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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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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回苏府。”苏少衍淡声开口。
“朕听说卿收养的那个孩子最近回来了。”李祁毓盯着他避开的眼,顿一顿,又道:“卿心里藏着事,不打算告诉朕?朕记得,卿从前可不这样。”
“臣不敢劳烦皇上大驾,”苏少衍抬头望了眼天色,旋即对李祁毓拱了拱手,“已经这个时辰,臣再不回去恐怕今晚莫非又会对臣使脾气……”言罢向前迈了两步,步行虽有些虚浮,到底武功底子摆在那还不至于跌倒,李祁毓见况心底瞬地一抽,勾唇冷道:
“看来在卿心中,连朕的位置都要比那孩子靠后。”话甫落,倏地一将苏少衍拉回怀内,再一低首,已将人截到没有退路。
“苏少衍,朕好久没碰你了。”垂目,他看着清浅的月光凝在苏少衍被酒湿润过的水色唇上,一阵的心神动荡,伏身啄上一口,随即而来的熟悉感不设防的直窜上天灵盖,瞬间的光阴,仿佛前尘往事皆被一股脑的全冲了出来,遏制不住似的,于是只好咬住苏少衍的唇,极用力的,像以为如此就能抹去两年前得知的一切一样:
——“孟御医,苏卿一直经你诊治,所以对他所中之毒砃息,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臣……臣知罪,罪该万死!当年若不是臣一家老小受苏丞相庇佑逃过一劫,臣恐怕也……也不会有今天,臣只是……”
——“所以连向来清正的孟卿家也开始徇私了?”
——“臣知罪。实话说那时臣替苏大人诊脉时就已觉出异样,但观苏大人这一路拖延似是故意……”
——“故意什么?说下去。”
——“故意让皇上揪心,臣知苏大人对皇上情谊非比寻常,皇上您另结新欢……臣是眼看着苏大人这一路成长,臣心中又何曾忍心,皇上还请明鉴啊。”
——“呵,被你这么说欺君倒成护君了。孟九龄,难怪当年少衍会选你做太医院的暗桩,果然以少衍的眼光,实在是……呵,你怕什么?怕朕杀你?放心,朕不会杀你,杀了你,以少衍之心思必定起疑。”
“皇上玩够了,就还请放开臣。”苏少衍对上他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亮光倏地打断他纷乱的思绪,李祁毓扳过他的肩拥的更紧,双唇在他的眼尾半寸住停住,“朕不准。”
“皇上说的是,因为您是君,少衍是臣。所以臣做错是活该,颜羽莫名失踪也是活该!”
“不要再跟朕提那个女人!”李祁毓突然暴喝一声推开他,“苏少衍,这是通敌叛国,你知道不知道朕当初若不是为了你……”话到这,李祁毓才突然像记起什么般顿时噤声,猝地,他用力将苏少衍一把推入房门内,随即一脸不善的带好门闩。
“朕就坦白跟你讲,你就是恨朕也无所谓,朕就是不许其他人碰你亲近你,更不许你碰其他人亲近其他人!如果你够胆勾引,朕就有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李祁毓,你个疯子,你,嗯——”
粗暴的动作,也只有在强要自己时才会和当初一般的任性冲动。苏少衍被他按在黄花梨的四人圆桌上强迫交吻,李祁毓似乎总爱以这样的方式对待自己,其实这样又是何必?说白了无非是占有欲罢了,人之唇舌相亲代表心中爱意,如此又何必以这样一个假象一次次刺激的自己,让自己觉得好像是真的?苏少衍极力推着身上人,心念一时翻涌。
居然连这样都可以有感觉,一时间,他只是觉得恨,曾经,他花了十年光阴去爱这个人,但现在呢?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爱多些,还是恨多些,他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曾经的他可以巧舌如簧舌粲莲花,可是现在……他真的连一句话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也可能,真是他太贱了。毕竟那时的他曾那般费尽心力的去为这个人做尽恶事,即使他明白有时候不是为与不为,而是为与如何为的区别。既然终究善恶有报,那为何第一个死去的不是苏少衍他自己?
漆黑的房屋里,他就这么被李祁毓一直吻着一直想,直到腹中忽然一个反胃,混着胃液的酒气登时直冲喉头,吐开了。
“故意不让朕亲你?”李祁毓被激的一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惨白的脸:“那么苏少衍,你会后悔。”
而此时,没有人留意到不远处那个穿一身银月衣衫的年轻身影,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原本不可能被宣之于口的秘密,即将因此揭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8章
苏少衍在李祁毓的注视下足足吐了三盏茶时间才停止,从前,他从未这般失态过,至少在李祁毓面前没有,他不知道今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甚至在吐完还记得拿袖口擦了擦嘴唇,睐着眼对李祁毓扯了笑,道,皇上您现在可以开始了。
很好,很奏效,于是李祁毓果断被他气的炸毛了。
李祁毓瞪他眼,起身拿过身后摆凉了的茶,才押下一口,这又匆匆放了回去。这涩口的葛根的味道……原是先前让那小黄门端过的醒酒茶,也难怪这人胆敢当着自己面装疯卖傻还……敢情茶端来了愣是压根没动一口!
“朕不会跟个醉鬼计较。”隔着黑漆的夜,李祁毓扫眼被自己弄的衣衫凌乱的男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横躺在桌上,唇勾着,眉角眼角刻意的一万个紧要。
李祁毓脑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那一刻,他发誓自己是很想一巴掌搧醒面前这人,他的少衍,竟从几何时起竟也变成了如此烟视媚行的模样啊!
他紧了紧拳,理智在片刻后还是变成了将人横腰抱过的动作,嗯,居然已经开始有些重量……果然是自己这么久没召见的缘故吗?想到这,他倏地一阵心悸,搂着苏少衍腰际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
“就你这么个模样也想勾引朕,呵,苏少衍,你还真是……”
“活得不耐烦了么?”不去管这人落在自己面上的撩人发丝,苏少衍替他将话接下去,清澈的湖瞳转向一边,索性否认到底,“臣是从未想过勾引皇上的,哪怕是在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哪个时候?还是说在燕次那个时候么?话堪毕,心头一阵无名之火蹭蹭的就是窜个不停。他抿了抿唇,也不去看苏少衍那分明清淡,又分明坏起来不偿命的脸,只是道:
“朕知道,你又在故意气朕,朕不上你的当。”李祁毓将头仰起,走的大步流星,“苏卿放心,一阵朕亲自会替卿好好洗洗,卿不记得的,朕都会通通替卿记起来。”
一声轻笑,从来非是不清楚这人的软肋在哪里,不过是不屑用罢了。苏少衍一手搭上李祁毓的肩,一边故意往里靠了靠,“呵,那少衍恭敬不如从命。”
一逝的吃惊,李祁毓自是瞧不见怀内的人渐弯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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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浴池,自是寻常百姓家不可轻易比拟。白玉制成的莲台中,暖云蒸腾缭绕,四股水流经由四角上雕工各异的螭龙口而出,仿佛裹着层水光的离离月色,缓缓推动螭口中衔有的明珠。
很快,苏少衍便被这水汽弄的是一身湿,想李祁毓一路抱着这么个大活人,自然也是一身湿。
李祁毓将他扶稳,顺手替他脱去外头沾满污渍的外袍扔到一边,道:“这「莲汤」,除了你,朕还没带第二个人来洗过。”
“那是臣有幸。”苏少衍勾着唇任他替自己摆弄,满眼满眼的都像是故意让面前人不自在:“横竖这么大的地方,皇上您一个人洗也洗不完。”
“朕听说,醉酒的人都爱嘴硬。”先替苏少衍脱了个差不离,再替自己脱了个差不离,李祁毓上下瞧罢觉得都还满意了,这将人和自己一并带入池中。十月的天,「莲汤」的池水早被调的极为舒适,饶是苏少衍体质原就惧冷,现下又如此坦诚相待的折腾了番搁下水,纵池水已有些深度及暖度,但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还冷?”皱眉,李祁毓也不多想就是环过他的腰走来,圈紧,“卿胖了些。”
“知道么,朕后来试过很多人,包括容止,但让朕念念不忘的还是……”俯身附耳,言辞刻意恶劣的对这人道,“苏少衍,因为朕恨你。”
“放……”感觉到这人喷薄的怒意,苏少衍面色一白,忽然本能的就要离开这个怀抱,即便,它很暖,但也,很危险。
“如果朕是你,朕会认命。”猝不及防一口咬上怀中人的肩头,借着水的润滑,李祁毓倏是一个挺进,就势要刺入这人熟悉的幽深,熟料竟因太紧停在了外缘,李祁毓面色一僵,搂紧苏少衍的腰又是一刺,没有开拓,他只想狠狠惩罚这个让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就算,他的疼其实并不比这个人少。
“朕恨你。”他用低沉的声音继续,他发狠的禁锢着怀中的人,不让他脱离自己的怀抱,剧烈的疼痛,让苏少衍一时只想挣脱,然而只是一瞬,苏少衍便改变了主意。他侧过身,偏头向李祁毓最敏感的耳廓处亲吻而去,他的呼吸很轻,如同万千蚂蚁爬在湿腻的肌|肤上。
简直无法让人抗拒。
“你……”
片刻的惊诧,到底改变不了苏少衍此时的心思。没有人回答,李祁毓的耳廓已如红云镀霞,原本,他就是没存何怜悯之心的,因为他恨,不单恨这个人的不坦白,更恨这个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是,也许有些话他的确说的不够透彻明白,但换成谁又不会这样想呢?他身边最强的智囊的苏少衍,不能理解他的用心也便罢,居然还开始怀疑他对他的诚意。
他将全部的心给一个人,结果他错了。
那个人,原来从开始到现在在意的都从来不单只是一个自己,这让他如何不妒,如何不狂?他是个男人,更是个雄踞一方的君主。
所以他没法忍受,因为在他李祁毓的观念里,爱和喜欢是,如果你爱花你会给它浇水,而你喜欢则会摘下它,但对自己而言,就是拔出它,然后把它种在自己的花盆里!
不论错对,也不怕越描越黑,因为就这是他李祁毓的人生宗旨。
“臣还当皇上是良心发现了。”报复似的,甚至话音里还飘了丝笑,已被李祁毓折腾的七晕八素的苏少衍倏地恶意在李祁毓胸前狠掐一记,险些让李祁毓没直接喷射出来,这个家伙……李祁毓敛眉,墨瞳不由激荡出怒意:
“苏卿,你是一定要用这样的口气跟朕说话么?”
“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输什么不输嘴上功夫,苏少衍斜挑唇角,故意弯的勾人,“左右是皇上想要,臣又岂敢……唔……”
摆明了这人就是一心要恼怒自己,奈何这人的身体是惯了和自己契合,又一记的挺刺,让许久不曾碰过这人身体的李祁毓顿时血脉扩张,一时仿佛灵魂脱壳到了南山外,誓要让人欲|仙|欲死。
不够,还远远不够。
这如同登峰造极的快感,是换做任何人都不可与之比拟。
从前从前,没有哪次他是舍得这样对待他的少衍的,但是现在,他却宁可被这浓郁的爱火烧死自己和这个人。
他是疯了,但也要拉着这个人跟他一起疯。
显然,一面的苏少衍也早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不去顾及已然裂开的伤口,只是分明刻意的用身体取悦李祁毓来手段低级的惩罚自己,苏少衍环上他的肩,身子已不自觉有些绵软,还好……这人的手臂还依旧紧实。
依稀中,他感到一个温热的物什贴上了自己的唇瓣,如同探索般扫过牙床,很谨慎也细致,就像那个时候在燕次,那个人第一次亲吻他,是装出来的霸道,以及真真对待时的小心。他没忘,他只是刻意不让自己回想。
因为一想,眼角就开始酸胀,因为一想,就更加让他认清究竟何谓现实,何谓往昔。
毕竟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多么用力的想要在一起啊。
少衍,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抬头,看见对着自己的一双墨瞳深深。
应该动摇么,在这种时刻?苏少衍伸手想去触他的脸,却在下一片刻僵住,只因他看见那墨瞳渐凝成一片月牙,如刃,更如锋,那个人说:
“苏少衍,你这种把戏,也就是朕才会一再上当。”
是如此,原来是如此,苏少衍垂下眼,没看见一池惊心的红。
比痛更痛的是什么?
是忘了如何会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9章
重光四年,五月,汶河泛滥,澶渊决口。
河口长官十里加急派人上报朝廷,是夜,紫寰宫上下挑灯商议对策,议事房一时人心惴惴。汶河出西南掖山,蜿蜒盘踞数千里,东流至瀚海,乃是北烨最大的河流之一。
汶河之乱,古已有之。虽自太祖帝始便在中央设水监,地方各处设河渠司,掌管河渠、堤堰事务,而历年来朝廷也对修缮河堤、堵塞河道等拨发款银,但层层剥扣下来,最终到手真正用于汶河的治理的其实也都所剩无几,故而,收效实在甚微。
如今新帝上任,汶河泛滥便成了首要处理之棘。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一片论不出结果的纷纷议论声中,身为从二品光禄大夫的苏少衍意外的主动请缨巡查水情,并言道古时典籍大多只是记载治河的道理,却没有提出具体的治理方法,使后代负责水利事务的人没有可供考察的依据,自己经由多方求访咨询,仔细对照官府公文,终于写成一份『河本经』。内容虽是纲要,但亦足以让在场众人侧目。
当着众朝臣的面,李祁毓看着他的目光几番明晦,终是点头应允。
而那时的苏少衍不会清楚,此行一去,已是山高水远,天苍地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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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州城的雨,已经连下了十八天。
湿冷的空气凝在雨丝里,湿嗒嗒的,吸一口都觉肺也跟着潮腻。四十八骨的素白伞收下来,雨丝便顺着伞骨一路滑到鞋面上,苏少衍蹙眉看了看,才知原来早连这鞋面也已经污浊了。
骆大人还在一旁等自己。
对面便是据说邢州城排第一的青楼「莺莺馆」,这是他们来邢州的第一天,因着暴雨耽误行程,故而其实已是邢州城的州官在莺莺馆为他们备下的第三日宴。这典型一副的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派头,苏少衍心中一声冷笑。
莫非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替他拎着伞,乌黑的眼微眯着,仿佛没在看人,苏少衍曾数次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但他总是前头说了后头忘,这让苏少衍很无奈。莫非今日穿了身那时沈殊白送来蜀锦余下料子做的靛紫衣袍,明明都是让师傅专门量过的,如今看着……
苏少衍摇了摇头。
一个至多称得上眉目端正的孩子,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人的醋吃的究竟从何而来。
退一万步讲,他或可以怀疑自己的任何,却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品味啊?
步入莺莺馆,一股浓郁扑鼻的脂粉香还是让苏少衍面色瞬了一瞬,这邢州虽不比皇城,但寻乐子的地方却不见得相差不少,举目处但见软帐弥漫,红烛飘摇,环肥燕瘦鱼贯穿梭,倒真真是处消磨人意志的温柔乡。
“杜老板,我们开始说好的,晚晴姑娘今夜归我胥某,你如此待客,也不怕……”
“胥公子息怒,您也知道在我们这点晚晴姑娘的人没有一百也有……”
“喂,楼上的,你干什么?!”身后莫非突然大喝一声,苏少衍身形一滞,那还冒着甜气儿的果子酒便擦着脸颊直滑下肩头,目光又在莫非脸上住了住,这才望向莺莺馆二楼:
“哟,这不是苏贤弟——”楼上的声音突然改口,那是种极少有的存在质感的男音,并不如何低,但却异常具备吸引力,简直就能说得上老少咸宜,男女不忌。
是胥令辞?
他怎么在这?
苏少衍顿时觉得头大,说起来,苏少衍平生还真有三怕,怕水,怕花冷琛的冷笑话,还怕听见胥令辞这把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
是的,就算是他苏少衍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的要说:楼上那个男人,你最好别再给我出声了!
“道歉!我要你给我主人道歉!”但可惜,他身后显然品味低下的莫非是压根不吃胥令辞这套,一双乌黑的眼瞪的老大,一副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冲到楼上跟胥令辞干架。
说起胥令辞,确确称得上苏少衍平生见过的最风骚的男人,是的,是最风骚,且没有之一。抛开他那成天爱打扮的一副轻浮相的衣着不说,单论这扎眼的彻底的长相,就是人群中瞄一眼都知是惹一身风流债的典型。
想罢苏少衍的头略略疼了那么一疼,接着不厚道的捏了把汗。
“喂!你,就你!别以为认识我家主人就不用给我家主人道歉了!”莫非嚷嚷的很大声,引的四周的宾客皆往他们的这个方向看,奈何苏少衍对成为人群的焦点实在没多大兴趣,向一旁杵着发愣的工部尚书骆子显干笑笑拱了拱手,一把拽过莫非,径直上了二楼。
“他都好意思泼酒了,主人你干嘛不好意思骂他!”莫非脸涨的通红,苏少衍扫眼了他,方朝胥令辞略一颔首,“莫非他年少气盛,实在唐突胥先生了。”
“苏贤弟还是这般会说话,可惜了这身顶好的蜀缎——”
“莫非你先在门口守着,我和胥先生有事商谈。”
不情不愿拖出声鼻音,莫非那声哦很快消失在门栓带上的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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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馆的待客厢房布置的倒是难得的素净明丽,更重要的,此处的隔音效果甚是不错,就是比之雍州也不见得输多少。这也就正好能解释为何连此地的州官都会将会宴宾客选在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一来么,方便谈事,二来么,更方便办事。
胥令辞从房内取出了个包的严实的圆筒白瓷罐推到苏少衍面前。瓷是上好的汝窑冰裂纹瓷,方正托在一个垫着红绸的乌木盒里,说不上多雅致,但也讲究的紧。
苏少衍皱了皱眉。
想自己半月前惯饮之茶见底后,便派人出去寻了些来替,可惜屡屡觉得不如先前滋味,几经周折只得作罢,为此事,苏少衍还颇郁结了一段时日。
“这雀舌茶,总是谷雨前摘采的最好。”胥令辞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背上,低声啧了啧,“要我说你俩还真是,一个似浓茶,一个似淡酒,就不知这究竟是茶醒酒呢?还是酒醉茶呢?”
“少衍不知,明灯暗浦的上封大人几时也开始八卦起来了?”苏少衍且笑着,几个重点的词汇咬的很轻,只刚刚好能够飘到对方的耳朵里,这般说罢,手上动作也不停,闲闲旋开瓷盖,又凑近闻了闻,倒是比毛峰雀舌馨香清高不少,想必应是金坛雀舌不错。但又听说金坛这地方最近莽寇闹的厉害,再想是北烨境内,实在难为这送茶的有心人了。
“别的且不说,单论玉封座对苏贤弟这份情谊,我看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胥令辞眯了眯眼,看苏少衍目光在自己脸上溜了小半圈,忽而的勾唇不语。
“不错,此次我的确是刻意在这邢州城等你。”胥令辞终于打算说归正题,故意咳嗽声走来苏少衍身边,附耳低道:“殊白说,想你……”似故意停了停,好从侧面将这人眼里日升月坠的光影瞧个清楚:“……替他除一个人。”
些微的迟疑,苏少衍的面上很快复归平静,曾经的曾经,他欠过一个人很大一份人情,但这份人情,那个人却从不肯轻易正面讨还。他挑了挑眉,正对上胥令辞的眼:“连「上封」都无法避免介入之事,看来,是很棘手了。”
“我可以考虑做你「茧」,不过,酬金得是五五。”
“你知道,我已很久不亲自动手了。”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值得你亲自动手的人。”
是如此,也不过是如此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肯为自己死生不计,连同那个风雪夜中对自己说不是每一只「茧」都能找到他的「灯」,「灯」死了,「茧」留着还有什么用的背影一起,一并烟消云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0章
苏少衍想不到沈殊白要自己除去的人是明灯暗浦的最高指挥,那个甚至连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最高领导人「不系舟」江如晦。胥令辞说,其实从两年前沈殊白就已经察觉到江如晦有可能和公子襄秘密勾结,直到三个月前,沈殊白才拿到了不系舟确凿与公子襄秘密合谋的证据。
想当年,蜀东私盐一事,沈殊白由于沈成公身边爱姬权妃的极力游说,致使并未打击到公子襄这条毒蛇的七寸处,这才有了其死灰复燃的再一次可能。而明灯暗浦,作为他多年辛苦培植的势力,居然到了关键时机胳膊肘往外拐,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见,不论在什么场,都没有永远的敌对,只有永远的利益。
苏少衍很明白这一点,而他帮沈殊白也决不是仅仅基于彼此是朋友这一点,即使他没办法如他对待颜羽一般,将那声发乎情止乎礼说的斩钉截铁,虽然他清楚,有时候越是留白,情感就越是弥足深陷。
胥令辞告诉他,江如晦作为一根老油条中的老油条,平生最爱的爱好就是爱逛倌馆,尤其爱那模样细致气质温文的。于是苏少衍听罢两条秀丽的眉毛果断抖了抖,说,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色诱?胥令辞将袖一拢,撇嘴道,我可没这么说过。
苏少衍很为难,苏少衍很无奈,苏少衍很苦逼,你让他使点子出计谋,他可以,你让他易个容搞搞暗杀,他也可以,但是你让他去色诱……而且色诱的对象不是他那个本就俊的二五八万的李祁毓,摸着良心说,这事儿办的实在太过铤而走险。
于是苏少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了句,令辞,做人要厚道。
好在长一副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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