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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 (完结[双结局]+番外)作者:苍白贫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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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这人饿了几日?”
总管太监双手叠于小腹前,饶有兴致的盯着淮淮,“没呢,昨儿个关进来的。”
男人脸色越发青灰,“这刚阉完的人是不能尿不能拉的,没净身清肠,到时候屎尿都来了,难不成还能让他憋回去?”
总督太监屈起小指,掏了掏耳朵,“那你就有所不知,这人若是阉的晚了…兴许就不用你了…”
语毕,将指甲上那坨碎末弹散,又斜眼去看男人,“上头主子下了命令,你只管当好差便是,你是老人儿,今儿个怎么这样不懂规矩,问东问西的…”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这么大的人…你叫我如何下刀子嘛…”
“那是您的差事,咱家只求一切顺利,否则您掉了脑袋,咱家也会跟着挨板子。”
总管太监笑意吟吟的,又转向身后那几个厮打不休的人,“怎么绑的好好的,又撕扯上了。”
一个太监转身跪在地上,“公公,这人不给绑手。”
总督太监转了转眼,恨声道:“瓜子!别抢他瓜子…那傻子护食呢。”
几个人闻言,便连唬带哄的将淮淮两手也绑在床板上,一个小太监憋足了劲儿上前抱了腰往起提,另一个忙将脚底下的粗布袋子提上来,解开了袋子口,倒出来的,竟是那燃剩的草木灰。
几只手一拥上前,从那袋子里将木灰扒出来,尽数铺在淮淮身下。
淮淮一只手攥紧了瓜子,只觉裤袋一松,下身一凉飕飕的,像是光着腚。
抻了脖子去看,还真是让人褪了裤子,那两腿间的东西耷拉在一处,萎缩着,很是难看。 
淮淮面上一热,“露了…”
语音未落,嘴里又给塞了个冷鸡蛋,便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太监搓碎手上的蛋壳,转身跟总管太监一哈腰,“公公,得了。”
总管太监看一眼灰袍男人,“行,该您了。”
灰袍男人寒一张脸,摘下身上背着的木头箱子,开了盖儿后,一字排开的,只四样东西。
白绢,葫芦,黑瓷碗,再就是阉人用的刀子。
只见那男人拿了那白绢净了双手,又从葫芦到出些酒来,将刀子泡在碗里头,抬眼见着四周那些个鼠目细眼,狠皱了下眉,
“没干系的人先出去,这么多人盯着的活儿我干不了。”
总管太监撇撇嘴,踹一脚身侧的小太监,“看什么,兔崽子,听见没,利索滚出去。”
几个小太监闻言赶忙出屋,带上门板。
灰袍男人看一眼总管太监,扯一下嘴角,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总管太监挑眼去瞅那性器,拿手遮了下口鼻,“这么大…得淌多少血…”
灰袍男人看他微翘小指,哼一声,“谁知道,之前经手的都是七八岁的小儿,这么大的,我也是头一遭。”
总管太监听得出那语间暴躁,便不再说话了。
只立在一旁,直勾勾的,满是褶子的面皮竟生出些异样的神色来,不是惊惧,却像是馋,稀罕,稀罕到了骨子里,恨不得那宝贝摘下来,赶紧安在自己裤裆里头。
灰袍男人从碗里取出刀,一手握住那命根子,正寻思着如何下刀,却听人打了饱嗝。
淮淮嚼完了最后一点鸡蛋沫子,盯着两人,
“来口茶,噎得慌。”
两人有些傻眼,那鸡蛋本是怕挨了刀后,有些人疼的痉挛,误咬了舌头再送了命,所以塞个鸡蛋,放着咬舌。
灰袍男人看一眼总管太监,“我干了这么些年了,头一回见着把掩口用的鸡蛋给吃了的。”
总管太监讷讷道:“来的急,可也没有多余的。”
灰袍老板叹口气,“得,就这么地罢。”

淮淮这才见着那刀,登时眼睛一瞪,“这是做啥!”
两人异口同声,“刮毛儿。”
淮淮眼底微微松了劲儿,“不割把儿?”
“不割…”
“那成。”淮淮放心躺下去,心里头寻思着瓜子的事。

灰袍子男人重新捏了那东西,却依旧静不下心。
床板上的人拧了身子,一刻都不得安生。
灰袍男人汗意上了脸,手一哆嗦,又定在一处。
转头看淮淮舌头伸了老长,去勾给绑在一侧的手里的瓜子,在嘴巴里嗑好了,再歪头吐在另一边。 

“…您嗑瓜子的动静能小点么?小的都紧张了…”
总管太监忍了半晌,实在是忍不下去,想着反正人给捆着也不能怎么样,便朝淮淮手心狠砸了一下,那瓜子散的到处都是,
“再嗑!怕是连命都要磕没了!”
淮淮瞪着总管太监,双目尽赤,忽然大叫一声,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总管太监去看灰袍男人,“您下了刀子啦?”
灰跑男人道:“公公,您看呢?”
总管太监斜眼去看那两腿间,暴怒着转过头去砸床板上的人,
“装什么死!还未阉呢!”

身后的门忽然给人推开,两个人回了头,那总管太监忽然白了脸,直直的跪下去。
“…喜…喜公公。”

那被唤作喜公公的太监唇边漾出一缕讥讽的笑,细着嗓子道:“小李子,你好大的胆呐…”
总管太监趴伏在地,屁股撅的老高,狠狠磕几个响头,“喜公公…这不管咱家的事…都是禧妃…禧妃她…”
“糊涂,”喜连盯着地上的太监,一双狐媚眼睛里,揉出些尖锐的刻薄来,
“主子的话是该听没错,可这当差也该有个分寸,皇上身边的人…你也敢碰…”
李太监磕的一脑门子土,嘴唇哆嗦着,“公公…咱家哪里知道这人是皇上的人啊…”
“那就更不该了,”喜连跟身后的带刀侍卫使个眼色,“没底的差也敢当,你这样的糊涂奴才,活着也没意思。”
李太监白了脸,“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喜连冷哼一声,“咱家想饶你,可那皇上…可不见得留你狗命。”
语毕,喜连挥一下手,“都抓起来,送到暴室,等候皇上发落。”
侍卫二话不说,麻利的将几个人摁在地上捆绑结实,便是连那灰袍老板也没落下。
喜连看一眼灰袍男人,撇撇嘴,“这个不是宫里头的,不该咱们管,暴室地方小,别送到里头又碍事,直接打死了脱出宫去,省的皇上还得费心给他想个死法。”

灰袍男人青着脸,张了嘴正欲讨饶,却给侍卫一棍子打晕,直接拽了出去。
满屋子的人盯着那地上拖出的粘血,登时腥臊一片。
喜连皱皱鼻子,抬了指头扇了扇,“瞧你们这点出息,这棍子还未挨到你们身上,就给吓得尿裤子,怎么偷着阉人的时候,竟这般大胆。”
十来个太监跪在地上,哆嗦着,裤裆湿漉漉的,滴答半晌才算完事。

里头的淮淮给人松了绑,裤子也未提起来,坐在一处继续的嗑瓜子。
喜连见了那两腿间当啷的物件,面儿上一沉,“这位爷,您把裤子穿上成不,好容易保住的玩意儿,您就这么让它受冻么?”
淮淮看喜连一眼,将手里的瓜子小心翼翼的搁在床板上,下地提了裤子,栓紧裤袋,“你是谁?”
喜连心里虽然清楚,可还忍不住问了句,“您不记得喜连啦?”
淮淮将瓜子颗粒不少的收入掌心,“喜连?总觉得耳熟。”
喜连那眼珠子有些晦暗,却笑一笑,
“不记得也好,省心。”
 


4、侍寝
 
淮淮不一会就吃光了手里的瓜子,想找春宝在要些,便朝外头走。
喜连斜眼看一眼身侧侍卫,“把人送出去,游公公在外头等着呢,将人交给他便可。”
那侍卫答应着,带着淮淮出了门,连哄带骗的塞进了游公公坐的马车里。
待马车离的远了,
喜连扫一眼屋里头那些个带刀侍卫,“今儿这事,谁要是漏出去半个字,当心咱家炔了你的舌头。”

待喜将一切处理妥当,回去后,已是暮深霭沉。

寝宫内,
烛火映金阙,衣袖浸夜凉。
元荆散了黑发,于龙案上批阅奏章。

他本生的俊美异常,若是能隐去眉间戾气,便是天仙怕也只会自惭形秽。可当下,那眼底的冷意越发的浓重,冰封了一般,像那外头的寒天冻地。

喜连弓腰立在西头磨墨,偷睨了天子一眼,瞧见那阴着的脸,思前想后,还是想等皇上问起来再说今儿的事儿。
立在皇上身侧的磨墨太监,低着头,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
喜连跟那磨墨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小太监便得了救一样的看喜连一眼,小心翼翼的离了龙案。
朝皇上深鞠一躬,后又屈着身子退下。

喜连是打小就跟在元荆身边的太监,当初元荆做王爷的时候,喜连也跟着出了宫在身边伺候着,元荆生性冷漠,也就自己能跟他稍微近些,自己伺候的顺手,也见不得旁人提心吊胆的杵在一边,所以,这凡事都是自己亲自动手。
喜连不动声色,自然而然的接着研墨。
接着旁边嘭一声响,喜连那手也稳的秤砣一般,分毫不移。

元荆盯着那仍出去的折子,腾的站起身来,“都是些酒囊饭袋,朕养他们何用!”
喜连拾趣的将折子捡回来,搁在一处,“皇上莫要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元荆余怒未歇,“北夷猖獗,竟拿下了边城要塞,这以后,中原对其而言再无屏障,只能等其肆意践踏。”

缓缓的搁了手上的墨锭,喜联腰弓的越发深,“皇上…”

元荆不语,拿了另一张折子,继续端详着。

眉头紧蹙,戾气氤氲。

有太监躬身进了大殿,离老远跪在地上磕一个响头,
“皇上,侍寝的娘娘过来了。”

喜连立在一边,微微动了下眼,习惯了似得,终究什么都没说。

皇上登基五年以来,未有子嗣,前些年光忙着铲除何党,常年呆在前殿处置政务,很少回后宫,这眼下虽也是忙着平定北夷,可毕竟登基已久,后继无人而江山不稳。
再者说,先皇们就是个例子。
先帝圣祯暴毙,因无子嗣,其皇叔趁乱登基,定国号太初,执政不过七年,便遭了何晏的绊儿,给其逼宫,这江家一脉,就只剩了太初帝的侄子,洛安王江怀瑾,也就是现在的大平天子,元荆帝。

很显然,元荆并不想走叔辈们的老路。

元荆依旧盯着折子,许久才道:“传。”
那小太监叩首领命,垂头退了两步,便转身出去通报。

不一会就见着两个内监背着一卷东西进来,搁在龙床上,安顿好后,便放下绣龙描金的帐子,躬身退下。
喜连见状,恭声道:“皇上,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着吧…”
元荆搁了折子,目光落在那窑米黄色五足笔洗上头,像是在端详,又像是在发呆。
喜连舌尖干涩,等了半晌,又低声提了个醒儿,“皇上…”
元荆面无表情,“今儿轮着谁了?”
喜连忙道:“回皇上,今儿侍寝的是宁嫔娘娘。”
见元荆不语,便会意的朝周围站立的太监宫女挥一挥手。

两个宫女将内殿高悬的锦帐放下,熄了几只红烛,减弱光线。
内殿里的小太监尽数退出,出了寝宫外候着。
喜连见收拾的差不多,也未吭声,躬身去了外殿,立在锦帐后,等候差遣。

元荆起身,缓步过去,侧身坐在龙榻上,盯着那明艳女子。

话说那位宁嫔娘娘是征夷大将军家的长小姐,生的是楚楚可人,面若晓春之花,可却是个狐媚性子,眼见了元荆近了身,便千娇百媚的贴了上去,甜声唤道:“皇上——”
而后又伸了纤白的指头,磨蹭着天子的容颜,仰着头,看不够似得,
“皇上,臣妾长这样大,从未见过,像皇上这样好相貌的…”
元荆那张俊脸像是雕刻出来的,没半点表情,只伸手去揭了宁嫔身上特质的羽衣。
露出底下赤裸的身子,杨柳细腰,白璧无瑕。

宁嫔以臂环胸,羞赧道一句,
“皇上,臣妾冷…”
元荆一双深黑凤目望定了宁嫔,虽无怒意,却莫名冷得像冰,
宁嫔渐渐凝了笑意,不由得打个寒战。
只见元荆静了片刻,音色淡漠,“朕记得你…”
宁拼万分荣幸睁大了一双杏眼,险些滴出泪来,不由得柔声唤道:“皇上…”
元荆神色冷寒,语气却如暖日和煦,
“朕上次就想跟你说了,来侍寝便罢了,拿来这么多废话。”
宁嫔登时变了脸,忙收了手回去,瑟缩点头,“皇…皇上息怒…臣妾知错…”
元荆未再吭声,直接将羽衣扔过去,盖在她头上,

喜连站在外殿的帐子后头,听得那里头宽衣解带,而后静了片刻,娇喘压抑,持续了一阵子,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三足炉自上的一炷香已经燃到了底,只剩的青烟袅袅。

总管内监看了喜连的脸色,便招呼着一帮内监进去收拾,顺便将侍寝的娘娘送回其寝宫。
皇上从不留人过夜,已经成了规矩。

喜连跟着进去,瞧见皇上已经起了,眼下隐隐黑气,给那苍白的面色衬着,像是越发浓郁了些。
身侧的宫人轻手轻脚的收拾床榻,将宁嫔送了出去。
整个寝宫无声的忙碌,像是给风浮动的死水,虽有波澜,却不过还是死水罢了。

元荆忽然开口,“喜连——”
喜连答应着上前,垂手待立,恭恭敬敬。

“那人怎么样。”
喜连虽然心里头早有准备,可给皇上这么一问,竟还有些惊悸。
这些年,皇上从未提过这人。
有那么一瞬间,喜连总以为皇上已经忘了,可这分明是记得清楚。

“回皇上,已经安顿好了。”喜连道:“幸好去的及时,否则…这人就差点给阉了…”
元荆冷冷一笑,给烛火映着,份外悚人,
“谁的主意,倒是不错”
喜连跟着一笑,“回皇上,说是禧妃…”
元荆敛了笑意,漠然道:“禧妃?哪个禧妃?”

喜连道:“就是前儿个,为了给兵部尚书求情,跟皇上面儿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那个。”

元荆静思半晌,淡淡道:“是她…”

“皇上,这人要如何处置。”
“他父亲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本就是诛三族的大罪…虽说禧妃在这风口浪尖上又动了这心思,可也罪不至死…”元荆音色平缓,眸若点漆,“不如剥其妃位…直接送到暴室,刑骨醉。”

喜连打个冷战,再也笑不出来。

元荆面无表情,“差人去办吧。”
顿了顿,又极不自然道:“明儿你带朕过去一趟,朕要瞧瞧那疯子。”

淮淮回了自己的住处,无趣的躺在床榻上。
觉得地方有些狭促,便侧了身子,将身边的人往里挤了挤。
身边的人由着淮淮朝里推搡,半点声音也没有。
自打淮淮在这宫里头睁开眼,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躺在自己身边这位兄弟。
身长八尺,五官俊朗,一身银灰金寿的纱外套衬的蜜色肌肤,油亮着,硬气却又韧性十足。
只可惜,这人从未睁过眼,整日昏睡在淮淮的床上,占了一大半床。
游公公也不告诉自己这人的来历,便是进来收拾打扫时,也跟未看见一样,从来都不说什么。
算一算,这人已经在这屋子里睡了整整一年。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不吃不喝,无人照看。
死人一样。
却又不是死人。

衣襟上的血渍已然成黑,干涸在华贵的绸缎上,斜歪着,像极了一抹嘲讽的笑。

淮淮跟游公公提起过死人,游公公只是神色哀怨的盯着淮淮,摇摇头,叹口气,便去忙自己手上的活计。
看那样子,像是自己说了什么疯话一样。
久而久之,淮淮便也不再问,整日的跟死人睡在一起,做些个奇怪的梦。

梦里头,那死人可是生龙活虎。
正是穿平日那身衣裳,给群带刀将士围着,饮下了杯中琼液。
而后便是放声大笑,反手将那玉觞摔在地上,片片成碎。
跪在脚边的太监将那碎玉收入木盘里,回去复命。
死人眼望着那太监的背影,忽然挣扎着扑上前去,又给将士们擒住,牢牢的压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双目尽凸,呕出一大滩血来,沾在衣襟上。
那死人一直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满眼含泪,撕心裂肺。

淮淮睁了眼,“江怀瑾…”
“江怀瑾?”

昨儿夜里刚下过一场雪,外头天气正好。

到处是银裹枝头,熠熠生辉。
 


5、相遇
 
淮淮缩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朝着那死人,“怎么我总是能梦见你的事,江怀瑾是谁?你媳妇儿?”
死人睡在一边,没半点动静。
淮淮打个呵欠,“兄弟,你占我床榻睡了整一年,连句话都不说,忒不地道。”
等了半晌,见死人没反应,淮淮也懒得再同他说话,便起身穿了衣裳出了被窝。

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正欲开门,刚巧遇上了端了面盆进来的游公公。
游公公给淮淮一撞,身子一个不稳,黄铜盆儿里的水漾一些出来,浸湿了棉袍。
“祖宗,这大清早的,您是想撞死咱家么?”
淮淮退了几步,眼见着游公公端盆进了屋,腾出只手关上门,“过来洗把脸,饭已经叫小厨房做好了,待会儿就送过来。”

淮淮皱了下眉,“我得去寻春宝。”
“明儿咱家同你一起去找,”
游公公想着早晨喜公公差人来嘱咐的事,将手巾浸在盆儿里,“今儿个你哪里也不能去。”
淮淮不情愿的过去擦两下脸,“整日给圈在这院儿里头,好生无趣。”
游公公道:“你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依咱家看,倒是昨个儿就应该把你阉了,疼上几月,你也便老实了。”

淮淮将手巾丢入水盆,想着出屋,给老太监紧紧的拽了衣角,“你且等等,待会早朝过后,有人过来瞧你,就算看在咱家这条老命的份儿上,先老实呆上一日。”
淮淮听的一知半解,“谁过来?”
游公公道:“你到无需管那么多,只要能好好呆着,便是咱家的福气。”
两人拉扯间,有个方脸黄面儿的小太监拿了食盒入屋,二话不说,将食盒搁在里头的楠木食案上,揭开了盖子,摆出来两碟点心包子,还有一盅果仁江米粥。

淮淮不再跟游公公拉扯,循着香气便进了里屋,坐在食案前狼吞虎咽起来。

那拿饭的小太监还未走,自食盒最底下掏出一只青釉碗来,搁在淮淮面前。
浓黑的药汁散着淡淡苦气,惹的淮淮直皱鼻子。
游公公总算松口气,“吃完了,别忘记喝药。”
语毕,忙转身出屋。
寻思着趁着淮淮吃饭飞空挡,将宫门锁了,也省得跟着他后头看着他,费心劳神。

淮淮吃完了饭,顺手将药倒在地角儿的花盆儿里,在衣裳外头裹了个棉夹袄,便推门出屋。

银压青松,回风雪舞。

宫里头的太监宫女儿都忙着扫雪除尘,没人有功夫搭理淮淮,淮淮也乐得自在,四下里张望半晌,瞅着游公公不在,便一路朝着宫门小跑。
 
早朝。
金銮殿上,天子震怒。
因平军在北疆战事上的节节溃败,当场将兵部侍郎拖出去杖毙,下旨令北疆总督杨方即刻回京面圣,不容有误。
福寿殿外又是血肉模糊,流了一地的猩红,不多久就冻成了血碴子。

大臣们战战兢兢,垂手俯首,丁点声音也没有。
龙椅上元荆帝眉目间杀气半分不减,
“退朝。”

一干臣子高呼万岁,伏地叩首,这才小心翼翼的躬身退了出去。

九龙金漆座上下头的喜连见皇上起身,忙弓腰上前,跟在后头出了大殿。
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皇上去看淮淮的事儿。

忽然西风大作,吹落翘檐积雪,致使冰晶簌簌飞散。

元荆停了脚步,立在殿外蟠龙的汉白玉柱边,一袭锦缎绣龙的明黄给风吹的翩然欲飞。

喜连抬了头,见那人的脸给日光映着,白的透明。
元荆目光落在远处,面儿上竟完全消去了戾气,多了几分清艳出来。

喜连跟着看过去,只见着这无尽冰白的深宫里头,不知道哪个宫的红梅长势正好,探出了头,火苗一样,烧出了那么几点红来,如血刺目,自风中翩跹成簇。

元荆淡声道:“他现住在何处?”
喜连赶忙垂了眼,“回皇上,现在搬去了婳羽宫,就是之前莲太妃住的地方,自打莲太妃薨了,婳羽宫闲了数载,近些日才打扫出来,让他住进去了。”
元荆道:“摆驾,去婳羽宫。”
喜连一愣,看一眼皇上头顶上的四爪金龙冠,“皇上,恕奴才多嘴,还是换了常服在过去罢,这婳羽宫路途遥远,奴才生怕皇上穿着朝服累……”
元荆点点头,不再言语。
上了龙辇,跟喜连回宫换了衣服,便朝婳羽宫而去。
 
婳羽宫宫门年久失修,斑驳了朱漆,露出里面的暗木,像极了溃烂化脓的伤。

淮淮从破败的宫墙角处寻了个石块,在那乌黑的锁上砸了半晌。
那铁索给只砸出几个窝子,便再也未有其他坏掉的迹象。
淮淮扔了石块,抬头放着那朱色的宫墙发呆。

不多久便又有了注意。

游公公领着一帮宫人忙活,想着时辰差不多了,眼前那摊杂货便是让他越发的心急。
全然没时间想着淮淮上了哪里,反正那门给铁索锁着,他也跑不到哪里。

淮淮眼见着游公公端着托盘进了屋,便转到西侧宫墙旁边的大杨树,朝掌心淬一口吐沫,弓腰绷着劲儿,蹭的一下就上了树。
淮淮抱着树干小心的朝上移,好容易近了树冠,比量着差不多跟宫墙的高度,这才大着胆子,颤颤悠悠的伸了脚过去。

墙上的黄泥瓦片给淮淮踩着,落一片在宫墙外头的地上,砸成了两半。
这雪地的尽头,忽然转出些黑靴来,引着那黄缎幨帷的龙辇,越发的近了。

淮淮额头冒出些细汗来,只想着如何才能勾着这墙头,全然没有察觉下面的队伍。

一队人抵达了婳羽殿门口,喜连叫停了龙辇,抬着望着够在墙头上的脚,面儿有些僵。
“谁在上头?”
淮淮听得下面喊话,还当是给游公公瞧见了,心一横,闭着眼直接跳道了墙头上。

这一跳可好,墙头上的黄瓦,哗啦而下,尽数砸到了地上,还有几片险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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