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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经年 作者:灵力不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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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跟你回去,死也不会。”
愕然的厉封抿了嘴,悄悄走了出去,和那个男人擦肩而过时,他颤抖了一下,把玻璃门上挂着的一个俏皮可爱的营业牌快速翻了过去,这才逃亡一样离开。
走在路上的厉封心里莫名憋得厉害,他走得飞快,像在躲避什么,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滚落,他似乎忘了抬手擦擦它们,任自己脸上湿了一遍又一遍。
抬头看着高大的梧桐树,不禁有些恍惚,原来过了这么久,已经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那以后贺秋打来的电话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推辞了,话虽然很委婉,但是慢慢的,贺秋也就知道了他的用意,这让他无比难堪,在最后一次的通话中甚至低声说了“厉封……对不起”,这样无辜的话。
握着话筒的厉封沉默了很久,轻轻说了一句,“没有关系,是我误会了,明天我就过去送货。”
贺秋全身发抖,大吼着说:“他是我爸爸!他永远是我的爸爸啊……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厉封,已经五年了!”啪挂了电话。
厉封心慌地看着掉落的话筒,就像里面那个情绪失控的贺秋还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他吞了口唾沫,干哑得在原地站着,太阳落下室内静静地暗下来,回了神。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发了一会呆,拖着又湿又热的身体向着角落的厨房移动。
给自己准备了晚饭,厉封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吃着,渐渐也吃了一整碗,绞痛的胃部慢慢变得舒服,就突然又充满了热情,仿佛那个低落的人不是他自己。
随后静静地躺在床上,厉封无意识地放慢了呼吸,他瞪着天花板,眼睛一动不动,回想了很多原本快遗忘的事,突然自言自语地张口轻轻说:“我们认识五年了,真快啊,好快啊。”
那个时候的贺秋二十岁都没有,孤身一人来了临城,是厉封遇见了他,还是贺秋遇见了他,时光荏苒,已经记不清了。原来五年过得这么轻易,翻了个身,他轻轻吁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那之后的几天,厉封都病恹恹的,接到等待了很久的面试电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怎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似乎真的病了,所以也就没有依言去贺秋的店里,他是知道贺秋现在的住处的,可是他从来没有去过,冒然上门时心里也很不安,他想着只是因为交情不深,才显得底气不足。
但有个人看着他说过一句话:厉封,你总是那么无所适从,所以大家才会看着你。很久以前。
门铃响过三遍主人没有应话,也没有脚步声传来,厉封疑惑地看了一眼门牌,脸色发红地掉了一个头,刚把手放到对门上,它自己就开了进去。
厉封踟躇地喊了一声,久不听回应,又喊了几声。
心里想着难道不在,可是门怎么会没有关上呢,不是前不久才跟自己抱怨过小偷的光临吗?
“贺秋?你不在吗?我买了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了。那我就先走了。”厉封局促地等了等,还是没有回应,他不禁失落地想大概真的是马虎没有关门吧。转身走到了门边。
一声清晰碰撞的声响传了过来,听清的厉封面红耳赤地顿在了原地,一回神人就冲了出去,直到跑出去很远才喘着气慢慢停下来。
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刚才那种声音是什么?
给贺秋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找到工作了。
“啊,那袋……水果。”张了张嘴。
回去不久就接到了贺秋的电话,那边沉默着。厉封小心翼翼地把呼吸放浅,尽量轻快地说:“喂?贺秋吗,我找到工作了。是一家大酒店的维修员,试用期很短。”
贺秋复杂地变了变脸色,干巴巴地答应了一声,说:“是吗。还是兼职?”
厉封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来,转而傻笑着应,“嗯,最近……有点缺钱。”
贺秋似乎冷笑了一声,不用问也知道他最近的生活状态,入不敷出跟亲戚的关系可太大了,不是一年比一年更紧绷尴尬吗,都快成了习惯。
没说什么,随后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对发生的事只字不提。
察觉到他的反应突然失去了解释的力气。对厉封说的,都是心里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出口就会后悔的话。
突然失去了贺秋的联系,最初几天,厉封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在意。十天后,他请了假一大早就去了贺秋紧闭的店门口站着,直到突然下起了雨。
临城一直不是一个多么温柔的地方,雨多,养猫的人便少了。
厉封按着手机,直到屏幕变成黑色,才一言不发地塞进了口袋。
贺秋的号码,空号。
这样,他的身边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这样而已。
“下周我可以早上晚一点来上班,下午早一点下班吗?不是要请假,还会来上班。”厉封站在九部总经理的面前,说完快速瞥了他一眼,一点一点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推了过去。
邵同皱了皱眉,盯着自己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击着,等了半晌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厉先生”
“啊。”
“我在等你的理由。”
脸一下子红起来,厉封结结巴巴地补充道:“亲戚有事让我帮忙,二十号到二十五号,这个周末我可以来加班。”
邵同嗯了一声,在他的请假条上签了字,递还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句,“加班费我会按标准时薪补发给你,那么这个周末记得准时过来。”
厉封诧异地抬起头,继而感激地望着他,“谢谢邵经理!”
邵同依旧没什么表情,看着门的方向,“没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相处了几天的同事小涵远远看见他安然无恙地从邵经理的办公室里退出来,立即跳了出来碰着厉封的衣服角挤眉弄眼地打听,脸上青涩的几点雀斑挤在一起格外鲜活,“邵经理没怎么你?他今天从采购部过来的时候脸色可够难看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负责海鲜特供的库管员昨晚竟然被关在了密封的冷库里——人没事,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只不过啊……”他停下来夸张地拉长了口气,“负责人过去的时候警局的办事员同时到了,刚好这事又让这个月都在这儿出差的连先生碰见了,他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死寂啊。”
厉封尴尬地笑,他还没听说这件事,一早光纠结怎么请假才好了。
小涵看他反应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掌,咧嘴笑,“也是,都是别人的事,我们瞎琢磨个什么劲。这样你今晚……”压低了声音,“又出去?你病了,脸色不好看。”头头是道绕着他看。
厉封也咧开嘴笑,让他小声一点,说:“难道你不去?”抿下唇,“我很好。”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散开。
贺秋说他干什么都只是兼职也并没有说错什么,像他这样没有学历,记录又不好的职员,干这样一份工作,那些薪水养不起他想他要养的人。
因为酒店没有明文规定,所以就偷偷在晚上又兼了一个在24小时营业店的站班工作,干到第五天时遇见的小涵。
两个人工作的地方只隔着一个巷子的入口,从那里出去就是公交车站,厉封等末班车,时常目送小涵先离开。
忙碌的上午很快过去,到了中午吃饭时,小涵又不知从哪里跳了过来,一板一眼紧紧挨着厉封坐,推也不挪,笑嘻嘻的样子,说了一句,“我摸到你手了。”
厉封顺势让了让,莫名其妙地看他两眼。
小涵头也不抬咬着咕咾肉含含糊糊很感慨很认真,调子拖得长长的,“你这么缺钱,干脆来我那里上班算了。把小费折算进去时薪上两百了,你的话,还可以再加五十吧。”
二百五?厉封赶紧喝了一口紫菜汤,没理他的话。
小涵一抹嘴依旧没抬头,又说:“没想过啊?他们都挺…那么回事。说不好,跟普通人也差不多吧,有好的,看看他那张干净的脸你就不能说他什么。有坏的,岂止是犯了同性恋这一条,左拥右抱简直恶心到胃疼……摸我屁股。”
“咳咳咳!”厉封涨红脸,赶紧又喝了一口紫菜汤,红着脸推了一把小涵。
小涵这时候抬头冲他笑了笑,脸早已一片通红,很快转回去,丢下一句我吃好了端着盘子匆匆离开。
等厉封吃完回去,他的那张平平整整的桌子上端放着一盒“白加黑”,还有一板阿莫西林胶囊。
厉封愣了愣,拿着药盒看了很久,然后走了出来。
“莫涵”
厉封抓住匆匆跑过的人,嘴唇动了几次,眼睛里凝固着一些什么,“我发誓不会说出去。”
小涵的脸一下子红到头顶,像快冒烟,他瞪着眼,“我不是”
“所以不用对我好。”
后半句话被迫卡在喉咙里,小涵猛得转过身看着他,没由来便理直气壮了起来,他粗着声音小声吼:“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说出去”,“我在同性恋酒吧上班的事!我只是碰巧还有一些感冒药!发什么誓!你还是小学生吗?厉封,你这个人……好奇怪。”顿了很长时间做出了这样三个字的总结,附带疑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气氛都变了。
厉封躲开他的视线,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
小涵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窘样哈一声笑了出来,慢慢变成干笑,揉了揉鼻梁上零星的雀斑几点,他叹气道:“本来想把你拉下水也好给自己一点保障,但你完全不上勾,干脆就算了。我需要那份工作,拿了钱又怕被别人知道,觉得丢人,总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把一只手伸给他。
厉封端过他递给的热水一口一口喝着,有水滑下喉咙的声音,一声两声,接着是扭盖子的声音,没说话先笑,润了润嘴唇张口,“你中午说过,他们……也只是普通人,我听见的。”一动不动看着他。
小涵张着嘴,表情特别可怜。
“哎呀!那我就先过去了,你记得吃药,发烧”他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苦像是想起了什么,“并不好受,好好休息。”
厉封点着头,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水杯,“用完洗干净还给你。”
小涵特别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顶着角落里主管越来越不美好幸福的视线匆匆离开。
这家大型酒店有上千间的客房,包括厉封、小涵在内,每天负责卫生维护的人约有两百人,入住率一般都可以维持在百分之七十点五以上,是一家管理以及业绩都很出色的综合企业。
厉封只知道这家酒店的主人姓连,北方人,具体的并没有去关心过,毕竟他来了一个月不到。
至于在这么忙碌的时候厉封是如何获得的休息时间……
邵同在厉封走后便向人事部提出了他的档案,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深,原本准备在试用期结束并且工资结算以后就请他离开,但看到最后却还是改变了主意,特地交待直系下属今天之内不要安排繁重的工作给他。
毕竟他不说,也还病着。
然而,那并不是一份多么优秀精彩的简历,从业近十年,他换了三十多份工作,没有一份可以超过一年,这简直蹊跷。
原因在谁,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但邵同偏偏对他另眼相看,明明只是个大专生啊……呵。
这么努力的一个人,理应比别人多一个机会。
很公平。
吃了药会犯困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厉封渐渐也熬不住了,他眨了眨眼,合上别部同事拜托他帮忙核对的一份报表。
刚要起身,这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他一下,脖子旁边一热,没回头就听见那人在他耳边感激不尽大声道谢,说:“哎呀已经对好了,实在太谢谢你了,我生怕漏掉些什么,这份东西是要拿给上面的,不然又要挨骂了。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耳朵一疼的厉封他的神色看不出喜怒,点点头,没说什么,把一份新做的报表打印好交到他手里。
那人接过去翻了两页,脸上有些惊讶,再次拍上厉封的肩膀,啪啪做响,啧啧有声,“你叫厉封!你实在是太能干了,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我可是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好的,你才半个小时就弄好了?谢谢啊,我那份,咳咳问题是不是很大你不好意思说啊,以前都不是我负责,哎,潭亚明那个人真是!呃……你这人,就是猫一样太闷不说话,否则我把电子档发给你,你也方便点,晚上请你吃饭吧。”回头正是那个拜托他帮忙的同事方添成。
本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厉封木楞楞地看着他,半天才面红耳赤地挥手说:“不不是,我以前在别的公司做过一阵子会计,所以才……”
方添成一脸骄傲地看着他,大有你说什么都不能掩盖你身上伟大光辉的架势。
厉封也就没再继续那样说,而是露着笑容,突然冒了一句,“看你和王佩佩聊得那么开心,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啊,我很识相的。”眨眨天生的大眼睛,踮脚扫了一眼远处被提及的女同事。
方添成抓抓脑袋,也回头瞟了一眼,有些害羞地笑起来,“切,还在追。哎呀,老大来了,我先闪回去了!”
厉封点头,目送他光速飞奔向走廊的另一边。
随后在反光的嵌入式金属门条上看了看自己苍白瘦削的脸,厉封转身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这两个部门在这栋隐蔽办公楼的同一层,仅隔着一条装饰优美的长廊,仅些而已。
然而,一个在财会科,一个是维修部。一个名牌大学四年毕业,精英骨干,一个高中自考二年专科,社会人才。
交了报表回来的方添成转身又绕去了厉封的部门,手里还拿着一罐红牛,人末到,声音先传了过来,“猫啊,你干脆转到我们部门算了,我在海棠三年从来没有被老苏那个人夸过,今天”
“他可是夸我了。”郑重其事地强调,“他竟然夸我了,夸的我脸都白了。”
探头进去一看,人不在。纳闷地转身问几米外的王小姐,“咦佩佩,厉封怎么不在?”把饮料在桌沿上碰了碰发出轻脆的响声,自以为帅气地凝视着她。
特别拽!
王佩佩有气无力:“我不聪明,别问我这种问题。”
方同志:“……”
正无比纠结中,突然背后一毛,方添成默默转过身,表情纹丝不动,“佟经理好。”
很显然这是一家实现了老中青三代人才结合的企业,秃顶的上司朝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侧首看了一眼厉封空空的座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这是谁的办公桌,人怎么不在?”
方添成脑子没转过来,直言道:“是啊,怎么不在呢,就是新来的那个厉封啊!”
因为不是他们财会科的负责人,佟经理不高兴也没表现出来,随便拎了几个人说教了一番就离开了。
王小姐趴在桌子上远远转着眼珠子看方同志,半晌叫了他一声,“方先生。”
方添成喜上眉梢看过去,“哎!”
“有没有人嫌弃过你的情商啊?”特别特别疑惑的表情,眉毛都拧了起来。
“……”晴天霹雳,被未来的女朋友嫌!弃!了!!
转身去追,佟经理矮小略带委琐的身影早就不在了。
自然,作为厉封他们部门的直接主管,佟经理回去后默默抽出小本本在厉封的名字旁边划了一个小红杠,主动扣了他半天的薪水,又翻出职员表,找到人事部电话,随口聊了几句,比如,最近来的那些个小伙子不错不错,就是吧,个别几个做事不太负责任啊,哦?谁招的?嗯嗯,哦。就这样办吧。
简直是老一辈行为的模范,老一辈人才的典型!
无话可说!
因为厉封还在试用期,他必然不敢太明目张胆的休息,维修部又都是一些粗糙的大老爷们,不时忙起来脚不沾地,根本没必要准备特别好的休息室,别人的地方他又不好意思去,学生时代懂事以后就有点怕生,后来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好像也没有啊……”夜黎曾直言不讳说他过分自卑,他看着窗外是这样说的。
他这个人不容易主动,别人就以为他难亲近,身体又不好脸色鬼一样白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不起来,所以跟谁站在一起都显得很没有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似乎真的发烧了啊?小涵这个乌鸦嘴。”躺着也中枪的莫涵无端打了一个喷嚏。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厉封看见一个安全通道就走了出去,他想能不能在走道里靠一会儿,头晕得厉害有点想吐。
浑浑噩噩的差点没有看清台阶而滚下去,吓出了一头的冷汗,脸也愈发白得触目惊心。
心有余悸地急喘了好几下,厉封慢慢扶着墙坐到地上,屁股马上一凉,靠着墙壁的肩膀又一凉,缓了几分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含糊地吐了一句,“屁股好冰。”自言自语有点委屈的样子。
好几层以上振动过来几声脚步和门的声响,有点空荡荡的回响着,厉封晕乎乎地抬头看了两眼又头晕眼花地把脑袋扶正,彻底老实不动了,抽了抽终于开始流鼻水的鼻子,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人生病的时候说难听点是脆弱,更难听点是软弱。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厉封就真的在这四处通风的地方睡了过去,终于没了意识的脑海浸润着一股诡异的舒适感,自己感觉不到自己,包括那些病理的晕撅以及疼痛。陷入黑暗以前还在想,会更严重的,不要睡好不好。
可是无法抵抗,闭上眼就再也没力气睁开了。几年前的一个夜里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立即躺在了马路边的工地墙脚下,醒来时睡在自己吐的污物边上,已经是干的。
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在一家旮旯里的小医馆住了整整三天才清醒,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儿的。
特别特别想念一个人……需要他,需要他带与他的一丝温情,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爸爸……我不舒服。”
“嗒”一声轻响,安全通道的门被从外面推了进来,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岳铭章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那个缩在角落哭的男人,神情莫测,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两道视线坚冰似的射过去甚至带着点冷漠。
那是一道落魄的身影,类似这样的弱者呈浮于社会的角角落落,带着形形□□的无可奈何的因果,但,那又怎么样。
“啊嚏!”一声响亮的喷嚏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岳铭章要离去的脚步一顿,他的神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一步步向着那个瘦小得几乎只有一把的人走了过去。
“先生……”朝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粘糊糊的鼻涕流到了嘴唇上,露出脸来的厉封一点回应也没有,静止般靠着墙没动,眼泪流得很凶很凶,可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醒事,是梦见了什么吗?
岳铭章静静地站着,表情一点一滴变得有点古怪,说不尽的古怪,千变万化最终只是扯起嘴角无声笑了笑,久久凝视着那张冷不防看了会让旁人觉得恶心又倒霉的脸。
厉封人不舒服,睡着了也还皱着眉头,大概是鼻子被堵往了,呼吸很不顺畅嗡嗡得响。被人轻轻地抱起来顺势就歪在对方的脖子上,迷迷糊糊间还蹭了蹭,又想往里缩似的微微蜷缩起来,好像是怕冷,身体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不自禁收紧手臂的岳铭章的动作一下子顿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直,看也不看跟过来的连狄,脚步很稳得走了出去。
厉封似乎睁过一次眼,但敌不过浓浓的睡意,又闭了过去。
“怎么,你认识他?”看着岳铭章充满人情味的动作,连狄的表情不太好,今天上午平白无故让姓岳的看了笑话,这倒好,又从自家安全通道捡回来这么一个东西,量了量,呵,三十九度八,好险没烧得冒出烟,真是好得很!
岳铭章拿着手巾给床上的人擦脸,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避开他红肿的眼睛,又拧着他的鼻子给他擤了擤鼻涕,见他呼吸均匀这才收手。
连狄更是臭着脸斜眼看他湿了一大块的雪白衣领,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狠狠砸了一拳门框。岳铭章冷冷地开口,“出去。”
连狄咬了咬牙,板着脸顿了几秒,重重地转身走出去。
宽大的休息室里有床,有卫生间,几乎相当于一个单人房,床里睡着厉封,精瘦的手腕上吊着一瓶水,黑青色的筋都冒出来。
岳铭章的眼睛始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手朝着他的脸伸了几次,最终还是收了回来,静静摆放在一旁。
一个睡着,一个心思万千,短短三个小时竟是寂静无声,直到岳铭章离开,厉封都没有醒来。
“岳,岳先生,登机时间快到了。”他的助理严寒手里拎个硕大的袋子,呼哧呼哧喘气。
三个小时后……
日头越拉越远,直到看不见了,静谧的房间内只时不时发出几声咀嚼食物的声音,再无其他。
小涵好奇地看着厉封瘦削的脸,就觉得自己身心都舒服了不少,厉封好看是好看,不过分的说,那副样子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甚至是小家子气的,但却是越看更好看的长相,不时低头吃一瓣蜜一样甜的桔子,美滋滋的插科打诨。
然后就看到厉封的眼皮抖了抖。
“啊,你醒了。你可醒了,我就说了发烧了不得,你看看,天都快擦黑了。我可是守了你一个下午!你看你感动的眼睛都肿了!”小涵咋咋呼呼扶着他起来,又一口气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厉封好似没有回神,愣愣地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突然抓着他手问了一句。
小涵一顿,扭着脸看他,“什么?对啊,过来的时候就我在,没其他人了。”
厉封垂着头,声音嗡嗡的有些低,“没什么。”
小涵以为他是人难受,又是好一顿服侍,跟个老妈子似的绕前绕后。
“你也别担心了,老佟那个人就是上了年份的老古董你跟他闹也闹不明白,反正就那点钱,扣了也就扣了。”小涵自顾自说着,也忘了去看厉封的脸色。
厉封脖子都粗了一圈,傻愣着问:“干吗扣我钱!”说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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