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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恋 作者:谦少-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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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家族的继承人,风华绝代的美人,一段挥金如土的传奇,都淹没在这不为人知的海岛上。
其实仔细想想,人活一世,又能留下点什么呢?钱财功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还不如活着的时候,好好过一点闲适安稳的日子,不要再想往事,不要自怜自哀,只看着当下,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因为下着雨,我睡得很浅。
半夜惊醒。
涂遥晚上喝了酒,睡得很安稳,他其实是心思很重的人,只有我在身边才睡得好一点,我原本不知道,因为我每次看到他入睡都很快。后来JK拍宣传片的时候,凌晨4点到场,结果和他合作的那个超模飞机晚点,有4个小时可以睡一下,我找了个小房间给他睡,自己去找JK的麻烦。后来陪着他的助理告诉我,他在椅子上躺了四个小时都没睡着。
我醒来,是因为我听见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涂遥睡着,我就没开灯,在岛上闲久了,手机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刚好房间里放着涂遥拿来给我献宝的用电火花来点火的烛台,我就点上了烛台,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拖鞋,干脆光着脚出了卧室。
走廊上很安静。
灯光昏暗,地毯柔软又吸音,万籁俱寂,我站在长长的走廊里,影子被投到墙上,拖得长长的。
就算我从来不看那种古堡惊魂之类的恐怖片,这时候也有点怵了。
我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继续朝前走。
我看到了从书房虚掩的门里透出来的灯光。
这几天忙着过年,我都没有看过书。
我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温暖的灯光里,有个人侧对着我,站在书架前面,他穿着一件显然价值不菲的衬衫,端着杯热茶,正在从书架上抽书下来。
褪去在扮演上位者时的威严和居高临下的苛刻,聂家家主聂寅之,也只是一个会在新年第一天的深夜里,坐在某个城堡的书房里,安静地看一本书的男人。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怕聂寅之。
至少没有像怕赵易那样。
聂家人大都气质温和,是豪富之家经过几代人积淀下来的从容,不会太咄咄逼人。
要是站在这里的人是赵易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关上门离开。
聂寅之转过身,发现了我。
“是你?”他甚至还像一个长辈一样温和地笑了笑:“肖林?”
“新年好,聂先生。”我举着烛台,局促地把踩在地毯上的赤脚往后缩了缩,低眉垂眼和他解释:“我听见书房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
聂寅之宽容地朝我微笑。
“那,我回去睡觉了。”我想溜之大吉。
“肖林。”聂大BOSS语气温和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老实地站在原地。
“要是不太困,就和我聊聊吧。”
我把烛台放在了门边的高几上。
书房里的白色羊毛地毯无比柔软,踩下去的时候像要陷进去一样,茶也温暖,沙发也舒适,我却惶恐得如坐针毡。
聂寅之坐在我对面,聂家人特有的清俊五官,只要放下了姿态,还是能让人有种被亲切对待的感觉。
“聂先生什么时候到的?”我只想快点开始这段对话,也能快点结束这段对话。
“刚到不久。”聂寅之把茶杯放在桌上,闻这香味,像是一叶一心的碧螺春,看来是管家接待的:“小遥在睡觉?”
“嗯,他喝了一点酒,睡得有点沉。”既然涂遥都敢拿聂寅之对他的支持来威胁我,我也不怕暴露我们睡在一个房间的事:“要不要我去叫醒他?”
“不用了,让他睡吧。”聂寅之俨然慈爱长辈:“小遥这半年来变化很大,懂事多了,又拿了金熊奖,你功劳最多。”
“聂先生过奖了。”我不敢领功:“涂遥本来就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碰巧在他旁边而已。”
“他还是喜欢演艺圈,你知道的,”聂寅之声音还是很平静:“就像他妈妈。”
我背上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聂寅之提起涂娇娇,我却未必敢跟他聊,那是他心口的朱砂痣梦里的白月光,我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果只怕会被扔去喂老虎。但是不聊也不行,大BOSS都开口了,我总不能装聋作哑。
“嗯,他和我说过,”我斟酌着词句:“他母亲对他影响很大。”
聂寅之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我整个人血液都快冻住了。
我虽然看不太懂他们聂家人这种百转千回的说话艺术,但是对于危险的直觉,却无比敏锐。
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门口:“其实当年在这城堡里的一些事,我也知道。”
他说的,应该是涂遥当年被涂娇娇虐待的事,毕竟那间小黑屋一直毫不掩饰地摆在这里,以他老人家这种动不动就半夜出现在这城堡里的尿性,怎么可能不知道涂遥小时候被涂娇娇关小黑屋里,说不定涂遥当年在小黑屋子里哭的时候,他还从门外路过。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出手阻止!
他是和涂娇娇一样深恨着涂遥的父亲?还是压根像所有迷恋一个女人的男人一样,不问对错,不问是非,连最基本的人性都罔顾!无条件地支持涂娇娇的所有做法。无论她庸俗,虚荣,愚蠢,抑或是残忍地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
我觉得彻骨的冷,手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我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叫涂遥“小遥”,扮成一副最慈爱的长辈的样子。就因为那个疯女人已经死了,埋进了土里,烂成了骨灰。所以他的眼睛终于看见了和涂娇娇长得如此相像的涂遥,然后把自己满腔的“深情”移到涂遥身上,理直气壮地跳出来扮一个宠爱他的长辈?
我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涂遥,他既然记得童年时候他母亲对他做过的事,就应该记得这个所谓的“聂叔”是怎么默许甚至支持了那个疯女人的作为。但是,他竟然能做到,在长大之后,装作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个“聂叔”的帮助,在他面前扮成最张扬最毫无心机的少年,“尽情”地享受他的帮助。
他甚至还拿聂寅之来威胁我。
我说不出话来。
聂寅之却像是看不懂我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继续若无其事地喝茶。
他甚至还淡淡地说了一句:“小遥确实和他妈妈很像。”
他说:“有时候,我甚至想把他,当做他妈妈……”
“聂先生!”我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自己都没料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我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噌”地站了起来,用最愤怒和厌恶的眼神瞪视着聂寅之!
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哪来的胆量。
他是华天的幕后BOSS也好,是聂家家主也好,是聂寅之也好!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对涂遥抱着龌蹉念头的中年男人,他甚至在涂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不曾伸出援手,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用他肮脏的念头去肖想涂遥。
我不怕他!
我知道他有通天手段,我也知道他那张虚伪笑脸下藏着多少能够弄死我的方法。我知道聂家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也知道华天除了前台摆着的那个貔貅之外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但是涂遥是我的恋人!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之前,我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在心里发誓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好好对待他,一辈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聂家虽然豪富,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冷冷地看着聂寅之,瞬间的暴怒之后,我已经想好了几条应对他的后招,虽然涂遥的演艺事业可能要终止,而且我们会受到很严重的打击,但是至少能保住性命。实在不行,以涂娇娇那女人的虚荣程度,涂遥的亲生父亲总不会比聂家差得太离谱。
聂寅之笑了起来。
“关永平说得没错。”他一脸欣赏地看着我:“你确实配得上涂遥。”
说得这样好听,谁知道你是真的试探我还是只是因为看到我态度坚决而暂时装作软化,以后再找机会弄死我们!
他既然退了一步,我自然不会不顺着台阶下。就算他是装的,现在就和他闹翻也没好处。我尽力和缓了脸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聂寅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摊开,从书页里找出夹着的两个红包。
我眯起了眼睛。
难道是威逼不成,改成利诱?
在我状似温和实则警觉的目光中,聂寅之把这两个红包推到我面前:
“这次来得匆忙,就准备了这两个红包,给你和小遥,等小遥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他一份像样的礼物。”
我没有收这个红包,而是看了他一眼。
“拿着吧。”聂寅之像是有点疲倦一样,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灯光照在他斑白鬓发上,竟然有几分悲凉的感觉。
“我累了。你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毯子也不盖,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冻死了还算便宜你。
不过冻死了也好,就不用担心他丧心病狂对涂遥下手了。以他现在对涂遥这副宠爱样子,说不定连遗嘱里都给涂遥分了不少好东西。
就只怕分不到东西还是小事,聂源那个神经病一向嫉妒他对涂遥偏爱,等他死了心里不平衡来搞我们,那就麻烦大了。
真是个害人精,死都不能死。
我腹诽几句,还是把红包拿了。
“聂先生,晚安。”
不拿白不拿,看他这豪富样子,红包里的东西估计值不少钱,要是什么恶心巴拉的表示感情的东西就直接卖了换钱,要是不恶心就留着,聂家过年的红包都是家族名下优秀企业的股份,这个红包里的东西不至于不能升值。
我收了两个红包,溜回房间,想了想,还是放在床头,等明天和涂遥一起拆。
涂遥那傻逼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被个糟老头肖想过,抱着被子睡得人事不知,这几天我好吃好喝把他养得白白嫩嫩,结果一点不顶用,还让聂寅之跑来惹我。我有点恨铁不成钢,在他脸上狠狠捏了两下。
谁知道把他捏醒了。
扇子一样的长睫毛抖了抖,眼睛慢慢睁开,墨黑瞳仁里一片茫然,四处张望了一下,总算调好了焦距,看到了我,脸上还带着被我捏出的印子,无辜地问我:“大叔,怎么了?”
我忽然就不想揍他了。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想想十多年前,还没被关过小黑屋,也不会伪装和欺骗别人的小涂遥,是不是也是这样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满心以为,这个女人会好好对待自己,给自己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你睡吧。”
然后我熄了灯,也躺进了被子。
一片黑暗。
阳台上的花草在生长,花园里的玫瑰在悄悄绽放,衣物间里,灰尘悄无声息地落在每一件华丽的衣服上,那些属于涂娇娇选美皇后的后冠在渐渐氧化,失去光泽,泥土之下,那个曾经惊艳过一个时代,也差点毁了涂遥一生的女人,正在悄无声息地腐朽。
时光在静静的流淌。
所有的伤害都将被抚平,所有的痛苦都会被淡忘,尔后太阳会升起,阳光会照亮整个世界上的每一寸角落,每一个行人,每一个哭泣的灵魂,包括那个十多年前,蹲在城堡最黑暗的屋子角落里,恐惧哭泣的小男孩。
我听见涂遥均匀的呼吸声。
我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他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样,把手脚都缠到了我身上来。
我摸了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127·流逝
过完年;日子像坐在雪橇上;快得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聂寅之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离开;紧接着看见他现身一个关于两岸三地的经济论坛;聂家依然是钟鸣鼎食的大家族,华天人事大变动,聂源春风得意;为了那个叫律的小矮子,大手笔捧MAX;新年一过就开了个万人演唱会。
MAX大红;五个成员;有唱歌的有演戏的有卖脸的,里面有个卖脸的叫岚的家伙,红得有点过分,他也玩摇滚,长得中性五官冷艳,中分长发还打架子鼓,性格张扬说话像个叛逆少年,完全是在抢涂遥的路。聂源那家伙不知道是不会做人还是真的要和涂遥作对,不仅不限制还大力扶持他,我懒得警告他,直接让小叶去找聂寅之,不到半个月,那家伙爆出和乐曼在酒店同进同出的消息,俨然是被乐曼“集邮”了,CP粉少女粉们心碎了一地,和乐曼粉丝掐了个天翻地覆,风评顿时大跌。
正在这时候,涂遥接了乐子佼一部新电影,演一个叛逆的摇滚歌手,头发挑染成金棕色留长,一边别到耳后,耳廓上打了个钻石耳钉,穿一身朋克风的黑衣服,身上挂着把电吉他,站在麦克风前唱摇滚,灯光一打下来,整张脸漂亮得惊为天人。
我再找点人上网去扮MAX的脑残粉,说涂遥抄袭岚,然后让玛丽约束涂遥的粉丝,一定要理智冷静,更加衬托得岚的粉丝疯狗一样。MAX本来就脑残粉多,黑历史数不胜数,网民积怨已久,这个导火索一出,全面爆发。网上言论再一边倒,都说乐子佼三座影帝在手国内第一个冲击奥斯卡的人,拿涂遥和岚比是侮辱涂遥,让MAX的脑残粉滚回小学。
结果那个叫岚的家伙再露面时,连头发都剪短了。
聂源吃了这个暗亏心里不爽,我躲在岛上与世隔绝,他让小叶给我带话,说肖林你既然退休了就退得干净点,别时不时冒出来恶心人。
我当他是夸奖,恶心对手向来是我最擅长的事。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长处和短处,利用舆论和粉丝搞阴谋诡计我很在行,积累人脉结交朋友接戏宣传我也勉强,但是真正捧出一个天王,还是要Reid,毕竟是带出周子翔的人,MAX原来就是他在带,岚能有资格抢涂遥的路,证明他在培养艺人方面确实比我厉害,他知道怎么磨练涂遥的实力和气质,让他朝影帝靠近,也知道怎么给涂遥定位,怎么给他打造一个深入人心的形象,怎么筛选电影,怎么让涂遥成为娱乐圈里最独树一帜的、无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我安心带糯糯。
米林二月在柏林电影节上复出,一出现就直接担任颁奖嘉宾,我完全没能帮上忙,是凌蓝秋给他步的暗棋。
她带过的人里,最偏爱的还是米林。
米林拿过影帝,电影圈水太深,我有点有心无力,好在聂源自己作死,把华天好好一个公司折腾得怨声载道,好多老人都另觅出路,我让涂遥搭线,找了靳云森原来的经纪人叶繁来,给米林当经纪人,挂在涂遥工作室的名下,好好炒了一番。
米林复出第一个角色,是在乐子佼那部电影里客串,演涂遥那个角色的人生导师。
我和叶繁商量了一下,同意暂时让他先拍着国内的戏,有好机会就去好莱坞大片里演个配角,没办法,国内观众信这个。米林的身份很尴尬,一般的戏不能接,赚钱都是第二位的,关键是千万不能让人有种“过气明星复出捞钱”的狼狈感,一定要是“当年一览众山小的影帝急流勇退在国外旅游了几年享受了生活之后,决定回来电影圈玩玩”,制造这种气氛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首先要大肆宣传米林当年风光,国内荣耀都是小事,关键是国外媒体高度赞誉,好在米林当年争气,还上过人物杂志;其次要把米林沉寂的这些年变得风生水起,环游世界法国普罗旺斯英国城堡,还要给他找个爱好,比如说射击赛车架势飞机之类,一定要能唬人的。
然后就是叶繁的事了,一定要接戏,高贵冷艳地接戏,接“艺术家”风格的戏,千万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在赚钱,甚至可以拿出钱来拍戏,扶持新人,塑造热爱艺术热爱电影还不缺钱的形象。我和涂遥商量了一下,放出消息说涂遥的工作室有米林参股,工作室宗旨就是扶持新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都是走钢丝,每一步都是心惊肉跳,好在叶繁跟着靳云森大起大落过,没出什么大纰漏。最惊险的一次是程可的工作室看中米林形象,想搭上米林传点惺惺相惜之类的,把程可的档次也提一提。米林向来不擅长面对记者的陷阱,险些传出绯闻,当时岛上是凌晨三点,叶繁打来电话十万火急,我吓出一身冷汗,想起和程可还算有点交情,直接打了个电话给程可。
程可笑着和我聊了两句,第二天警报就解除了。
说到程可,她这几年也算是风生水起。她其实是个聪明女孩子,渐渐也学会了勾心斗角,手腕高超,她自己弄了个工作室,虽然走的是话题女星的路线,但是在舆论上没吃过什么大亏。
她和乐曼不同。
乐曼喜欢钱,喜欢名利,喜欢享受,所以把傍男人当成终生事业,相比在剧组辛辛苦苦拍戏,她更喜欢穿着高级定制戴着珠宝走红毯陪酒接代言。
而程可不同。
她红,然而她一年三部电影两张专辑,无数个客串、宣传、综艺节目。她每天几乎只睡五个小时,上次我为米林的事打电话给她时是凌晨三点四十,她五秒之内接起电话,声音无比清醒。
她微整无数次,做了烤瓷牙,打了美白针,就算是最毒舌的杂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颜在同辈女星中无人能敌。她在片场为了一场水里的戏在15度的水里泡了一个下午,拍武戏被威亚勾住肋骨,休息三天就再次上阵,她传过无数绯闻,却没有一个男朋友,拿了一座金熊,片酬千万,却连过年都在上节目。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花园里的枫树长了不少叶子,上次米林回来,站在树下看了半天。糯糯长大了一号,也开始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每次涂遥回来,总是惊叹糯糯又吃了不少好东西。
上次听到小叶抱着糯糯唱歌,隐约听到一句歌词“……日子很短,只要是陪在孩子的身旁……”
没有什么,比抚养一个小孩,更容易让人忽视时光的流逝。
三月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是肖先生吗?”
“是我,怎么了?”
“你的母亲在我们医院去世了。”
知道我要走,糯糯抱着我的腿哭得像世界末日,我只能带着他一起回来。
我妈是急性心肌梗死,开门时倒在地上,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是肖航让医生打我的电话。
我让保姆带着糯糯在我房子里玩,自己去了医院。
问清楚医院前台,跑到二楼的走廊上,远远就看见肖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十八岁的少年,轮廓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三月的S城,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运动服,看见我来了,仓皇地站起来,那么高的个子,一脸的失魂落魄。
我去太平间见过尸体,和医院交接,办好死亡证明,肖航一直跟在我身后,医生告诉我说,肖先生,你弟弟从昨天就一直待在医院。
我带着肖航回家。
他被糯糯吓了一大跳。
糯糯倒是对他很有兴趣,兴奋得“啊啊”大叫,几乎要从保姆怀里挣脱出来,张开手臂要他抱。
他失魂落魄地把糯糯接过来,糯糯心满意足,伸出小肉手抓他的耳朵。
我让他抱着糯糯,去厨房里简单地下了个面,让保姆把糯糯抱去一边玩,一边看着他吃面,一边和他说话。
“学校那边请了假没?”怕问起妈他又伤心,我只能找不重要的话说。
“请了。”他脸色苍白,眼眶深陷,我知道他和妈的感情深,毕竟我读大学之后,他都是和妈呆在一起。
我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不知道什么话他才听得进去。
“吃完面就去睡吧,别想那么多。”我拍了拍他肩膀:“别担心,我在这里。”
我妈的丧事很简单。
当年我爸去世,正是我家最困难的时候,那些亲戚都躲得远远的,没有来参加丧事,现在我妈去世,也都不好意思来了。
按家里那边的风俗,请了戏班子来唱哀戏,因为不是喜丧,停灵三天,我和肖航当孝子,跪在灵前烧纸。
我没想到我会哭。
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也没哭。
涂遥是晚上来的。
当时我正在张罗戏班子的人吃晚饭,听见糯糯兴奋得大叫,刚想让保姆抱着他去卧室玩,回头就看见小叶。
我抓着小叶准备问她怎么回事,正和进来的涂遥撞个正着。
他现在红得铺天盖地,一举一动都在记者眼里,跑过来找我无异于找死。就算压低了帽檐,也刻意穿得低调,但是毕竟是在聚光灯下呆惯了的人,饭桌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朝这边瞄。
我吓得得三魂没了七魄,拖着他进了卧室。
“你发什么疯!你想死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狗仔队盯着你……”
他抱住了我。
“我知道大叔的妈妈去世了。”他抱着我低声说。
“那也不用你来献爱心,”我把他脑袋推开:“我自己能应付……”
“但那毕竟是大叔的妈妈啊。”他说。
我眼圈忽然就热了。
128·花开
忙完我妈的葬礼;送了肖航去读书。
我知道他遇到这样的变故心情一定不好;但我不会安慰他,我也不会陪着他。
肖航刚去学校的那几天;我心神不宁;晚上总是失眠,我眼前总是浮现他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小的孩子;那么信任的看着我,叫我哥哥;好像我就是他心目中的整个天地。
爸爸死后一个月的;我去接他放学;给他买糖吃,他刚上小学,背着小小的书包,头发软软的,牵着我的手,跟我讲他学校里的事,他还那么小,不知道失去父亲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天很蓝,太阳很温暖,棒棒糖很甜。
我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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