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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 作者:金陵雪(出书版完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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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内有话。有不孕症的桑晓莹大感泄气,冷笑连连,随她们去了。
桑叶子越想越恼火,转头就去追问闻人玥,不提自己和姐姐的龃龉:“……怎么回事?是聂医生请我们吃饭?”
“那天小师叔说要来接我们下课。可是你没来……”耍小心机果然瞒不住,闻人玥只好道歉,“后来我们就一起去吃了个饭,随便聊了聊。对不起,叶子。小师叔难得下凡一次,我……我没有通知你。”
“阿玥,我倒不是非要去吃这顿饭。我是怕没有我在旁圆场,你会尴尬。”桑叶子笑着解释,“聂医生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态度再冷淡倨傲,也要对他恭敬礼貌。”
“当然啦,也不需要谄媚讨好。我教过你,不卑不亢最合适。”
“……知道。”
闻人玥一向非常感谢桑叶子教给她许多为人处世的技巧,也懂得随机应变;可是在聂未面前就半分也施展不出来。
本想喝酒壮胆,结果却喝出了丝丝情挑。
本想唱歌谢幕,结果却唱出了深深眷恋。
桑叶子想他们两个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毕竟年龄和文化差距摆在那里,就没追问聊天内容:“吃完饭之后呢?”
“他送我回宿舍。”
“然后呢?”
“然后就走了。”
“然后呢?”
闻人玥奇怪地望了究根问底的桑叶子一眼:“没有了。”
怎么可能还有联系,他那么忙。
不过是她硬着头皮打电话过去约了第二天早上在医院门口拿忘在车上的包。
不过是拿包的时候小师叔淡淡地问她吃过早饭没有,然后拿了一客鸡蛋三文治和一瓶新榨的果蔬汁给她。
不过是果蔬汁的口感非常细滑,三文治又很香甜,于是她发了个短信感谢:“真好吃,谢谢小师叔。”
不过是他下手术之后给她回了个:“那当然。”
不过是她意犹未尽地追问了一句:“您哪里买的?”
然后就没了下文。
小师叔回天庭了。
这极细微又极宝贵的点点滴滴,是闻人玥将来会放在心里一直反刍的细节。
她确实自私,所以不想与任何人分享:“真的没有了。”
桑叶子蠢蠢欲动:“真遗憾。如果下次还有机会,你就代表大家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吧。如果是,他的爱人是谁。”
“……叶子。我不会问小师叔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八年前那个未激起一丝波澜的吻,只能说明小师叔对她没有感觉。
有时也会不无惆怅与嫉妒地想起,不知谁吻上那两片性感的薄唇,才会令小师叔心动。
无论是他,还是她,真幸运。
“性取向是个人选择。无论小师叔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好,我都尊重。”
桑叶子没想到自己在姐姐那里吃了瘪,居然连闻人玥也生了反骨:“没有人不尊重。是他总藏着掖着。我们帮他面对……”
闻人玥轻声道:“小师叔不是会逃避的人。小师叔不过是觉得没必要对我们这些凡人交待罢了。”
闻人玥柔弱的外表下,确实藏着一颗坚定的心。
她很喜欢叶子,很感激叶子,会在叶子的麦片里放很多葡萄干,会在叶子给她办了残疾证明之后感恩,会给叶子剥桔子,叶子不去健身房了她也不去,更诚心诚意地希望叶子成为表嫂。
但她也一直觉得不可以过度依赖,过度顺从——那一定不是叶子帮助我的本意。
承认自己的缺点,坚持自己的美德,才对得起身边人的帮助。
“叶子,小师叔的恋人知道他的心意就行了。我们都是外人。”
桑叶子心中冷笑,面上仍一片和蔼:“你不敢问,是怕他翻脸吧。”
闻人玥并不觉得小师叔会翻脸。不论是谁——应师叔也好,小林医生也好,沈医生也好,只要拿这个问题去问他,都一定会说实话。
因为他实在是一位很坦荡的君子。
何必利用君子的磊落,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叶子,别想这件事情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阿玥,你的成绩快下来了吧?真的不理想吗?”桑叶子换了另一个比较容易掌控的话题,“大家都很关心你,希望你考得好。”
这些天闻人玥一直用各种娱乐活动来充实自己,避免想考试分数。
桑叶子猛然问到面前,立刻觉得有点难受:“嗯。”
如果正常发挥,说不定还有的一搏。可惜……
快放榜了,她陆陆续续地对所有人都打了预防针,免得最后分数出来吓坏他们。
只是没有向小师叔汇报。
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在乎她考多少分。
反正他早就说过她考不上。差三分是考不上,差三十分也是考不上。
他的不在乎,正好成全了她的虚荣——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理和智商双重残疾:“我真的很想好好地考一次,结果还是砸了。”
实在对不起关心她的亲人和朋友,对不起帮她补习的小姑娘们。
桑叶子略安慰了两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本来闻人玮要来接姐姐,但是闻人玥拒绝了,“……只是我还有一点幻想。也许……会有第三个奇迹?”
桑叶子推心置腹:“阿玥,分数不重要,文凭不重要,找准自己的定位最重要。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是打击你,我是为你好。”
女孩子切忌心比天高,到头来只能命比纸薄。
“嗯。”闻人玥点点头,她太明白自己的定位了,尤其是经过了这场考试之后。
澳洲华人多,生活节奏慢,社会福利高:“我们家阿玥长得漂亮,做家务也利落,性格又温柔。妈妈会给你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做丈夫。”
不需要有太多钱,不需要有多帅,不需要有多聪明:“只要疼你爱你,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够了。”
这样挺好。
想到要和挚友分开,闻人玥不禁有些心酸:“我会想你的。叶子。”
桑叶子抱紧了她:“只准想我,不准想别人。”
闻人玥不是考得差。是考得非常差。
那被高空掷物重伤头部的父亲已经出院,放榜这日又由女儿扶着来送锦旗。
“考得怎么样?”
那女儿说了一个分数,护士们惊叹道:“哎哟,考得真不错。难得,难得。”
父女都有些羞赧,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聂医生和林医生呢?真想当面谢谢他们。”
“聂医生和林医生在手术室呢。”
今日手术室里的话题先是非常严肃——南极的一座巍峨冰山正在朝奥克兰群岛边移动边解体,科学家们密切观望中;后来不知为何就绕到了许昆仑和贝海泽两位师徒身上。
林沛白直笑:“许医生在电梯口把他骂得……师父,您是没有看见,小贝那满头满脸的狗血啊!”
正在进行显微操作的聂未淡淡道:“不要和我说话。”
沈最立刻举手:“我知道我知道。许医生叫贝海泽教他发短信,怎么教也教不会!哈哈哈!”
现在的触屏手机都有手写功能,但医生的那手书法,大家心照了……软件的识别能力再强也没有用:“小贝自己用的又是五笔,那可难得教。”
“你们不知道吗?许医生换了个新女朋友。”将病理组织送去做冰冻切片后,连巡回护士都加进来八卦,“特别缠人,爱发短信。每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子,都拍下来发给许医生看。你说许医生能不回个‘好看,真不错,十分漂亮’吗?”
“太有压力了!”
“找个小女朋友就是这样。”沈最笑道,“不抓紧一点,说不定就被哪个小伙子给拐跑了。许医生有钱,可是没时间;小伙子没钱,可是有时间啊。”
“所以许医生才紧张的要命嘛。”
据说有时候下了手术,光坐在更衣室里回短信就是半个小时,贝海泽说我帮您发吧,他还不要:“那表情,比剜中肝叶上的肿瘤还痛苦。”
最近愈演愈烈,许医生也得把自己一日三餐吃的啥都拍下来给她发过去:“不然就是不爱她。”
真是腻歪死了:“这哪里是找女朋友,简直是找罪受。”
这叫情趣,小子你懂不:“再想想许医生那么大年龄,下了手术,精疲力尽去餐厅,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没有拍照,整张脸都黑了,赶紧把饭菜扒拉扒拉,码的好看点补一张——是不是很搞笑!”
大家都笑弯了眼。
显微操作仪旁的聂未也微微弯了弯唇角。
不过口罩遮着,没有人看到。
恋爱中的女孩子,总免不了会要求对方做出一些违背常态的滑稽事情来。
他有数了。
笑了一阵,突然又有人问:“这一个长得怎么样?比上一个呢?不是说上一个比他前三任老婆都漂亮么?散了?”
“上一个那真是长得美。”沈最兴致勃勃道,“我看和阿玥不相上下。”
聂未看了她一眼,沈最眨了眨眼:“随便拿来做个比较嘛。”
“哪里是散了,根本没有开始过好不好。”有小护士激动纠正,又左右看了一看,“我们这儿说话,隔壁听不到吧?”
许昆仑和贝海泽正在隔壁做手术:“隔音效果好得很,大胆地说!”
“许医生一开始不知道多喜欢‘上一个’,又温柔又体贴的女孩子。可惜啊——许医生和她挑明了之后,你猜她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她说——许医生,我一直当您是长辈而已。”
说起来“上一个”还和许医生吃了好几次饭,相谈甚欢;许医生以为得到了暗示才去追:“结果被发了长辈卡!绝对惨过好人卡。”
“哗”地一声,大家都震撼了。
许昆仑虽然已经五十二岁,但他有中英血统,目深鼻高,头发浓密,看上去最多四十左右,“上一个”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嘛:“长辈?那得多伤心哪!”
“其实想想也是,她虽然和许医生走得比较近,但见了面一直都是‘许教授,您好’,‘许教授,您走好’——就算亲呢,不过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互动。哪有现在这个的那股腻歪劲儿,连午餐吃了啥都要同步。啊,你吃番茄炒鸡蛋,那我今天也吃个番茄炒鸡蛋吧……”
站了五个小时的林沛白饥肠辘辘,制止道:“别再说吃饭啊。饿了。”
灵光一闪,他炯炯有神地望着师父。
如果眼睛可以流口水,早糊了满脸。
有一次他帮同事连轮了两个周末夜班,偏偏事情特别多,睡不好吃不好,真是惨绝人寰。
周一早上师父来了,看他一脸憔悴,奄奄一息,就把一个纸袋放在桌上:“吃了它。”
那客鸡蛋三文治和果蔬汁真是好味到天地不容啊!林沛白顿时打通了任督二脉,满血满气原地复活。
后来他从沈最那里知道,原来这样的好厨艺出自师父之手,轻易不示人。可见确实对他青眼有加。
此时不由得胆肥肥:“师父,都是他们说番茄炒鸡蛋馋的!徒儿想吃鸡蛋三文治了!”
“那你就想吧。”
聂未淡淡道。
“……!”林沛白简直要哭了,一对哀伤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师父。
“小林不哭,沈姐姐疼你。”沈最笑眯眯地摸出一块糖,“过来。”
病理检查出来,良性病变。
聂未将脊神经间的肿瘤细细剥下,扫尾工作交给徒弟,便出了手术室,换上白袍离开。
长辈卡。
他在寂静的医护专用通道里站了一歇,很是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到神外五区。
“聂医生。”护士同他说了锦旗的事情,他一愣:“今天放榜?”
怎么完全不知时日过。
他做手术一向关机。现在打开来看,一共有两通留言,聂今的废话;三个未接电话,陌生号码;四条信息,病人家属发来的感谢短信。
其他什么都没有。
根本不需中枢神经调控,他已经拨通了闻人玥的电话号码。
对方关机。
皱眉想了想,他又打给应思源:“闻人玥分数出来没?”
应思源正在主持一场答辩,走出会场接电话:“出来了。”
聂未竟有点紧张:“多少。”
应思源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略一踌躇,还是告诉了他——聂未心内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一个考不上的考生还考砸了。
那分数真是惨不忍睹。
“她估过分,有心理准备。”应思源道,“我已经和她聊过了。”
她没什么,接受的很好:“就是觉得辜负了支持她鼓励她的亲人朋友,我对她说没事儿,别难过……她说她享受到了全力以赴的过程,结果并不重要。”
心内乱糟糟,聂未挂了电话又继续打闻人玥的手机,仍旧打不通。她又没有开通语音信箱。
这时林沛白也回来了,嘻嘻哈哈地同护士打闹:“快,有啥吃的。”
“林沛白!”
林沛白咬着饼干跑过来:“师父!有何吩咐?”
“我叫你给闻人玥找几个大一的学生做辅导,怎么会考得——”关上门,聂未皱眉看着徒弟,“考得好像没有读过书一样。”
哇,这话说的,真是毒舌指数又创新高:“分数出来了?……哦,她给我发了短信……和她估的差不多么。”
他一手拿着饼干往嘴里送,一手翻短信——聂未一把将饼干夺下,扔进垃圾桶。
林沛白傻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看垃圾桶里的饼干,又看看师父——只恨不能把心剖出来,唯有奉上手机:“真不是补习的错。”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估分。除了他。
她通知所有人她考得不好,除了他。
她写给林沛白的短信图文并茂,温柔幽默。
小林医生,我本来以为会有第三个奇迹。没想到事不过三,衰掉了(ㄒoㄒ)~~。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_^。就是对不住帮我补习的小姑娘。Sorry,Sorry——好矫健的小林医生,替我跳一支搓手舞给她们吧(≧▽≦)~。
每个字都认识,每句话都不懂。
把整条短信看了三遍,聂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乌沉沉的眼睛望向徒弟:“第一我知道,第三我也知道,第二是什么?”
林沛白不语,负隅顽抗。
“讲!”
林沛白立刻缴械投降:“第二个是两年之内取消了残疾证明——”
“什么残疾证明?”聂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过她的全部病历,绝未提到过这一点,“没有我签字,谁能给她开残疾证明?!”
林沛白从未见过师父脸色铁青,怒极至此,一时怔住,隐隐觉得这雷霆之怒不比寻常,便收了嬉皮笑脸:“师父。您不也和她说过,一定考不上,叫她放弃么。身边的人认定她有残疾——不管是生理,还是智力,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还是就此不提的好。
“我并不是说她蠢——”聂未一时亦觉得难以解释,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十分疲惫,“……她连这也和你说了?”
闻人玥确实和林沛白时有短信来往。
如——小林医生介绍的补习老师好给力p(^O^)q!说不定能考上,到时候吓你师父一跳,叫他看扁我(╰_╯)#。
考前考后的短信放在一起看,真是讽刺。
更讽刺的是,她对他的所有感觉,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一位看扁我的长辈”。
那天晚上的相处,真不知道到底谁似醉未醉,谁自作多情。
“你和她……”
为了维护师公的外孙女免遭他荼毒,师父的眼神透着凶狠凌厉啊——他林沛白一片丹心天地可鉴,此生挚爱两人,一男一女,不包括闻人玥。
“没有。”林沛白坦荡荡地否认,“我要是喜欢阿玥,今天说什么也会请假陪着她。”
师徒两个都沉默了。
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一只蜜蜂,围着林沛白嗡嗡转了几圈,停在他肩上。
林沛白赶紧掸了掸,把蜜蜂赶走。
聂未当着徒弟的面,不紧不慢地,把阿玥发给小林医生的,温柔幽默的,图文并茂的短信一条条都删掉。
然后把手机放回徒弟的口袋,转身脱下白袍,拿上外套。
“我出去一下。傍晚的查房你主持。”
刚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闻人玥确实伤心难过。
但是很快就想通了。
她确实不是读书的料,本来就不应该心存侥幸,以为幸运之神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眷顾。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外公交待一声。
于是闻人玥去了仰止园。
仰止园在市郊东面,苍松翠柏,郁郁葱葱,依山靠湖,风水极好。
凡是为格陵特区的发展——无论经济文化,还是科技医学——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物,在征得家属同意的情况下,政府会将其骨灰树葬于此,竖碑立传,供市民瞻仰,以示敬意。
伍宗理等一批大国手正是长眠于仰止园的一片杏林之中。
时值初夏,杏实累累。
“外公,现在的人好无聊。买菊花拜山不是很正常么。为什么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闻人玥在碑下放一束黄菊,嘟哝道,“都是什么破网络文化。”
“外公,这杏子真好吃。”她踮脚摘了几枚黄澄澄的杏子,坐在亭内慢慢品尝,“又酸又甜。”
“外公,阿玥这两年都过得挺好。可是……可是突然又变得很失败。”
“外公,我已经努力了。实在是考不上。你不要……不要骂阿玥没文化。”
“外公,表哥表姐他们都挺好……”有对比才有惨淡,她絮絮地讲着,“我也会好起来的,不会丢您的脸。”
其实清明时已经来过;但她还是陪外公说了好一会儿话,小时候的,现在的,自己的,别人的,高兴的,不高兴的,好笑的,不好笑的,一件件,一桩桩,翻来覆去地讲。
大概是杏子又酸又甜,太好吃了,她谈兴大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应师叔很厉害,培养了好多博士;小师叔更厉害,已经是大国手了——”
背心一疼——谁朝她扔东西?
她转身低头,看见地上一枚杏子。
然后肩头又中了一记。
这时才猛然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三四枚杏子。
又一枚掷过来。
她慌忙站起来直躲:“……小师叔……别扔——别扔了……”
聂未住了手。
他越过她,径直走到恩师的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闻人玥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也是来拜祭外公的吗?
“你鞠过躬没有。”他突然问她。
闻人玥呆呆地点点头。
“要说的,说完了没有。”
闻人玥又呆呆地点点头。
他便对那沉睡地下的老人道:“老师,我带她走了。”
他转身,听见她亦轻轻告别:“外公,我和小师叔走啦。”
聂未在前面走得非常快;闻人玥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他真是不想理她,但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了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仰止园的杏林很大,一路走出去,可以看到格陵许多赫赫有名的大国手均葬于此。
“小师叔以后是不是也会葬在这里啊。”
——你在说什么呢闻人玥?!
心里想想就算了,你怎么说出来了啊!
怎么当着小师叔的面,讨论起他的身后事来了!
聂未回头乌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当然会了!……不是不是,”闻人玥大为慌乱,直摆手,“我……我被太阳晒得有点发昏,对不起。”
“在这里,不能与妻子合葬。”聂未淡淡道,“所以我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烦死了。催更最讨厌了!杀了你们!!
、第二十四章
听了聂未的话,闻人玥突然停住了脚步。
“……沈医生说过,她的新郎也在这里。”
聂未脚下亦是一滞,低声答她:“他在南面的浩山。”
“……哪边是南面?”
“……你的右边。”
闻人玥望过去,那里有一座青灰相间的小山丘,抱着一潭绿水。
青色的是松柏;灰色的是墓碑。
每一块石碑下,都有一位因公殒命,并被追认为烈士的牺牲者。
“怎么不吵。谈朋友的时候吵得天翻地覆。”从早上起床,谁叠被子换床单,到晚上看助兴小电影,退隐的匡玉娇和新晋的肖玲珑谁才是格陵第一女优,全部有分歧,“每逢一三五都要分手。大骂当初瞎了狗眼才看上对方。”
“你说怎么会有男人送女朋友的唯一礼物,是一块男装表。”
就算是消防大练兵的奖品,名牌货,也还是一块男装表来的!
真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有时候气不忿,觉得早上吵架时落了下风的沈最会在手术后一个电话追过去和他继续吵——激战正酣,只听见那边消防铃大作,他一挂电话就跑。
怎能不令人抓狂。
痛下决心,分手找别人——吵倒是不吵,就是从心理到生理,统统不一致。
不结婚怎么办。结婚又怎么办:“三次走到民政局,又吵着走回来。几乎把对方的户口本撕烂。”
于是在一次异常和谐的激情之后,趁有一段心平气和的时间,他们约定,各出一个心智健全坚定强毅的同事帮忙拿资料,跟着去登记。
万一又吵起来,一定要押着双方签字。
她这边,带了聂未。
他那边,带了一只退役搜救犬……
冰山太强大了,冻结周边一切激动情绪。
准新郎带了一只狗来作证人这件事情居然没让准新娘当场翻脸——当然了,准新娘带个高大英俊的同事作证人也很不靠谱!
可想而知你们平时果然是处处有架可吵。
签字画押,就真的成了夫妻。
没有时间,就在消防支队的操练基地拍结婚照。
新郎的队友们都围上来恭贺:“早就听说过嫂子的芳名!”
吵架的芳名?
“怎么会!嫂子是队长的心头肉啊!”
一对新人被一众消防员高高抛上天空。新娘吓得尖叫,新郎哈哈直笑。
放风的搜救犬也摇着尾巴追过来将一对新人扑倒在地,叼了捧花就跑。
真心快活极了。
“阿最。我们以后不吵了——不吵不可能——少吵一点,保护嗓子。你也晓得,我平时在火场里浓烟吸得多,喉咙本来就不好。”
“好。”
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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