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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 (完结+番外)作者:楚寒衣青-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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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几声,那头接起来:“沉舟?”
“在忙吗?”顾沉舟问。
“刚刚吃饱在休息,怎么了?”卫祥锦回答,电话那头也是一片安静,并没有说话或者喧闹声。
“我今天得到了一个消息。”顾沉舟说。
“什么消息让你特地打电话来跟我说?”卫祥锦奇道,开玩笑说,“不是你看上什么女人打算追过来做女朋友吧?”
顾沉舟没有笑,他淡淡说:“我又听到施珊的消息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你那天提早离开,是因为施珊打了电话过来?”顾沉舟问。
“……嗨,”卫祥锦苦笑一声,“是她。”
顾沉舟没有说话,卫祥锦也没有说话,
新闻的声音顺着敞开的窗户和光线一样流泻出来,大黄狗还是孜孜不倦地啃咬骨头,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音。但不论生命的、自然的、还是机械的声音,都逐渐遥远,天地像是在这一瞬间寂静下来了。
“小舟,你听我说……”卫祥锦欲言又止,“她,我就是——”
“祥锦。”顾沉舟打断对方显得有些急迫的话。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被掐掉了舌头,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不起。”顾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从出生到长大的二十三年间,他很少道歉,偶然的几次也不像是悔改,而是暂时的权衡和妥协。他从没有真正反省自己,没有意识到,哪怕在对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也是那样骄横而狂妄。
“祥锦,施珊的事情,我很抱歉,当初是我做得不对。”他真心实意地对卫祥锦说,为自己曾经的作为表示歉意和愧疚。
“……你今天生病了吧?”良久,卫祥锦对顾沉舟说。
顾沉舟失笑:“滚一边去,从小到大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有这句话!词汇真不会太贫乏了?”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卫祥锦在电话里笑道:“要我爸的话说:那劳什子管什么用?”他顿了顿,“对了,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得到了她的消息……谁跟你说的?”
顾沉舟没有再废话,将孙沛明和他的谈话简略说了一说。
电话那头再一次安静下来,许久,卫祥锦说:“操!婊子!”
回想这件事,顾沉舟自嘲笑道:“我也就跟婊子一个智商了。”当初施珊和卫祥锦交往,他不喜欢对方的做派,跟卫祥锦说了几次,卫祥锦总是表面上答应,没几天又被对方哄回去。他索性就设了一个局,只花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让卫祥锦在房间里看着施珊对他脱衣服……
我那时候在做什么?
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顾沉舟回想五年前的自己,不用闭眼,就勾勒出一张冷漠高傲的脸。
也真是卫祥锦脾气好,从小到大都把他当弟弟疼,要换成是他,当时就把那个人给揍死了……这个女人再不算什么,也是卫祥锦当时喜欢的女人,他有许许多多更温和的方式,却选择了最激烈最不好看的一种。
——他那时候,到底有没有真正把卫祥锦放在心里?
“得了,”卫祥锦,“多少年兄弟说这个。当年你是让我看的,没必要照照片,我也不可能去弄这些。那些照片——”
“当然是施珊照的。”顾沉舟淡淡说,“吸引你的好感,然后再做些事情让我厌烦,我以为对方是傻子,结果对方把我当猴耍呢。”
卫祥锦气极反笑:“真是一盘好大的棋啊!你跟顾叔叔我爸爸说了没有?”
“还没。”大黄狗已经啃完了骨头,绕着顾沉舟转圈想要进行下一个散步活动,顾沉舟蹲□拍拍对方的脑袋安抚对方,“我刚在你家吃完饭,就先给你打电话了。”
“这事由我跟我爸说。”卫祥锦果断说,“顾叔叔那边就交给你了,让他们查查施珊的底。”
“恐怕查不到多少。”顾沉舟分析,“既然摆了出来,肯定已经抹干净了……我现在想想,那一次我大概真的赶早了,不然恐怕两辆车的司机都会当场死亡。”
卫祥锦没说话,如果没有施珊的事情,他不会想到这个;但如果对方从五年前就开始下手——还有什么比死人更干净?
“先这样吧。”顾沉舟打住话头,“我们说了这么久,大黄都要炸毛了,我带它去跑跑。”
“那狗就会发疯。”卫祥锦说,“对了,我听说贺海楼进了军区医院?”
“你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顾沉舟简单说了一下两人的野外旅行,“我明天还得去军区医院看看他。”
“你跟他一起旅行干什么?”卫祥锦一愣。
“对他有点兴趣,刚好有机会就接触看看——贺海楼非常喜欢野外活动,当初来这里的头一年,有人邀他野外旅行他一定会去,而且从不带那些人。”顾沉舟解释说。
“你是说贺海楼对野外有特殊感情?”卫祥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又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去?”
“九点,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卫祥锦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顾沉舟收了电话,解开拴着大黄狗的铁链子,轻轻一抖:“走!”
大黄狗汪地一声撒开四足,拉着顾沉舟一路朝前小跑。
28、第二十八章 探病和京剧
第二天,顾沉舟去见贺海楼的时间不早不迟,刚刚好就是昨天跟卫祥锦说的九点整。
但意料之外的,在这个前后不着的时间点上,病房内除了贺海楼之外,居然还坐了一个人。
乍然看见坐在病床旁的老人,顾沉舟着实有些意外,却不忘礼貌:“贺伯伯,您好。”他正想着外头怎么没见到警卫员,就见坐在床边上,鬓角夹杂些许银丝的老人点点头。他面容刚毅冷锐,一双眼睛也明亮炯然,只是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尽管他的实际年龄也有五十开外了:
“底下的人刚才跟我说你来了,是来见海楼的?”
“是,贺伯伯。”顾沉舟话语简练,并不多说什么——贺南山并没有直系后代,就连贺海楼这个外甥也是三年前他离开时才来到京城的,没有三代交情作为桥梁,顾沉舟跟其他人一样,大多数时候只在电视机里看到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现在自然是少说少错了。
“海楼平常比较毛躁,跟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一些。”贺南山说,“这次就挺好,年轻人就该多做点正事。”
平常再八风不动,顾沉舟听见这句话也哑了哑:贺海楼往日该有多混,贺南山才能把去野营说成‘做正事’?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贺海楼,却见对方根本没把注意力放这里,径自逗着一只用链条拴着的秃毛猴子。
贺南山其实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贺海楼身上。他像交代任务一样交代完这句话后就拄着拐杖站起来,向病房外走去。
这下顾沉舟不可能站着干看,连忙上前扶住对方:“伯父,我送送您。”
贺南山摆摆手示意不必:“你们聊。”
警卫员这时也从外头走进来,熟门熟路地站在贺南山身旁,护送着老人走出病房。
顾沉舟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贺海楼身上。
一天没见,贺海楼脸上已经没有了病色。他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半坐半靠在枕头上,周围的柜子和沙发基本被各式各样的果篮占据,顾沉舟不能免俗的将自己带来的那一个果篮也堆了上去。
“贺少感觉好点了没有?”他走到床边问,目光随之移到了被贺海楼逗弄着的,正在病房里上蹿下跳,特别醒目的粉红猴子身上。
……这应该就是贺海楼带回来的那只猴子吧。
顾沉舟看着那只被剃光了全身上下的毛发,只有脑袋顶上还保留着一小撮黄毛的粉红猴子,不太确定地想。
“好得不能再好了。”贺海楼手里捻着一颗紫红色的大葡萄在猴子眼前晃悠。那粉红猴子的脖子被细链子拴在柜子角上,刚刚好跳上床头柜却不能再朝病床前进一步。贺海楼的手指就放在病床和床头柜的中缝,每次猴子的爪子快要够到了,他就稍稍往回缩一些,等猴子气馁收回爪子,他又把水果再往前递一点……几次下来,那猴子恨得连牙齿都磨平了,最后更是忽略贺海楼手中的食物,直接冲床上的人张牙舞爪起来。
这回贺海楼倒是满足了,随便挑个苹果朝猴头丢去,转身看向顾沉舟:“还没谢谢顾少前两天的照顾。”
“这话——”顾沉舟笑了笑,“是我邀请贺少的,又是我准备路线和物品的,最后还让贺少进了医院,谢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贺海楼挑一下唇角,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风流:“顾少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一点。狩猎的那一天之后,我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楚……”他看向顾沉舟。
“贺少不记得了?”顾沉舟说,“没做什么,打了两枪,跳了个大台阶。”
贺海楼似乎在思考什么,一下子没有接话。
这次来看对方,主要也是一种形式上的态度,顾沉舟目的达到,也没多在意贺海楼此刻在想什么,只说:“贺少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顾少慢走。”贺海楼说。
顾沉舟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却在出门的时候迎头碰上了一位匆匆赶进来的年轻护士!
厚重的地毯将足音吸收,转角的墙壁遮住了身影,顾沉舟直到那位护士端着地托盘都碰到自己的胸口时,才来得及侧身。
“哎呀!”低低的惊呼伴随着托盘的倾斜响起,上面备好的药物也在这次碰撞中撒了一地。
“没事吧?”顾沉舟伸手扶了一下对方。这位穿白衣服的护士似乎被突然的碰撞吓到了,整条胳膊都是僵直的。
“没、没事,”护士匆匆忙忙蹲身拣起地上的药物,“这位先生不好意思。”
顾沉舟只看了一眼就对顺着声音,把目光投向这里的贺海楼微微点头,然后绕过蹲在门口的护士,继续往前。
他走出一段,伸手往上衣口袋掏了一下,是两片小小白色的药片。他放在手掌心看了一会,勾了勾唇角,等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就丢了进去。
还是贺海楼呆着的那间病房。
端药的护士已经重新换好药品,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床边给贺海楼换输液。贺海楼靠在床上打开电视,看的却不是什么节目,而是一段位于自己病房外走廊的监视录像。这段监视录像非常短,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从顾沉舟在病房门口和人相撞开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位置。
贺海楼看着视频里毫不犹豫丢掉药片的背影一会,起身下床,朝窗户走去。
正将针头插入贺海楼血管的护士吃了一惊:“贺少,等等,还在——”
回答她的是贺海楼直接拔掉手上输液管的动作,他从口袋里掏了根烟,走到窗边朝下看去,顾沉舟刚刚好走出大楼,前一刻还悠闲地走着,后一刻却突地加快脚步。
贺海楼的目光随着底下的那道身影移动着,看见对方和前面的一个人抱了一下,而那个人……
“没想到吧?”卫祥锦站在医院的大楼前冲顾沉舟得意地微笑,但笑没两下,他突然有点疑惑,“现在也就九点十分吧?不是去看贺海楼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昨天通过电话的人今天就站在眼前,顾沉舟心情好上不少:“一个态度而已,难道我还真跟他谈天说地?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你昨天跟我说的话?”卫祥锦说,“队里刚好有个上来报告的任务,我临时争取过来了。”
“能呆多久?”顾沉舟问。
卫祥锦想想:“还真没多久,就是签字的事情。我特地争取过来也就是把这件事当面说一下,明天就得回去了。”
“行,你事情办好了没有?”顾沉舟问。
“一来就先找你了。”卫祥锦耸耸肩。
“我开车过来,刚好送你去——办完事情我们喝一杯。” 顾沉舟说。
卫祥锦点点头,跟着顾沉舟转身的同时不经意抬头朝住院大楼扫了一眼。
顾沉舟注意到:“怎么了?”
“没怎么……我觉得好像有人朝下看。”卫祥锦说,“应该不太重要。”
顾沉舟想到了刚才那一幕,他微微一哂,将手插进口袋里:“是不太重要。”
在外工作的孙子临时回来,不管在哪种家庭都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情。
顾沉舟和卫祥锦办完了事情,根本没时间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喝一杯。他们就去卫老爷子那里吃中午饭,然后陪着两个老人过了一个下午,等要离开时,卫诚伯的电话已经追来了。两人又从正德园跑到天瑞园,等进了家门,刚刚好吃个晚饭,晚饭之后就是卫祥锦跟卫诚伯说事情的时间,隔着道门,顾沉舟站在书房外都听见卫诚伯接连脏话把卫祥锦骂得跟孙子一样,他咧咧嘴,回到卫祥锦的房间,打开电脑玩了好几盘星际争霸,等电脑上的时间都到了九点,卫祥锦才推门进来。
“回来了?”顾沉舟直接退出这盘还没有结束的对战。
卫祥锦有点恍惚地看了顾沉舟一眼:“……我需要治愈,他整整骂了我两个半小时,词都不带重复一个,卧槽!”
顾沉舟咳了两声:“我治愈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听见这话,卫祥锦立刻四平八稳地坐到电脑椅上,非常大爷地朝角落一挪嘴。
顾沉舟走到卫祥锦示意的方向,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和弓弦,将琴身架在肩膀,试了试音问:“想听什么?”
卫祥锦很忧伤地说:“想听京剧。”
这回顾沉舟也卧槽了:“我学的是小提琴啊,你让我用小提琴拉出京剧?”
卫祥锦一摊手:“你小时候也唱的么。”这话还真不是假的,虞雅玉是个老戏迷,三不五时就爱听一段戏,小时候卫诚伯工作忙,卫祥锦就经常跟着虞雅玉到处听戏,结果到后来,卫家发现卫祥锦对京剧有了不一般的喜欢,不止时不时唱上一段,还在作文“我的理想”里写未来要当个伟大的武生,才警觉重视,连忙把孩子掰正了。
顾沉舟后来来到卫家时,卫家已经不大让卫祥锦跟着虞雅玉出去听戏了,但到底听了三五年,不可能立刻转变,顾沉舟在卫家的前半年里,经常看见卫祥锦拖着声调,迈着步子依依呀呀地唱上两句……而那时候他觉得有趣,也喊了两嗓子……不过这个确实太久远了。
“早忘了。”顾沉舟肯定地对卫祥锦说。
卫祥锦抬头看一下时间,“这个好办,你数到五。”
顾沉舟立刻警惕起来,伸手就去掏手机看时间,但没等他把手掌放到机身上,一楼就响起来锣鼓声。
“准点报时,童叟无欺。”卫祥锦笑眯眯地说,同时在桌上轻轻敲着拍子。
顾沉舟细听一阵,是穆桂英挂帅的剧目。
“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问,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卫祥锦跟着声音哼道,不过他唱不来青衣,也只是平平地念了两句。
顾沉舟瞟了卫祥锦一眼,放下手中的小提琴:“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他又唱,“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卫祥锦眼睛都掉下来了,他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卫诚伯在外头用力地咳了一声。
“伯父。”顾沉舟连忙收声说。
卫诚伯从走廊走进房间,缓和神情对顾沉舟点点头,转向卫祥锦的时候,面上就不太善良了:“你刚刚又在唱什么依依呀呀的。”
卫祥锦一时没收好脸上的笑容。
顾沉舟:“伯父……”
卫诚伯:“早说了你没有天赋!看最开头那一句唱得多平!后面那句是哪个新人唱的吧,倒还不错。”跟着虞雅玉听了几十年的戏,卫诚伯就是不当个冰箱来制冷也能分辨这冰箱制冷给力不给力了。
卫祥锦突然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顾沉舟:……
卫诚伯又说:“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学人家追什么戏子,老子打断你的腿!”
卫祥锦笑傻了。
顾沉舟最终:……
29、第二十九章 考察团
施珊的事情最终也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薄薄的一页纸上尽是官面文章,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连人在哪个地方都不知道。
卫祥锦在回来之后,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又匆匆忙忙地回军队了。
回来三个月,接连两件大事,顾沉舟这时候倒不去在意幕后主使者了——对方既然能从五年前开始布局,可见其耐心和蛰伏。他就是再着急也没有用,不如安坐桌前等对方出牌,看看对方手里还有什么牌面。
送走了卫祥锦,顾沉舟也没闲下,仔细从记载下来的梦境零碎事件中抽丝剥茧,挑出一个叫青乡县的地方,加入了去那里考察的政府考察团,除了跟家人说一声外,谁也没通知地离开京城。
青乡县位于淮南一带,四周环山,面积约两千平方千米,人口数十万。
考察团到达青乡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擦黑了。
顾沉舟和一众年轻工作人员帮忙着把各种考察设备从大巴上搬进县招待所,刚刚将东西放好,就有人走过来递了根烟:
“小顾看起来年纪不大,刚刚毕业?”
“毕业有一年了,董工。”顾沉舟说,接过对方手里的烟,但没有抽。
递烟的董工程师是这次青乡县水利工程考察团的负责人之一,前天他都要带团走了,却被临时塞进一个人来,说是跟去长长见识。他当时心里就有点嘀咕,自己这活没油水又苦,哪个官儿混得不行,要把刚毕业的孩子塞这里来混工作经验?等人到了打眼一看,还真是一个斯文的小年轻,对自己的猜测就有八分肯定,想着来就来吧,就当多看个活动器材得了。没想到两天下来,这个小年轻低调得很,话少不说,该干活的时候也不推脱,搬器材的时候还比普通工作人员更细心一点,这才起了心思过来想探探底。
“小顾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学水利的?”董工笑道,“这行不好做啊,风吹日晒,没事就爬上爬下累个臭死不说,很多勘测地方还上不了车,到时候就凭着一双脚一双手,又不好爬又不好抗,发生什么意外也不稀奇……”
“是学水利的。”顾沉舟一笑,“恰好有些兴趣。”
董工哦了一声:“令尊倒是放心——还特意安排你过来?其实同期也有好几个工程队,这里算是最难走的了……”他说道这里,眉宇间倒是有点不平了。
顾沉舟说:“我爸爸曾经呆过这里,我也想过来看看。”
董工眉梢一皱:在青乡县这个小地方当过官?那就多半是边缘人物了,难怪会安排儿子进这支队伍。他这么一想,心事放下,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一些:“原来是这样,挺好挺好,父子同游一地,哈哈。”
顾沉舟怎么会看不懂对方的脸色?他微微笑道:“董工,刚刚外头好像有人叫你,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倒是没有听见,不过你说得对,去看看保险点,”董工说,“这边的设备不便宜,小顾你就多看着点了。”
“好,董工。”顾沉舟点头答应。
董工这才转身离开。他一离开,之前走开的工作人员就回来了:“他刚刚找你说什么?这人最直接了。”
“没说什么,就问了点小事。”顾沉舟随口说,跟另一个工作人员一起,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有吃完晚饭的人过来替换他们。
当天晚上,轮值看守器材的人员名字就变成了顾沉舟和之前同他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
两人刚刚好一起回来,那个叫李有才的工作人员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场就小声的“呸”了一声。
这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多半连查查青乡县到底有没有姓顾的领导都没做吧。顾沉舟心里这么想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回到堆放设备的房间就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李有才走进房间,神情很不好看,没注意被放在路中间的设备绊了一下,气得他用力踢了铁皮设备一脚,发出老大的咚响。就这样还不解气,脸色难看得似乎还想再踢两脚。
正坐在椅子上翻一本经济类书籍,顾沉舟出声说:“喝一杯茶?”
似乎这才惊觉屋里不止自己一个人,李有才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了。”
顾沉舟站起身,将刚刚泡好的茶给李有才倒了一杯。
李有才接过杯子,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倒是一愣:“这茶挺清的啊!似乎不是招待所里的?”
“家里带来的。”顾沉舟已经坐回原位,继续翻着书本。
李有才哦了一声,看看茶水又看看顾沉舟,神情微动说:“小顾,现在才九点,离休息还早,要不我们玩一把?”他说着从口袋一掏,已经拿出一副扑克了。
顾沉舟按按额角,放下书本,心道难怪对方进来时候火气那么大,感情是输红了眼。
“要玩什么?”顾沉舟问,几天功夫没有必要闹不愉快,横竖也才一点儿时间。
“就扑克。”李有才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玩五块的怎么样?”
向来只打十全十美的顾大少入乡随俗:“可以,不过扑克的玩法我不太会。”
“没事没事,”李有才更高兴了,拍着胸脯说,“我教你!”
顾沉舟不置可否,由着对方洗牌分牌。
“红桃三!”
“对子!”
“三带二!”
“方块五!”
数十盘下来,顾沉舟全凭手气摸牌,居然赢了十有八九,他看一眼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有才,在又一盘赢了之后丢开手中的牌:“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李有才不高兴说:“这才几点,怎么就差不多了?”
“也是,时间还早,”顾沉舟笑道,“不过我实在有点累了,要不这些就不算了吧?”
李有才吃了一惊:“这个可不行,愿赌服输,哪能这样呢!”他说着站起身要去掏钱包拿钱。
顾沉舟连忙制止:“是我先不玩的,败了李老哥的兴致,李老哥可不能再掏钱埋汰我了!”
李有才很不好意思地站住脚步:“哎,这个怎么说得过去呢……”
“怎么说不过去?本来就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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