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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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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
他未睡到一个时辰,就听见二弟李成义在门外颤声道:“大哥,宫中来人了,至尊传大哥即刻进宫。”李成器原本睡得不沉,立刻惊醒过来,愣了一愣,对婢女吩咐:“更衣。”那婢女从熏笼上拿起一件素色袍服,替他着上,这婢女是刘妃使出来的,总记得这条。熏热的衣裳贴上身子,一股带着香气的燥热透入胸怀,便如同被人轻轻拥抱。李成器按了按胸口,凄然一笑,点头道:“开门吧。”又拿过那封罪疏放进怀中。
李成义和李隆基双目红肿进来,李隆基在李成器足边跪下道:“大哥,我同你一起去。若是能面见至尊,说不定还能探知母亲下落,那时候你我请你身代,总还有一线生机。”李成器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道:“见到宅家我自会说,你在家,弟弟们总还有依靠。”他又握住成义的手道:“遇到事情,便听三郎的。”成义哽咽着点点头。
李成器见那婢女拿来郡王远游冠,摇头道:“我是罪人,理当蔽衣科头,用木簪,选一顶小些的幞头吧。”那婢女替李成器将头发细细结成髻子,在镜中看到这少年鬓如墨染,面如玉琢,俊秀得如诗如画,一双眸子却是黯淡全无生气,心中一痛:大王才十八岁。她淌下泪来道:“娘娘与大王都是菩萨心肠,神天保佑,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李成器淡淡一笑,握了握她的手道:“借你吉言。”
他出得门来,吩咐备马,那宫中来使却躬身道:“至尊已吩咐为殿下备了车。”李成器心中一凉,声音不由发颤:“是槛车?”那内侍倒笑起来:“殿下想岔了,是至尊怕殿下冬日里骑马受风,让预备了一辆暖和牛车。”李成器微松了口气,便又跪倒,向北面叩拜道:“臣谢陛下天恩。”
牛车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穿过一条条街巷。车中只李成器一人,他轻轻揭开垂帷向外眺望,竟惊奇地发现许多黎民百姓脸上也都带着厌烦苦恼之色。他猜度着他们的心事,那卖菜蔬的大概是厌恶着天气寒冷,耽误了生意;那提着几包药从药铺出来的少年,眉间颇有忧色,想是家中有亲人抱恙;那卖炭老翁的牛车,一只轮子滑入了沟渠,几次使力都拖不出,急得只是鞭打那老牛,那老牛发出委屈的哞哞声。原来这便是众生受苦的凡尘俗世,或苦饥寒,或悲生离,或憎死别,或怨爱不可得,或恨理不可伸,他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也许只有当死亡到来的那一刻,这苦楚才能真正解脱,想到母亲,他头一次觉得死并不如何可怖。
牛车经过尚善坊时,他远远便看见几株红梅妖娆出墙外,一股酸楚骤然涌上,还有是不舍的,不舍那少年在冰天雪地中金鞭遥指,笑道:“这是我家,你来玩儿!”李成器心中一阵难以压制的焦灼,猛得抓住车窗道:“等等!”宫使忙让车停下,俯身道:“殿下?”李成器向那片银楼玉阙凝望片刻,狠狠透了口气,压制住眼中酸意,将垂帷放下道:“没事,走吧。”
耳旁市井喧闹之声渐渐止息,只剩牛马踏着地面的嘚嘚声,当是已经临近皇宫,李成器可以望见按巍峨则天门,与耸入天际的万象神宫。在他的眺望中,车子临近一道城门,他抬起头,看见高高的青砖城阙上方的巨大石匾,凿着“丽景门”三个大字。车子进入皇城后,在一道横亘在宫城墙与皇城墙中的夹城里逶迤前行,奇的是路上竟然空无一人,连皇宫中最司空见惯的内侍也没有,墙垣边几丛白色草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几只麻雀在草丛中用爪子扒拉着什么,咕咕鸣叫声中愈显得这一带清冷落寞。李成器心中隐隐不安,即便是从洛阳宫到上阳宫,他也不曾走过这条路,忍不住问道:“至尊可是在上阳宫?”那宫使在马上回头一笑道:“奴婢是奉旨送殿下,殿下放心就是。”
牛车拐了个弯终于停下,那宫使下马替李成器打开车门道:“前面不许行车走吗,殿下请下来吧。”李成器跳下车来,整个人便已呆住,数百名金吾羽林执戟挺立,在城垣的尽头,是一扇通身漆黑的木门,门上匾额却是三个大大的金字,那飞扬的笔意可以看出是御笔,冬日阳光虽然不强,李成器仍是被那金光刺痛了双目:推事院。
那宫使见这一路都淡雅从容的少年皇孙,片刻间就吓得面上变了颜色,心下不觉好笑,道:“宅家命郡王殿下协理左御史中丞来大人查问案情,殿下请吧。”李成器望着那宫使满面的笑容,身子止不住轻轻发抖,就是皇帝命人直接将他送到天津桥南的刑场直接斩首,他也不会如此恐惧。他终于明白为何方才要从丽景门进入——推事院,因设立在丽景门内而被朝臣们戏称为例竟狱,取有进无出之意。
皇帝特意为她的臣僚们设立了这座私狱,案卷直接呈送皇帝,因此只要皇帝首肯,即便犯人被非刑拷掠致死,司法也无权过问。执掌这座牢狱的正是让整个大周臣民都闻风丧胆的酷吏来俊臣,想起数年前的那一次见面,李成器有种拔脚逃走的冲动。
那宫使见他站着不动,有些不耐烦,催促道:“殿下请。”李成器终是胆怯,迟疑着道:“我要面见至尊。”那宫使道:“有什么话,说给来大人,是一样的。”这时远处两扇大门咯吱打开,跑出来几个羽林军和一个狱吏模样的人,那狱吏斥责道:“人送到了么?站在这里啰嗦什么!”不知为何那宫使对一个小吏竟十分畏惧,躬身陪笑道:“是寿春郡王殿下不肯进去。”那狱吏打量李成器一眼,道:“就是他?”那宫使道:“是!是!”那狱吏一抖手上的单子道,递过一支笔道:“签了你的名字,人送到就没你的事了。”又向羽林军吩咐:“上锁!”
李成器正被他们的无礼言辞羞辱得浑身发抖,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两只腕子已被人捉住,咔嚓一声响,一副镣铐已套上腕子。冬日里那生铁直如寒冰,激得他一颤,终是忍不住道:“我……我有奏本,要上呈至尊!”那宫使笑道:“给来大人就是了!”他签了字,转身拉了马便匆匆回头,似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李成器被两名羽林挟持着,一路向推事院的大门走去。他自出生以来也不曾受过这样待遇,即便是那次在殿上被皇帝笞责,人家也还恭恭敬敬拿他当郡王待,现下羞恼得满面涨红,斥道:“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那些人却如丝毫不闻,到了门口,又出来一个狱吏道:“大人钧命,带他进辰字号。”
那些羽林应了一声,又架着李成器进了一条甬道,这里墙壁均用青石砌成,两边分布着一间间用生铁铸成为门的牢房,牢房中有的犯人以各种濒死的姿态蜷缩趴伏,有的正在接受刑讯。皮鞭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沸油浇在肉体上的声音,夹棍夹断骨头的声音,和犯人们惨叫求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如同煮沸了一锅粥。李成器几乎要晕过去,他毫不怀疑,这便是经文上所说的三途地狱。
李成器脚步虚浮着被人推搡着向前走,绝望之下心中唯有默默念诵经文:“如是光明,普照十方一切世界。其有众生,遇斯光者,垢灭善生,身意柔软。若在三途极苦之处,见此光明,皆得休息,命终皆得解脱。”可是在人世间,真有比佛法更高的权力,有无量佛的光明也无法照亮这样的所在。
走到一处却是扇封闭的铁门,那狱吏在外高声禀报:“人犯带到!”铁门缓缓打开,屋内亮如白昼的灯火登时射出来。几个羽林将李成器向内一推,李成器本就身子发软,踉跄两步几乎扑倒,强咬着牙拼命站住了,却正看见对面那人凤目含笑望着自己,却不是来俊臣是谁?
李成器一瞥间,屋内光是灯就点了数十盏,地下还放着几只烧得通明炙热的火盆,拶子、夹棍、刑杖、木枷等刑具被依次排列在墙边,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蜷在角落,全然看清面容,只将血腥恶臭之气漂浮开来。他心内乱跳,已然不敢再往下想,即便是出门前将生死都堪破了,此地此景还是远远超过了他十八年来对“惨酷”二字的所有想象。
来俊臣笑了笑道:“殿下来得迟了些,错过了好戏。”他指指那个血人道:“这是内侍范云仙,竟敢与皇嗣串通谋反,到了此地还口出狂言,说他对先帝有大功,我只好割了他的舌头。”李成器这才看到,范云仙的旁边,果然有一截血淋淋的肉舌。他肺腑中阵阵痉挛,扑倒在地哭道:“范将军,范将军!是我害了你!”来俊臣笑道:“他死了,殿下省省力气吧。”他一挥手,几个刑吏拖着范云仙的尸体出了房门,立刻有人泼水清洗地上血迹。
李成器从怀中摸出那张白绢道:“范将军没有谋反!是皇嗣写信召我入宫,我才请范将军带我进宫的!我有皇嗣的手书为证!”一个狱吏将那块白绢呈给来俊臣,来俊臣瞥了一眼白绢上的字迹:“汝母危殆,速来一晤”。正是李旦笔迹。来俊臣笑得一笑,随手将那张白绢丢入火盆中,李成器惊道:“你大胆!”来俊臣笑道:“你们这等把戏,瞒不过我,更瞒不过陛下。殿下是金枝玉叶,我不忍将讯问那下贱阉寺的手法施于殿下之身,您只要老老实实招认了,阿史那元庆范云仙薛大信等人与皇嗣密谋反叛,我还当您是郡王。”
李成器惨白着脸色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来俊臣笑道:“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您定然是怕招认了实情,会连累皇嗣。我跟您兜个底吧,陛下只是想查明究竟是什么人居心叵测教唆皇嗣,皇嗣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骨肉之亲,陛下又怎忍心加罪?即便是你,年少无知被这些人引诱,只要即刻悔悟,陛下亦会网开一面。”
李成器双手死死揪住腕上锁链,挣得指关节雪白,他当然知道来俊臣这些话是全是虚词,仍是低声重复道:“皇嗣没有谋反,我进宫只是想见见爹娘。你若不信,可带我面见陛下。”来俊臣扑哧一笑,从书案前站起身来,负着手慢慢踱到李成器面前,李成器被他狭长双目在身上一转,遍身毛孔如被针刺一般,他不敢与来俊臣对视,慢慢低下头。
来俊臣语气忽然有些温柔,轻叹道:“皇孙已经长这么大了。”竟然伸手向李成器下颚抚去。李成器大吃一惊,抬手就要阻挡,两名狱吏骤然上前,捉住他手臂肩头,又在他膝弯处一踢,将他按得跪倒在地。来俊臣轻笑着抬起李成器的下颚,见这少年一张精致面孔因羞愤胀得通红,灯光下那莹洁肌肤便如骊山所出的芙蓉软玉一般可爱。他因为害怕,双眼紧紧闭着,那两副长长睫毛,让来俊臣想起被针钉住的蝴蝶,两只翅膀徒劳的颤动,却就是挣不脱自己的罗网。
来俊臣并不着急让李成器招供,他知道到了这地方,只有死人和屈服了的活人,若这清俊少年做了前者,该多么可惜。上一次有如此尊贵的犯人,是什么时候?好像有六年了吧?徐敬业的谋反将大批皇族送入牢狱,那些金尊玉贵的亲王驸马,还有许多是风华正茂的红颜少年。他们一生都没有经过什么苦难,肌肤养得如酪酥丝缎一样柔软光滑,他们还会因被剥了衣衫而羞耻得满面通红,刚刚受刑的时候,还会因着身份而强忍着不肯呻吟,这些人,自比普通犯人要有趣得多。想起这些年来犯人大多是些蠢笨粗鄙之徒,来俊臣心中不由升起彩云易散胜景难再的浩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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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廷尉门前雀欲栖(下) 。。。
来俊臣微笑道:“我写过一本书,有几句话不妨请殿下指教。‘人皆可罪,罪人须定其人。罪不自招,密而举之则显。上不容罪,无谕则待,有谕则逮。人辩乃常,审之勿悯,刑之非轻,无不招也。或以拒死,畏罪释耳。人无不党,罪一人可举其众;供必不缺,善修之毋违其真。事至此也,罪可定矣。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身同而惧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怜不可存,怜人者无证其忠。友宜重惩,援友者惟招其害。罪人或免人罪,难为亦为也。’”
来俊臣一字一顿慢慢念出来,李成器已听得毛骨悚然。他从前知道来俊臣的可怕,却不知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够将残忍、构陷等事如此坦荡地写成文字昭示天下,他颤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罪无罪,岂能靠你片言而定!你如此倾害良善,就不怕天理昭彰吗?”
来俊臣抿淡淡一笑道:“殿下不妨为我试举一例,以证你的天理昭彰?”李成器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熟悉,他猛然想起,皇帝也是这样狭长凤目,也是常常如此淡然一笑,只是来俊臣的笑容里多了分妖艳邪气,少了皇帝的威严而已。他们的笑容中,是将天下苍生都掌控在手才能有的自信与戏谑。李成器的嘴唇动了动,他说不出话来,若真有天理,母亲为何会身遭苦厄?
来俊臣又踱了两步笑道:“殿下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多费唇舌,咱们照这里的规矩办就好。来人,先打三十,替殿下接风洗尘。”
两名狱吏立刻将李成器拖翻在地,一人在后按住了李成器双足。李成器从看到推事院的匾额时,就已经能预见自己将要遭受的考验,受刑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本能地畏惧疼痛,他伏在地上,眼角忍不住去觑墙边的杖子,一看之下却更是连气也上不来,那刑杖足有手掌宽阔,漆成上红下黑颜色,被两个刑吏拿过来,只在地上随手一磕,便是“咚”一声响,板子虽未上身,李成器却禁不住微微一颤。
他明白,今日的痛苦是上次的荆条笞责也不能比的,可是那痛苦终究会到什么程度,他终是心里没底。他低头望着手腕上黑黝黝的镣铐, 都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真的如此吗?即便是天理人心,都无法战胜这些冰冷刑具吗?他能撑多久,最后能不能撑住,他其实一点也不知道,他不怕死,却怕自己的意志心神太过软弱,无法坚持到最后。
来俊臣拿过一把剪子,走过来在李成器身边蹲下,随手摘了李成器的幞头丢在一旁,用剪子慢条斯理地将李成器的腰带剪断,又将他长袍的下襟剪了下来。李成器被按得动弹不得,耳听得咔嚓咔嚓剪子响,心脏肺腑都扭成了一团,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来俊臣笑道:“死之能受,痛之难忍,士不耐辱,人患株亲,刑人便是取其不堪。殿下,你最不堪忍受的,是什么?”他说完将剪子递给狱吏,竟是伸出手来,探入了李成器腰间的中衣。
李成器腰间肌肤被他凉滑的手指一触,眼见一阵发黑,喘息道:“你!你别碰我!”来俊臣离得他近了,闻见从李成器身上传来的淡淡迦南香,也看见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不由微笑,这少年说不定来之前还沐浴熏香一番,干净地如同要献祭给佛前的洁白优昙花。他小心地将李成器的裤子褪下,因李成器小腹贴地贴得太紧,这道流程停滞几次才得以完成。同他六年前所想的相同,这少年一副臀__丘两条大腿,也都如花瓣一般柔嫩细腻,来俊臣的眼中便多了几分得遇奇货的欢喜。
许多人以为刑吏终日与鲜血刑具相伴,最是粗俗暴虐,其实刑罚施与人身亦是施与人心,最是精致的一门的学问,他喜欢有精致的犯人陪他一道探求钻研。他伸出手去,用手背在李成器自腰间到大腿一路缓缓滑过,触手是如蓝田美玉一般的凉滑,那起伏线条又如越窑细瓷一般流畅,那因为紧张而引起的颤抖,却比世间珍宝都生动。
李成器羞耻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地上,他受这般的凌辱,实比受刑挨打难过百倍,颤声道:“我……我还是郡王,你不得无礼!”来俊臣见他急得连脖子都红了,说话却还是这般斯文,倒觉得有趣,站起身笑道:“就这间刑房,我打过的亲王就有三个。”他反是不盼着李成器现下就招供,退了两步让出地方来,道:“打吧。”
左边之人将杖子在李成器臀上比量了一下便高举过顶,在寂静刑房中划出呜一道声响,重重一记击在李成器臀上,杖子顶端深陷入少年人柔嫩的臀__丘。李成器本是咬牙闭气等了半日,板子及身时仍是狠命一抖,喉咙里挣出“呃”得一声低呼,痛得一张俊秀面容都扭曲了。这实在是他不曾领受、也不曾想象过的痛楚,他直疑心自己臀上是不是被起了一块肉去,霎时额上渗出汗珠来。
来俊臣十分满意,忽又想到一事,刑吏吩咐道:“殿下皮儿薄肉嫩,仔细些,莫要打烂了。”那些刑吏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声应道:“喏!”杖子上使了三分暗劲,将力道直透入肉下,一杖杖打得极重,却是不易破皮流血。李成器挨了不到五七下,已痛得魂飞魄散,浑身阵阵痉挛,每挨一板,便如有人那烧红的刀子在心上剜了一下般。那慢条斯理又无动于衷的数目传中他耳中,他毫无怀疑,这真是世上最可怕的声音。这疼痛不但在皮肤表面,更如铁齿钢牙一般咬入他肌肉,一杖的痛楚还未及散去,下一杖又紧追了上来。他虽是咬得嘴唇上点点都是血迹,却禁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喘息之声。
其实那两人打得并不算慢,不过片刻就一起一落打了十来下下,李成器臀上杖伤一片叠着一片,淤紫肿胀得发亮,那些刑吏却是胸有成竹,他们以此为业,技艺早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在淤肿伤痕上一杖接一杖打下,就是不见出血。打到二十,来俊臣打个手势,那两人会意,下一杖便打在了李成器臀腿相接之处。李成器眼前一黑,一声惨叫脱口而出,他被来俊臣羞辱了半日,实在不愿再呼痛求饶,一张口咬住了镣铐。后面十杖依次打在了大腿上侧,只痛得李成器几欲昏晕,待三十板子打完,他双臀到半条大腿皆肿起半寸高的紫色杖痕来,按着他的人退去,他伏在地上深深喘息,浑身都软得动弹不得。
这娇嫩郡王能挺过这一关,倒稍稍出乎来俊臣的预料,他走近了又蹲下去,却见李成器眼角源源不绝渗出泪水来。来俊臣无声地笑一下,让他缓了口气,才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要说的?”李成器艰难抬了抬眼,才能断断续续道:“我爹……没有谋反,我永不会……改口。” 来俊臣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永不会’的事儿。今日殿下累了,且歇一夜,咱们明日再商量。”他一指旁边一座口字型木刑架道:“扶殿下去跪着。”
两个狱吏上前拉起李成器的双臂,将已经瘫软的他拖到了木架之下,李成器膝盖方一着地,已觉不对,地上竟是放了两条铁链,正垫在膝头和小腿处,全身的重量往上一压,膝头登时剧痛。他正要将膝盖挪开,那两名狱吏忙将一条杖子压在他膝弯处,在刑架两侧卡住,又打开了他手上镣铐,将他双手高高吊起,李成器便被吊成了直直跪起的姿势,且是两腿连一分都动不得了。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方才所期盼的那一分侥幸也是虚妄,来俊臣说让他歇歇,不过是另换了一道酷刑。更让他羞愤欲死的,是他挨完了板子,那些人竟连裤子都未曾给他提上。他长袍的后襟又被剪去了,竟是光着屁股直挺挺跪着,臀上虽是一波一波油泼火灼般痛,膝头也是剧痛钻心,赤__裸肌肤仍是能感到一丝丝恶意的凉意。他实在不能忍受这等赤身露体地跪一夜,终于熬不住开口恳求道:“我……我可以跪,求你给我整好衣衫。”
来俊臣忍着笑道:“这里火盆多,不会冻坏了殿下的。殿下且细细想一想,阿史那元庆他们究竟有没有串通皇嗣谋反?”就这片刻功夫,李成器膝头的剧痛竟是叠着倍的增加,便如有许多小虫子在噬咬他的骨髓,他摇着头呻吟道:“没有……没有!元庆可汗只是担忧皇嗣,前去拜见,他们没有……”
来俊臣踱到刑架边审视着李成器臀腿上的伤痕,忽而他如小儿恶作剧一般,弯下腰去在李成器高肿的瘀伤上用手指一戳,那一片肿痕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涡儿,却是半日不见弹起。李成器“啊”得一声,终是疼得喊叫了出来。
来俊臣抬起李成器痛得全无血色的脸,拿袖子拭了拭他脸上汗水泪水,笑道:“既然如此,殿下就慢慢想吧,我俗冗羁身,不能陪殿下了。我多留几个人在此,殿下要茶要水,都可以找他们。” 他转身出门,向那狱吏道:“再传四个人来守夜。” 便出了刑房。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寂静中听见李成器紊乱地喘息声,以及因他颤抖,引起的铁链轻轻撞击的叮咚声。李成器能感觉到,背后有数双眼睛,如同恶意的小刀一样,在他肌肤上狠狠的剜着,他平生头一次体会,连人的目光,连这一分一刻流逝的光阴,都可以成为让人痛不欲生的酷刑。古人说最难熬的莫过于夏之日、冬之夜,这锥心之痛,他终是体会到了。只是明日又会怎样呢?他又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要熬?
来俊臣回去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方起身,家奴来报:“魏王府长史来拜。”来俊臣笑道:“他也忒耐不得了,叫他进来。”昨晚陪侍的却是个突厥少女,原是继往绝阿史那斛瑟罗的细婢,因生得美貌绝伦,被他强行夺来。默默披了衣裳来给来俊臣梳头,来俊臣在镜中看她双目犹有些红肿,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道:“你们胡儿就这点好,肌光如玉。还想你们家可汗呢?” 那少女嗫嚅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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