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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如梦 上.下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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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旁的朱颜气急败坏,指着任青就想骂,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骂什么,气得不住地直跺脚。
哥舒碧却是另外一种脸色,他狐疑的盯着任青良久,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来,「……送给你?为什么?」
虢国夫人唯恐安笙被他人所用,怎么肯这样轻易的就送人?
「自然是报答我那日的救命之恩。」彷佛看穿了哥舒碧在疑惑什么,任青挥手打掉他还揪住自己衣襟的手,道:「反正对虢国夫人来说,安笙也没用处了,送人倒是不错的礼物,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夫人的一番好意?」
任青见势不妙,厉声喝道:「哥舒碧!别以为你父亲如今被圣上重用就可以仗势横行了,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你可知道?难道想让整个翠涛居陪葬?」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安笙那略显虚弱的声音。
「石头,住手。」
众人回头看去,安笙就站在两步外,朱颜扶着他,双手还缠着绷带,脸色也依旧苍白无血色。
也许是错觉……哥舒碧觉得任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平时冷淡的摸样。
见哥舒碧还揪着任青,安笙平静的又说了一次,「石头,放开他。」
哥舒碧这才慢慢的把手松开。
任青整整衣衫,看着安笙慢慢走到他面前,一双碧蓝的眼眸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漂亮得就像绝品的蓝宝石一般,却看不出丝毫生气,平静而没有喜怒哀乐。
「我跟你回去,但是不要为难翠涛居的人。」
「……你若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任青回答。
「希望你这次言而有信。」安笙冷冷一笑,低下眼。
任青朝身后家丁示意,两人上前抓住安笙就走出了翠涛居大门,他也随后离去。
「安……安笙?」朱颜惊呆了。
她没想到安笙居然会主动跟任青走,待回过神来追出去,马车已经走远,长街那头,只看见夕阳下一点影子,旋即消失在街角处。
◇◆◇
安笙静静的蜷缩在车内,头靠在车壁上,双目紧闭,耳边传来车轮轱辘轱辘压过石板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干脆的跟任青走,也许是真的担心他会毁可翠涛居。毕竟他有这个能力,就算有哥舒碧在……论狠毒,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紫卿……不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么?
他恨他!
他以为见了他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拼命,可今日再见,他却觉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
也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也许是恨到极致,反而心灰意冷。
脸颊上忽然传来冰冰的触感,他一惊,连忙睁开眼。
任青手指正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就顺势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任青原本冷冰冰的脸上,也渐渐绽出一丝笑意来,「怎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安笙冷冷的丢出四个字,虽然任由他搂着没有挣扎,眼里却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任青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相反,还称得上是睚眦必报,若是换了别人这种态度,怕命都早去了半条,不过对安笙,他却耐心极好,不但不以为忤,还轻轻的笑了起来。
「算了,如今你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任青说完,就想吻安笙的唇,不料被他扭头避过。
「回到你身边?」安笙冷笑一声,「我倒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情深意重之人。」
他故意在「情深意重」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明显讥讽,任青哪里听不出来,却是充耳不闻,脸上不露痕迹的泛出一点淡淡的,说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
一直到马车驶进了李任青府邸里,那抹笑容才随着佣人们的迎接而消失,变成和往常一样冷酷的表情。只是当佣人们上来想服侍主人,他却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亲手抱着安笙回到房间,然后放到床上。
安笙双手伤口还未愈合,根本使不上力,连握拳、拿东西都不成,平时吃饭都还需要朱颜喂他,如今见任青开始慢慢的脱下他那身名贵衣袍,哪里会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不由得往床里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
任青却已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捉住他纤细的脚踝,慢慢拉了过来。
安笙伸足蹬他,也被轻易的按住,将那瘦弱的身子控制在他身下。
「乖乖的,我就不会伤了你。」他低声在安笙耳边道,一只手已经开始熟练的解开安笙的衣衫。
安笙哪里肯依,挣扎间看见房门都没关,大大的敞着,门外隐约有佣人的身影经过,更是又羞又怒,张口就咬在任青肩上。
像是没料到安笙还有力气反抗,任青猝不及防,呼一声痛,可随后马上紧紧抓住安笙手腕,扯过腰带紧紧绑在床栏上。
挣扎间也许是碰到了伤口,安笙疼得皱眉,手掌上裹着的纱布也浸出了点点殷红。
任青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道:「你现在哪里有力气挣得过我?何苦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安笙怒道。
「当然是想要你。」任青回答,低下头去吻他的双唇。
安笙一边扭头躲避,一边咬牙道:「任青,你之前在翠涛居说的,可是真的?」
「你指什么?放心,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动翠涛居的人一根汗毛。」任青在他细致的脸颊、颈间亲吻不止,同时回答。
「我是说……」安笙费劲的避着对方的亲昵,「你说虢国夫人把我送给了你,可是真的?」
听见安笙问起这个,任青也停下动作,半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表情复杂,半晌,才缓缓开口:「当然是真的。」
「不可能!」安笙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夫人怎么会……怎么会把我当成礼物一样送人?」
夫人对他一直都是客气有礼又礼遇有加,从未当成下人一样看待……怎么会?
任青闻言却笑了起来,「安笙,你还是这样天真。」
他低头吻上安笙脖子,缓级往下,同时道:「你当真以为虢国夫人对你有知遇之恩?她不过是瞧上了你这手好技艺而已,如今你双手已废,唯一还有用的,就是你这身子了,她虽然不喜欢,但是一些好男色的达官贵人可喜欢得很。」
就像是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任青在安笙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身子一抽搐,蜷缩了起来,可旋即被紧紧按住。
「你当她是好人,她可没当你是人,一个奴才而已,没用了就送人,对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不是的……」安笙侧着头,睁大了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夫人她……不是的……」
瞧见他倍受打击脆弱不堪的模样,任青伸手轻柔的扳过他的脸来,声音也不知不觉放柔和了。
「安笙,醒醒吧,这群人有谁是好东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他低头去吻他冰凉的唇,含住了轻轻吮吻,感觉到身下的人没有丁点儿反抗,就顺势分开那双柔软的唇瓣,把舌头探了进去,却不料舌尖一下子窜上钻心的疼痛,竟是安笙使劲咬了下来,鲜血顿时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一丘之貉!」
安笙眼里是火一般燃烧的怒意,正狠狠的瞪着他,唇边还沾着血迹,那是自己刚才被咬伤留下的……
任青从未见过他这样恼怒的样子,记忆里,安笙总是柔顺又听话,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偶尔闹起别扭性子,也只需要好言哄两句就成,即使来到长安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也没有见过他这般愤怒的模样。
愤怒得……几乎悲伤……
也悲伤得……几乎绝望……
任青只觉得心里被狠狠抽了一鞭似的,一阵阵抽痛,想好好的安慰他,就像小时候他被胡言师父责骂了之后一样,抱住他细细的抚慰,刚刚俯下身子,安笙又猛地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咬得很用力,雪白的齿间冒出了血珠,任青任由他咬,可鼻尖闻到血腥味儿传来,也激得他恼了性子,伸手扳开安笙的双腿,不顾他死命的挣扎,就强行顶了进去。
下身撕裂的痛苦让安笙忍耐不住的哀号了出来,带着隐约的哭声,让任青越发起劲,双手紧紧掐住安笙的腰,一下一下的用力顶撞。
鲜血沿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淌了下来,把被褥都染红了一片。
安笙双手还被紧紧绑在床栏之上,动弹不得,任由任青摆布。身下火辣辣的痛,一点也感觉不到平时交欢的那种快感,只有赤裸裸的掠夺和粗暴的进入,他身不由己,只能随着对方的动作徒劳的想要蜷起身子,却总被狠狠的强行把身体打开,迎接下一次的侵犯。
没有呻吟,只有粗重的鼻息,还有若有似无一点饮泣的声音,随着床板吱呀吱呀的晃动,慢慢的变成了隐隐的抽泣,再逐渐连成一片,哽咽的哭声就低低的传了出来。
即使下身疼得就快失去知觉一般,安笙也咬紧了牙,没有说出半个求饶的字句来。
他不要求他!绝对不会求这个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人!
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连哭声都不受自己控制的逸出了紧咬的牙关。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撕裂的痛楚而哭……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场不堪残暴的情事而哭……
可为什么……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时而是罗紫卿温柔的笑脸,时而是虢国夫人客气的模样,时而是哥舒碧和朱颜担忧的神情,时而是罗紫卿墓碑上那个染满了自己鲜血的「罗」字……
他到底……
是为何落泪?
是为何哭泣?
是为何心痛难忍?就像是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割得自己浑身鲜血淋漓!
安笙拼命摇着头,黑发湿漉漉的沾在身上,雪白的肌肤上青紫瘀痕交错,他哭泣着,终于在任青臂弯中失去了意识。
第十五章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下来,听着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任青小心的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一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之前粗暴的行为会伤害到安笙,但是为了不让虢国夫人起疑,也只有硬起心肠了……
安笙自昏睡过去之后就再没醒来,就算是他抱着他入浴清洗身子,也只是虚弱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意识未明,任凭摆布。
任青半撑起身来痴痴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掖好被角。
安笙睡相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蹬被子,第二天起来就会嚷嚷肩膀疼,小时候睡迷糊了也没少抢过自己的被子……
小时候……如今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在自己身边了……
任青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可旋即僵凝,然后变成苦笑。
他和安笙……真的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吗?
他们之间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安静的看了怀里的人良久,任青轻轻的,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其实……不是虢国夫人把你送给了我,而是……而是我主动要求虢国夫人把你给我啊……
如果不是「刚好」照夜白撒野,如果不是「刚好」自己救了虢国夫人一命……
又怎么能让你离开虢国夫人的控制呢?
安笙……
◇◆◇
安笙自被威逼着到了李任青府里,脸色就再没好过。
也怨不得他心里憋气,这么些年来,任青所作所为与小时候大相径庭,哪里还寻得到幼时半点的情深意重?摇身一变,心狠手辣、忘恩负义、趋炎附势、认贼作父……当真是什么都占全了,先前仗着李林甫的势力横行无忌,如今李林甫病重,杨国忠扶摇直上,他又开始巴结杨家!
这人,还想利欲熏心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安笙不是没想过他也许有苦衷,但任青的行径,总是毫不留情的把他那点小小的期盼击得粉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再一次的心寒。
就算你再有苦衷,怎么能恶毒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害死紫卿?
罗紫卿的死,是安笙和任青之间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没有化解的一天。
可任青对安笙却极好,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冷面冷言,爱理不理。
不但安笙的起居饮食他样样过问,穿衣系扣、梳洗沐浴等事更是不肯假手他人,抱了安笙亲自伺候,换药、换绷带,异常小心,安笙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讥讽他几句,也只是笑笑便罢,依旧照料得无微不至。
安笙双手无力,穿衣沐浴等事无可奈何,只能依靠任青,这让他心里已经很是窝火,偏偏任青又爱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摸摸搞搞,搓揉不休,甚是不规炬,安笙反抗不得,打不动又踢不动,一怒之下就只有动口咬。
穿衣?咬!
沐浴?咬!
喂药?咬!
想亲个嘴儿?更没商量,咬!
如此几天折腾下来,常常任青唇上、手上齿痕清晰可见,可他不但不恼,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点笑容来。
这让李府的下人们甚是讶异。
那波斯少年,说白了也就是虢国夫人的一份礼物,不过是娈童而已,李任青位高权重,从来不乏投怀送抱之人,怎么就对他如此上心?
李府的下人一直战战兢兢,从不敢说自家这个主子半点闲话,如今虽然见李任青十分宠爱这波斯少年,有点讶异,可也半点不敢叽叽喳喳说三道四,只管埋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那日,有个新进府不久的小厮见李任青居然喜欢少年,暗地里嘀咕一句「原来也是个水路不走走旱路的」,当天夜里就被拖了出去,被一顿乱棍打得奄奄一息。
李任青素来草菅人命惯了,区区一个小厮的生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事不知怎么却传到了李林甫耳朵里,李林甫顾不得自己犹在病中,就把李任青叫去,当着儿子、女婿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
无非是不要无法无天,不要太跋扈落人口实之类。
可李任青心里很清楚,义父不过是借题发挥,他见最近虢国夫人对自己甚好,心里猜疑,才指桑骂槐,借这事儿要自己小心注意,也顺便警告那些有了二心的人。
◇◆◇
安笙半靠在床上,双眼闭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青刚走到床前,他闻到药味儿就已经睁开了眼,皱着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水。
他向来就怕喝这个,之前在翠涛居,每次吃药,都是朱颜又哄又骗,软硬兼施,折腾半天实在躲不过去才捏着鼻子喝几口,委实讨厌这个味道!
任青何尝不知道安笙皱眉是为了什么,笑着在床边坐下,右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揽在腰际,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这次我特意叫大夫加了味甘草,没那么苦的,喝了吧!」
安笙使劲摇头,徒劳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手,不料那手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圈在自己腰上,他又不能用手去推,挣扎了几下只好放弃。
任青倒好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怕苦,可不喝这个,你身子又什么时候能好得起来呢?乖,喝了。」
不管他怎么柔声哄来,安笙就是咬紧了牙不张嘴,几下折腾,任青素知他性子倔,也懒得再多说,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伸手扳过他的脸就嘴对嘴灌了进去。
那药苦得安笙差点呛到,下意识的想躲,早被有所防备的任青牢牢捏住了下巴,唇齿交战,药汁被安笙无可奈何的吞了进去,可吻却悄悄的变了味儿。
任青只觉得安笙的双唇柔软异常,齿间还带着点之前的药味,舌头掠过,那苦涩也变得甜美了起来,于是强行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安笙更怒,二话不说就咬。
但任青早有察觉,在他咬下之前就把舌头退了出去,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对安笙道:「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让我继续喂你?」
见安笙愤恨的瞪着自己,他又慢条斯理的开口:「若是要我喂你也不是不成,我可不知我能把持多久,算下来,也有几天没亲热了。」
言下之意,安笙哪里听不出来,心头火气更盛,只拿眼瞪向对方。
任青微微一笑,把药碗送到安笙唇边。
不料安笙不但不喝药,反而对着任青手背一口咬了下来,他猝不及防,疼得手一缩,那药碗端不住,顿时就掉到床前地板上摔了个粉碎,黑乎乎的药汁溅了任青一脚,月白色的衣袍弄脏一大片。
任青低头看了看手背上清晰的两排齿印,再看向安笙,那双眼越发的漆黑,脸上也收敛了笑意,看得安笙心里发毛,想避开,偏生挣不开那铁箍似的手。
「来人!再送碗药来!」任青大声喝道。
门外旋即应一声,片刻之后,侍女就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送了进来。
这次任清一句话也不说,阴沉着脸把药一口一口喂与安笙,根本不管他苦得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不时被来不及咽下的药汁呛到,咳嗽不止,直到把整碗药都喂完,才松开了安笙。
见他趴在床边呛得不停咳嗽,任青又忍不住心软,伸手轻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你若听我的话,哪来这些罪受?」
安笙咳嗽得眼角泪水都出来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还是那股苦涩的药味,抬起眼来狠狠瞪他。
任青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背上深深的牙印,似是自嘲般的开口道:「不过是喂碗药而已,也折腾这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养了只坏脾气的波斯猫,动不动就又抓又咬呢!」
「你!」安笙呕得哭笑不得,任青却已经离开了,侍女立刻进来安静的把弄脏的地面打扫干净。
◇◆◇
李任青本想回大理寺去,可走了没两步低头看见自己衣袍下摆脏黑一大片,却是之前摔碎那碗药汁溅的,他素来爱洁净,刚转身想回房换衣服,一想到才被自己强逼着灌了一大碗苦药的安笙,就停下了脚步,叹口气,往书房走去。
可心思也没在书上,他干脆拿起笔练字儿,写了半晌才发现,他写的,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孟子的「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那日提审罗紫卿,玄宗皇帝曾对他说过这句,可如今他却想到了安笙……
宝珠玉者……
何谓珠玉?何谓宝?
九龙白玉冠?还是雕成九龙白玉冠的安笙?抑或是那用珍宝来装点荣华富贵的权势?若以珠玉为宝,则祸不远矣,然不以珠玉为宝,为何祸又殃及其身?为何祸又殃及安笙?
李任青瞪着白纸黑字,悻然摔下笔,把写有字的纸揉成一团弃于地面,长叹一声坐回椅上。低头看见手背上的齿痕,他慢慢抬起手来,看了良久,轻轻的把自己的唇贴在那两排牙印上。
似乎吻的是安笙的双唇,温柔的,却又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亲,然后缓缓放下手。
半个时辰后,书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连头也不抬,「何事?」
「大理寺丞张少华大人求见。」下人通报。
「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少华进来,迎面就见地上一团一团的废纸,不由得一愣,抬头却正好看见李任青手上的牙齿印,更不禁有点发呆。
坊间都说李上卿接受了虢国夫人的礼物,一位美貌的波斯少年,上卿甚是宠爱,不过也传言,那位波斯少年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有时会看见上卿唇上带伤……
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了……
李任青见他盯着自己手背看,于是扯上袖子挡住,皱眉道:「你来就是为了发愣的吗?」
「呃……」张少华想起李上卿向来不喜别人窥探他的私事,更遑论这种闺房之事,额上顿时流下汗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上卿──」
他刚开口,李任青就打断了他,「少华。」
张少华连忙抬头,见李任青手指向他勾了勾,会过意来,连忙上前靠近李任青耳边小声说话,说完又退后一步,大声道:「……这两件案子,请上卿示下。」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用本卿多说吗?你也越来越没担待了,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特地来烦本卿?」李任青回了一句。
他挥挥手,张少华这才低头告辞离去。
◇◆◇
日子看似平静的继续过了下去,五月过,六月来,转眼就是暑日。
安笙再怎么不待见任青,可从小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即使后来分开这么些年,心不在,身体却还固执的记得,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再次习惯了每晚被他拥着入睡,也习惯了他的细心照料,手上的伤口渐渐好了起来。
这日可以拆纱布了,任青更不肯假手他人,亲自来做。
安笙心知他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也懒得呕气,随他折腾,免得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任青在安笙面前向来带着笑容,不但把一些趣事说来给安笙解闷,也常常和他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不管安笙爱听不爱听,他都自顾自讲得高兴,那些碎叶城的往事一件一件说来,有时候让安笙也觉得惊讶。
他怎么能记得那样清楚?很多事情,连安笙自己都忘记了,他居然还记得……
「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呢,安笙,你还记得吗?」任青一边小心翼翼解开安笙手上的纱布,一边微笑着道:「那次你偷偷钻进了胡言师父的小作坊,结果手掌被刻刀划了道大口子,疼得直哭又不敢告诉师父,跑来找我,可吓了我一跳。」
纱布全部解下,露出那双熟悉的手掌来,依旧纤长秀美的手指,可手背一道狰狞的伤疤,触目惊心,翻过来,掌心也是,新长出来的皮肉泛白,看上去甚是丑陋。
他抬头,见安笙正看着自己的手掌,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你不记得了?」
「那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记得?」安笙冷冷的回了一句,把自己的双手举到眼前,想要试着弯弯手指,动作却缓慢迟钝,根本使不上力气,如是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他不死心,用力想要握起拳头来,却一下子用力过猛,牵动了受损的筋脉,疼得惨呼一声。
「别急,慢慢来。」任青连忙轻轻握住他的双手,「你的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康复的,心急也没用。」
他见安笙低着头沉默不语,知道是伤心自己双手之事,心里暗叹一声,拧干温水浸湿的锦帕,把安笙手掌上残留的药膏缓缓拭去。
「大夫说过,拿点轻巧的小东西或者写字也还成的。」他柔声安慰:「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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