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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同爱 作者:金陵雪(出书版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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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小姐,这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不必惊慌,我们会立刻派出急救车。请问您的地址是?”
“远日大道,金碧庄园,瀚海郡301号。大概多久到。”
“二十分钟。”
“等一下,邻居家的车把我家车道堵住了。我在庄园门口等。我有行动电话,电话号码是XXXXXXXXXXX。”伤者的声音懒洋洋地,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还有,我不姓闻,我姓闻人。请叫我闻人小姐。”

应思源与聂未刚完成一台较棘手的畸形血管瘤手术,便接到闻人玥的资料。
“中国籍女性,十八岁,晚饭前在家跌倒,晚饭后有呕吐现象。急救车赶到时有片刻昏迷,现已清醒。这是急诊CT结果。”
看过了扫描片,应思源摘下口罩,问身边的师弟:“你怎么看?”
聂未是格陵脑科权威伍宗理的关门弟子。
他十五岁考入格陵军医大学,七年毕业,毕业后在海军服三年役。进入专科与应思源搭档不到两年,应思源的所有手术都由聂未做第一辅刀。
今年二十八岁的他,已经能参与最精密的脑外科手术,切除肿瘤,接驳血管。
说聂未是高徒一点也不夸张,因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
精英行业所需的人才反而对身高要求较高。例如窝在狭小舱内的飞行员,不可超过一米七八。例如外科医生,超过一米八二,脊骨便有些吃亏。
可聂未的专业和性格却太适合做外科医生。
除技术精湛,聂未的态度也很强硬——他从不压榨恐吓羞辱病人,但也不觉得他们比一只猫一只狗更高贵;他不需病人仰望,但也不给他们对等的权力;他与病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因此这个病例在聂未看来,只是扫描片上的三个黑点:“不必做血管造影。可以确诊是外伤造成颅内血肿,因为血粘度上升,所以短时间内形成血块。”
“位置还好。”应思源与他意见一致,“一个检查可以确诊,就不要做其他的了。不要加重病人负担。”
现为脑外科副主任的应思源亦是伍宗理高徒,除了过硬技术之外,他还继承了恩师所有的慈爱医者心。
他又问那位送片子过来的急诊医生:“病人家属呢?”
送资料来的医生咳嗽一声,样子有些古怪:“她父母已经赶到。现在同她办理转科么?”
刚做完手术,应思源感觉精力不济,于是对聂未道:“交给你处理。”
麻醉科的沈最仗着和聂未稔熟,此时也凑过来看病人资料,“闻人玥?闻人,玥?”
聂未也刚看到名字,想要将资料抽起,但沈最已经双眼放光扑上来:“哎呀,闻人这个姓非常稀少——会不会是匡玉娇老师的夫家?她不是嫁了个证券经理,也姓闻人么。”
那么早远的成人片□,亏她还记得:“她是我的偶像!她是我的匡老师!我的所有人体生理学知识都是她传授得来,因为她,我才对人体感兴趣,才选择了医科。”
饶是那一本正经的急诊医生,也不由得通红了脸:“沈医生,你是女人……她已经为人母亲。”
沈最受到鼓励,立刻大叫:“聂未,快快快,我们去看看穿着衣服的匡玉娇。”

急诊室内,闻人延正在叹息:“阿玥,你怎么能讽刺妈妈。”
闻人玥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梳着发尾,懒洋洋道:“爸爸,我从楼梯滚下来,还不能头晕想吐吗。”
方才闻人延和艳妻匡玉娇一进来,闻人玥便对父亲撒娇:“爸爸,我想吐。”
这段时间匡玉娇正因为女儿又换了个男友闹心,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含沙射影;一个苦口婆心,一个油盐不进;两人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听闻女儿摔跤,她放下一切恩怨,心急火燎地和丈夫冲到医院,结果女儿容光焕发地说想吐。匡玉娇立刻认定这小东西是故意恶心自己,一张装潢精美的俏脸拉下来,宣布要回去照顾闻人玮,转身就走。
三年来,她们两个就是这样,时而蜜里调油,时而剑拔弩张——不过平常家庭里的母女不也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么。
闻人延稍稍问了女儿两句伤势,又叹息:“你和弟弟怎么回事?在家里好好呆着也会吵架。”
闻人玥低着头笑。那笑一丝暖意也无,倒像浸过冰雪:“怎么回事?反正你们认定是我欺负他。”
今晚闻人延携夫人去参加一个业界酒会,留姐弟俩在家。晚饭前,闻人玮躲在卧室里,拿气枪射邻家车的玻璃和车胎。闻人玥拽他去道歉,他不肯,说是那群笨蛋乱停车在先,就该受点教训。
姐弟俩对如何维护社会公德显然持有不同观点,争了两句,闻人玮便使出铁头功,将姐姐撞下楼梯——文韬武略,可见他将来极适合从政。
见女儿示弱,闻人延当然心疼:“我知道你不会欺负你弟弟……”
一句话尚未说完,有护士嘶啦一声拉开隔帘,一名医生走进诊室。
“哪位是病人家属。”
专科医生来了。
啊,命运真是奇妙。这家医院又不是只有一个医生,一个病人,可是偏偏冤家又见了面。
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他的脸庞已经形成了冷峻的轮廓,身形高大健美,又穿着象征权威的白袍,似一尊希腊雕像。
而十八岁的闻人玥呢?
沈最一路上左顾右盼,未曾见到匡玉娇,有些失望。再定睛一瞧,嚯,病床上坐着一位小美人。
闻人玥忍不得邋遢,刚做完各项检查已经将自己全身上下整理完毕。
不得不说匡玉娇眼光甚好,将闻人玥容貌上的优点全数挖掘出来,尽力栽培。沈最见这小美人头上戴着一个象牙白的宽发箍,穿一袭象牙白连衣裙,额头光洁,两颊柔软,鼻管挺直,樱桃小口,下巴圆润,深褐色眼珠灿若晨星。
见她这样打扮,沈最不知为何想起两句诗: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哎呀呀,可她明明将一头长发束成一条长长的马尾,发梢扫在肩头,俏皮的一抹乌木黑搭象牙白。
后来沈最见到的女孩子大多喜欢戴美瞳,画烟熏妆,刘海遮住半张脸,下巴尖尖,一派的矫饰美。而此时的闻人玥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一位圆脸美人。沈最盯得久了,她的目光扫过来——哎呀呀,这不是十八岁少女的眼波,也不是十八岁少女的微笑。慵懒轻佻的眼波,清冷迷离的微笑,她眉尖一蹙,便像有一只小手,轻轻拨过你的心弦。
沈最不知为何有些心惊,后退一步,腕表表带突然松脱,啪嗒一声摔下去,硬生生地摔停在九点一刻。
专业人士一向受人敬畏。闻人延赶紧站起来想要与聂未握手:“鄙人是闻人玥的父亲。我女儿没什么吧?”
聂未后退一步,将右手插入兜中:“我是脑外三区的聂未。”
如非必要,他不喜欢握手、拥抱各种需要肢体接触的礼节。
这一切落在闻人玥眼里,不由得别过脸去,冷冷一哂。
三年啦。聂医生永远是那副刚从手术台下来的模样,身上还有消毒液混杂鲜血的恶心味道。
他竟连手也不愿意握——想起当年他不得以将昏迷的她抱上美人榻,心里还指不定多嫌恶呢。
聂未一见闻人玥端坐于床边,打扮的干净整洁,好像随时可以出院的模样,便问值班的实习生:“替病人做过基本检查没有?为什么不宣读颅外伤注意事项。”
实习生最怕被训斥,急道:“都按规定做过了。喂,在医院里打扮得这样好看干什么?快把发箍取下来,头发散开,床头摇高点,躺下。”
闻人玥并不看聂未,而是安慰父亲:“我感觉好多了。不恶心,不发抖,也看得见东西。就是有点点晕。”
聂未过来伸手探一探她的后脑和脖颈:“不要叫医生再说一遍。”
纵是闻人延在股市多么得意,此时也赶紧顺从医生哄女儿:“阿玥,听聂医生的话,躺下来好好休息。”
她懒洋洋地取下发箍,将头发解开——又黑又亮,似一匹缎子,泻于背上。
闻人延扶她躺下,又将被子盖好:“阿玥,休息一下。爸爸和聂医生说句话。”
“病人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聂未带闻人延离开急诊间,将扫描片摆在灯前,指出给他,“颅内有三处血块,是受到反复撞击形成。她跌倒了几次?”
闻人延张大了嘴,心中无比懊悔:“不是跌倒。她是失足跌下楼梯,从二楼一直滑到一楼。这……楼梯上铺有很厚的地毯,所以……严重吗?”
聂未将受伤原因记录下来:“无外伤。颅内压稳定。但血块是个问题。”
“这……这,我岳父也曾经脑出血,之后就偏瘫了……”
“你岳父?”问完聂未才想起,他说的应该是匡玉娇的父亲,“情况完全不一样。不要混为一谈。”
闻人延发现这位医生虽然年纪不大,气质疏远,但说起话来自有一股权威的气度,不由得全心依赖:“那……那能治好吗?”
聂未头也不抬:“可以。”
“怎么做?”闻人延急切道,“请您告诉我,有多大把握?”
聂未将选择告诉他:“适合手术的病人,我们立刻手术,取出血块。不适应手术的病人采取保守治疗,通过静脉滴注溶解。当然也有幸运者,自行吸收。不过从血块的大小和位置来讲,我建议积极治疗。”
“聂医生,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立刻手术,永绝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咦,我又更新了。压力大的时候反而想写字。




、第六章

岂料闻人玥坚决不肯:“我不剃光头。我不做手术。我知道可以保守治疗。”
沈最来对她宣讲麻醉风险,没想到病人根本不买账,就问护士:“姑娘们,梦游哇?备皮也不做,手术同意书谁签的字?”
闻人延只好苦笑:“她不肯……”
护士也有意见:“病人不愿意,难道我们可以强迫?你看我们哪个是五大三粗,孔武有力?”
聂未本来在做术前准备,听说病人不肯做手术,想起当年她做阑尾手术的时候已经非常别扭,便在电话里吩咐护士:“只帮她剃掉术区的头发。”
任何执念形成都有其原因,不要指望别人短时间内理解。
闻人玥直摇头:“那像什么话呢?我辛辛苦苦留到这样长,绝不能剪。而且我也曾经有同学跌跤,她还照样上学呢。”她的同学真是奇妙,生病都是一种启示,先是阑尾炎,现在又是跌跤。
沈最心里不是不佩服——从二楼摔到一楼,还能若无其事地做晚饭,吃完晚饭自己打急救电话,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你的情况不一样。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症状,但你受伤,曾昏迷都是不争事实。聂医生的判断从来没有错过。你可能是迟发型颅损伤。”
听这名俏丽的女医生如此推崇聂未,闻人玥心情更加恶劣。但她早已练就一身本领,心情越差,笑得越甜:“我不剪头发。”又对父亲撒娇:“谁签的手术同意书,谁剃去。”
刚刚当上见习麻醉师的沈最尚有一腔热忱,于是劝这固执的小美人:“你才十八岁,体征这样好,适合做手术……有很多病人想做手术,可是位置太深或太偏,根本做不了……头发总会长出来,还会长得更好。”
闻人玥不否定沈最说的话,但也不肯定,她戴上耳机,开始听音乐。
闻人延拿她没有办法,因她的固执又想起一件往事:“算了算了,就保守治疗,不做手术了!”
有许多理当做手术的病人临阵脱逃,有的是怕疼,有的是怕死,最惨是没钱。
但是为了不想剃头这种无聊理由,并且在家属支持之下,坚持到底的,闻人玥是第一个。
那一刻,电话另一头的聂未便知道闻人玥从来不是一个好女孩,好病人。
“取消手术。”
他挂断电话,快速返回住院部。
其他病人已经睡下了,只有闻人玥吊着针,倚在床头听音乐,一抬头看见聂未进来,纵然心中风云翻涌,脸上却半点也不显露,仿佛和他是第一次见面。
“闻人玥。”他走到她身边,见她没有反应,伸手摘掉耳机线,“闻人玥。”
静默到令人窒息的病房氛围重新包围了她。闻人玥蹙了蹙眉尖,直起上身,毕恭毕敬道:“聂医生。”
他尚未换下手术服,口罩攥在手里,对她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为什么签了字又不做手术?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能做手术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他说的话,和沈最说的一模一样。在急症室的时候,沈最给他看摔坏的表,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闻人玥满心都是嫉妒,将耳机线慢慢卷起:“我十八岁了,有公民权利。我不想做手术,谁替我签字都不行。”
二十八岁的年青医生站在十八岁的别扭少女面前,来晚了三年。
“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可以换医生。”
可真会抬举自己啊,闻人玥心中冷笑。
虽然你很高,需要我仰视,但我已经不再是哭着要外公的小姑娘了。我有爸爸,有妈妈,有男友,我很充实。我不要外公,不要表哥,不要你。
她非常真诚地表示,几乎将自己都骗过去:“我对聂医生没有任何意见。”

翌日早餐会上应思源便知道了新病人闹别扭的事情,虽觉突兀,但也并不稀奇。
十八岁——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病人一定是过了叛逆期,但正迷失自我的阶段:“聂未,你的意见是做手术?”
聂未道:“现在尚未过黄金期。”
应思源沉吟一阵,起身:“走,查房去。”
应思源,聂未,三位实习生以及当值护士们进入闻人玥所在病房时,已经打扮整齐的病人,自病床边的一张凳子上亭亭站起。
实习生知道这就是宁要秀发不要手术的那位病人。沈最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把话传的十分夸张,说她是艳星匡玉娇的女儿。当然齐齐对她行注目礼,心中暗暗嘀咕:“难怪不愿意剪头发,在病房里也穿的这样花枝招展。”
闻人玥披着一头秀发,穿一条鹅黄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同色的宽发箍转来转去:“应医生早。聂医生早。医生哥哥们早。护士姐姐们早。”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又快又溜,显然是嘴甜惯了的。但那甜只晃荡在表面,浮浮的一层,一吹就散了。
护士长道:“她坚持不穿病号服,我们实在没时间和她耗。”
隔壁床是一位与她情况差不多的婆婆,正在做溶栓疗程:“好好的小姑娘,穿病号服做什么?打扮的漂漂亮亮,我看了也心情愉快。”
查房中的聂未并没有穿昨天那气味难闻的手术服,白袍下是普通的衬衣牛仔裤,但专业气势带来的冰冷震慑丝毫未减。反观他身边的那位佩戴着“应思源主任医师”胸牌的中年人,眼泡肿肿,肩膀窄窄,身形瘦小,一派慈祥和蔼。
“闻人玥是吧?”应思源看了看病历,慈蔼问她,“怎么不躺下休息?”
闻人玥一看到他就觉得气场相投,不由得好奇他是否也是伍氏的弟子,为何隐隐有外公的风骨?
不过她早已学会了将外公放在心里,绝不唐突提起:“除了阑尾炎开刀那一次外,我还从来没有躺在床上迎接过医生呢。只要我站得起来,就不坐着。”
婆婆道:“是嘛,年轻人就该有生气。”
应思源鲜少听病人说这样硬气的话,本来只把她当任性的小孩,不禁也生出几分喜爱——可见伍宗理当年说的不假,他对病人太多情:“坐下吧。你爸爸呢?听说昨天他在这里。”
他和聂未完全不一样,言语软和,平易近人;闻人玥对他的好感愈甚:“爸爸要上班。有一位看护王阿姨,九点钟到。”
应思源手一伸,实习生便把闻人玥的病史资料递过来。他翻了翻,指着其中一页,转身对聂未低声道:“哎呀,她的阑尾炎手术,是你在急诊实习时做的呢。”
聂未点一点头,表示情况属实。应思源知道这个师弟素来惜字如金,便又笑着问闻人玥:“你记得我们的聂医生吗?三年前他给你做过手术呢。”
闻人玥想了又想:“我的阑尾手术是聂医生做的吗?不记得了。”
她茫然地望着沉默不语的聂未,仿佛真是和他昨天第一次见而已。
应思源想她这个年纪应该是不太记事,便笑眯眯地转了话题:“开颅手术听起来吓人,其实在经验丰富的医生看来,风险和阑尾炎手术差不多。”
他技巧性地将话题牵出,果然闻人玥并不反感:“阑尾炎手术又不要我剃光头。”
应思源四周看了看,聂未长腿一伸,勾了一把椅子过来,立刻有实习生心领神会,把椅子搬给应主任:“教授,您坐。”
他坐在闻人玥对面,笑眯眯地劝她:“你这样想——即使头发剪掉了,也可以戴头套。这里许多病人都有这样的困扰,但都克服的很好。”
闻人玥并没有因为说过很多遍,所以变得羞愧,又或者变得烦躁,她只是又对这有莫名好感的长者解释一遍:“剃光头不好看。”
“这样。”应思源点点头,又趋前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这年龄足可以做他女儿的小病人,“其实你并不光光是贪靓——你那么有骨气,怎么会怕剃光头——你剃过光头,不开心,是不是?”
闻言,闻人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中年医生——他是有读心术吗?第一次见她,居然能一语点破。
仿佛看到外公坐在面前,她心头一热,樱唇贴近应思源左耳,好像当年在外公耳边说悄悄话一样,道出了自己的秘密:“是……”
一班医护都吓了一跳,这病人仗着年纪小,好不庄重——不愧是匡玉娇的女儿。
闻人玥放在耳边的小手遮住了悄悄话,也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可是应思源的脸色却有些变化——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有听说过这种剃光头的原因。
她本来绝不肯将这件事情讲给别人听。但这位眼泡肿肿,身形瘦小的应教授,令她无比信赖:“……应医生,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应思源知道她绝不是别扭,但没有想过原因这样惨烈,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那都过去了。现在你的头发长得很好,我保证没有人会动它。”
闻人玥不知这一位确实也是她的师叔,而且是深得外公真传的得意弟子,所以才如此投缘:“谢谢应医生。”

走出病房,应思源对聂未道:“这个病人——年轻,有活力,坚强,乐观。收院后观察了一夜,没有任何问题。看下今天早上的检查结果再说吧。”
应思源与聂未从不在病人面前争执,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有分歧。
相反,他们一旦有分歧,聂未绝不会妥协,因为他从来不姑息缺乏专业判断的病人:“病人明显是迟发型颅损伤,血块大小和位置都处于手术指征临界点。我看不出保守治疗的优势。”
应思源遵守约定,没有把闻人玥不愿意剪头发的原因告诉师弟:“如果最新的检查报告没有问题,就采取保守疗法。聂未,你要考虑到病人强烈的抗拒心理,不要一味坚持自己的意愿。”
聂未沉默,并没继续争论下去:“我去准备上午的手术。”

检查结果显示,闻人玥脑中的血块并没有变化。应思源命实习生写下医嘱,采用常规方案为病人做静脉滴注,辅助消炎和止吐剂。
闻人延是证券经理,国内外的股市都要盯牢,故而没有时间来照顾女儿。闻人玥打电话告诉匡玉娇,这里有个女疯子,一天到晚想请她签名,匡玉娇也来不成了,于是对丈夫说:“请个好点的看护吧。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去也无用——对了,送红包倒是应该的,或者送两条证券消息。”
“应医生和聂医生都是阿玥外公的学生……恐怕不会收。”
匡玉娇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好心办坏事儿的体质,不由得气道:“收不收是他的事,送不送可是你的事!哪有猫儿不爱腥!我打听过了,应思源和聂未两个人称‘天剑绝刀’,就连外地的病人也排着长龙候诊。你那前岳父都六年没影儿了,谁还念着他的好啊?但凡伍家还有人念着他,也不会对阿玥不闻不问!你女儿运气好,一入院就到了他们手上,你还不上道,治坏了我可不管。”
闻人延素来听老婆话:“这个,送证券消息我也不能保证稳赚不赔。还是送现金。”
两封大红包就这样送到医生办公室里去了。
应思源收下,出来又交给护士长:“拿着。去给闻人玥交住院费。”
护士长拨开封口,里面是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哇,好大手笔。”
闻人延以为聂未碰也不碰是拿乔,又想着应思源已经收了,便贴上去:“聂医生,这是鄙人的一点心意……”
“你再这样,我就不治她。”
原本坐着看手术图解的聂未倏然起身,打开办公室的门,直接走了出去。
这一句话照脸打来,闻人延唬了一跳,红包也掉了。
须臾,闻人玥闪身进来,闻人延也觉得难堪:“阿玥……你看见了?”
但女儿却好像完全没看到那一幕似地,蹲下去一张张捡起来:“爸爸,你好不小心,怎么会把钱撒了一地呢。”




、第七章

检查结果显示,闻人玥脑中的血块并没有变化。应思源命实习生写下医嘱,采用常规方案为病人做静脉滴注,辅助消炎和止吐剂。
闻人延是证券经理,国内外的股市都要盯牢,故而没有时间来照顾女儿。闻人玥打电话告诉匡玉娇,这里有个女疯子,一天到晚想请她签名,匡玉娇也来不成了,于是对丈夫说:“请个好点的看护吧。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去也无用——对了,送红包倒是应该的,或者送两条证券消息。”
“应医生和聂医生都是阿玥外公的学生……恐怕不会收。”
匡玉娇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好心办坏事儿的体质,不由得气道:“收不收是他的事,送不送可是你的事!哪有猫儿不爱腥!我打听过了,应思源和聂未两个人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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