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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如梦 上.下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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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哥舒碧呆立不语,安笙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
看着安笙离开的背影,哥舒碧心里思绪万千,父辈的嘱托、对任青的承诺……种种交织在一起,让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许久,才把心一横,打定了主意。
就不妨让他当一次违约者吧!
这是他哥舒碧第一次言而无信,可是……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童年好友死在御史院大牢内?
眼睁睁的看着任青一心寻死,再无生志?
想到此,他翻身上马,就朝向安笙奔去。
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安笙刚回头,就被哥舒碧一把拉到了马上。
「石头?」他惊讶的问。
「去法会寺!」哥舒碧头也不回,朗声道:「要救他,我们就必须去法会寺,只有薛阿叔才有办法救他!」
◇◆◇
大唐天宝十一年十二月的一天,掌管皇宫禁军的龙虎大将军陈玄礼府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人是法会寺的僧侣,样貌儒雅,气质斯文,自称俗家姓薛。
让下人们大惑不解的是,向来憎恶僧侣、道士的陈玄礼将军,竟一反常态,亲自把来人迎了进去,随后,就带着那位僧人,连夜赶往皇宫。
◇◆◇
迷迷糊糊的,任青早已不知自己在这御史院大牢内待了多久。
向苏几乎是不分日夜的折磨着他,每当受不住酷刑昏死过去,总会被冷水泼醒,然后拖回牢房,等待着下一次的折磨与煎熬。
全身早已鲜血淋漓,十指皮肉开绽,血肉模糊,衣衫早就在连日的拷问酷刑中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满是伤口,浑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一样,肋骨似乎断了,每次咳嗽都引起一阵阵剧痛。
任青痛苦的蜷起身子,胸口翻江倒海一般,喉头一甜,鲜血就沿着嘴角缓缓流淌出来,「咳咳咳……」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使劲把身体蜷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点痛苦。
「母亲……」他闭着眼,意识模糊,低低的呢喃。
眼前似乎隐隐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任青又低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安笙……原谅我……」他呢喃着,不停的重复着,「安笙……安笙……」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日分别之时,安笙那逐渐被关上的房门挡住的脸,带着惊愕、带着担忧,还有……悲伤……
安笙,你为何要悲伤?
你知不知道,每次当你皱起眉头,我就会忍不住想要轻轻抚上那皱起的双眉,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抚平……
安笙,你是碎叶城外雪山顶上,那一抹初升的朝阳,让自己这恍若黑夜的一生,也能够见到一缕温暖的阳光……
唯一温暖的阳光……
「安笙……」任青的意识早已模糊了,朝向记忆里那熟悉的身影伸出手去,似乎那样就能再一次握紧那人的手,再也不会分开。
朦胧中,似乎有谁真的握住了他伸出去的手,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温暖。
◇◆◇
当任青再度醒来的时候,触目所见,让他不禁愣住。
不再是御史院大牢那蛛网丛生的屋顶,而是干净整洁的天花板,身下也不再是沾满鲜血的干枯稻草,而是柔软的被褥。
这里……是哪里?
一刹那间,任青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府。
但地府……会是这样的情景?
正在困惑的时候,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张略显老态但是慈祥的脸就出现在任青面前,带着惊喜。
「李大人……啊,不,任青公子……」
竟然是唐玄宗身边最得信任的宦官高力士!
任青大惊,连忙想要起身,可刚一动身体,剧痛就让他动弹不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高力士见状,倒着急起来,连忙道:「任青公子别动,你身上伤口尚未痊愈。」
痛得喘息了好一会儿,任青才有力气开口道:「高总管……我怎么会在这里?」
高力士笑了起来,「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任青不解的问。
高力士点点头,「陛下想要见你,但是你如今这副样子,也见不得圣驾,所以陛下下旨让你先养好伤。」
「可是……」任青闻言犹豫起来,许久,才自嘲似的轻笑一声,道:「我乃是罪臣,就算死也毫不足惜,又怎敢惊扰圣驾……」
「任青公子莫说此话。」高力士微微笑起来,「陛下见你,也不为其他,只为……」他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只为什么?」任青敏锐地捕捉到了高力士话中的深意。
任青正待追问,然而高力士已经巧妙的转开话题,笑道:「如今公子也别胡思乱想,早点养好伤才是正事,毕竟,陛下还等着呢!况且……还有法会寺中,那些等待着公子回去的人,难道你忍心让他们失望?」
「我……」任青哑口无言。
高力士话中的「法会寺」三字,让任青顿时心潮起伏。
是啊……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的薛钰舅舅?还有自己的安笙?
见任青神色不定,高力士又道:「而且,若不是法会寺中故人相救,陛下又岂会让老臣连夜前往御史院,把公子带到此处?」
「故人……」任青听了,喃喃念了几遍,突地笑了起来,笑容苦涩,「是啊,真的是故人,都是故人……」
看到任青神色凄楚,高力士也没再言语,只是唤来太医为他换药包扎伤口,就静静的离开了。
◇◆◇
之后,高力士都没再出现过,每日只有太医来悉心的换药,在侍女的精心照顾下,任青很快就能下地行走,虽然双膝处还是仿佛火灼一般的痛,但至少能够行动了,这时高力士才再度出现,带着他来到兴庆宫。
也许是知道任青大病初愈,高力士走得很慢,让任青也没有那么辛苦。
此刻天色已经亮了很久,来来往往的官员甚多,见高力士一行人进宫,都不禁把目光投到了任青的身上。
他早已削官为民,身上未着官服,只是日常的白色衣衫,在绣团锦簇花枝招展的宫闱之中行走,更显得引人瞩目。
百官都窃窃私语,这昔日李林甫的同党、心腹,居然能活着从御史院大牢中出来?不过看样子也是要不得好下场了!陛下定然不会饶过此等奸徒!
任青视若未见,脸上表情淡然,只是当看到高力士居然带他来到花萼相辉楼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惊了一下。
天下皆知,花萼相辉楼乃是圣上为了李氏族亲而建,平时也是李唐皇室的人才有资格踏入。
可如今……他却在这里见自己?
任青心中忐忑。
和外面凛冽的刺骨寒风不同,楼内温暖如春。
玄宗正坐在案后,头发已经花白了,锦衣华服也掩不住老态,只有那双眼依旧精明犀利。
高力士把任青送到就退了出去,空旷的大厅中只剩下玄宗与任青二人。
「罪臣任青,见过陛下。」任青不顾双膝疼痛,连忙跪下行礼。
玄宗来到他面前,任青俯着身子,眼前只能看见一双明黄色的靴子。
「起来吧!」玄宗缓缓道。
任青应声而起,玄宗上下打量了他几番,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金口玉言,怎敢不听?
不知道玄宗到底在想什么,任青虽然心里不安,脸上却始终不曾表现出来,只好忍着疼痛依言坐下,看着玄宗又慢慢踱到案后。
两人都没说话,厅中顿时沉默下来。
玄宗一直看着任青,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慢慢的开口:「孩子,你叫任青?」
没料到玄宗居然开口就叫自己「孩子」,任青明显愣了一愣,才回道:「回陛下,是的。」
玄宗点点头,却在案上拿起一枝笔,同时道:「以前有位老人,他有个很疼爱的小孙子。」
任青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笔蘸上了墨,在雪白的纸上慢慢写着,玄宗低沉而略显老态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个小孙子叫倩儿,倩儿认识的第一个字,就是这位老人亲手教他的……」
随着柔软的笔尖划过,一个「倩」字渐渐出现白纸之上。
「那位老人一直记得,他教倩儿的时候,说,人字再加上青字,就是倩儿的名字……」
玄宗慢慢的说来,此刻,他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哪里像是平时朝堂之上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和寻常百姓家和蔼的老爷爷没有丝毫分别。
除了那身象征皇权的明黄色龙袍。
任青一直听着,看着玄宗在纸上写出「人」字,再写出「青」字,最后合成一个「倩」字。
「……可哪里知道,倩儿家里忽然出了事,这个可怜的孩子,从此再也不知下落……」玄宗还在继续说来,眼神飘离,看着花萼相辉楼的楼顶,却又像是透过那金碧辉煌的画梁雕栋,要看到不知名的远方去一般,「很多年了,那位老人很想念倩儿,真的很想再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孙子。」
「如果见到了倩儿,那位老人打算怎么做呢?」直到此时,任青才慢慢开了口。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是那样艰难,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双眼却炯炯有神,一直盯着玄宗,注意着玄宗的任何一个表情。
「难道那位老人没有想过,倩儿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露面的原因吗?」
听了任青这句话,玄宗半晌没有回答,良久,才苦涩的开口:「也许……是因为倩儿的父亲吧……那位老人的大儿子……被人陷害,家破人亡,可那位老人──」
「可那位老人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任青忽然打断了玄宗的话。
也许是自己平时说话,都是别人必恭必敬的听,从来不敢有人打断,没想到任青却中途插话,玄宗愣了愣,看向任青。
任青俊美的脸上隐隐带着悲伤的神色,双眼看着玄宗,道:「所以,那位老人下令杀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不相信他们……所以,倩儿只好离开,年幼的他,只好被迫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从来不敢说自己就是倩儿,不敢说自己就是那位老人的小孙子……」
玄宗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言不发的听着。
「倩儿过得很辛苦,他不敢相信任何人,甚至连当初救他逃走的亲人也不敢相信,只除了一个人,一个曾经和他共同患难,长途跋涉的人……其实倩儿真的很想留下来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
任青像是回忆一般慢慢的说来,两眼看着玄宗,看着眼前这位已经老态龙钟的九五之尊。  「可是倩儿不能,他只能狠心离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得真的很冤,他想要报仇,所以倩儿狠心离开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甚至伤害了他……为了报仇,倩儿不惜被人骂认贼作父,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不惜把自己的最爱拱手让给别人……」
他苦涩的笑了起来。
「倩儿真的很辛苦,所以,当他大仇已报,就算是下一秒会被斩首、会被五马分尸,他也不在乎了,他累了,真的累了,可血债血偿,他为了报仇曾经害死过无数无辜的人,如今也到了该他偿还的时候。如果有可能,他想回家,想回到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好好补偿他,好好的在一起……可是……倩儿已经没有机会了……」
任青缓缓的,平静的说着,表情酸楚,眼角隐约有水光闪烁。
玄宗看见了,脸上也是一种复杂的神色,只是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位俊美的年轻人身上,仿佛能看见一些旧时的依稀的影子……
那是谁的身影呢?是谁呢?
玄宗的心,也酸了,鼻子有点痒,眼眶觉得有点雾气萦绕。
可他毕竟是天子,经历过无数岁月磨练的大唐天子李隆基。
即使心酸,也只是一刹那。
他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眼角氲氤的水气已经消失了。
「其实倩儿一直就在那位老人身边,是吗?」他问道。
「是的。」任青平静的回答。
「可倩儿却宁愿叫别人作父亲,是吗?」
「……是的。」
玄宗目不转睛的看着任青,再次缓缓的问道:「为什么倩儿不肯认那位老人呢?他明明知道,那位老人有多么想他……」
「也许是因为……」任青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酸楚的闭上双眼,良久,才又慢慢的开口:「也许……是倩儿……已经再没有当自己是那位老人的孙子……」
楼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任青那清朗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带着苦楚,带着许多无法说出口的悲、怨、愤、恨、无可奈何……在空旷的厅内回旋。
「如果是倩儿……在得知父母死讯的一刹那……就再也不认为自己和那位老人是一家人了……和那位狠心的老人……再也不是一家人了……」
玄宗的手,覆在那写了「倩」字的白纸上,随着任青缓缓的说来,慢慢的,慢慢的收紧了手指,把那白纸黑字的「倩」,紧紧的拽在了手里。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孩子。
那双眼睛,漆黑得就像深夜,湮没了无数的心酸和苦楚在里面,却也平静得一如深沉的夜色,波澜不惊,看着自己就像看着陌生人……


第十九章


陌生人呵……
玄宗苦涩的一笑。
这个孩子……到底是经历过多少磨难,经历过多少痛苦,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他记忆里的倩儿,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
他记忆里的倩儿,是个聪明机智的孩子。
他记忆里的倩儿,是个顽皮却善良的孩子。
他记忆里的倩儿,是个很爱黏着自己,撒着娇要皇爷爷教他写字儿的孩子……
他记忆里的倩儿……
脑海里那小小的身影模糊了,又逐渐清晰起来,慢慢的和眼前的年轻人重合,本该更加的清楚……可记忆却像是龟裂一样,把倩儿的模样慢慢碎成无数的碎片……
再也拼凑不起来。
许久,玄宗才缓缓的道:「好狠心的倩儿……他难道不知道,那位老人一直在盼望着他能回到自己身边吗?」
「也许倩儿知道……可是他不能……」任青看着龙案之后的玄宗皇帝,「如果倩儿能站在那位老人的面前,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年那位老人下令杀死自己三个亲生儿子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
「……那位老人很后悔。」
「如果倩儿能站在那位老人面前,他还想知道……那位老人可否愿意认错?」
玄宗沉默了,他看着任青,对方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等待着,等待着那位老人的答案,抑或是……玄宗皇帝的答案……
半晌,玄宗才缓缓摇着头,低声的,苦涩的回答:「就算是错了……那位老人……也不会认错的,因为他不能……真的不能……」
因为……天子无过……
听了玄宗的答案,任青眼睛缓缓闭起,长久,嘴角淡淡的,轻轻的泛起一个虚无飘渺的笑容。
「也许倩儿不肯回到那位老人身边,是因为,他不再是倩儿了……」任青低低的道:「还也许……是因为倩儿已经死了……不在这个人世了……」
他再度睁开眼,眼中那抹凄凉与决裂清晰得让玄宗心里一紧。
任青忽然俯到了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罪臣任青,请陛下圣裁。」
两步外的三层台阶上,安置着龙案、龙椅,盘龙雕花,气势恢弘,无不彰显着皇室的威严与权威。
玄宗就高坐龙椅之上,居高临下。
他是天子,大唐万里江山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一言一行都左右着天下的局势。
他怎么可能犯错?
他怎么可以认错?
玄宗低头看向两步外伏在地上的人。
仅仅两步而己,君与臣,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再也无法补足的深渊。
楼内鸦雀无声,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任青跪伏了很久,久得差点以为就会这样一直跪下去……
玄宗却忽然开口了,就像平时他面对群臣时候那样,低沉、缓慢,但是一言九鼎的声调。
「前大理寺卿任青,按照大唐律法,理应当斩,但朕念你揭发李林甫有功,故此赦免死罪,即日逐出长安,不得再回。」他说完,又缓缓加上一句,「永远……别再回来……你的亲人……都在法会寺等你回家……」
任青身子一震。
玄宗竟然赦免了自己的罪?他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
任青慢慢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玄宗的双眼。
剎那间,他明白了。
不是怜悯,不是恩赐,只是单纯的,一位老人对小辈的爱护……
仅此而已……
他觉得眼眶有点酸涩,连忙俯下身去,「罪臣任青……谢主隆恩。」
没有回答,很久很久,玄宗才慢慢站起身来,背对着两步之外的人,异常艰难的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任青抬起头,忽然之间,他竟然觉得那龙案之后的身影,是那样的老态龙钟,是那样的垂垂老矣,曾经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双肩,早已不复壮年人的宽阔结实,而是略微有点拱起,就像全天下所有的老人一样,抖颤着肩,佝偻了手脚……
他看着那苍老的背影,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倒退到门口,然后悄悄的离开。
许久之后,已经完全听不到那年轻人的脚步声了,玄宗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
案上,是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白纸,他轻轻的展开铺平,沉默的看着上面那个墨迹犹新的「倩」字。然后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泛黄的纸来,打开铺平,上面也是一个「倩」字,写得歪歪斜斜的,笔迹稚嫩。
玄宗还清楚的记得,当年小小的倩儿,是如何坐在皇爷爷的怀里,大手握着小手,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这个「倩」字!
多少年来,这个「倩」字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牵挂。
所以,当陈玄礼与那位僧人递上这张泛黄的纸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微微的红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倩」字。
原来……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原来……他就是自己……最最牵挂的那个孩子……
他把两张纸放在一起,静静的看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轻柔的覆在他的手上。
「三郎……」杨玉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美丽的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玄宗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半晌,才苦涩的笑了起来。
「朕终究还是失去这个孩子了……」
杨玉环一句话也没说,任由玄宗握住自己双手,然后把目光落到那个「倩」字上。
「朕的倩儿……永远离开朕……永远的离开了……」
直到此时,玄宗的眼中,才缓缓的,流下两行无声的泪水。
◇◆◇
走出花萼相辉楼的那一剎那,任青抬头看向一望无垠的碧空。
太阳出来了,冬日暖暖的光芒照在远处屋顶尚未融化的积雪上,给雪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空气里淡淡的清冷感觉。
蓦然间,他似乎看到了碎叶城外雪山被阳光照耀的峰顶,还有那婉蜒的碎叶河……
「任青公子……」一旁,高力士走近他。
任青侧头看着年纪已经不轻的高力士。
也是……一位老人了啊……
「阿翁……」
任青细若蚊鸣的一句呢喃,却让高力士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脸上又惊又喜。
「您……您叫老臣阿翁?」
任青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拿眼瞥了瞥附近走动的宫女、侍卫,高力士会过意来,惊喜的神色也随之变得有点酸楚和无可奈何,半晌,才喃喃道:「青公子,老臣想听您叫这声『阿翁』,已经想了足足十五年……」
「怕是以后,就算想叫您阿翁,都再也不成了……」任青淡淡的笑了,有点凄凉的笑容,「我就要离开长安城,陛下那里……」
「青公子放心吧!」高力士明白任青的言下之意,把手里的拂尘往臂弯一搭,「公子远行,请让老臣送您最后一程,可好?」
任青点点头。
两人原路返回,沿途,一些来来往往的官员看见任青居然若无其事、毫发无伤的离开,都不禁惊讶的纷纷驻足。
想不到圣上竟然没杀他?
果然是天威难测,陛下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呢?
不过看他一身布衣打扮,怕是再也无法入朝为官了吧?如此说来,昔日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活阎罗李任青,也只有灰溜溜的逃离长安,永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任青坦然走过。
那些注视着他的目光中,有幸灾乐祸、有不可思议、有愤恨、有仇视、有鄙夷、有轻蔑……他都视若未见,在高力士的相送下来到兴庆宫外,然后在宫门前告别,独自走出御林军环绕的宫墙。
宫门一角,他昔日的手下张少华正牵着一匹马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上卿……」他一如既往的恭敬。
任青笑了,「如今人人都避我如蛇蝎,唯恐惹祸上身,敢来送我的,也就只有少华你了……」
「上卿莫说这话,少华跟随上卿多年,就算拼了这身功名不要,也想再见上卿一面。」张少华脸色苦楚。
这些年来,任青以自己身为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掌管刑狱之便,暗地里从李林甫手下救出一些无辜的性命,为扳倒不可一世的李林甫作了无数准备,给太子一党留有了不少实力,不知情的人只当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不知他是怎样瞒天过海,小心翼翼。别人不知,张少华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见自己这位昔日的上司竟然落了个被逐出长安的下场,也不由得心酸。
「说的什么傻话?」任青伸手拍拍张少华的肩膀,道:「我是我,你是你,怎能混为一谈?」
「上卿,为何不向陛下说明?」张少华真的替任青不值。
「不用了,我已经厌倦了这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如此甚好。」任青淡淡的道,回头看了看巍峨的宫门,「世人皆是这样,有权有势的时候,都争先恐后的来巴结,一旦失势,就如洪水猛兽,左右飘摇,李林甫倒了,不是还有个杨国忠吗?那杨国忠若是倒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张少华黯然,见任青接过他手中的缰绳,连忙又道:「上卿,少华随你去。」
任青倒好笑了起来,「随我去?能去哪里呢?我是要回家呀,回我那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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