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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 作者:柳满坡-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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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澄喜欢吃红豆馅儿的,陈妈记着呢。”
陈妈笑得欢喜,最近常见阎澄,连她脸上惯有的冷色也褪了不少。
阎澄盯着那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汤圆笑得有些勉强,和谈莺随便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回了房间却仍是魂不守舍,阎鸿佐不让他出门,也没收了阎澄的通讯工具,其实他真要脱困并不难,只是却没什么东西,或者该说是人,能让阎澄能卯起这种气力和心思的。
不想吗,怎么可能。
他昨晚又做梦了,梦到回到了高中时候,大家还是在上课,做着做不完的卷子,考着考不完的试,自己被老秃头骂狠了,回头向身边的人寻求安慰,却得了个凉凉的“活该”眼神。
现在想来,阎澄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梦里自己怎么就没冲过去把人抱住呢,死死抱着,就算那人再怪自己也好,自己都不放手。
绝不放手……
想着想着,阎澄又愣了神,直到佣人来告诉他,有电话找。
能打进来的无非就那几个,阎鸿佐不怕他搞什么幺蛾子,因为谁来都做不得数。
所以,阎澄接起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热情,而对面的人倒是憋了一肚子的话。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才一放出来你就轮到你蹲大|狱了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伍子旭聒噪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阎澄一顿,听见是他,沉郁的面色稍稍去了点,“你回来了?”
“废话,小爷受够罪了,出来容易嘛,”伍子旭咬牙切齿,眼看着话题要偏,幸好他自己给拉了回来,“那什么,你能出来吧?或者我进去?”
阎澄随便拿起桌上一个酸梨木的摆件转着,口气恹恹,“别忙了,没用,你好好陪着你爸妈吧,或者……姜甄,”想了想又补了句,“她还要你吧?“
伍子旭立马着急,“放屁,她干嘛不要我,我们好着呢!话说,我刚给她打了电话,正为这事儿来问你的。“
“什么?“阎澄不太在意。
谁知伍子旭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直接砸了手里的东西。
伍子旭问,“纪悄跑没了,你知道么?“
第141章
虽然少了二伯一家那四个混吃混喝的,但因为来的宾客依旧众多;所以阎家的年夜饭同往常比起来一样热闹。 只是主桌上的气氛却并不如阎老太爷所希望的那么美满。
阎澄心里有事;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难得开口也只是和身边的谈莺交流两句,对于阎老太爷也没有以前那么热络恭敬了,对于阎鸿佐更是正眼也不看。
阎澄可以说是阎家目前维系和暖关系的最大一棵小树苗,他的枝叶要是断了,阎家表面上的和平牵绊基本也就完蛋了,你说老太爷能高兴嘛。
至于谈莺,倒是惯常能稳得住场;原本外表半点看不出问题,然而在酒席过半的时候忽然听陈妈进来附耳了两句什么;她看了眼阎澄之后想了想,竟然起身跟老太爷说要先离席了。
这显然是很不合礼数的做法,特别是在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往年谈莺当然从不这样,她要不就不出现,出现了一般都会把这个媳妇儿的角色扮演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所以今天要换个人老太爷必定是要翻脸的,直接打出去都不是不可能。但是眼下听了她的话,阎老太爷也只是皱了皱眉,反正这年已经过的够不顺的了,也不在乎再差点。
最后还是点点头,甚至关照了一句要谈莺好好注意身体,便让陈妈把她送回去了。
谈莺走后,阎澄这饭吃得就更没意思了,没有二伯母在场,再加上他近一阵的糟糕待遇,小叔她老婆哪怕想和往常一样夸他也找不到适合的词儿来。而主桌这么一沉寂,其他桌就更不敢闹了,一时间,大厅里竟然分外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推杯换盏和碗盘叮当。
其实阎澄也不乐意把场子搞得那么僵,对于阎鸿佐他心里有怨,对于爷爷要说毫无芥蒂也完全不可能,毕竟是他们把自己逼到了这幅田地,但是就算要搅合,他也不想挑今天,至少让爷爷过个好年的孝心他还是有的,可是偏巧伍子旭之前打了这么一个电话。
阎澄是一点都听不得纪悄的消息的,听了不仅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像是在锅炉下添了把柴,纯粹让自己不好过,可是比听不得更要命的,是纪悄没了消息!
阎澄在得知后当下觉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虽然那头伍子旭立刻安抚他说纪悄搞不定拿了行李出去散心了,毕竟现在是寒假嘛,他的手机也一直是通的,只是不接而已,如果真出了意外,这时候早没电了,但阎澄的心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下来的。
纪悄会去哪儿散心,他一个人在想什么?身体好不好?会不会遇见危险?
一整晚这几个问题始终在阎澄的脑袋里飞速盘旋,他比他们都更了解纪悄,他没伍子旭心那么大,纪悄一般不会轻易行动,对他来说,“走出去”是个艰难的行为,无论是走近或走远,他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离开让他熟悉的地方,借由异地散心什么更是胡说八道,如果可以选择,纪悄宁愿一个人闷在壳里憋死,也不愿把那些积虑都发散出去。
所以,他会去哪儿呢!
阎澄越想越难受,琢磨着要不要给姜甄打个电话再问问清楚,实在不行,他就是逃也要逃出去找人。
正胡思乱想着,那头阎老太爷看大家都没心思吃饭,索性就早早的把筵席散了。
这正合阎澄心意,他没心力去客套,甚至连招呼都没和那些等着拍马攀谈的客人打一声,直接起身就走了出去。
还没出院子,就看见陈妈迎面过来了。
陈妈说,“小澄,你妈妈让你过去一次。”
阎澄想拒绝,又怕谈莺真有事儿,问了句,“怎么了?”
陈妈道,“你妈妈不太舒服。”
阎澄马上着急了,“哪里不舒服了?”
“头疼,你先过去吧,我去请医生。”
陈妈都这么说了,阎澄自然加快脚步,他转进隔壁小院的时候直接上了二楼,可是在她母亲的房里却没见人?
去哪里了?
阎澄刚要下去好好找找,一回头就看见谈莺站在走廊上。
谈莺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似遥远,又似近前,好像在看他,又像是透过自己看着不知名的什么地方,眼眸中有阎澄不懂的太多东西。
阎澄想问她怎么了,他妈妈明明看上去状态还行,之前在席上的精神也不错,谈莺却先他一步开口道。
“你那么执着,那么放不开,如果很多年后的一天,你变得像我一样了,你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谈莺其实也知道没有类比,他们境遇、出生完全不同,阎澄不是阎鸿佐,也没有人会是那另一个孩子,或者自己,但是谈莺还是想最后确认一次阎澄的态度,虽然她大概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阎澄对于谈莺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又淡定下来,眼神坚定,嘴角甚至带了丝笑意。
“那您到今天,后悔了吗?”
谈莺微震,眼中浅光一闪,最后全数化为了平静。
她对阎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长大了,很多决定哪怕过来人再置喙,到底不是你的人生,是好是坏,都该你自己走过才知道。”
说完,谈莺朝一旁让了一步。
阎澄有些疑惑,他看着谈莺身后合着的客房门,不知为何心头忽然隐动了起来。
出于某些奇特的感知,他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门把,在推开的一瞬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母亲,谈莺却已经返身,给阎澄留下了一个淡去的背影。
阎澄盯着那空落落的楼道,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转过了头。
有一瞬间,阎澄告诉自己不要胡乱期待,因为心存希望而换得的无限失望,这样的体验他受得还少吗,从一开始的求不得,到后来的守不住,最痛不过是得到过后又一点点失去。
可是那种“曾经拥有“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哪怕结果仍旧是一场空,但是至少他还有回忆可以慰藉,还有那个人给他惦念,所以只要有一点机会,他这颗心啊就半点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阎澄骂过,也怨过,可是到头来他就是那么不争气。
于是,当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出现在眼中的时候,阎澄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又神经了,这一次比较严重,从天天晚上做梦,变成了大白天发疯。
所以,足足一分多钟,他就这么捏着门把看着床边的人一动不动,直到走廊上传来几个脚步身才打断了阎澄毫无边际的神游。
陈妈带着谈莺的家庭医生走了过来,瞥了眼像块雕像一样杵在那里的少年,直接略过他进房间了。
阎澄呆了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随在了后头。
床上的确躺着个人,那人脸面微红,不似以前所见的苍白,刘海耷拉在额头前,原本合着眼,当听见动静了,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来。
陈妈对医生道,“老夏,你看看这孩子,好像发烧了。”
姓夏的医生“哎”了一声,忙动手检查,床上的人就这么安静的任他忙活,片刻,夏医生得出了结论。
“嗯,烧得不低,主要是积劳成疾,再加上着凉引起的,长时间营养不良,心理压力也大,还有点过敏,我先给开些点滴吊着,消消炎,看晚上烧能不能退,不能退再给我打电话。”
夏医生说完给纪悄挂了水,又留下了些药和注意事项,便被陈妈送出去了。
陈妈临走前,凑近阎澄耳语道,“这孩子前两天开始跟老杨树后面站着了,今晚雪那么大,我出去就看见他变成蹲那儿不动了,一摸,果然病了,所以太太让我把他带进来。”
简明扼要的说完,陈妈就离开了,走前还给阎澄带上了门。
等到房间里重新回到一片静谧的时候,阎澄才眨了眨因为大睁已经酸涩到不行的眼睛,接着便对上了纪悄的视线。
纪悄面容沉静,就这么默默地躺着看他,看得阎澄忍不住一步一步上前,然后蹲在了床边。
他似乎想朝纪悄抬手,但是胳膊才动了动又立马放下了,就这么来回了几次都没结果。
终于纪悄道,“我有些冷……”
阎澄第一反应便是去调空调的温度,然而急急忙忙起身又猛地顿住了,然后回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纪悄。
纪悄仍是回以淡淡的眼神。
阎澄抿了抿唇,僵着脚步绕到了床的另一边,在纪悄无言的默许下,他小心翼翼地爬了上来。
身边的位置陷了一块,纪悄眯起眼,转头就对上了阎澄近在咫尺的脸。
阎澄躺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纪悄,他能感受到纪悄温热的呼吸,还有相贴的身体传来的对方皮肤上的凉意。
阎澄过来好一阵才慢慢握住了纪悄的手,然后是手臂、肩膀……当终于把他整个人都重新揽到了怀里的时候,阎澄才敢相信,纪悄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人,不是幻觉,不是臆想,不是昏头。
纪悄来了,来找他了?!
最美的白日梦也无非如此了吧,阎澄平日里期许最多的也不过是有一天自己能把纪悄求回来,哪怕他不愿意理自己了,至少能给他一个见到对方的机会。
而如此的情况,阎澄就算再长十个脑袋十个胆,他也是不敢做梦的。
他把头埋进纪悄的脖颈中,用力吸了一口那朝思暮想的气息,终于说话了。
纪悄以为他会说什么,可是阎澄只是反复的喊他的名字,一声一声,一遍一遍,由清虚无力到慢慢哽咽,纪悄能清晰的感觉到与对方相触的颈间那渐渐晕开的湿意。
阎澄哭了。
第142章
阎澄哭得很窝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很窝囊,他想忍着;想不让纪悄发现;但是眼眶内连着鼻腔的神经就是不停地发酸,不停地抽搐;然后止不住的液体就从眼中流了下来,沾湿了纪悄的领口和阎澄的脸庞。
纪悄没动;就这么任阎澄抱着靠着;只有放在另一边还吊着点滴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阎澄好不容易把情绪勉强控制住了,抬头就见到纪悄望着自己,若不细看,则以为纪悄的表情还是很淡;最多眉头细蹙,眼中冷色依然。可是就阎澄现在的距离和角度,终于能窥破一些表面的浮冰,探到纪悄眼底那隐露的几缕情绪。
心疼、悲伤和无力。
那情绪被埋得很深,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看得阎澄心头狠抽,既惊喜于他对自己的付出并不是完全无感,又忍不住生出更多的忐忑忧虑来。
“你为什么……”
阎澄想问纪悄为什么来找自己,是后悔,是挽回?不,不需要那么异想天开,只要纪悄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心思,他都可以换另一种更为直截了当的方法,他可以给廖远东打电话、或者伍子旭,或者王郗瑭,就算是给姜甄,也总能想办法联系到自己,纪悄难道还能不清楚阎澄一直在期待着什么吗?
可是纪悄没有,他只是默默地来了,默默地待着,然后打算默默地离开。
想到什么,阎澄眼睛又红了,这一次眼神中带出了无止尽的惊惧,他一把抓住纪悄的手,凑近到面前,用鼻尖都要相触的距离,一字一句低吼着问,“你想走是不是?你要去哪里?”
“你能去哪里?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我也都在,你要去哪里啊?!!你说啊!你答应过你爸爸的……”
阎澄眼看着快要失控,纪悄终于开口打断了他。
“我没想死……”他静静地看着阎澄,说出了对方心中的担忧,“我没想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对着愣住的阎澄,纪悄把后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上一次,没有好好告别,所以,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阎澄缓缓用力闭上眼睛,急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了下那几乎让他窒息的心神波动。
再睁开时,他沉声道,“你一直知道的,只有你不要我,我不会,永远不会……”
“不要你”三个字阎澄没来得及说,就猛地住了口,因为他的脖子忽然被纪悄环住了,然后唇被一个柔软冰凉的触感所印上。
他呆了有五、六秒才意识到这是纪悄在吻他,第一次主动吻他!
纪悄的wen很轻,几乎没什么气力,嘴唇也没了以往的水润显得有些干涩,但是阎澄还是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震愕,直到察觉纪悄微微抬起的胸腹没了支撑的力气要往下回落的时候,阎澄才伸手一把揽住对方,接过了主动权。
然而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月没有感到这熟悉的味道,阎澄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此刻明明人都在怀里了,可是阎澄还是不敢放纵,他亲得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细软温柔,与其说是宣泄思念,更像是想将这段缱绻拉长再拉长,永无休止一般。
不过纪悄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这样的交流方式,最后想到自己还感冒着,纪悄用了些力将阎澄推开了。
阎澄看着他因为这个wen而显得红润了些的嘴唇,心里的揪痛却并没有减少。
“现在呢?”他追问纪悄,“你来了,被我发现了,就知道原来的计划不可能了吧。”
纪悄垂眼不语,阎澄着急之下又忍不住放狠话,“我不会再和你分第二次手的!”说完想了想又换上了另一种可怜的语气,“你把身体养好,什么事儿我们都能一起解决的,我总会想到办法的,总会的,如果现在不行,那以后,以后我会存很多很多钱,国内呆不住,我们就去国外,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努力的,你不必吃苦也不用担惊受怕,你只要等等我……”阎澄说这些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自私,他的保证是真心的,也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琢磨的,或许在纪悄听来如此无望,可是他真的会努力去做到,只要纪悄给他一点时间,一点就够了。他真的分不开,哪怕现在分开了,未来也至少让他有一些期待,这样就算他倾尽所有,也一定会去做到。
纪悄只听着,并不回答。
阎澄看到他慢慢恢复淡漠的侧脸,渐渐收了声,不过他立刻又想,纪悄现在还病着,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都来到自己身边了,只要自己不放弃,慢慢来,纪悄总有一天会答应的。
这个话题暂时搁浅,纪悄也早就累了,待他合上眼,阎澄才小心翼翼地下床又去查看了两次点滴,等到挂的差不多了,他让随夏医生一起来的护理给纪悄拔了针,又量了一次体温,看热度下去些了,这才放了心。
不知不觉竟已到午夜,窗外噼里啪啦地响起了爆竹声,因为隔音好,所以不算很吵,阎澄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就见那护理走出小院迎面遇见了一个等在那里的jing卫员,护理和对方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阎澄目送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回到床上蹑手蹑脚地躺下,望着身侧纪悄的睡颜半晌,俯首在他唇角落了个吻。
“新年快乐……”
等到阎澄一番忙忙碌碌终于睡去后,在他怀里的纪悄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沉默地望着眼前这张在梦里都皱着眉头的脸,想到之前在外头被陈妈发现的事,今天,的确不是纪悄所愿的结果。
正如纪悄和阎澄所说的,他就是来告别的,他也想走得漂亮,走得毫无留恋,好比之前说分手的时候,可是纪悄又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不是叫做后悔,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明明当初已经下了决定,并作出了选择,现在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他没打算改变什么,他只是想再看看阎澄,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不让对方知道,只远远见一面,然后再不惦念。
他在外面站着,越站却越觉得不舒服,天很冷,雪很大,到处都张灯结彩,那种喜庆的红色不知为何刺得纪悄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他告诉自己,如果今天再没看见那个人,我就回去了。
纪悄不会死,从没想过要死,为什么要死,他答应过纪孝泽要活着,他不会像对方一样,最后也不守诺言,虽然纪悄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做起来很痛苦,也快要找不到维系的动力了,但他还是会活着。
只是,不为自己。
等到后面,纪悄的腿已经发僵,他忍不住在一棵大杨树后头蹲坐了下来,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对面的大门口。
盯着盯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于是纪悄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能够让他亢奋集中注意力的事情。然而纪悄的人生实在太贫瘠了,七岁以前那些他视若珍宝的记忆也随着一年一年在慢慢淡去,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一不小心就全忘了,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被记住的。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那个人。
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的好,纪悄都记得。
他原来也不想记得的,一个以后注定要分开的人,为什么要来占据自己的生活,可是那个人太锲而不舍了,他一遍一遍,近乎疯狂地执着着在纪悄的生命里烙上自己的影子,等到纪悄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抹不去也挥不掉了。
从排斥到被迫接受,从不适到渐渐习惯,最后不知不觉地仰仗依赖,这是一个多么艰难又不可抗力的过程,纪悄的防御在不停地被削弱,他挣扎过也逃避过,可是最后,就当自己要彻底的缴械投降时,一记重锤又将他迷离的神智猛地敲醒!
在看到阎澄躺在那里人事不知,而自己的口袋里连一分能够救助他的钱都没有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无力和绝望笼罩了纪悄的心。
纪悄不怕阎家那些人,什么威胁什么困苦,阎澄担心的那些,其实从来没有被纪悄介意过,但是他不懂得表达,也不觉得阎澄会信,所以纪悄嘴上不说,心里却没有打算要轻易放弃,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他有什么好介怀的?
然而,纪悄还是想漏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高估了自己对于阎澄的事的承受能力,他可以穷,可以苦,可以被打趴了再站起来,但是如果身边那个一直陪着自己的人不在了呢?
原来他还是有一样东西不可以失去的……
当然,阎澄是不会死的,阎家也不会让他死,可是这一切的起因纪悄觉得自己要付上一半的责任,他们的事造成了阎澄的受伤,然而悲哀的却是对方受了伤自己则毫无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结果要纪悄怎么接受,怎么再心平气和地继续呢?
他找不到前路的曙光,也看不到希望。
挣扎过后,纪悄只能放手……
可是这个决定却是他人生中做过最艰难,也是后遗症最大的决定,那段日子竟然让纪悄现在都发憷的不敢回忆。
我不会再和你分第二次手的!
纪悄脑中忽然响起刚才听到的这句话。
分手的滋味……的确太不好受了。
第143章
阎澄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他体温高;连带把抱着的纪悄也热得发了一身的汗,阎澄却还是不放心地隔一段时间起身替他掖掖被子查看体温;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了早上。
纪悄再睁开眼;对上的就是枕头边一双全神贯注的视线,阎澄也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始终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见纪悄看过来才咧开嘴笑着说了声,“早安。”
这声早安极尽温柔,让才懵懵睡醒还未来得及将冷色武装到位的纪悄听得都有些心悸;他忍不住微微别开眼,半晌回了一句。
“早……”
阎澄一顿;笑容蔓延得更开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赖床的好时机,于是只凑过去在纪悄唇边落了一吻后,速度的起床梳洗了。
从浴室出来时却看到纪悄也穿戴整齐站在了床边,阎澄惊讶道,“你再休息下吧。”
纪悄摇摇头。
阎澄心头一动,“那你和我一起去……吃早餐?“
纪悄想了想,颔首。
看着阎澄和纪悄一起进到二楼的小餐厅时谈莺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现,似是早料到两人会出现一样,陈妈让他们坐下后,就端来了两份准备好的点心。
阎澄怕纪悄局促,非常注意他的情况,一边观察着谈莺,一边给纪悄递叉子倒牛奶,脑子里则琢磨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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