猛然便搂住他的脖颈献上亲吻。
柔软的温柔的唇,让自认为早就习惯花丛的颜透措手不及的红了脸,简直在瞬间变成情窦初开的少年。
谁又说他不是呢?
他所经历的各种各样不同的恋爱,到底哪一次真的擦过爱情的边?
Chapter 34
书房里宁静得让呼吸声格外明显。
陆青衣慢慢的松开颜透,然后茫然的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眼里泛起丝冲动后的羞涩。
其实直到这个瞬间,颜透才恍然间悟到“值得”的意思,瞬时开心的弯起了嘴角,拥住陆青衣轻轻的说:“我好想你。”
陆青衣没回答。
他在为他的开心而心碎。
如果颜透晓得自己要搬到上海去,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上海当然不太远,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对于颜透而言都不会很遥远,可是太繁复的追随,会消耗掉太多的东西。
这对王子或平民而言,都一样。
颜透拥着陆青衣站在原地好久,像是要把他永远留在怀里似的,待到陆青衣最终不安的动了动,才松开手问:“吃饭了吗,我们去外面吃点东西?”
陆青衣摇了摇头:“不想折腾了,你这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说完便脱下已经退去寒意的外套,坐在颜透的电脑前随便打开个网页。
颜透赶快追问:“你晚上要回家吗,可以不可以不回去?”
陆青衣没回答。
颜透立即后悔:“我只想多和你……”
“可以啊,反正我家就我自己。”陆青衣并没有前些日子那种刺猬似的提防,反而回答的分外不经意。
颜透只觉得今天运气太好,兴奋的走去厨房说:“那我给你做晚饭!”
书房安静下来,陆青衣很难过的垂下头。
他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这只会越来越少的相处的时光。
他害怕知道,未来彼此会变得怎样。
因为平日里多半在学校或餐厅吃饭,食材的储备简直少的可怜。
颜透特意打车到最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在各种厨具前忙的乱七八糟,还操心的朝浴室里的陆青衣喊:“看到睡衣没,给你放浴巾上了。”
蹲坐在浴缸里的陆青衣隐隐的听见,也没回答。
温暖的热水洗去了身上医院消毒水的痕迹,似也洗去了多日的疲惫,他拿起旁边颜透惯用的洗发水,小心的闻了闻,好熟悉的植物的香气。
住宿舍时,总是在这种又清又淡的味道里入睡。
门猛地被敲响,颜透的声音传进来:“看到睡衣没?”
陆青衣从遐思里回神,嗯了句算是回答。
颜透又问:“洗浴用品在左边的架子上,洗面奶在上面的柜子里。”
陆青衣深吸了口气,紧张的回答:“没找到。”
“额,那我进去啦。”颜透迟疑地说,从前在学校还曾因为他洗澡时闯进去被骂的很惨,现在关系微妙,更是心有余悸。
陆青衣的声音很小:“嗯。”
颜透推门而入,满室的水雾让视线变得暧昧模糊。
陆青衣就只是坐在清水里,修长而白皙的身体让颜透有些晕眩的移开视线,忍着年轻男人过于旺盛的悸动,匆匆的打开柜子把东西拿给他:“这里。”
谁知却没被接好,洗面奶一下掉进水里。
颜透本能的弯腰去捡,顷刻间摸到他腿,柔滑的触觉带来了触电般的战栗:“对不起……”
话音未落,陆青衣却亲了下他的脸。
好高的温度,和颜透快要燃烧起来的每寸皮肤同样炙热。
深吻不经思索的便掠夺了陆青衣的呼吸。
本就不大的空间好像被欲望挤压的格外狭小,不知道在那一秒便会爆炸开来。
颜透半跪在地上,压着他的肩用最后的理智努力的微笑:“别闹了,我可不像你受的了。”
而后便站起身掩饰着已经有了大大反应的身体,准备夺门而去。
结果陆青衣却伴着清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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