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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如梦 上.下部-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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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小时候他在碎叶河边那样。
安笙看了他良久,竟然也和他一样,脱掉鞋子在桥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手握着手,四只脚都光着,孩子气的在水里划来拨去,溅起晶莹的水花。
任青抬头看着夜空,满是繁星,星光和长安的灯火通明融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出来什么是星光,什么是灯光!
半晌,他才开口道:「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七月十五,想不到一转眼,就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安笙没有回答。
十五年了吗?
也许真的是时光荏苒,刹那芳华,原来都已经十五年了……
他低下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却惊讶的发现顺水飘来上百盏羊皮小水灯,点着白色的蜡烛,摇摇晃晃的沿着水流方向往另一头飘去,然后顺着池洞消失在高墙那头,流到府外去了。
耳畔,任青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放灯出府,爹说,那是给孤魂野鬼照路用的,让他们能看清托生的路,下辈子投个好世道、好人家,千万莫生在……」
他说了一半又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下,眼神在夜色里越发黯淡起来,见安笙注意力还在那羊皮小水灯上,便伸手把他揽到怀里,低声道:「我一直欠你一样东西。」
「欠我什么?」安笙奇怪的回头,却见他吩咐侍儿拿上来一盏河灯。
「我记得很清楚呢!」他在安笙耳边道:「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手里就捧着一盏河灯,不过可惜被踩坏了。」
听任青这么一说,安笙才想了起来。
回忆起那时的初次见面,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当时可真的把你当成偷马的贼了。」安笙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哪里跑出来个难缠的家伙,真是甩都甩不开。」任青一面回答,一面把那盏河灯小心翼翼的递到安笙面前。
「赔你的,虽然迟了很久。」
安笙低头看着手里的河灯,不像是外面的工匠手笔,做得有点生涩,但还称得上仔细……
待看见任青手上细微的伤口,他彻底明白过来。
「是你做的?」
「嗯!」任青没有否认,把灯中那根蜡烛点亮,「既然是赔你的,自然该我亲手做。」
「放了吗?」他在安笙耳边低声问道。
安笙点点头。
于是,那盏河灯就慢慢的、摇摇晃晃的随着流水飘荡,然后沿着水流的方向往府外飘去。
看着那点烛光慢慢消失,任青才又轻轻的开口:「安笙,你想家吗?」
「怎么可能不想……」安笙静静的回答。
任青回头看着他,清秀的面孔在摇曳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更加完美,轮廓漂亮得仿佛画笔勾勒出来的一般,那双碧蓝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幽深暗蓝,早已不复童年记忆里的清澈透明。
任青忽然伸手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用力抱紧。
安笙有点吃惊,挣了一下就没再反抗,任由他抱住,随后,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他发上,任青耳语般的喃喃开口。
「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和你回家……」
真的,一起回家……
◇◆◇
「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和你回家……」
那夜任青在耳边呢喃的话,不过是短短几个字而已,却不知为什么,每次想起,都会让安笙忍不住一颤,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他想问,但看见任青平静的,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就怎么也问不出口……
日子一天一天看似平静的过去,暑意渐渐消退,风中传来的不再是夏日的灼热,慢慢的变成了秋风的凉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苦夏的关系,这暑日一过,安笙的精神倒是好了一些,不再像前段时间那样整日昏昏欲睡的样子,偶尔也会出府。
任青其实并未限制安笙的自由,他爱去哪里都不曾管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带着两个家丁在身边,日落前一定要回来。
安笙不想再和任青闹下去,于是也就答应了他。
倒不是完全原谅他,只是他觉得倦了、累了,委实再没力气,也没那心情折腾下去。
也许还因为,他心里总隐隐有点预感,待在这长安的日子,可能没有几天了……
也许还因为……认命了吧?
他一直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要飘往哪里从来由不得自己……曾经满怀憧憬,曾经天真的以为能靠自己的一双手在这万国来朝的长安城中,闯出一天属于自己的天地来……如今梦已碎,情何以堪?
罗紫卿死了,九龙白玉冠碎了,自己也成了废人,这长安城,真的再没有半点值得他留恋的了……
不……也许还有翠涛居……
所以,安笙就算是离开了李任青的府邸,也只是去翠涛居坐坐。
近来翠涛居甚少开门做生意,谁不知这里接连出事,连老板朱颜都萌生了退意,想把店子盘出去。
只不过安笙来的时候,哥舒碧常不见人影,只有朱颜和两个店伙计,好不冷清。
朱颜一如既往很是关心安笙的生活,一点一滴都问得仔仔细细,常常让安笙哭笑不得,都快赶上和他阿娘一样的啰嗦了。
但快日落的时候,安笙都会告辞离去。他答应过任青,要在日落前回到那座华丽的宅邸,虽然……那人不一定能回来……
当安笙慢慢踏上房间台阶的时候,抬头看见窗棂上印着熟悉的身影,也不禁愣了一愣,推门进去,果然是他。
正在侍女的伺候下更衣,脱掉朝服,换上他平时穿着的白色衣衫,腰间系一条水碧色腰带,越发显得身材挺拔,肩宽腰细。
见安笙进屋来,任青抬头笑道:「正想派人去翠涛居接你。」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案上一弯月牙白玉佩,自己亲手系在了腰带上。
侍女们都知道主人的这个脾气,便都乖巧的退下。那玉佩是谁都碰不得的,每次更衣,都是主人自己亲手系。那次有个平时甚受宠爱的侍女想替他戴上,不料原本还算得上神情和蔼的李任青忽然翻脸,马上令人把那侍女撵出了李府,再不许踏进一步。
他们都纷纷猜测,这玉佩到底是何人所赐,主人竟然如此珍惜,连碰都碰不得?
只除了那位波斯少年。
前几日,那少年不过随口说了句,玉佩上的丝绦已经旧损了,怎么还不换,主人就二话不说取下玉佩放到他手中,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他们当然不知,安笙就是那弯月白玉佩的雕琢者。
此刻,安笙见那弯月白玉佩悬于任青腰际,刚换上的天青色流苏随着对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和那水碧腰带竟正好相衬,于是别过脸去,开口道:「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任青走到安笙面前,「今天还算有空,等过几日皇上临幸华清池,就有得忙了。」
「华清池?」安笙回过头来,「你也会去?」
唐玄宗临幸华清池避寒,天下谁人不知?
任青笑笑,「也许吧,不过李林甫会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在安笙面前再不称呼李林甫为「义父」,而是直呼其名。
似乎是察觉到他话里另有玄机,安笙皱眉看向他,疑惑的问:「你打算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准备出行的一切事宜了。」任青轻松的回答,伸手揽过安笙,又道:「不过可能就没什么时间陪你了,你要是愿意,我送你去法会寺好了,也可以和舅舅说说话。」
安笙不答,思量着他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低头看见他腰上那弯月白玉佩,不禁心里一动,伸手拈起。
很多疑问,他想问很久了,却总是开不了口……
半晌,他才慢慢地道:「我真的没想到,你还留着……」
他原本以为,他是把自己和碎叶城的一切都断得干干净净了,再没有一丝牵连,可现在才知道,其实最忘不了过去的,是李任青……
不……任青……
那人固执的要自己叫他「任青」,总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说,他不姓李!他不姓李!他叫任青,而不是李任青!
每当这个时候,安笙都会看见他脸上一抹悲伤的神色……
任青并不知道安笙在想什么,见他低头不语,手指轻轻摩挲那晶莹的玉佩,以为是在等自己回答,于是开口道:「是你雕琢的,当然要留着。」
安笙闻言,轻轻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第十七章
十月,秋叶飘落。
唐玄宗每年十月都会偕杨贵妃临幸华清池避寒,直到第二年暮春才返回京师长安。不但杨家诸人随行,一些亲信大臣也会一同前往。
皇帝出游,声势浩大。
可最引人侧目的,并不是玄宗的车銮,而是杨家的五色车队。
杨家近来越来越飞扬跋扈,尤其是杨国忠,如今他一人身兼四十余职,又遥领剑南节度使,这次随行华清池,便洋洋得意的持剑南节度使的旌节在前面耀武扬威。杨家五人,五色车队,车马皆用黄金翡翠做装饰,水晶、琉璃、玳瑁、珍珠……各色宝石都一一缀在车上,络着金线流苏,各以五色丝缎区分,其中,又以虢国夫人的车队最为豪华。
杨家车队过处,满地皆是侍儿、侍从掉落的钗环饰物,一些住在附近的人家窥见个空子就连忙捡了去,据说足够几个月的生计之用了。
陈玄礼身为龙虎大将军,禁军之首,历来也是要随行的。
他生性正直,本就对一手把持朝政、飞扬跋扈的杨家甚为不满,只是不喜多言而已,如今看见杨家如此穷奢极欲不由得更加反感,策马在一旁的小山坡上看着五色车队慢慢过去,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身后又传来马蹄声,陈玄礼回头看去。
「哥舒世侄。」
「世伯。」哥舒碧就在马上双手抱拳作揖行了一礼,笑道:「陛下临幸华清池,可劳累世伯了。」
「咳,本就是老夫职责所在,什么劳累不劳累的?」陈玄礼回头望着远方浩浩荡荡的车銮行驾,仿佛望不到边似的,黑压压尽是车马,往华清池的方向蜿蜒而去,半晌,才回过头来对哥舒碧道:「世侄不一起去?」
「哥舒碧无官无职,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而已,哪有荣幸随行华清池?」哥舒碧笑着回答。
「世侄说笑了,你父亲哥舒将军屡建功勋,陛下不也对你们兄弟二人恩宠有加吗?怎地忽然妄自菲薄起来了?」
「世伯见笑,哥舒碧向来不惯朝堂,粗鄙不懂礼节,此次大哥已经随陛下同行,又何必让我去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呢?待在长安就好了。」哥舒碧连连摆手。
「长安?」陈玄礼闻言,那双犀利的眼看了看哥舒碧,见他还是满脸笑嘻嘻的轻松模样,也不禁笑了笑,道:「也是,如今长安里的人十去其八,也该留几个做事的。」
他话中有话,哥舒碧哪里听不出来,依旧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起来,这次李相不顾病重,坚持随驾前去华清池,真是难为他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啊!」
陈玄礼不答,只拿眼看着满脸若无其事的哥舒碧。
「不过听说最近也不是很太平,世伯可要费心了呢!」哥舒碧自顾自的继续说来。
陈玄礼微微一笑,「世侄过虑了,保护陛下与太子,本来就是老夫的职责。」
哥舒碧知道陈玄礼向来是比较偏向太子李亨的,不管李林甫曾经怎样陷害过太子,不管杨国忠曾经怎样在玄宗面前诋毁过太子,他一腔正气,都坚定不移的站在太子一边。好在玄宗自三庶人案之后,就并没动过废太子的念头,所以李亨虽然屡被打压陷害,先后经过韦坚案、杜有邻案等的牵连,在玄宗的有意庇护之下,也有惊无险的支撑到了今天,再加上龙武将军陈玄礼的支持,杨国忠就算想扳下太子,却再不能了。
哥舒碧仔细看了看陈玄礼的脸色,开口:「世伯可记得九龙白玉冠玉碎一事?」
「自然记得。」陈玄礼点点头。
九龙白玉冠一案,谁人不知?太常寺少卿罗紫卿怠忽职守,将那大唐国宝摔碎,此案经大理寺审讯,连玄宗皇帝都出宫亲自去旁听了。后来罗紫卿死在大理寺杖刑之下,这案子也就此了结,没了后话。
玄宗闭口不提,谁又敢去哪壶不开揭哪壶?
只是宫中流言蜚语,传说虢国夫人觊觎此宝,于是收罗了那雕琢九龙白玉冠的波斯玉工,也给自己原样雕了一顶新的九龙白玉冠出来。
还传说,玉成之时,也是玉碎之期。
其中什么意思,陈玄礼久在官场,怎么会听不出那言下之意?
如今听哥舒碧提起,陈玄礼也不免有点讶异,回过头来看向他,「世侄这话是什么意思?」
哥舒碧笑了,「也没什么,只是小侄忽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话。」
「什么话?」
「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宝珠玉者,殃必及身吗?」陈玄礼捻捻短须,也笑了,「果真是这句话,以为得了超凡脱俗的宝物,自己也就超凡脱俗了,当真愚不可及。」
哥舒碧却沉默了,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眼神却飘向了远处蜿蜒的行驾队伍,依稀可见杨家五色的车队。
世人原本不过爱用珍宝来装点自己的富贵而已,哪里知道,那珠玉虽然是宝,又当真能超凡脱俗了?更遑论把拥有的人也变得超凡脱俗!
真真是愚不可及啊
只是……就不知那殃来及身的,会是什么样的祸事了……
◇◆◇
天宝十一年,十月。
玄宗临幸骊山华清池温泉宫,宰相李林甫抱病随行,旅途颠簸辛苦,病情加剧,危在旦夕,药石无效。
仅仅一个月,李林甫已经病危,随时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无奈之下只有先行返回长安,玄宗下令宫中御医竭力救治,终究还是无力回天,眼见大限就在这几日。
李府里,顿时一片人心惶惶。
长廊上,侍女们捧着各种用具慌乱的来回奔走,李任青冷眼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嘀咕的窃窃私语,他猛地回头看去,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瞪,那几个侍卫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连忙闭嘴。
李任青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他不用猜,也知道那些多嘴多舌的侍卫们在嚼什么舌根。
如今李林甫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早已是四处传开了,玄宗担心这位善体圣意的宠臣,每日都派来御医为李林甫看病熬药,可是,李林甫还是一天一天的病重了下去,眼看就没多少日子好活。
他一旦撒手西去,同党失去一个强大的靠山,自然不可避免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李任青,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李林甫心腹第一人,信任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亲生儿子,又心狠手辣坏事做尽,酷吏之名无人不晓,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的人命,也捏造了不知多少冤假错案,仇家数不胜数。
如今朝里朝外,等着看他凄惨下场的人,比比皆是。
按常理,他应该是最不希望李林甫死的,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惊惶失措才是。
可李任青依旧是往日处变不惊的仪态风度,教人越发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任青刚转过弯,迎面便是杨国忠。身后随从捧着补品药物,一看就是来探望李林甫的。
李任青弯腰行礼,杨国忠却连忙上前双手扶起。
「李上卿不用多礼。」
两人并排而行,随行的人都乖觉的跟在三步开外。
杨国忠满脸悲痛的表情,开口道:「李上卿,不知李相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钟太医已经看过,说看起来尚好。」
「看起来尚好?」杨国忠装模作样的大大叹了一口气,「李相为国操劳,如今一病不起,真是教人惋惜啊!」
李任青嘴角轻轻一勾。
兔死狐悲,惺惺作态,有什么好惋惜的?
恐怕他还巴不得李林甫早点咽气呢!
他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另外一副表情,口里说的,也是一样假惺惺的话,「杨大人关心义父病情,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探望,下官这里先行谢过了。」
「哎呀呀,本官向来与李相交好,如今他病了,怎么能视而不见?」杨国忠又道:「倒是李相可有按时服用钟太医开的药?听说那药方可是圣上亲自过目的。」
「陛下恩宠,义父感动,自然按时服用。」
「那就好,那就好。」杨国忠哈哈大笑起来。
转过弯,见四下无人,杨国忠这才靠近李任青耳边,道:「多谢上卿告诉本宫武惠妃之事,才让圣上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李任青闻言笑了,装傻道:「杨大人说什么呢,下官一句都不明白。」
「上卿只要明白,李相若是一直喝那宫中送来的药,就永远没有康复的一天,这就够了。」杨国忠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阴险狠毒。
李任青又笑,「请恕下官鲁钝,杨大人的话,真是越来越费解了。」
杨国忠见李任青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也不肯松口,倒也没有再说下去。
反正李林甫行将就木,宰相之位转眼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李任青为人机敏,做事狠毒,当真是成大事的料,他有心笼络,无奈李任青年纪虽轻,可城府委实深沉,他言里话外刺探了好几次,对方都轻描淡写的蒙了过去,但是却又告诉了他武惠妃之死的真相,教杨国忠真的完全猜不透李任青的心思。
他是李林甫心腹第一人,但如今这些针对李林甫的局,又都是他设下的,一步一个死扣,李家再无翻身之日。
难道是见李林甫将倒,他想另外找个靠山?可是又为什么每每拒绝自己的有意笼络?难道他杨国忠还算不得一座强大的靠山不成?
此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见杨国忠一直盯着自己,李任青若无其事的缓缓开口:「听说,吐蕃的降将阿布思如今在安禄山手下?」
杨国忠闻言,不解的看着眼前俊美的年轻人。
李任青看似漫不经心的继续道:「阿布思曾经来过义父府上。」
杨国忠不笨,自然已经明白过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任青只微微笑了一笑,抬头见对面慌慌张张的冲来几人,旋即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对那几人问道:「何事这样惊惶?」
来人是李府的管家,惊慌失措的道:「青少爷……不好了,不好了!相爷他……相爷他……」
李任青脸色一变,追问:「义父怎么了?」
「相爷他要见青少爷!恐怕……恐怕……」
听见李府管家这样说,连杨国忠都变了脸色,两人迅速赶往李林甫的房间。
◇◆◇
李林甫房间内满是药味,李家的人都站在床两旁,众人都眼眶红红的,最被李林甫宠爱的女儿李琳琅哭得哽咽难平,又怕惊扰了父亲,捏着绢子捂住嘴,断断续续的哭泣,她身边的丈夫杨齐宣看见李任青进来,两人视线对上,他连忙心虚的低下头去。
床榻上,李林甫已经奄奄一息。
李任青还没来得及上前,杨国忠已经抢了过去,扑在李林甫床前声泪俱下,嘴里叨念叨念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旁人听了,还都以为是在哀泣李林甫的临终。
李林甫睁开眼来看见杨国忠,盯了老久,盯得杨国忠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他毕竟害怕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狠毒阴险的李林甫,即使对方即将撒手人寰,只要一日不死,他也寝食难安。
李林甫拉住了杨国忠的手,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开口:「我算是不行了……将来能接替我的人,一定是明君你……后事……就要多多有劳了……」
他说完一阵咳嗽,一旁的侍妾见状连忙上前来,也被他虚弱的抬起手阻止。
杨国忠冷汗直流,他不知道李林甫这番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毫无起色,就是因为太医的「诊治」?还是知道了是他把武惠妃一事捅到皇帝面前的?还是……对自己不放心?
他惊疑不定,却见李林甫拿眼四处找着李任青。
「咳咳咳……青儿……来了没?咳咳咳……」
李任青走近,「义父。」
李林甫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咳咳咳……我有话……要单独给青儿……给青儿说……」
周围的人顿时退了个干干净净,杨国忠也一起离开,退出房门的时候,他看了看李林甫,旋即皱起眉头来。
李林甫看着李任青的眼神……绝对不是信任,绝对不是!
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李林甫还是盯着李任青看。
李任青任由他死盯着自己看,脸上神色如旧,只把滑下的被子轻轻拉了上来给李林甫盖住,「义父,千万要保重身体……」
他话未说完,李林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你到底是谁?」李林甫咬牙切齿的开口,仿佛是把全身仅剩的力气都凝聚在了手上,死死的抓住李任青的手腕,一点都不像即将咽气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任青缓缓的笑了,笑得是那样好看,平时杀气凛冽的双眼也弯了起来,秋水潋滟般,当真是俊美无双,风华万千。
「义父,您还记得三庶人吗?」他贴近李林甫耳朵,轻声道。
「三……三庶人?」李林甫猛地睁大了眼睛。
李任青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任由李林甫上下打量着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任青……你……你……咳咳咳……任青……认清……」李林甫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本相……本相竟然走眼了……任青……我竟一直没有认清你……」
「你到底是谁?」李林甫又问了一次。
李任青缓缓开口:「我是任青,李相聪明绝顶,应该能想到。」
他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李林甫,又继续道:「人字加上青字,会是什么字呢?李相?」
随着他这句话,李林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脑海里走马灯一般,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你……任青……任青……当真是好名字……好名字……咳咳……我没有认清你……居然这么多年来……都从来……从来不曾认清你是谁……咳咳咳……」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忽然喉头一阵痰声乱响,两眼发直。
李任青伸手一探,已经断气。
死不瞑目。
李任青静静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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