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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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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时确实是愧疚与感动的,可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单纯心情却变得有些复杂,不知不觉,他会为了那人的病情忧心,他会因看不懂那人所写而自卑烦闷,他会为了那人凡事忍让的性格愤愤……他会心疼那人。
甚至,那张以往瞧了碍眼得紧的残缺面容也变得顺眼异常。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在心里畅想,若是有南竹陪伴,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南竹,他护了。
他总想着,在这醉梦乡,他陆云想要护一个人,又有何难?却未曾想到,这个世界本就世事无常。
如此闲心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得知南竹竟是因替他揽罪而被烟荷卖与他人的消息时,陆云几乎懵了。抓心挠肺般的懊悔几乎要将他逼疯,可当他下定决心抛却一切带着南竹离开时却被拒绝。
对这拒绝其实是有点预感的。南竹的责任心那么重,又怎会让自己的事牵连无辜,只是一想到这个如竹的南竹会被他人占据,陆云就如被扔进火里熏烤。
他目不识丁,他出身贫寒,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将南竹带出去,他没有让南竹过上衣食无忧的本事,他不过是一在底层挣扎的下人。
然,他陆云不过十八!
终有一日,他定会带给南竹一片敞亮天地!
可却忘了……那般坚韧不折的南竹,何需他来保护;更忘了,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再难复收。
再次在大街上遇到南竹,不过几日后。看着他当众被欺辱,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丧失了理智般挡住了那群恶霸。
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明明知道以卵击石的后果,无非是自取其辱。然而他说过,他会护着南竹,那他便要做到。
他不会看着南竹在他面前,遭人这般鄙弃。
能挡一时便是一时,他想让南竹离开,想让南竹逃。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口中能尝到的唯有血腥之气。他的喉咙翻搅间,喷洒出的也唯有猩红。
在昏迷前,他只叹自己的无能。
能遇上师父,或许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师父待他虽有些冰冷,但关怀却真真切切。
他总能在师父的眼里看见几分忧愁与伤感。他不知这到底是为何,但也不敢贸然相问。他的心还牵挂在南竹身上,直到南竹醒来,直到他笑容依旧。
他以为,他能留下南竹,能从此跟南竹在山上居住,安安稳稳,快快乐乐。
可他却没想到,师父不允。
他无法理解,不明白武功高强,又有安身之处的师父为何不愿接受一名平凡的少年。
他负气过,愤恨过,甚至想过带南竹离开。
可当他听见师父对南竹说的那番话,当他看见南竹安然接受安排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到头来,护他帮他的始终是关心他的人,而非他本身。他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无能至极的人,如何有资格说要护谁?
南竹还是离开了,为了那个他们谁也得罪不起的人,买下南竹的主人——大将军齐澜。
而自己,只能再一次目送他离开,一步步走出属于他的世界。
他不想哭,因为哭只能代表懦弱,却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然而,他还是哭了……
他发誓,他与南竹终会再见的。这辈子,他会实践他的诺言,护他一生。
……
世人习武,大多从小习起,即使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师傅,以他十八才接触武学的基础,若想在几年之内出人头地几乎是天荒夜谈。
若非师傅将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了他,想要封侯拜相,又岂会如此容易。
与皇帝相遇依然是种缘分。自从下山之后,一路打探消息,才知京中变故。乍听南竹之名,他自觉好笑。
那名传说中医仙弟子的男子,如何会是自己认识的南竹?
然而直到上京,一路听人谈起细碎杂言,才慢慢确定了南竹的身份,也因此震惊到无以复加。
从未想过南竹会是如此有能耐的人,更没想到在短短一年中,东霖便发生了如此变故。
然而要他信市井流言,信南竹与谋反有关,却绝无可能。
他认识的南竹,那个坚强淡然,与世无争的少年,如何可能趋于权势,汲汲名利?
茶楼中的震怒,因无法忍受诽谤南竹而大大出手。即便给自己惹来麻烦,他也不甚在意。
江湖人间的争执,本该与官府无关。然而却有人将他捉拿,关入大牢。
区区牢笼如何能困住他,只是他被悲愤所趋,失了冷静。
有人将他保出,将他带到一间守卫森严的大房间内。他见到了他这辈子需要效忠的男子,东霖的皇帝。
一切都出人意料,他甚至不知道,为何眼前这名东霖新皇会要见自己。
“我封你为侯,你可愿意?”
陆云不能,却知道这乃天大的机会,而一旦错过,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所以他答应了,他对眼前的男人许下了自己效忠的誓言。
而后他才知道,男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更知道,他的师父是谁。
“这些,是在南竹临走前告诉我的。”
陆云震楞,原来南竹早就料到自己必定会到京中,会来寻求功名吗?
是啊,自己不也曾向他允诺,定要护他一生吗……
可笑的是,自己却一次次被他护着,一次次的……受他恩惠。
他曾想问皇帝关于南竹之事,然而皇帝却只字不提。不久,陆云被派往平定各地内乱,新皇登基,人心不稳。
再次归来,他已稳定了他侯爷身份,肯定了他身为武将的能力。
可即便是得了新皇重视,得了万人敬仰的权势,他一直想要护着的那人,却依然音信全无。
忙于朝政,他学着尔虞我诈,学会内敛沉稳,学着为臣为官的一切。然而,他依旧没有忘记一人,没有忘记寻找。
三年来,他派出无数人寻他,却无半丝消息。
陆云一度以为,他与南竹,再无相见之日。
三年来,他早已知道南竹与齐大将军间的一切。他看着皇帝与齐澜间的交易,看着齐澜因为南竹而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陆云迷茫了。
如果这才是爱,或许,自己并不及齐澜。
他不否认自己爱南竹,却也知道,他的爱不及齐澜——远远不及。
那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痛,他未曾尝到。
如今的他,对于南竹更多的是一份执着。
他依然爱,却败给了齐澜的爱。
人与人本就不同,经历不同,感情便也不同。性格不同,表达发式自然也不同。
陆云用自己的方式寻着找着,渐渐失了心力,感到挫败。
所以当出使漠北时,从齐澜身旁那甚至连国家大事都不防避的那下人嘴里听到那声‘好久不见’时,他全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停顿下来。
这四年来他想过无数关于与南竹再次相遇的画面,却没想,是他最不愿见到的那种。
南竹与齐澜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面对他时恰到好处的温和与疏离,皆让陆云几近失控,却仍控制不住关心,询问他近年来过得如何。
不是早该料到这一切吗?然而现实的打击,却往往比想象更残酷。
“陆云,你该配更好的人。”
“错过的不能强求。”
“我爱他。”
看着南竹眼里不掺杂任何多余情绪,纯粹得令人绝望的眼神,陆云扯了扯嘴角,笑容难看得厉害。
“若是当年我不曾与你分开,你我可会有结果?你可曾对我动心?”心里明明已有答案,却仍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
若是没有齐澜,他陆云,可有机会?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看着他郑重地对他说‘谢谢’,看着他毅然奔向他人的背影,看着那树下,十指紧握相携离开的两人,陆云坐在椅子上,依旧挺直着背脊,靠着冰凉的椅背。只是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死死摁着心脏所在处,深深抓着胸前的衣物,紧紧的将指力灌入。
痛,撕心的痛。
他也终于尝到了这般滋味。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羡慕齐澜,嫉妒齐澜。虽然痛过伤过,守过等过。然而雨过天晴,他尝到了如今的甜味。然而自己,这些年来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场空山。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离开醉梦乡,为何要跟着师父学武,为何要成了如今的紫衣侯。
明明知道的……
那两人间外人插不进去的亲密,与南竹颈侧偶然露出的淤青都在在告知他,你已没机会了,可却仍要求个结果,以逼迫自己死心。
换来的,便是如今这些话。
脑中又响起南竹嘶哑温和的声音,响起他那些几乎是在剖析自己对齐澜感情的话语,陆云苦笑一声。
南竹的这些话,虽是对这他陆云说的,但……
齐澜乃是大将军,武功之高,绝对是世间屈指可数的人物。就站在门外不远的他,又怎可能会听不到。
站直了身体,抬眼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陆云闭了闭眼。
之后意外的得知了南竹如今的身份。
潼城关家副主,还真是……再次震惊。
南竹,果然从来不曾需要自己担心。能站在他身边的,并非自己这个半吊子。也唯有齐将军那样运筹帷幄的大将,才能做到护他一身的诺言吧。
他徘徊在门外,他知道那是个自己无法介入的领地。
他听到了潼城的危机,他双拳紧握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终于,他转身离去。他想,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如今的位置究竟能为南竹做些什么。
他亲眼眼见齐澜的猖狂。他不知道为何齐澜会当众顶撞漠北王,然而瞧见南竹为他开脱,为他挺身而出,他知道南竹与齐澜间,定是有所默契。
陆云黯然,回想这几日所见所闻,他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他只能——放手。
然而,漠北诸事未定,潼城又起风云。
这样敏感的时候,他还不能离开。
齐澜走了。再次与南竹分开。
他为了南竹,能忍受分离。而南竹为了情义,可以不需去请求漠北王。
他们俩人,永远让自己追赶莫及。
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做?
看着手下飞鸽传书的密信,陆云一把捏紧,任其在掌中化为尘末。
他想,他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一次,他定要让南竹安然无恙的……回到潼城。
南竹
南竹……
漠北情势莫测,就放任自己再守护那人几日吧。
待尘埃落定,陆云,就此放手。
第四十四回
相思难当,度日如年。
半月之约将至,大漠潼城威严高耸的城墙之上,那迎风而立的男子眺望着远方。暮夜月明,当再度迎来红日,他等待之人,挂念之人,此生所爱之人,便该归来。
“将军。”
齐萧踏上城楼,看着齐澜的背影,久久才唤出一句。
心底有些为难,刚才接到的消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只怕将军听到后,会冲动行事。
自己尚且在想是否将如实相告,然而若是不说,恐怕后果更为严重。
毕竟,他们之中,也唯有将军能有解决的心力。
齐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知道,如果没特别的事,齐萧绝不会来找自己。看来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说吧。漠北那边怎么样。”
齐萧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继而沉声道:“陆大人传来消息,他已在回东霖的路上。”
他默默注意着齐澜的反应,见他不为所动,才又补上一句:“南竹未曾随行。”
“齐萧。”
齐澜没有半分犹豫,他微微侧头,让齐萧看见月光下男人冰冷的双眸。
“你说,用赫连墨的人头做礼物,翔可会喜欢?”
齐萧一愣,继而惊恐的睁大双眼。
“将军!这万万不可。”
且不说南竹还被扣漠北宫中做人质,若将军真这么做了。那四国战乱定会因此而起。东霖如今根基稳固,没有必要兴起战事。更何况,将军向来仁义为大,该想到挑起战争的后果。无非是民不聊生,苍生受苦。
唇角微勾,齐澜转身走近齐萧,在他的错楞下拍了怕他的肩。
“别担心,我相信竹儿一定会回来。”
“将军……”
将军越是这样,齐萧越是担心。只怕他一时想不开,真的做出冲动之举。
齐澜突然看向远处,接着又收回视线。冲齐萧安抚地笑了笑,“关城主离城的这段日子,我不会离开潼城半步。”
这算是给齐萧的答案,也是他给南竹的承诺。
他会替他守着关家,守着这大漠潼关。
“走,下去吧。”
齐萧抿着唇看着齐澜背影,心里的忧心不减反增。
这半月来发生了许多事。先是回东霖引起朝中骚动,也因此揪出了潜伏多时的前朝太子余党。在此过程中,将军下狱受训,被人假公济私。身负重伤,差点命丧天牢。
皇上为此震怒,不顾丞相大人劝阻,将那些余党一网打尽,不留情面。也为此,大家才再次看清了齐将军与皇上的关系——从未斩断过的情义。
之后,将军不顾伤势,借兵前来潼城。皇上非但不阻止,还下拨五万大军随行。而今,除了将军旧部,原隶属将军麾下的齐家军外,尚有足够的兵力将潼城护得滴水不漏。
只是为此,将军也放弃了很多。
他本该还清了皇帝的债,如今又再次欠了情。
他亲口毁了三年之约,许下了永誓效忠的承诺。
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也顾不得其间的用意。只道这场闹剧中,最终得利的,依旧是东霖那深藏不露的皇帝。
数日前,他们来到潼城,见到了关家主事,关越凌。
将军与他惺惺相惜,知道他爱人下落不明,遂主动提议派人搜寻。然而关家家主却只恳请代为照看百姓,而自己独自一人离开了潼城。
他不说,然他们却都知道。关越凌的离开只为一人,那名唤作阿腾的关姓男子。
几日来,将军不曾歇息,日夜护着这片潼城之地。齐萧知道做这些是为了谁,所以他只能默默跟随,替将军排忧解难,分担劳苦。
然而他未曾料到,即将苦尽甘来,度过这半月之别。怎奈漠北再次传来变卦,漠北赫连皇家,扣留了关家副主。
现下,将军说会等,那就一定会等到明日日落。然而,若那时南竹未曾出现,那……
齐萧不得不伤神。事实上,他心底已隐隐明白后果。只怕这次,将军真的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日升日落。
一日光景转眼便过。在城楼上站立了一整日默默看着远处的齐澜,终于有了动作。
转身看着身旁紧绷着身体的齐萧与齐峰,干涩开裂的双唇吐出冰冷的两字:“整军。”
坚定不移,不容抗拒。
潼城驻守五万大军,留下半数兵力。其余两万五千人,跟随齐澜往漠北而去。
区区两万五千人,如何能有所作为。便是漠北边关驻守的兵力,也足足翻了三倍有余。然而,齐澜是何人?东霖战神,他的喝令,无人后悔。只愿相信,交付生命,一生追随。
彻夜赶路,两日之后,漠北边关近在眼前。
不顾风尘,齐澜策马向前,立于城关之下。看着城墙上数不清的弓箭相向,心中不免冷笑:看来,赫连老东西也是早有准备。
“齐将军,此番带人前来是何意?”
突兀的声音自城楼上响起,竟是该在皇城漠北太子。
但见他笑容依旧,未有丝毫惊慌。似是早就运筹帷幄,料到齐澜会来。
“把人还给我。”
齐澜直道来意,双目冷然的看着漠北太子。
“人?什么人?我漠北有欠齐家什么人吗?本殿倒是不知啊。”
“把人还给我!”
齐澜依旧重复这句,只是语气更显冰冷慎人,怒意盎然。
漠北太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唇边露笑,却笑不达眼底。
“齐将军,你这等咄咄逼人之事是为何?本殿也说了。我漠北没有你齐家什么人。还是将军故意为之,想挑起两国战端?”
“赫连琼玉!”手中的蟠龙枪骤然斜举,直直指向城楼上的男子:“把人还给我!”
赫连琼玉挑眉,丝毫不为所动。举步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城楼边缘。
身侧有将领想要阻止,却在他警告的一瞥中作罢。
抬手握拳,掩着双唇咳了咳嗓子,眼底带着玩味的神色。
“齐将军,本殿说了,漠北未曾有将军想要的人。几日前东霖才与漠北缔结互好,怎奈几日后将军便带兵前来,咄咄相逼。又是为何?”说到此处,和赫连琼玉很满意的看着齐澜脸色一变,悠然继续道:“还是说,东霖王想借此机会比试一番,好叫我漠北失了颜面,得了教训?扬了尔等东霖国威?”
齐澜脸色铁青,此话听得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当日自己在漠北王的晚宴上,自己不给赫连墨半分颜面的话吗?
很好,而今这赫连琼玉,当真是赫连墨的好儿子。竟然在此处一字不差的还给了自己,当真是好!
“啊,还有。将军一再强调还你的人,本殿也一再重复未曾在我漠北。若是将军一再强加,本殿也莫可奈何。我漠北欣赏将军是真,但想要强加于我等的罪名,我漠北也是——不、屑、的。”
看着齐澜阴沉的脸色,若非碍于形势,他还真想放生大笑。
只是,玩笑开归开,开大了可就不好玩了。这齐澜毕竟是东霖大将,虎须摸摸就好,拔了可不好。
身侧,一人轻轻拉了拉赫连琼玉的衣袖。赫连侧头,见到来者面色一柔,露出万千柔情。
“怎么,等不及了?”
“你也该闹够了。”
来者一身青衣,身背一杆银枪,面带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
他走到赫连琼玉身侧,转而看向城楼下策马而立的男子,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浅笑。
“东霖战神,若想知道你要的人在何处,不妨与我比试一场,约法三章。”
齐澜眯起眼看着青衣面子男子,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然而理智游走在溃散边缘,强忍的怒气急于找到发泄的渠道。
重哼一声,朗声回应:“说。”
“你我代两军比试,了解此事。若你赢,自当让你知道那人下落。若你输了,那便立刻退兵,从此不再以此事为借口,来漠北滋事。”
男子的声音清越,不高不低,淡而沉稳,不见焦躁。
看来,亦是有备而来。
齐澜心底冷笑,这不知又是漠北的什么诡计。
但不管是什么诡计,如今的齐澜也只有答应。毕竟,若真要动手开战,绝对是最下下的策略。
“好,我答应。”
“将军!”身后的齐萧与齐峰慌忙阻止,却被齐澜抬手拦下。
“我心意已定。”
“将军果然是爽快人。”青衣男子虽然带着面具,然而声音里却透着笑意。
倏而他转身冲着赫连琼玉拱手一揖,“殿下,我去了。”
相隔甚远,但齐澜还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听清了。心中虽则奇怪男子对赫连琼玉的似臣非臣的态度,然下一刻,不容他多想。男子已凭着超绝的轻功飞身而下。
一骑红火突然冲微敞的城门中飞跃而出,男子飘然落下,青衣飒飒,转眼稳稳落坐骑上。
青衣红马,银枪素甲。
烈日轻风下,扬起一头未束墨发。
像极了那个举世无双之人,像极了那个神州大陆上的一代名将。
第四十五回
真正交手,他才知道一直以来还是低估了齐澜的身手。
相交的银枪碰撞在一起,拼的不仅是技法,还有内力。齐澜的眼底窜过惊讶,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起与自己交手的男子。
熟悉。除了熟悉,还是熟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晃神,下一刻,对方凌厉的攻势再次袭来。
堪堪躲过,内心的愤怒渐渐被替代。许久不曾遇到的真正对手,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看着那张覆着银面的脸,刺目的银色让他心中一动。
胯下战马嘶叫着靠近,通晓灵性的不肯退后一步。这场比试,不仅是人与人,还有他们共同的战友。
再次交错的银枪擦撞,齐澜突然收了攻势,迎着男子刺来的长枪不躲不闪。
一瞬间,他看清了对方眼底的震惊与错楞。唇角倏地扬起一抹冷笑,在长枪穿透肩胛的前一刻,巧妙的一个侧身避转。马儿似是知道主人意图,踱步向右,躲开了那攻势凌厉的一招。同时出手,齐澜的银枪直探对方罩面。
“住手!”
城楼之上,漠北太子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惊惧猛然出声。然而他距离得太远,根本无所作为。
再看面具男子,也同样惊恐的退后,整个人向后侧仰。他不确定是否能躲开这招,不由嘲笑起自己。
这次的玩笑,可是开大了。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那带着炙热的微风吹过脸颊,一丝淡淡的腥味窜入鼻尖。
时间在瞬间定格。
无数双眼睛下,他与他错楞的看着彼此,没有动作。
“噗……”
鲜红映上他的双眼,他看着对坐马上的齐澜晃了晃身形,来不及擦拭唇角的血色,自马上坠落。
“澜!”
“将军!”
抛开手中银枪,飞身下马,一把拖住那坠马之人。
内心的自责,懊恼,无奈充满心房。
如果不是自己,齐澜不会受伤。如果自己没有答应漠北王,那就不会有今天的意外。
是自己太过自信,也是自己太过任意妄为。
“澜,澜。”
叫着对方的名字,眼底的酸涩是因为心口的阵痛。
“不许流泪。我不要你因为我哭。”
压下被内力反震的绞痛,忍住喉咙里翻搅的腥味。齐澜蹙眉看着扶住自己的男人,而后松开撑住自己的长枪,将整个人的重量倚向对方。
一手摸上对方脸颊,沿着脸颊的侧边摸索,触到了那机不可察接口。
“能这样去掉吗?”
看着齐澜眼底涌现的深情,他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终于确定,上一辈也好,这辈子也好,一直到下辈子……无论多少次,他都会爱上这个男人。这个能让他落泪的男人。
覆在齐澜的手背上,拉着他的手,撕下自己脸上那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
南竹笑了,带着泪的笑容。
“不管我变成怎样,你都能认出我是吗?”
“呵呵……咳咳……”
内伤不轻,他的笑意轻易就能让他痛苦咳嗽。
一股热力从相连的手中传来,齐澜惊讶的看着南竹,而后微微摇头。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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