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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 (完结[双结局]+番外)作者:苍白贫血-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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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轻叹口气,转而面向田崇光,“我不等了,这便启程北上。”
田崇光满面疲惫,拱一拱手,“大人保重,恕卑职不能远送。”
何晏转了身,摆摆手,“早知如此,我就该先走,也省得你在外头挨浇。”
田崇光先是一愣,后揣测半晌,也只无奈摇头。
何晏刚走不久,田崇光就看见着那御驾远远而来。
倒是真应了何晏方才那句话。
元荆下了龙辇,如墨黑发隐隐湿气,抬眼看见田崇光,先是一窒,
“他人呢?”
田崇光恭敬叩拜后,后又起了身,“皇上可是说斐大人?”
元荆未有吭声,算是默认。
田崇光音色平缓,“回皇上,斐大人刚走。”
元荆面色冷白,张了嘴,欲言又止。
一边的喜连见状道:“皇上,可要奴才差人将其唤回来?”
元荆黑眸潋滟,“不必了。”
74、战事
何晏刚走出不远,摸了摸腰间铜牌,却发觉那出城用的腰牌竟不知掉在何处。
兴许是同那小太监拉扯时掉的。
夜里没有腰牌,便是何晏这等人物也不好出宫,无奈只得折回去寻。
雨水落地,地上水泊涟漪点点,不多久,又归于平静。
何晏收了伞,眼瞅着御书房门口点灯火连连,人影绰绰。
田崇光正弓腰垂首,跟在喜连身后进殿。
最前头一袭明黄的人,正是元荆。
元荆莫名其妙的,不经意侧头,便见着那立在暗影里的人。
青灰石板,那人于水墨静夜里,扬唇浅笑,身姿英挺。
喜连见皇上迟迟不进宫,偷偷抬眼,这才发现何晏回来了。
数月未见,这人虽黑了不少,却是越发的精壮了。
眼瞅着何晏赶步上前,元荆轻一侧头,
“都先进去。”
田崇光心明镜似的,低应一声,赶忙给两人腾出地方来。
喜连犹豫半晌,跟后头宫人侍卫挥挥手,正想着进殿,却给元荆唤住,
“你留下。”
喜连止了步子,远远的退到一边候着。
元荆这才抬眼去看何晏,“不是走了么。”
何晏敛尽唇边笑意,“忘了腰牌,回来找。”
元荆侧头,“喜连,给他拿一个来。”
喜连恭敬应和,转身便去寻腰牌。
何晏见他神色冷淡,也没好气道:“这么久不见我,你就没点笑摸样?”
元荆微蹙了眉,“宫里刚没了个人,笑不出来。”
何晏道:“谁?”
元荆微启了唇齿,“宁妃。”
何晏冷哼一声,“她死了你伤心成这样?怕是我死了你也不见得如此罢?”
元荆听的何晏话里锋芒,也懒得同他计较,只淡声一句,“不是伤心,而是自愧。”
顿了顿,又道:“想我这些年,对不住的人太多,杀的人也多,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
何晏心头一软,面儿上也跟着缓和下来,“无妨,有我在呐,我护你平安。”
元荆眼睫一抬,望定了何晏,“你?护我?”
何晏给他盯的些许心虚,沉吟片刻,
“我是说以后。”
元荆黑眸氤氲,未有吭声。
喜连正巧拿了腰牌出来,双手奉上,“皇上,找来了。”
元荆望向何晏,“自己动手拿。”
何晏将腰牌收好,“我就是顺便来看你一眼,这就要走了。”
元荆道:“走好。”
何晏静了半晌,虽心有不舍,但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幽幽的转了身。
元荆看那人慢悠悠的离开,正想着回殿,却又见何晏猛的转身,来不及反映,自己就给一双有力臂膀固在原地。
“你…”
“忘了件事儿…”
说话间,何晏双手捧着元荆的脸,轻啄两下那淡色的唇瓣,后又深吻下去。
舌贴着舌,吮吸舔拭,唇含在一起,却依旧掩不住细碎的粗气和无意的哼咛。
男人的眼瞳和亲吻如猛兽席卷。
状似疯狂,可这真正疯了的人,却并非在面儿上。
元荆阖上眼,放松了,什么也不敢想。
温顺的给何晏拥在怀里,任其攻城略地,蚕食吞噬。
银月流泻,拨云撤雨。
喜连静静的立在一处,盯着地上缠在一处的暗影,实在是有些看不透。
不知道是恨,还是爱,是针尖麦芒,还是如胶似漆。
何晏松了元荆,长吸口气,
“我们找个地方罢…”
元荆凤目失神,“何晏,我就那么没有心么?”
何晏一愣,“行了罢,你将那些人遣开是什么意思?再者说,方才你不是也很爽么”
元荆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你要我将让到什么地步?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忘,可你总该给我点时间。”
何晏怒道:“这是何意?”
元荆挥挥手,“你走罢。”
何晏道:“那…我怎么办…”
元荆头也不回,“喜连——赐斐大人一只空心玉。”
何晏黑了脸,“不必了。”
言毕,便转身而走。
青骊马,离别夜,皇城灯火渐远。
何晏策马北上,却心悸的厉害。
莫名其妙的,想起元荆,总觉得自己该带走他。
七月末的东南炎热难当,可北疆却有了几分秋凉。
何晏抵达边城,未有歇息便直接给人迎入了军政要府。
林昌同许多副将正对沙盘筹谋,锁眉沉目,听得身后动静,一回头,先是一愣。
后又将手里的树枝丢入沙盘,赶步上前,竟是眼含热泪,
“我都丢了两座城了,你咋才来呢…”
何晏风尘仆仆,斜他一眼,“没点出息。”
林昌一拳砸在何晏左肩,“枉我千里迢迢南下逼宫救你,你倒是来这里说风凉话。”
何晏正欲还手,却见林昌肩膀上缠了厚厚一层布条,血迹斑斑,颜色已然黯淡。
但依旧上去捅了一下,“挂彩了?”
林昌呲牙咧嘴,“这赫连一族甚是凶悍,前些日子夺城的时候,我给一百多人围着砍,能跑出来又只中了一箭,这还是多亏苍天怜我。”
旁边的副将这才得空纷纷抱拳行礼,何晏微微点头,拧了一双浓眉,
“赫连一族三度起落,到如今,竟是成了气候。”
林昌道:“可不就是,想当年不过是个蛮夷小族,给夏念白杀的丢盔弃甲,连国玺都缴获了,谁知道经历了圣祯太初二帝后,竟壮大至此。”
何晏道:“现在局势如何?”
林昌叹口气,垂眼去看沙盘,“战局至此,已然没什么阴谋诡计,只剩了硬碰硬,说句难听的,这北疆边城失陷,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何晏闻言,未有恼火。
毕竟凭自己对林昌的了解,此人虽状似懒散内里却极度刚韧,用兵狡猾,迂回而取,手段却不失烈悍,每每绝境逢生,也从未见他说过一次丧气话,
这一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林昌挥退了府内军将,屈身而坐,面色沉郁,
“六年前你我大破敌贼,接下数年北夷都沉寂无声,可道了今时今日,我才明白赫连一族这些年并非一蹶不振,而是隔远观望,看透了我方外强中干,便自暗地积聚实力,瞅准时机发狠攻城,这一回八城每处外都有数十万赫连骑兵,除了硬碰硬也没别的办法。”
后又道:“我粗粗一算,敌人兵力较我军而言,可不止两倍,而且勇猛善战…”
何晏道:“够了。”
林昌继续道:“我听说淮水泛滥,瘟疫横行?这么一来,近一年军饷能不能发下来都是个问题,到时候敌人没攻下城,自己的兵反倒哗变了。”
何晏怒目而视,“行了。”
林昌见何晏真是动怒,便转了话道:“东南怎么样?”
“情况不好。”
“那你怎么还敢过来。”
“我不过来,你岂不是要骂娘?”
林昌脸上些许笑意,“我已经在骂娘了。”
何晏转身,“那我走了,”
林昌伸手拉住何晏,“哎哎哎,等等,我又没骂你。”
何晏睨一眼林昌,“那你骂的谁?”
林昌胡编一嘴,“皇上啊。”
何晏道:“这还差不多。”
后又到:“天灾人祸,也不能怪他。”
林昌正色道:“元荆帝也算不错,先帝留给他那样的烂摊子,你又祸害他五年,他还能撑到现在,算是有点本事。再者说元荆年间虽连年战乱,可饥民还不如圣祯年间多,我听我爹说过圣祯年间,饿殍满城,百姓流离,可是现在远不能比的。”
何晏道:“只可惜元荆运气太差,一年两灾,实在要命。”
林昌道:“先前我去京城,听不少同僚提及这个人,毁誉半掺,虽说是此人暴虐无常,但却勤勤恳恳,很是幸苦。”
何晏不欲再说,只盯着沙盘道一句,
“眼下战况如何?”
林昌起身,踱道何晏身边,“眼下北夷八万骑兵将此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内唯四万余人,虽说暂时不会打到这边,毕竟此城战线靠南,蛮夷用兵循序渐进,想来不会冒险硬攻。”
何晏道:“迅速渐进?分明就是知道你兵力不够,无法调遣部队,只将你兵力分割堵围,再逐个击溃,所为坐以待毙,也就如此。”
林昌道:“赫连冲阴毒至此,我实在无可奈何。”
何晏心头一沉,“朝廷也不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过来。”
林昌点点头,“可不就是,我折子都递上去个把月了,一点动静没有,我看难。”
何晏思索良久,后才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兴许可以一赌。”
林昌望着何晏,“什么法子?”
何晏不紧不慢道:“既然赫连冲将咱们整体切断围着打,咱们也可效仿着来。”
林昌道:“此话怎讲?”
何晏微微挑眉,“将边城全部兵力冲出城去,绕道敌军背后,给他个意欲夹击的假象。”
后又道:“至于城里有没有兵,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
夏去秋来,东南北疆颓势连连。
征了秋收,元荆即刻赈灾。
可因瘟疫死人过多,依旧民生怨道,偶有暴起。
北疆暮秋,朔风苍鹰。
赫连冲再得一城。
领十二万人南下,加之先前围城那八万人,足足二十万大人围攻边城。
破晓。
紧闭的城关忽然门户大开,领头的将手,秣马厉兵,旌旗猎猎,大大的一个‘林’字。
北疆名将林昌,亲自出战。
赫连冲得此消息也是热血冲头,两人博弈数年,此一战终能了却彼此刀剑相向心愿。
但恐防有诈,赫连冲不敢轻举妄动,只派麾下第一大将凯闽领三万精兵迎战。
秋风萧瑟,边城脚下厮杀震天。
何晏立在城墙上,眼瞅着底下林昌以一万强退凯闽三万人马,几欲攥碎了城楼砌石。
林昌铠盔浴血,领一千人退回城中,翻身下马时,已然体力不支。
可见了何晏却是豪爽大笑,
“差点死在外头。”
何晏笑不出来,“下次我来。”
林昌收了笑意,“到时候可没援兵去救你。”
何晏见其如此,眉间反倒宽了几分,
“无妨,我自有分寸。”
转日,何晏出战,旗帜上依旧是‘林’
如何晏所言,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姓,举谁的都一样。
这一回反倒换成了林昌在城墙上急的直跳脚。
何晏领走了边城最后的三万人,可对面敌军却是数倍与己。
依何晏的意思,是冲破敌军,绕道其后方,平军接连两次胜仗,赫连冲必然心生惧意,且前头都是平军,怕也是背腹受敌,定会就此撤兵。
只要冲破敌方阵营,便稳操七分胜券。
残阳如血。
边城外何晏先被六万骑兵包围,不断的朝外冲,一次次的被对方的弓弩手逼退,马背上翻下的平军不计其数。
已经看不出哪个是何晏。
赫连冲已然傻眼,本想着先派出六万人一试深浅,未料这六万人有去无回不说,反倒是把平军都逼成了狼,竟大有反扑之势。
入夜,战事依旧胶着,边城外三十里火光冲天,杀伐染血,如凤凰盘涅。
林昌立于城前,整宿未眠。
直到转日,青烟孤直,袅袅消散。
马尸残肢遍地,扎入地面儿上的旗帜,烧的只剩了木杆,看不出是哪方旗帜。
对面北夷仍在,却再没有何晏。
万籁俱静,生死线间。
林昌石雕一般,立于城墙,眼看着赫连冲退兵,半日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军马,奔腾有序,如黑云压境。
再看那铠甲兵刃,明显的是自己人。
林昌瞠目结舌,摸了摸眼睛,不敢相信。
直到何晏立在城门下喊话,这才如梦初醒,连跑带嚎的下了城墙。
北疆终于一胜。
林昌劫后余生般,眼泪簌簌而下,“我还当看的是你们的冤魂。”
何晏脸上两道血印,胸腹铠甲零碎,半片衣袖给血浸透了,好个狼狈,
见林昌这幅摸样,眼底掩不住的讥诮,“本来还想着冲不出去了,结果刚巧来了援兵,这回赫连冲怕是有日子不会再来了。”
林昌瞪圆了眼,“援兵!怎么会有援兵!”
何晏身后的副将闻言,抱拳上前,“启禀总督,末将杨力,奉圣旨前来援城。”
何晏转而去看林昌,“这回知道了罢?”
林昌闻言,面东而跪,叩首连连,
“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
何晏冷哼一声,“之前不是还在骂娘么。”
林昌忙道:“以后再也不骂了。”
起了身,扑掉身上灰土,又没头脑来一句,
“你贤内助真不错啊,哪骗的这么些人来充数?”
75、深井冰
何晏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便转头去看身后将首,
“你可是京城护军?”
那人点点头,“正是。”
林昌愕然,“怨不得…我还想这么短时间,皇上去哪里弄这么些骑兵来。”
后又到:“这竟都是先前我带去京城的兵,果然大平除了北疆,也找不出这么像样的兵来。”
何晏眼底沉郁,全无方才喜色。
林昌见何晏黑一张脸,自然知道这人是心疼自家皇帝了,便瘪瘪嘴,
“不必担心,眼下除了你,也没人敢造反。”
何晏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造反,反倒是东南隐患极大,宁月关必不能长久,流贼若拿下临城,挥军北上,也不过是数十日的路程。”
林昌道:“你这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怎的还惦记上那边了。”
何晏淡然道:“惦记?这江山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出来征战,还不是为了宽他的心。”
林昌闻言一笑,“他那般待你,你还毫无怨言的替他卖命,小皇帝手段了得。”
何晏心头迷乱,“怨,怎么不怨,我可是怨的很,只不过我现在不常见他还能忍的住,谁知道日后会怎样。”
林昌忙将人拉走,“行了行了,此战告捷,本是件喜事,怎的还生上这等闷气来,反正赫连冲一时半晌不会再来,走,今晚上兄弟陪你满饮。”
何晏摇摇头,“赫连冲并非等闲之辈,这种令其蒙羞之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待下次再来时,怕是要一绝死战。”
正如何晏所言,事隔一月,赫连冲卷土重来。
圆月照苍穹,遍地寒刀。
何晏连夜清点兵马,一共五万平军,但城外敌军却远不止这个数。
回了屋,林昌正铺纸执笔,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
抬眼见是何晏进屋,便又垂下头继续写。
何晏上前,拿了林昌写完的那页纸端详片刻。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子,如剑走黄龙,歪歪扭扭,道的尽是琐碎之事,问老父安康,念妻儿平安。
何晏不禁笑道:“你还能写这么多东西,我当你不识字呐。”
林昌头也不抬,“行了,我知道你出身官宦世家,能文能武,不像我等小门小户,写个家书都绞尽脑汁。”
何晏搁下那一页纸,“你总有家书可写。”
林昌道:“你也可以写奏章给皇帝,同家书无异。”
何晏冷哼一声,“谁要写给他!”
林昌语气减缓,转了话儿道:“想我常年征战在外,近三年里就回那么一次,儿子都能蹒跚学步,却连爹都不认得…”
何晏微微侧头,“如何?”
林昌笑意酸涩,“家书自然要多写几页纸啊…”
言毕,便拿出几张白纸来,自桌面儿上一字排开,“这个给我爹,这个给莲月,这个给我儿…等他识字了再看不迟…”
烛心如豆,映着那人满面柔光,字里行间,虽是平缓无奇,却狰狞的如同北疆新坟,沙场忠血。
何晏音色低沉,“少做出一副赴死之态,令人作呕。”
林昌白一眼何晏,继续写字。
直到油灯燃尽,那厚厚的一摞纸,却怎么也写不完。
东方鱼肚,霜天断雁。
号角嘹亮,铁蹄阵阵。
何晏本就睡的不踏实,听得这动静,登时便从翻身而起。
林昌跟着抬头,眼底青紫,显然一宿未睡。
门板大开,进来的副将脸色铁青,
“斐督师,林总督,赫连冲攻城了!”
何晏登上靴子,同林昌冲出屋内,着手备战。
边城墙头上五千弓弩手同时放箭,一时间,天地间飞羽如蝗。
混战到晌午,城下死尸成山,个个都给射成了刺猬。
边城墙头破碎,断壁残垣。
缺口燃了火,狼烟腾空。
林昌转头问何晏,“怎么办?就这样一直硬撑?”
何晏沉默良久,张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昌心底一沉,也便不再问了。
有副将自身后即上前来,单膝跪地,
“总督,朝廷来的急信。”
林昌接过来,拆了信,竟是瞋目结舌。
何晏凑上来,“何事?”
林昌下意识将信往旁边一藏,可还是给何晏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是田崇光写的…”林昌喃喃自语半晌,音色颤抖,“是…”
何晏先是一愣,“田崇光?”
后又扯过信去,面色越发阴沉。
林昌垂了头,“临城守军造反,挥军北上了。”
何晏攥烂了信,“宁月关这个废物!”
林昌继续道:“宁月关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何晏转身欲走,“我去勤王。”
林昌拉一把何晏,“皇上又没叫你去,田崇光不过是通风报信,兴许皇上自有办法。”
何晏一挣,怒道:“办法?他将京城护军全派来收城,京城无半点防备,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昌道:“你去也是无用。”
何晏道:“此一去,并非为了守他江山,而是救他性命。”
顿了顿,又道:“若不是他,怕是你我早就命丧黄泉。”
林昌道:“你未有谕令便直接进京,怕是不妥。”
何晏怒道:“都造了一次反,还差这一回?”
林昌语气一窒,“那你要带走多少人?”
何晏望着林昌,“五千。”
林昌笑道:“给你一万。”
何晏道:“你比我凶险。”
林昌摇摇头,“你先等我。”后又转身回屋,将昨晚上写的家书,折爹整齐,以旌旗包裹,交到何晏手里,“帮我把这个捎回去,这样一来,我也省得派快骑送信。”
何晏垂头,看那旌旗残缺,‘林’字已然不全
“实在撑不住就跑,性命要紧。”
林昌道:“那是自然。”
当日,何晏领五千精兵,自边城后门而出。
入夜,北疆初雪,背后火光不灭,喊杀震天。
何晏彻夜奔逃,全然不敢回头看一眼。
皇城落日,萧条寂静。
碎晶裹枝,红梅傲雪,真真是无上的风华。
可御书房里的人,却是无心观赏这难寻美景。
东南失陷,临城叛乱,紧接着北疆破城,噩耗连连。
“喜连——”
一边儿正往铜炉里添炭的老太监赶忙回身,躬身上前,
“皇上,奴才在。”
元荆搁了笔,黑眸倦怠,“去太医院把东西领了,朕昨天同许太医说过的。”
太监的手一颤,那烧着的炭竟是从火钳里掉下来,自地上滚了几遭,砸出好些火星来。
喜连张了嘴,话未出口,却是一声抽泣。
旁边的宫人看不清,喜连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元荆眼下黑气浓郁,见喜连如此,反倒未有怪罪,只淡淡道一句,
“去罢。”
喜连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才遵旨。”
待何晏抵达京城之时,已是如墨黑夜。
将那五千人留在外城御贼,何晏未卸一身兵戎,直接进了宫里。
银月映空,偶有提灯的宫人路过,都是白一张脸,阴阴的,游魂一般。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御书房外头零星两个侍卫,待见了何晏,先是一愣,正欲赶步上前,却听得有人先开了口。
那人音色迟缓,给木炭熏了嗓子一般,
“…斐…大人?”
何晏一回头,见喜连正立在自己身后,青一张脸,一双狐狸眼肿胀难掩。
喜连情绪异常,“还真是你。”
何晏看了看他手上的瓷瓶儿,随口一道:“这是什么?”
喜连面儿上一僵,未有吭声。
这一来,何晏反倒警觉,伸手去拿那瓷盘,却见喜连惊的手脚哆嗦,后退两步,几欲摔在雪地里。
何晏背后一片银月,眼瞳森冷。
“怎么回事?”
喜连见瞒不住,竟登时跪在地上。
银枝素裹摇,白雪凝脂飘。
何晏听的喜连的话,脸色越发沉郁,到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夺了喜连手中瓷瓶,狠力摔在地上。
青花瓷片片成碎,那一汪药汁蜿蜒而出,色泽浓黑,脏了那一方晶白之地。
喜连红了眼,整个人又蔫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何晏直接闯入御书房。
常年守在御书房的人都也知道他的身份,未有蛮力阻拦。
内外殿转了个遍也未见着元荆身影,何晏恼怒之余,便抓了个宫人询问。
那宫人见何晏满面肃杀,吓的几欲尿了裤子,只道皇上去梅园赏雪,走了已经好些时辰。
何晏松了那宫人急急出殿,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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