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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的科学怪杰鲍林-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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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国王和王后在皇宫举行正式宴会招待来宾,这也是诺贝尔奖庆典活动最后一场盛大的仪式。鲍林身穿黑色的晚会礼服,伟岸潇洒,手挽着瑞典公主玛格丽莎,款款步入宴会大厅。爱娃·海伦则在瑞典首相的陪同下喜气洋洋地在国王左侧就坐。她春风满面,一身朴实的社会主义派装束,庄重大方。“我与首相谈论政治——还与国王一起在花园里浇花,”她在那晚的日记中写道。“真有意思。”
最后,鲍林与获得医学奖的三个美国人一道,出席了美国大使馆专门为他们举办的一次庆祝晚会——鲍林心想,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信号,也许美国政府打算将他作为一位值得尊重的公民看待了。
晚会结束后,使馆参赞电告华盛顿称,鲍林之行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斯德哥尔摩报界刊发了有关他的大量报道,不但是因为他独具爽朗迷人的个人魅力,而且也因为他的一家是摄影新闻的上佳题材,”这位参赞写道,最后松了一口气的心情流露在宇里行间。“无论是在到达之后立即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还是在宴会上的讲演里,……鲍林教授都没有说任何可以挑剔的话。”
鲍林的言行不但无懈可击,而且在新的层次上为美国赢得了尊敬。部分原因在于,他终究还是得到批准前来斯德哥尔摩领奖,证明了个人成就可以驱散冷战造成的紧张气氛。但是,更加重要的是他个人显示出来的洒脱和热情。“在诺贝尔奖得主中,很少有人能像这位谦逊、随和、见多识广的著名科学家那样,清楚地知道怎样让整个世界为之倾倒,”一家欧洲报纸这样报道。这家报纸还将这次诺贝尔奖庆典称作为“一次‘节日演出’,虽然‘主角’海明威未登台亮相,但毕竟还是出现了一颗‘明星’,他就是来自帕萨迪纳的这位为人谦恭的教授。”
全球各地都有人向鲍林表达了同样的友好情感。鲍林和爱娃带着全家,在瑞典和挪威旅游观光了两个星期。随后,他们乘飞机到以色列待了两个星期,走访了当地的几所大学,与海法和耶路撒冷的学者交谈。他们的圣诞节是在伯利恒度过的,不过这次经历对鲍林的无神论思想并未产生任何影响。在此之后,他们又飞赴印度,在那里停留了几个星期。这一拖了那么长时间才得以成行的访问,成了一家人旅行的又一个高潮。他们作为印度政府的客人,拜访了这个国家主要的几所大学和实验室,从新德里到加尔各学,又到阿拉哈巴德,参观了泰姬陵,游玩了阿赞坦的洞穴和本那雷斯的神庙。
在巴罗达,鲍林出席了印度科学大会。会上,他淋漓尽致地施展了科学外交的技巧,与俄国和中国科学家的大型代表团会面,接受了许多诸如矿石和设备那样的礼物。作为美国人代表,只有他和另外几个自费的美国佬与会。鲍林是被邀请作大会报告的唯一美国人。他在报告中论述了血红蛋白和镰状细胞贫血症的有关结果。最后,他谈到了大家都比较关心的几个问题。他首先说明了维护和平的必要性,提醒来自各国的听众说,并不像习惯于用俄国式思路考虑问题的许多人所说的那样,大多数美国学者都在研究原子弹和氢弹,事实上,他们许多人在研究诸如镰状细胞贫血症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关系到地球上所有人的和平发展和福利。然后,他话锋一转,矛头隐指共产主义国家阵营的代表,说明美国科学家能够自由地进行研究工作,他们是非常幸运的。
鲍林的发言博得了与会者热烈的掌声。后来,一位印度科学家告诉来自美国的一位朋友说:“贵国的鲍林博士今晚所做的事情,比你们的国务院发表的全部官方文件,都更加有力地驳斥了这样的观点,即美国人都是国际战争的贩子。”
鲍林还和尼赫鲁一起共进晚餐,两个人就政治、核弹、和平等问题进行了亲切的交谈。在鲍林的心目中,尼赫鲁是一位超凡脱俗、风度优雅的伟人,具有“敏锐的睿智、卓越的判断和绝对的真诚……在我看来,尼赫鲁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
鲍林还去曼谷停留了几天,然后在2月飞抵日本。在那里,人们知道鲍林的名字,不但是因为他所做的科学研究,而且是因为他在反对核武器问题上所持的立场。他受到了大批人群的围观和欢迎。在东京和京都,他的讲演吸引了大批听众,以至有成百上千的人被驱散——仍然有两次因许多人强行进入会场而造成了破坏性后果。鲍林一家人,远离了城市的喧闹,有机会参观了佛教寺庙,在雪地里长时间徒步,访问了大学和工厂,尝试日本式沐浴的方法,在海滨一家私人寓所享受几天安谧温馨的生活。鲍林开始对这个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发生了兴趣。此时的日本仍然是颇为贫困的,几所大学根本就不能与美国的大学相比。鲍林看到,那里的老百姓普遍支持与苏联和中华人民共和国进行经济和贸易的交往,鲍林对此是深有感触的。
他还听到了许多关于放射性尘埃的传言。“好运龙号”船员仍然待在医院的观察室里。日本科学家分析了比基尼岛爆炸试验后落到地面上的放射性物质,发现其中有一些放射性同位素。有人说到,这次试验释放出来的放射性含量高得出奇,不可能只是普通核弹爆炸的结果,爆炸的强大威力使放射性尘埃扩散到同温层,因而这种尘埃可以散落到很远的地方。放射性含量高也与其放射性物质的本质有关。看来,这也许涉及到原子裂变和聚变结合起来的一种新方式。鲍林用心地听着这些话。
只有一件事使他这次出访蒙上了阴影。日本化学家水岛教授,天皇次子吉的皇室老师,他曾出面安排鲍林作几次讲座。借助于自己与天皇家族的联系,他被授权安排鲍林觐见日本天皇,条件是首先要通过官方渠道得到美国方面的同意。这是一项非常崇高的荣誉。水岛立即致函美国大使馆,请求给予指导。这一要求逐级转到华盛顿,最后落到了安全首脑麦克劳德的办公桌上。“本局的意见是,对于鲍林这样背景的一个人,让国务院来考虑到底是禁止还是提供其方便,使他有特权在世界的不同地方会见各国元首,这是荒唐可笑的,”麦克劳德回答说。这样,美国驻日本大使馆拒绝在这一问题上合作,鲍林觐见天皇的事也就泡汤了。
不过,相对来说,这毕竟是一件小事。鲍林经过将近五个月在世界各地的旅行,最后飞回帕萨迪纳,他这个人总算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从得知获奖消息时开始,一直到4月份回到家,他始终浸泡在受勋、盛宴、掌声和欢呼的热浪中。他曾与多位国王和首相一道进餐,前后向热情洋溢的听众作了五十多次讲演。
此外,他还了解到,他所关心的问题也是世界关心的问题。一旦走出美国,他看到了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注视着核试验时显现出忧郁的神色,看到了放射性尘埃给人们带来莫大的焦虑,看到了美国和苏联之间的冷战引起人们普遍的担心,看到了自己的想法在世界各地得到许多人的共鸣。他回到了国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回到了国内,随时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19 放射性尘埃(一)
铀弹
诺贝尔奖能够改变科学家。对于有些人来说,奖章是一个标志,表明他们已不是昨天的无名小卒,一夜之间已经成了国际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得奖证书代表着一种通行证,他们将进入新的领域去闯荡。当然,对于几乎所有的奖主,得奖意味着人生出现了一个转折的时期,从此开始,成果将不断减少,研究的中心也逐渐模糊。
鲍林对名声已经习以为常了。回国以后,面对堆积如山的信函,大把大把的请帖,新闻媒体争先恐后的采访,他丝毫也没有产生飘飘然的感觉。当然,这次得奖确实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已为世人公认,登上了科学成就的顶峰,因而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学术地位。有了三万五千美元的奖金,他也不必再在经济上求人了。
这样,他又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再一次投身于政治活动的天地。他以前曾经迫使自己在政治上沉默,一方面是因为不想丢掉自己的饭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杜布里奇劝说过他,说他的活动对加州理工学院不利。现在,鲍林心里想,倚仗诺贝尔奖的崇高声誉,他再也用不到有这方面的思想顾虑了,加州理工学院不至于要解雇一个诺贝尔奖得主吧。几个月来慷慨地向他献出的赞语和颂辞似乎给人以这样的印象,旧的伤口已逐渐愈合。不管他的政治观点是什么,他所在的学校可以再次因他而感到自豪了。
比基尼岛的核试验,还有奥本海默的案子,促使鲍林又重新回到社会行动主义的轨道。诺贝尔奖使他有可能全心全意地走这一道路。在接下来的六年时间里,反对核武器的政治活动在鲍林的思想和行动中将会占据压倒一切的地位。正如加州理工学院院长杜布里奇所说的那样,“在一段时间里,他与科学已不沾边了。”
鲍林一回到加州,重点就开始转移。他在电台和电视台发表了一项声明,说他这次周游世界后,他开始真正相信,再也不会发生另一次世界大战。全世界人民都热爱和平,氢弹使战争成了不可想象的事。鲍林写道,现在的危险并不是战争,而是由核武器试验释放出来的放射性。“我们到底有什么理由不顾后果地促使人类素质不断下降呢?”他这样问道。与此同时,他着重指出,放射性的微小增加,都可能导致发病率上升和畸形儿童数增加。“为了限制或根本禁止一切原子武器的试验,进行国际谈判极为重要。是采取实际行动的时候了。”
他坚信自己的声明是合情合理的。他曾读过有关的资料,非常清楚放射性的危害性;他曾与遗传学家交谈,并且与日本科学家交换过意见。对各种动植物进行的试验已经证实,基因会受到放射性的破坏,而且还有一些初步的证据表明,受到照射的放射性越强,这种破坏就越严重。放射性减小,其破坏程度会直线下降。非常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只有放射性完全消失,这种破坏才能真正停下来。因此,放射性的微小增加都可能给人体健康带来更多的麻烦,这种风险虽不大,但确实是存在的。
这是有关数据显示的结果,不过仍需做更多的研究工作来证明这一点。特别是对人体健康的影响,更加需要过硬的证据。当然,已有足够的证据让人担忧了。鲍林和许多科学家相信,核武器试验及其放射性尘埃的增加,对人类健康是一大危险。对动物所作的研究已经表明,放射性能破坏卵细胞和精细胞,导致生育方面的缺陷。另外也有一些证据显示,放射性能损害体内其他类型的细胞,使癌症的发病率上升。尽管这么说,毕竟几乎还没有人直接考察过,放射性微量增加,比方说,放射性尘埃增多,到底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不过,鲍林在自己的谈话中很少有模棱两可的说法。他接受了全国广播公司的采访,因此受到全国上下的注意。他在讲话中断言,“白血病是一大危险,”并且声称,放射性尘埃也许足以在易感人群身上诱发这种形式的血癌。
1955年春季的一段时间里,鲍林在日本的所见所闻已广为人知。日本学者毫不含糊地说,比基尼岛试验的决非普通的氢弹,不但其能量要比普通氢弹大好几倍——其威力足以穿透低层大气而将尘埃喷射至同温层中,悬浮在那里的尘埃可以扩散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而且它形成的放射性尘埃数量也大大超过了以前任何一种核武器试验所产生的散落物质。
看来,在比基尼岛投放的炸弹是一种新型武器。日本人对放射性尘埃所作的分析提供了更多的证据。尘埃中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同位素,其中有些同位素只能是铀裂变的副产品一这就令人疑惑不解了,因为普通铀比较稳定,在标准的原子弹中无法使用,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科学家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提炼出一种稀有且爆炸性更强的同位素。物理学家认为,普通铀一定要有大量能量的激发,才能进入爆炸反应的状态……
现在看来,这就是比基尼岛发生的事。很清楚,在那里进行的爆炸试验使用的是一种三级装置:先是用广岛式裂变弹激发一种聚变型氢弹,然后用其产生的能量使其外层的普通铀发生裂变。这种裂变一聚变二裂变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用很少一点钱就能极大地增大氢弹的威力。从理论上讲——这也是使鲍林那样的科学家感到惊恐不安的原因之——只要简单地利用价格便宜且很容易得到的一点铀,就可以造出这样一种威力无比的核弹来。
用这种办法得到了后人所称的“铀弹”,其威力之大令人咋舌,其肮脏程度难以想象。铀弹的研制激起了新的一轮世界范围内激烈反对核武器的浪潮。
1955年7月,英国哲学家、数学家、和平主义者罗素,有感于比基尼岛试验所造成的放射性污染,拍案而起,公开发表了一份由他本人、爱因斯坦和另外八位著名科学家签署的反对核战争的声明——这也是爱因斯坦临终前签署的最后一份公开文件。当罗素来函征求鲍林的帮助时,鲍林正好有事在外,几天之后,他就致电表示赞成这一声明,因此,他成了这份声明的第十一位签署人。后人将这份声明称为罗素一爱因斯坦宣言。
“人们担心,要是有许多氢弹投入使用,那就会带来普遍的死亡——突然死亡的是少数人,多数人将在疾病和衰弱中承受缓慢的折磨,”这份宣言这样说道。“如果让我们选择,那么展示在我们面前的将是幸福、知识和智慧的不断涌现。然而,我们会不会选择死亡,仅仅是因为我们无法忘记彼此之间的争吵?作为人类的一部分,我们向全人类呼吁:记住你们的人性,忘记其余的一切。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进入新的乐园的道路将畅通无阻;要是你们做不到,那么你们面临的将是普遍死亡的危险。”
宣言的用词使人想起了原子科学家紧急委员会的早期岁月。那时,科学家面对的也是威力巨大的新武器,一样的动机,一样的紧迫感,一样的感受。只有科学家将事实真相告诉公众,人们对核武器的厌恶才会带来有序的新世界。爱因斯坦的逝世,在献身于和平事业的科学家的精神领导这一问题上造成了一种真空。罗素只能在英国发挥自己的作用;在美国,就要由鲍林来举起这面旗帜了。
已经到了1956年,根据鲍林自己的估算,他用了一半的时间阅读和谈论有关核弹和放射性尘埃的资料。他专心致志地查阅政府的报告、有关核战争的书籍、关于遗传机理的科研文献以及人们对核武器试验的见闻等等,夜以继日地寻找着有关的真理。
原子能委员会发言人为了消除公众的担心,声称大家每天都处在自然界放射性的包围中,因为在地面上受到的太阳辐射和宇宙射线中,就有自然状态下的放射性同位素。他们说,在这种“基底辐射”的基础上,由于核试验而增大百分之一的放射量,对每个具体的人来说,其影响是微不足道的。然而,无论怎样说,低剂量辐射与人类疾病之间有没有直接的联系,此时并没有任何过硬的资料。6月,原子能委员会总干事刘易斯·斯特劳斯在一次内科医生的会议上保证,到那时为止,所有核试验释放出来的放射性尘埃总量,使每一个具体的人受到的额外辐射量,并不比一次X光胸透更大。他说,有人声称,核试验污染了大气,将来怪胎会增多,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鲍林认识到,原子能委员会对有关资料的解释是片面的,因为它将重点放在每一个具体的人身上,而不是放在总体的人群上。低剂量辐射对每一个具体的人来说影响不大——如果不对人口总体作测算,这种影响确实是微乎其微的。鲍林说,如果认为全世界每年发生的总共150万例胎儿畸形都是由自然界中的基底辐射造成的——作为遗传学证据,这是一个重要然而又是可以质疑的假设——那么,因核武器试验使其基底辐射增大1%,就会造成每年多生出来15000名畸形胎儿。个人承受的危险较小,但总体上累积起来就是15000名畸形婴儿,这一数字是触目惊心的。鲍林和另外一些人开始使用的就是这一类数字。
尽管原子能委员会不肯提供确切的资料,全世界的研究人员只好埋头于分析放射性尘埃的情况。这方面得到的信息越多,公众就越感到放不下心来。铀弹爆炸以后,其外层物质生成了各种各样奇特的放射性产物,其中一种则很快引起了美国公众的警觉:锶90。这是一种生存期很长的同位素,在原子试验以前,地球上从未看到过。锶90很像钙,因而就特别危险。研究人员很快就能表明,雨水穿过放射性尘埃落到地面,锶90就会被青草吸收,牛吃了这种草,就会通过牛奶传给人体,沉积在人体骨骼中,特别是正在发育的儿童骨骼中。锡叨一旦进入骨骼,就发生衰变,从而使周围组织受到辐射。在1956年这一年中,鲍林和另外一些科学家为千百万户家庭形象鲜明地描绘了儿童牛奶受到放射性污染的情景,给人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试验一枚核弹,不再是本国的事情;它的影响会随风飘散到整个世界的四面八方。
鲍林重新投身于政治活动,其范围已不只限于发表一些反对核武器试验的声明。他参加了科学社会责任学会。这是一个由科学家组成的和平主义左翼团体。另外,他又重新活跃在人权领域,曾经签署了一份请愿书,敦促国会宣布1950年国内安全法违背了美国宪法;他还积极发起成立美国人自由公民委员会。1955年11月,他被召前往华盛顿,这一次是以友好证人的身份作证,在一个根据第一修正案赋予的权力而成立的国会小组委员会前,说明他在护照问题上受到的种种阻挠。这个小组委员会的主席是长久以来一直反对麦卡锡的托马斯·赫明斯。
赫明斯的小组委员会召开了若干次听证会,鲍林的大名又回到了新闻媒体上(《帕萨迪纳报》的醒目标题是:“鲍林诉说国务院‘荒唐事’”),照例又引来了一系列反应。富尔顿·刘易斯是一家保守报纸的专栏评论员。与联邦调查局的关系很密切,他攻击鲍林的证词有偏见,因为他积极参加了共产党阵线的活动,并且历数了一长串这类活动的名称。第二个月,相对于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在国会的另一部分中有一个名叫参议院国内安全委员会的机构,它出版了一本书,书名为(美国共产党:是何物?干何事?——美国人必读的手册》。书中罗列了82名“共产党阵线最为积极的典型的倡导者”,鲍林是其中之一。看来,诺贝尔奖也决不是抵御政治迫害的挡箭牌。
鲍林还发现,加州理工学院董事会私下里捕前咕咕的抱怨,此时又一次演化成公开的咆哮。由于鲍林的缘故,两名董事会成员里斯·泰勒和赫伯特·胡佛已先后辞职;此时,约翰·麦科恩这位南加州国防工业方面飞黄腾达的人物,带头发难要求驱赶这个颇有争议的科学家。杜布里奇坚定地执行他一贯采用的方针:在公开场合,支持鲍林发表意见的权利——特别是在核试验问题上,杜布里奇本人对其军事上的价值也持怀疑的态度——而在私下里,对他手下这位桀骛不训的系主任施加压力,让他降低一下讲话的调门。
鲍林的朋友们又一次构筑了为他辩护的防线。在全国广播公司的电视上,哈罗德·乌雷称鲍林是一位“极其卓越而又正直”的人物。他还向公众揭露,鲍林曾因政治方面的原因被剥夺了由美国公共卫生服务处提供的资助。比德尔在加州理工学院校友杂志上发表一篇不同寻常的文章,为鲍林辩护。他称赞了鲍林的自主精神,痛斥安全和忠诚审查的制度。然后,他尖锐地声称:“加州理工学院有一位真正懂得学术自由含义的院长,为此我感到骄傲……董事会没有在疑心病前低头,我表示深深的感谢。”
甚至鲍林手下的办事人员也站出来为他辩护。其中有一位秘书到当地一家百货公司采购物品,与营业员聊天。当这位营业员得知她在为莱纳斯·鲍林工作时。问道:“您是为那个共产党分子干活的?”
“不,他不是共产党员,”鲍林的这位秘书答道。“如果说有人清楚的话,那我应当最清楚,因为我分管他的私人档案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在他的往来信件中,从来没有看到任何材料可以表明他是一个共产党员。”她扔下了原想购买的东西,愤然离开了商店。
鲍林此时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对于杜布里奇关于学术责任之类的谈话也已经习惯。无论在私下里谈话,或者在公开场合发表演说,他都说得非常清楚,他不主张政治上的急进冒险主义,也不打算在加州理工学院学生中散布左翼思想。与此相反,他劝学生们听一听亚里士多德的教导:“年轻人应当成为数学家,老年人应当是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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