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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鸡精要做大妖怪(1--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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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小彩被那双寒冰样的眼盯得双膝发软,差点就要跪下去。古泰来开口说:「去收拾收拾,晚上新娘子你来。」于是,姬小彩真的跪下去了。
赵府让大厨晚上烧了一桌大菜,供到古泰来面前,鸡鸭鱼肉翅鲍参,就差没在古泰来面前摆个香炉上三炷清香了,凤冠霞帔也着人尽速备来,喜庆喜庆的红,缀着金银丝线滚圆宝珠,府里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妆点成了要办喜事的样子,弄完这一切,便一家人躲得死远死远——赵老爷夫妇陪女儿在镇上找了个客栈住,其他仆佣也告假的告假,装病的装病,跑得人影全无,弄得偌大一个赵府比个坟场还冷清。
晚间小雨,古泰来吃着酒,用纸鹤传讯与他师弟联系。姬小彩跟了古泰来有七八日了,也知道古泰来有个师父还有个师弟,那师弟似乎这几日也正在近处,因此常递了纸鹤来问候。姬小彩听得外屋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师兄,你可是捞着票好生意,那姓黄的,八成是个不成气候的黄鼬精。』
古泰来说:「却也未必,是个狐精也未尝不能。」
姬小彩听得一头冷汗,甭管是黄鼬精还是狐狸,那都是山鸡的天敌,一想到这,也不管对方有多少修为,姬小彩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直觉自己今晚怕是要凶多吉少,没留神那边古师弟又朗声笑道:『不如师兄与我赌上一赌如何?』
古泰来眼珠微微动了动,问:「怎么赌?」
古师弟便说:『我若输了,便将下月的饭钱都给了师兄你,师兄你要是输了么……听说你最近收了只小菜鸡,可巧师弟我最近正想烧炼个……』
古泰来停下筷子,伸手一戳,那只纸鹤便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声,似被无形火烧了一般化作一滩灰。古泰来薄唇冷冷上扬,吐出句「不自量力」,站起身来,去看姬小彩。
姬小彩正陷在是否看得到明日的惶恐之中,凤冠霞帔尽扔在一旁,两个眼里满是泪光盈盈。正兀自伤神着,却突然感到有人把手探进自己怀里了,回神一看,瞠目结舌:「道道道道……道长,你为什么解……解……」
古泰来也不答话,把姬小彩腰带摘了,三下五除二剥了外衣,甩到一旁,说:「起立。」
姬小彩下意识地就站起来了,古泰来又伸手剥了姬小彩身上中衣、亵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都不带停顿的,姬小彩看着在自己身前身后活动的修长手指,忍不住想,看这架势,这古道长平时……该有多爱吃糯米鸡呀!
这么一想,古泰来已经给他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都扒了,又把新嫁娘衣服给他穿好,伸手来给他戴凤冠。姬小彩后知后觉地不乐意了,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长,我是男的。」
古泰来勾勾手:「过来。」
姬小彩犹豫了下,继续坚持:「道长,我是男的。」
古泰来脸一沉:「过来!再不过来吃了你!」
姬小彩眼泪哗哗地,还挺骨气,说:「吃就吃,我娘说了我是要做大妖怪的,没道理扮女人!」说完了,一张脸却吓得死白。
古泰来说:「你已经穿好了。」
姬小彩看看自己身上,龙凤呈祥的可喜庆,便说:「我脱下来。」
古泰来这会却不拦他了,只说:「你脱,你脱了猜这衣服谁来穿?」
姬小彩的手停了停。
「要不我就去找赵小姐回来,或者随手弄个丫鬟来替你?」
姬小彩的手彻底停下来了。
「那妖怪发起脾气来,赵小姐和丫鬟大概活不了。」古泰来往床柱上闲闲一靠,「我倒不介意。」
姬小彩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道:「麻烦道长替我戴凤冠。」

古泰来蹲坐在房顶之上,一身青衣隐在暗处,敛了全身气息,只一双眼似鹰鸷般灵活,盯紧四面八方妖气走向,拂尘执在他手中,恰似一条就要吐信的银龙。在他斜下方的窗里,姬小彩乖乖扮作赵小姐,盖了喜帕,静静地坐着,只是放在膝盖上的两手还是能看出些颤抖。
「这笨鸡。」古泰来忍不住就在心内骂了一声。他向来是个冷心冷面的人,就是对唯一的师弟也从不假以辞色,出师以来更是独来独往,从未动过与人结伴的念头,也不知为什么,几日前于乱葬岗见了这只笨鸡却动了收伏的念。或者是因为坐在地上发抖的家伙看起来既傻且呆,弱得要命,如果光扔在那里,不准进了谁的肚子,也或者是因为自己正需要个打杂的下手,尤其是在那种时候……
古泰来微蹙了眉摸了摸心口,只盼这次莫要出了什么纰漏。
伏魔铃在这时候忽而响了起来,按后天九宫八卦所置,以丹砂粉浸过的硃砂线串起九九八十一个伏魔铃,分布在赵府各处,正是古泰来为了防备那妖物逃脱所设,此刻夜色微雨之中,却听得细微铃声一路传递过来,飘渺不定,源头正在西方兑位。古泰来掐指一算,却算了个空,眉头一皱,足不点地地往兑位而去,临行前尚不忘一拂尘把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的姬小彩扫回屋里。
他一路踏风行去,几个起落间便已到了伏魔铃响之处。只见一地红纱彩绸旁倒卧着个女子,寂无声息。古泰来并不弯腰,只审慎抬手一扬,便用拂尘将那女人翻了个面,却是白日见过的赵小姐随身侍女丝琴,又扫视四周一圈,见无甚异样方才蹲下身来,探了探丝琴鼻下。
姑娘气息有些紊乱,人倒还活着,看她脸面,也只有些擦伤,但一条翻了泥污的杏黄罗裙中就杂着点点血迹。古泰来也不避嫌,兀自掀开一看,果见丝琴的小腿上有数道伤痕,似是为利爪所伤,伤痕透过亵裤切入肉里,血肉翻出,状甚可怖,不远处则躺着几个断了线的伏魔铃。
古泰来正凝神思索,却听丝琴「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过来,抬眼对上古泰来的眼睛,竟是激动万分,惊叫起来:「道……道长,有……有妖怪!妖怪往小姐房里去了!」
与此同时,姬小彩正在房内抓着红盖头,心神不定地走来走去。古泰来不在身边,他心里就虚得慌,既担心自己又担心古泰来那边怎么样了。走到第五个来回,忽听「噗」的一声,房内的一对红烛竟无声无息灭了,姬小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跟着又是「哔剥」两声,两对红烛上跳出两点灯花,烛火又重亮起来,比起之前竟更为明亮,将整个屋子照得彻如白昼一般。一个年轻男子声音自空中传来:「烦劳娘子久等,为夫今日来晚了。」
姬小彩低低悲鸣了一声,迅速坐回喜床上,给自己盖上了喜帕。

从喜帕底下望出去,只见地上一双红艳艳的鞋,上面是一式一样红艳艳的喜服,那男子在姬小彩面前定定站着,似是高兴极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娘子,难得今日你我大喜,本以为碍于为夫身分卑微,会叫你受了委屈,未曾想府内竟布置得如此喜庆,莫不是泰山大人同意了你我亲事?」
姬小彩不敢答话,只好微微摇了摇头。
男子似是怔了一下,方苦笑道:「也是,为夫适才一路行来并未见到岳父岳母,想来他们虽勉强同意你我成亲,心里终究还是接受不了这门亲事。也罢,来日方长,但要我持之以恒,善尽孝道,总有被接受的一天。」
姬小彩听他说话,心下不由得疑惑,这男子虽是个妖,说话却斯文有礼,言语中也并不见对赵家有所怨恨,反是颇有善待之意,却不知如何就将赵小姐迷得失了心智,日渐衰弱?须知妖虽与人不同,但若存了心要对人好,便是结为夫妇,倒也对人无害,反有些益处。还是说这妖物到了现在还要伪作良善?
正想着,却见那男子来回走了几步,下定决心般说:「娘子,春……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请娘子与我行了跪拜之礼吧。」说罢,窸窸窣窣竟递了根红绸过来。
姬小彩心里叫苦不迭,却只得将手藏在袖子里拽了那根绳子站起来。
那妖怪看他立起,似是愣了一愣,说:「娘子,你怎么好似高了些。」
姬小彩无言以对,一颗心刹那吊到了嗓子眼,倒是那妖怪自己又接了口:「想是今日穿的喜鞋之故。」便小心领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去开了窗道,「今日岳父岳母都不在,我们暂且拜过天地,行了夫妻交拜之礼,他日再向二老请罪。」拉了姬小彩站了,口中朗声念道,「一拜天地。」
红绸那边已经跪下去,姬小彩却只能干站着。
妖鬼之流,原是比起人来更敬重天地的,但凡禀告天地之事,便算是作个准信了,换言之,姬小彩今日若要与这妖怪拜了堂,依照妖之礼法,便真正算是嫁于此人了。这么一想,这腰杆怎么能弯?
那边已经拜完的妖怪大感意外,声音都有了些惶恐:「娘子为何不拜?莫非……莫非是怨为夫来得太迟吗?」姬小彩尚未答话,他却又急急说了下去,「非是为夫故意迟来,实是这府中有人……有人布了阵法,很是了得,如非得了帮手,为夫今日恐怕未必来得了了。」
姬小彩听到「得了帮手」四字却是一惊,猛然回过头来,猝不及防撞到那妖怪,喜帕「刺溜」一下滑到地上,立时就对上了下方一张脸孔。
这真是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脸圆,鼻梁扁,两个小豆豆眼,别说是有狐精的一半妖媚,便是当作个人来看,也属于其貌不扬。
姬小彩瞪着对方看,对方也瞪着姬小彩看,看完大叫一声:「你不是我娘子!」跟个受惊小动物一样往后一退,弓起身子,龇出一口牙,一蹲、一跳就冲姬小彩扑来。
姬小彩再不济,也知道此时要闪避,却不料那妖怪个头虽小,动作却是奇快,情急之下随便摸了个什么就挡在身前,但听「当」的一声,正是那妖怪撞在姬小彩手中的铜脸盆上,恨得咬牙切齿,变了利爪出来,退一退,又是一跃而上。
姬小彩只见房内一条黄影乱窜,再要闪躲已是不及,眼看就要被他尖牙利爪弄穿喉咙,却听窗上骤然发出「匡」的巨响,一道银练破开窗扇,直飞进来卷住那妖怪脖子,一拖而至院中。
姬小彩赶紧跟了出去看,却见内院之中,古泰来挥舞着拂尘正与他那妖怪战在一处。他面上清冷依旧,动作却显见胜券在握,那妖怪虽尚能左闪右避,却已见不支。姬小彩略放下心来,一回头却见丝琴正站在一旁冷眼观战,清秀脸庞上是一副陌生的冰寒表情,看得姬小彩直觉打了个哆嗦心里莫名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古泰来此时已一鞭挥下,将那妖怪打趴在地上,又扬起手来,再要补上一鞭。姬小彩心头却一顿,喊了声:「停!」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冲上去将那妖怪护在身后。
古泰来高举拂尘,一脸寒森,看住姬小彩说:「让开。」
姬小彩鼓起勇气摇头:「饶他一命,有隐情。」话才说完,却突觉一股恶臭袭来,背后的妖怪得了空,竟排出一股妖雾,意欲遁逃。那妖雾既稠且臭,熏得姬小彩头昏脑胀,目不能视,古泰来也受了困,两人正自挣扎,却听浓雾中俄而又传来一声尖叫,丝琴长喊:「道长救我!」接着,便没了声息。
古泰来大喝一声:「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广袖之中遽然迸射两股清气,将一院妖雾尽数驱散。
此时雨已停了,妖雾散尽后,便见得一院月华,洒落如银。月光下丝琴浑身濡血,瘫在一旁,而那妖怪却是副木愣愣的样子站着,十个指爪上犹有血迹。
他见古泰来与姬小彩两人都看着他,自己也有些茫然的样子,摇着头说:「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故意撞……撞上来……」
古泰来眉头一拧,再不多话,一柄拂尘动若脱兔,直取那妖物身上要害,正是蕴了十成的杀气,眼见得便要取了对手性命,凭空里忽听一声惨叫:「不要!」那声音凄厉异常却阻止不了古泰来的杀招,拂尘从妖物左胸穿入,扎破胸膛,直接从后背心穿出。
「哧」的一声,随着拂尘的抽出,一股血练飙至空中,妖怪闷哼了声,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一个身着喜服,却弄得浑身狼狈的女人踉跄着扑过来,伏倒在妖怪身上失声痛哭,正是赵家小姐赵璎珞。
「为什么要杀他!」赵小姐痛哭流涕,看着古泰来的眼神里满是恨意,本来美丽的脸孔变得比恶鬼更恐怖。
「他是妖,他害你。」
「他没有!」赵小姐轻轻将那妖怪的头抱到自己怀里,「他没害过我,还救过我,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他从来没害过人!」
姬小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去看古泰来,却只见他一脸高深莫测。
「他死了,我也不要活了!你们全都不会有好报的!」赵小姐说着,摸索到什么,往自己当胸狠狠扎下。姬小彩惊呼一声,待要阻拦,却被古泰来伸臂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赵璎珞一根簪子插入胸口,倒伏在妖怪身上,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古泰来!」姬小彩脾气本是极好的,也是害怕古泰来,这时候一怒却什么都顾不上了,想也不想就给了古泰来一拳,居然正中古泰来面颊。古泰来却只微微偏了头,说:「力道太小。」姬小彩还要再给古泰来一拳,忽听有个女子低低呻吟了一声。
古泰来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实则这表情变化很是细微,但姬小彩莫名却看懂了。只见古泰来走过去,将那女子扶起来,问:「丝琴,你可还好?」

谁都以为丝琴已经死了,却没料到这时候反而悠悠醒转过来。姬小彩看过去,只见丝琴躺在古泰来臂弯里,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一份小小狡黠,那表情正与之前看古泰来降妖时候的表情一样,是陌生且令姬小彩觉得恐惧的。
这人真是那个和气亲切的丝琴?
古泰来将丝琴细细打量一番,末了,破天荒地竟是微微一笑,说:「你的伤不碍事,流血虽多,但全不伤在要害。」
丝琴扶住额头,声音虚弱地问:「道长,发……发生什么事了?」
「妖怪已死,赵小姐殉情。」
「殉情!?」丝琴似是大惊,面色倏地变了变,却听古泰来不悠不急说下去。
「如此,你可满意了?」
「什……什么?道长?」丝琴茫然睁大眼睛,「我不懂你说的。」
古泰来看着她道:「我说,你把他们俩都害死了,你满意了吗?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姬小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直觉却又对古泰来所言坚信不疑,况且妖怪黄生死前说过,他在这府里是有个帮手的,可丝琴若是妖怪黄生的帮手,为何又要害死他?
古泰来自怀中掏出一枚银色铃铛,在空中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声响,他说:「这噬魂铃你挂得很是地方,只不过你究竟是个普通人,法器到你手里,不能发挥本来功用,也就未能使赵小姐因病而亡。是以你才动了这个念头吗?要借他人之手,除掉那妖,叫赵璎珞自裁?你有那么恨赵璎珞?」
丝琴依旧一脸无辜:「道长,那铃铛是之前别个道长让挂上的,丝琴委实不知个中底细。」
「哦?那你破我伏魔铃阵是为了什么?」
「破……破阵?」丝琴一脸迷惘,「丝琴只是担心道长们的安危,忍不住回来看看,却不料中途遇上那妖,道长的阵也是那妖怪弄破,道长不是看过我腿上伤口?」
「你骗人!」姬小彩忍不住出声,「黄生说,他能进赵府是因为有人帮他,阵不是他破的!」
「姬道长,妖才是会骗人的。」
「胡、胡说,我就……就……」姬小彩气得要命,偏偏口拙舌笨,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古泰来看了姬小彩一眼,转而问丝琴:「我只问你三件事,第一,当日赵小姐轿子出云隐寺,为何明明可沿山道下山,你却说服赵小姐往传言有妖的后山走,这点你不必否认,我已向当日几个轿夫家仆询问过,人人都可证实当时走后山的主意最早是你所出;其二,赵小姐房内有妖一事,为何也是从你口中最早传出,伺候赵小姐的丫鬟虽有好几个,可能半夜近她身的除了你就再无他人,又哪里来别的丫鬟半夜见妖;其三,赵小姐之前明明答应我好好待在客栈,是谁用了什么借口将她带出来,又对她胡说了些什么?再者,你身上这伤口……」古泰来毫不怜香惜玉,伸指戳了下丝琴小腿,听她一声冷抽却道,「可不正是用钉子钉在木板上弄出来的?」
丝琴面色终于绷不住,自古泰来臂弯挣出,扶了一旁院墙站起,冷声道:「我哥对赵璎珞一往情深,赵璎珞却毫不领情,害得我哥因情而死,我如今也只叫她因情而亡,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姬小彩忍不住在旁边道:「你哥喜欢赵小姐,赵小姐又不是非要喜欢你哥,且那黄生是无辜的!」
丝琴怒目而视:「不许说我哥坏话!我哥他是世上最好的!」说着,竟忽而龇牙咧嘴,似个发作凶兽一般,要对姬小彩不利。
古泰来眼神一沉,食中二指轻夹明黄符纸,只在空中划个道符,往丝琴胸口一拍,说声:「去!」却见一蓬明黄火焰在丝琴胸口「彭」地燃烧起来。那火并非凡火,并不烧灼她身上衣料,却将丝琴烫得满地打滚,一张脸变作修罗夜叉样的阴森恐怖,在院内到处翻滚好一阵,方才静下来。再看的时候,院中竟只余一袭罗裳,哪里还有丝琴的人影?
姬小彩看得一身冷汗,并不知道丝琴怎么了,但到了此刻也能感到从那身衣服上传来的危险气息。古泰来对他比个手势,示意姬小彩退远,自己却一扬拂尘,大步走上去。
丝琴的衣裳在月色下团在地上,像只蛰伏的兽。古泰来走到那衣裳面前,冷冷道:「还不出来!」伸脚一踢,却见那团在地上的衣裳中间忽而隆起一块,似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那隆起越来越高,到了古泰来小腿高度,但听「咻」的一声,就见一道黑影疾速从那衣服下面蹿出,夺门而去。古泰来冷笑:「还想跑!」
一柄拂尘漫天一扬,却见万千拂尘丝如同织开一张天罗地网,将那团黑影牢牢封死在院中。黑影撞着古泰来的法阵,跌落回来,在地上化作一滩游移不定的黑色雾状体,但那雾中却可见森冷利齿,白如亮银!
古泰来右手执拂尘,左手空中画符,大张大合,动作利落,潇洒无比。
「小小心魔,也敢在我面前逞能!」古泰来口念敕令,一鞭扫下,将那团黑雾劈得四处游蹿,正要乘胜再给他个诛魔咒,将这心魔彻底诛灭,却忽而面色一僵,动作也不由自主缓了下来。
「不是吧……」古泰来摸住胸口,「怎么这个时候来……」他向天上望去,浮云未动,月已西移。西方,干位……古泰来掐指一算大惊失色,这院落明明在坤位怎的算出艮位之相,上干下艮,天山遁,竟要应验在此?
他这一迟疑,心魔已然看穿,那本是人心因着种种执念而成之魔,于人心思变化极为敏感,此时觑准时机,再不逃窜,数团黑雾凝聚到一起,化作一张血盆大口,便要吞噬古泰来入腹。
姬小彩忍不住急叫「道长小心」。古泰来摆个虚招,向后蹿跳而出,勉强躲过这一击,但动作狼狈,与之前气定神闲有天壤之别。
姬小彩心里也纳闷,不知古泰来是怎么了,却见那心魔一击不成,又重聚形,向古泰来扑来。古泰来拂尘一挡之下,竟是被它利齿咬在口中,一停、一甩,拂尘飞到空中,甩出一道线,直直撂倒了一旁的房顶上。古泰来一失法器,情势登时愈发惊险,姬小彩一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口中念念有词,向身后一抽而出防身用的一支妖剑,向那心魔斩去。
姬小彩本不擅武,此时突如其来一击,倒也奏效,顺利将那心魔赶离古泰来身边,转而来攻击自己。但到了第二击,便不再如之前有威力。心魔尝到他心内恍怖,竟而身形大涨,张着利牙便向姬小彩咬来。姬小彩已知今日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手执细剑,与那魔物做殊死搏斗。他动作轻捷,但毕竟力度不够,斗了一刻,便左支右绌,眼看就要不济。心魔血盆大口一张,就向他扑来,姬小彩想逃,却赫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分毫,低头一看,那心魔竟幻出不少触手,牢牢绕住他脚踝,一拖之下,更摔倒在地。
眼看这一劫是逃不过了,却见面前一道亮银当中划过,跟着一团光焰蒸腾而出,姬小彩被那光闪了眼,忍不住闭起目来,再睁开的时候,却见古泰来面色铁青,气喘吁吁立在自己面前,手上一柄月华短剑,熠熠生辉,隐有彩光流动。
「道长……」姬小彩才喊了一声,古泰来便如泰山倾倒,轰然坍塌下来,重重摔在他的身上!


第三章 事到终了复从头

姬小彩迷迷糊糊作了个噩梦。
那是他许久未曾梦到过的陈年旧事。梦里,凤鸣山的草地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洗碧,或者更鲜艳也未定,因而衬得地上四处流淌的血格外艳红。
雨早已停了,阳光洒下来,到处都是灿烂,树木草丛上挂着的血珠被那阳光一照,便折射出七彩缤纷的光来,真好看,好看到……恐怖!
姬小彩记得那副森冷的白牙,就在距离自己咫尺的地方,他唯一的哥哥躺在地上,浑身伤痕,已经没了声息。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一个。
不是仿佛,是确实只剩他一个了。
姬小彩想,只能拼了,不然……
姬小彩拼了,但没用,他很快被打败,甚至被敌人踩在脚下。他感到那家伙喷吐着热气的鼻息湿漉漉地打到自己脸上,然后,他听到那家伙问:「鬼?」
姬小彩的视野忽而变作一片模糊跟着又迅速清晰,他看到古泰来的脸就在他上方几寸。
说实话,从这么近的距离来看,古泰来真的属于长相出众的那种。俊眉朗目,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阳刚的气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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