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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和亲之路 作者:公子书夜 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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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寝殿的大门被推开,蓝夙渊沉着脸,一晃就到了杨深面前,脸上隐隐有着怒色。


、10·受伤

见蓝夙渊明显心情很差,杨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一想到刚才的谢尔,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心虚,虽然明明他们什么都干。

不过还没等他想好一旦蓝夙渊问起该怎么回答,却见那月光一般美丽颜色的鱼尾在自己眼前一扫,又从他身边划过,游向了他身后。

原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杨深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莫名其妙地心虚个什么劲儿,可能是因为刚才蓝夙渊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了。

虽然这位鲛皇大人本来就很少有什么喜悦开怀欢欣之类的表情,但至少也不曾有过这么明显的怒意和忧虑,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让他那完美的五官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上,不太有变化。

如今这种表情……是鲛人族出了什么事吗?

房间那么大,可是才仅仅多了一个人,整个寝殿的气氛却都变得有些压抑沉闷,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整个硕大的空间都占据了一样,挤的人有些憋闷。

杨深僵坐在座位上,面前的桌上一边是蓝夙渊派人送来的菜肴,一边是蓝夙渊派人送来的“小玩意儿”,头顶上还有一只自从蓝夙渊进来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的傻螃蟹,趴在那里假装自己是块石头。

而送出这些的人此刻正独自立在一边,眉头皱得死紧,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一处,像要把什么看穿一样。

“出什么事了?”杨深虽然知道自己大概没资格打听鲛人族的内务,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能让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蓝皇大人都为难的,恐怕绝不是小事。

听到声音,蓝夙渊这才像刚意识到自己的寝殿里如今还有别人存在似的,顿时收回了目光,侧头往杨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桌上那些明显并没有动过的菜上。

“送过来的菜怎么没吃,不合胃口?”没有回答杨深的问题,他迅速收拢了脸上刚才那种表情,沉声问对面的人。

摇摇头,杨深笑了笑,“不是不合胃口,下午……见了一下我的朋友们,就没有来得及吃。”

蓝夙渊点点头,没有多做计较,倒是杨深补了一句,“您用过饭了吗?”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杨深一眼,“没有。”

“那不如一起?”

年轻的王者看了看表情相当真诚的男人一眼,真是毫无破绽,竟然能这么大方自然地请他吃剩菜?

……尽管那些食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有点莫名其妙地,蓝夙渊最后却还是走到桌边,长尾卷着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默然无声地拿起各自的餐具开始分食那几碟剩菜,所谓的“海底风情餐”倒也不唬人,尽管晾在桌上放到现在,至少对杨深而言入口的感觉还是相当美妙。

毕竟在这深海有各式各样奇妙的物种可以用来做食材,成品自然更是千奇百怪。

相对的,如今的地球上陆地稀少,陆生动植物的品种数量早已锐减到屈指可数,往昔繁华再不复现。

“杨深。”就在杨深感概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灌入耳中,抬头就撞上了蓝夙渊那双好像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只能下意识地回答:“啊?”

蓝夙渊与其说是在对杨深说话,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一点,他不知为什么说:“人类这么脆弱,几乎一碰就坏,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你们是怎么以绝对的姿态站在这个星球食物链的最顶端的?”

他口中脆弱得几乎一碰就坏的人类杨深闻言怔了一下,不知道这位鲛皇今天是怎么突发奇想问到这种问题。

说实在的,人类文明最繁盛的年代,他也没有经历过,他生来就是奴隶,哪怕是那些生来就是乌托邦的自由人的,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吧。

毕竟连记载那些辉煌的史册都早已湮没在末日洪水之中,留下来的,只有人类记忆里,不断口耳相传又不断零落遗失的古老传说,遥远得如同神话一样只能仰望。

不过哪怕只剩下了传说,也许所有现在被压抑着的人们,都曾经渴望过他们辉煌的过去。

“他们很聪明。”杨深低声道。

“嗯?”

“您问我为什么人类那么脆弱却可以成为食物链的顶端,别人的理由我不太清楚,只是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会思考、有渴望。”

思考让他们不断地提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渴望让他们不断地创造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于是发展、于是征服、于是有着谁都阻挡不了的脚步,飞速发展、一往无前。

“如此而已?”蓝夙渊听了杨深的回答,扯了扯嘴角,这回轮到杨深诧异,虽然这个答案只是他自己的理解,但蓝夙渊好像并不赞同。

见杨深那双翠绿色的眸子里显而易见的疑惑,蓝夙渊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眉头,“那么现在的人类也会思考,也有渴望,为什么却无法再次占有这颗星球——别这么看着我,杨深,给予人类最致命打击的,并非鲛人一族。”

他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并没有吃多少东西,继续说:“我族也并非这天下的所有者,面对很多事情,一样无能为力。”

杨深总觉得蓝夙渊似乎话里有话,却又一时猜不透他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很显然,大概与之前令他愤怒且忧虑的事情有关。

蓝夙渊游到杨深身边,抬了抬他的脸,“你知道无力的感觉么?”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自己扯了扯嘴角,“倒是我多问了,你被强迫嫁过来的时候,一定很明白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沉默。

一个是本就没打算得到回答,一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的是喜怒无常,杨深想,鲛皇大人的心情比深海风暴的踪影更加神秘莫测,还有……别看高高在上的时候像个严肃寡言的人,其实他话还是挺多的。

看情况,显然他是不打算再吃这什么风情餐了,杨深自然也不可能当着蓝夙渊的面继续大吃特吃,于是就站起身来,习惯成自然地随手去收拾桌上的盘盏,动作之娴熟让蓝夙渊都给了他一个目光。

“我摸过你的手。”他猛地来了一句,杨深差点咳嗽起来,这人怎么能把这么暧昧的话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全然没有注意杨深古怪的眼神的蓝夙渊依然故我,“虽然你很没用,但十指皮肤光滑、掌心柔软,不像是会这么熟练地做粗活的人。”

向九天诸神发誓,如果不加最后一句的话,杨深会以为蓝夙渊在陈述调戏他之后的感想。

而现在呢?

还是有点怪怪的。

再放下东西大概会更奇怪,杨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收拾了让门外的鲛人拿走,顺便也把蓝夙渊送的那些让他玩的珍珠宝石放进柜里。

他估摸着这些东西在陆地上虽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但在这遍地异宝的深海大概就跟路边的石块也没多大差别,最多就是好看一点的石块,所以也没打算藏得多严实。

倒是脖子上的鲛珠项链,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片刻都不能离身。

人类在这么高的水压下生活,若是没有鲛珠护身,恐怕不等窒息淹死,就直接被压成肉泥了。

蓝夙渊说得没错,人类的肉体真的太脆弱,尤其在这种地方。

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之前那群人类来时,那个对他充满敌意的男人的警告,还有那个故事,心底不由得一沉。

鲛人……天性凶残若此,面对挚爱亦能抵抗不住鲜血的吸引失去理智,如同只为杀戮存在的种族,和平对他们而言,简直像是奢望。

昨晚鲛皇竟还说他不喜欢杀人——也许是不喜欢杀人,但控制不住要杀人?

按说这样惨烈的前车之鉴确实能够给予他足够的示警,但杨深隐隐觉得不怎么可信,难道真如他们和谢尔所说的,自己被鲛皇的色相冲昏了头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不、不,他太了解自己了,一定不是这个原因,一定有哪里的逻辑出了问题,他的潜意识感觉到了那个破绽,但他现在还没能把它捕捉出来。

蓝夙渊就在一边,不置可否地看着杨深没有回答他,只是忙忙碌碌转来转去地收拾完了盘碗顺便又收拾了屋子,期间动作之流畅自然完全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因此他看上去正在顺便思考一些别的问题。

虽然确实是想看看人类到底要做些什么才把这个明显的赝品留在这里,但他发现这个小赝品倒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

还算聪明,但没有心机深沉的感觉,有时候还有点呆;看向鲛人的眼神没有一般人类那么满怀怨恨苦大仇深,当然也不谄媚,但坚定得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慌乱。

还有他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眼角的余光看到从身前晃开的杨深头上好像有什么颜色怪异的东西,蓝夙渊哗啦一声游近,抬头就往他头上摸去。

杨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一个没察觉就感觉什么东西被从他头上拿走,到这时他才记起,自己的头顶好像还一直趴着一只螃蟹。

眼前就掠过一个张牙舞爪五对钳子乱晃的黑影,杨深下意识地一伸手,竟然还真被他抓住了那只螃蟹。

掌心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大螃蟹被他捏在手心,尽管它一直如那些鲛人说的那样并不咬人,却还是因为锋利的外壳而划伤了“脆弱的人类”。

蓝夙渊大概也没料到杨深能反应那么快地来抢,其实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以后他就不打算怎么样了,只是如今,蓝夙渊与杨深面面相觑,螃蟹无辜地悬在中间。

“嘶——”杨深倒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儿还真锋利,掌心肯定是出血了,不知道伤口大不大。

……等等。

血?

一滴红色的血珠穿过鲛珠隔出的避水结界落入荡漾着的海水中,蜿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血腥味弥漫。

杨深忍不住变了脸色,立刻想起那个人说的故事,那个一名鲛人因为闻到人类的血腥味而发了狂,亲手把爱人撕成了碎片的故事。

深爱尚且如此,他和蓝夙渊之间,可还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感情羁绊,即便有,也只是他的单向,他相信蓝夙渊对他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蓝夙渊的表情,杨深面色略微有些泛白,如果这位鲛皇发狂的话,根本就没有他逃脱的余地!

而对方的眼神似乎真的变了。

只见蓝夙渊伸手把螃蟹扔到一边桌上,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在珊瑚桌上咕噜噜一连滚了好几个圈,摔得晕头转向,连泡泡都没力气吐,更注意不到那边一个人类和一个鲛人的剑拔弩张。

杨深死命捏紧了拳,后退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却很快被蓝夙渊逼了上来,力量惊人的王者劈手就去拽杨深的手腕,几乎可以想见之后将发生的一切。

绝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死去的杨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和冲动,在发现自己被逼得无处可逃的时候孤注一掷地抬腿踹了对方一脚!

很可惜这一脚虽然已经用尽了杨深所有的力气,但速度力量角度等等等等在鲛皇的眼里根本半点都不够看,他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冲击,顺利地捉住了杨深。

杨深大脑一片空白,“蓝夙渊!你清醒一点!”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一边手掌原本紧紧握着的五指被无情而用力地一根根掰开,接着……接着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在上面一划而过。

咦?

杨深睁开眼,就看见蓝夙渊抿了抿唇,不太耐烦地圈着他的手腕说,“什么清醒一点?不是什么大伤,等下上点药包扎一下就行——怎么一脸要死了的样子,你们人类已经脆弱到这个地步了?”

顾不上对方言语中明显的嘲讽,杨深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全然没有异样的蓝夙渊,脱口而出:“你没疯?”

连您都不用了。

他觉得蓝夙渊现在投过来的眼神明明白白表示着他才是那个疯子,而杨深终于捕捉到了,潜意识里那个逻辑不对的地方。

海底那么多人类奴隶,总有不小心受伤的时候,他从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类因为受伤流血就被凶性大发的鲛人撕了的。

这本是极容易想到的事情,只是最近一系列变故接踵而来,让他的头脑超负荷运转,又加上当时那种情境下对方的警告太具有迷惑性,反而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对方警告的原因太明显,让他不要惑于蓝皇的美色忘记了自己是谁,虽然他并没有被美色迷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但对蓝夙渊确实有逾矩的心思也是真,难免多往这方面考虑而忽略了细节。

也就有了刚才那么愚蠢的表现。

在蓝夙渊眼里,他刚才一定像个真正的精神病,不过……刚才自己掌心里那个柔软湿润的东西到底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蓝夙渊的双唇,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尝一尝,听说这样止血。”

咕噜噜噜啪。

在桌上滚晕了的那只螃蟹终于顺着水流一头栽在了地上。


、仪式

“热的。”蓝夙渊抬手,又触了触自己的手背,唇上只感觉冰凉一片。

“啊?”

“人血。”

有温度,有点苦,有点涩;不像鲛人的血液,冰凉而甘甜。

鲛人族与人类交战经年,他也不是没有溅到过别人的血,但从未如此细细品味,杨深是第一个,只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

杨深坐在床边,无奈地伸着手,五指张开,看着蓝夙渊脸色严肃地捏着他的手掌,化开了一点伤药仔仔细细地给他抹着。

那种认真严谨的态度就好像他要是稍微走了神用大了力杨深就会被他捏死一样——好吧脆弱的人类表示这位鲛皇大人确实有能力像捏死蚂蚁一样把他捏死,但是这场面还是太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了。

倒是蓝夙渊丝毫不以为意,他抹完药就把药盒连同杨深的手一同掷还给他,然后转身游到某只正偷偷沿着寝殿边缘想要溜走的罪魁祸首身边。

当然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其实杨深会受伤的根源实际上是在于蓝夙渊,但自负的鲛皇大人很显然是不可能归咎自己的,倒霉的就只有这殿中除他和杨深之外唯一的最后一只活物。

被盯上的替罪羊浑身乱颤了一阵,立即趴地装死。

谁知蓝夙渊看了它半晌,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不过直起腰来一回身,就顺道撞上杨深来不及移开的目光。

“你总是这么偷看我。”

杨深:“……”

他真的不是偷看,真的,他明明只是正常地看而已,当那条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晃动去接近那只螃蟹的时候,他保持注意力打算看看对方要干什么难道很奇怪么?!

而且哪里来的“总是”……他们,不,是他杨深以现在这个身份见蓝夙渊,总共也就不过是几面而已吧,从哪里冒出来的总是!

然而不等他纠结完,蓝夙渊话风一转,对他伸出手:“出去走走么?”

这是——邀请?

杨深不由自主地迎着那修长的五指往上望去,捕捉蓝夙渊的目光,然后终于意识到,蓝夙渊有话要对他说。

这个有话要说,与刚才用餐时间那些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对话不一样,蓝夙渊现在传达出来的信息,代表着这将是一场两人站在彼此族群立场上的交谈。

杨深背后的所有人类和蓝夙渊背后的所有鲛人。

本该感到紧张的,杨深确实也开始忐忑不安,然而却并非因为什么整个人类的和平全都系于他一身之上的高大理由。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绝没有这么重要,奥斯顿也从来没打算把人们托付给他过。

他这突如其来的忐忑,是在蓝夙渊邀请他出去走走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灵魂深处那一丝奇异的波动。

像是血脉之中有什么在游动有什么在引诱有什么在窃窃私语,要他去寻找未知的迷雾。

而这一次这种感觉,要比之前所有的总和都更加强烈的多。

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胸口,想要压下那强烈的震颤,杨深伸出手,控制不住那些细微的颤抖,放进蓝夙渊的掌中。

蓝夙渊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类不仅脆弱,而且很容易激动。眼睫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掌心那只明显比自己瘦弱的手掌,他想,真的差太远了,离某些标准。

蓝皇和一直被他留在寝殿里的某个人类将军手牵着手出现在了寝殿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鲛人聚居的整个银蓝海域,鉴于蓝皇素来的不苟言笑和强大威严,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围观,只好纷纷试图来一个不漏破绽的“偶遇”。

面对四处珊瑚丛海底岩水草荡中不断闪过的鳞片反光,蓝夙渊仿佛忽然不觉般,牵着杨深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就好像一场普通的饭后散步。

那些小声的低语却时不时地随着随流传入杨深的耳中。

“快看,是那个扬瑟恩将军,蓝皇陛下牵着他的手!”

“诶真的真的,我还以为蓝皇陛下不打算理他呢,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怪怪的,我听说蓝皇陛下已经睡过他了?”

“咦雅雨,你听谁说的?”

“蓝皇陛下身边的赤炎说的。”

“这么说,扬瑟恩将军真的会成为蓝皇陛下的伴侣吗,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口叫蓝皇妃殿下?”

听到那句“蓝皇妃殿下”的时候,杨深差点呛了一口海水——不要问他是如何在鲛珠的结界保护下呛到海水的,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会呛到海水。

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杨深微微侧头看了蓝夙渊一眼,那些鲛人的对话连他都听得到,想必这一位不可能听不见,但他行动从容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好像对此无动于衷。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鲛人的围观和八卦终于慢慢地在耳边和眼前消失了,只剩下温柔的海水,包围着他们。

银蓝海域非常大,龙绡殿以及附近的配殿住的都不是平民,从前做奴隶时,杨深的活动范围只在龙绡殿外一带,也并没有接触过银蓝海域里那些普通的鲛人们。

而今天,蓝夙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着他一路远离了龙绡殿,杨深只觉得四处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不过既然蓝夙渊暂时不打算开始谈话,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欣赏起风景。

“你见过那些人类了,想必他们已经告诉你,我族与乌托邦之间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

终于,蓝夙渊沉声开口。

杨深立刻收回思绪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是的,非常感谢您的言而有信。”

“您?”蓝夙渊玩味地一笑,“你之前要踹我的时候不是连名字都喊出来了么,现在又变‘您’了。”

被嘲笑的人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蓝夙渊没有管他有些尴尬的脸色,转身看着人,“今天我收到你们乌托邦奥斯顿总统传来的消息,他希望我能跟你在鲛人和人类共同的见证下,尽快举行仪式。”

仪式?杨深一惊,忍不住抬眼去看蓝夙渊的表情,他以为所谓的和亲就是人类把他送过来就完了,原来他们的协议包括正式的仪式?

“没错,鲛人选定伴侣的仪式,大约相当于你们人类之间的婚礼。不过,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鲛人与善变的人类不同,我们一旦与选定的伴侣举行了仪式,就会终生忠贞于对方,哪怕死亡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预言

蓝夙渊以为杨深不了解,其实杨深的全部震惊恰恰正来源于他对鲛人族所谓的仪式的了解。

这个了解不是指仪式本身的内容,而是这种仪式所代表的意义。

正如蓝夙渊所说的那样,一生一次、一世一人,从此灵肉相依不可离弃,直至岁月尽头的死亡来临。

耳边蓝夙渊的句句话语渐渐变得遥远而飘忽,杨深沉浸在自己巨大的震惊之中——这简直太荒谬了,奥斯顿总统凭什么觉得鲛皇会答应他这样荒诞的要求,让一个根本不知来意为何的外族人类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还有蓝夙渊,他刚才言语间的意思,是真的打算答应奥斯顿吗?为什么?

杨深可不相信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赝品的男人会看不透奥斯顿的不怀好意。他也没有自恋到觉得蓝夙渊其实对他一见钟情,尽管这副皮囊确实不错。

在姿容绝世的鲛人们面前说什么皮囊不错,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在海底随便走走,见到的个个都是绝世美人,更别提那股与生俱来的韵味与风情。

看着杨深的表情,仿佛沉浸在无边的喜悦和激动中,甚至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失态,蓝夙渊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这么笨的赝品,亏奥斯顿送得出手。

“你看,仪式对我族而言是除生死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狡猾的人类明知这一点,却依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小赝品,他们是在为难我呢,还是在而为难你?”

回过神来的杨深苦笑,心想,鲛皇哪里需要为难?当然是在为难我。那位扬瑟尔名义上的父亲,倒是一点都不怕鲛皇大人听到要求后勃然大怒把他儿子给大卸八块了。

杨深想到此忽然觉得心冷,该不会,奥斯顿真的在打这样的主意吧?

把蓝夙渊激怒,他一怒之下杀了“为了人类和平嫁过来的扬瑟恩将军”,这一举动必定激起人类的怒意,尤其是海底下被驯化经年几乎已经不知自由和血性为何物的人类奴隶们。

经年来鲛人们对他们的奴隶早已没有什么警惕之心,而对人而言最绝望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明明有了希望却又被深深掐灭,这一计划无疑就会激起他们最强烈的绝望和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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