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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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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很沉,眼皮也没有想要撑起的打算,耳边能听得窃窃的低语,那声音忽近又忽远,让人觉得难以听清清。而五官仅能感知的,是面庞上一不时传来的温度,如打磨细致的玉石,光润的机理下是一种难言的温凉。
“睡的还真香呢。”有人俯下身,拨开他滑落面颊的额发,“皮肤也很好,从前只是远远看着,现在细瞧,嗯……”手顺着细长的锁骨一路下滑,顺势撩开素绸的衣领,初升的阳光下,肩窝处露出的一小片白皙肌肤也似反射了层淡淡的光,惹眼却不显眼的将男子的瞳仁轻易晃上了一晃,诗说譬如琼露,当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罢?
于是蜻蜓点水的在那肌肤上似欣赏般摩挲了,再勾唇,修长的指节很快停在了那片微微开合的唇上:“从前总听人说这人是白狐转世,一张脸生的如何妖冶,今日看来……”话未尽,便是移开手,欺身印下那片的柔软,如此顿上片刻,却并不深入。
“果真是极品呢。”些微的流连后,白衣男子似满意轻啧了声,终于冲站立门边的青年莞尔道:“澄连,你这般不愿看孤,是在意孤如此待他,还是待你?”
“只是桩交易而已,昀大人这般多言又是何必?”逆着光,并不能看清青年的相貌,只是那话语清冷多过客套,一如他高瘦的身形,似一管月下孤寒的竹,“大人若是无事,还望准澄连先行一步。”
“有孤这桩生意,怎的,连儿你还嫌不够?”一改口,却是喊的亲昵:“孤知你自小视这人为目标,现而今这人为孤所欲为,于是连儿你便恼了,抑或是,恼孤也曾对你做过同样的事?”话堪歇,随手又将床上人的下颚擒起对准落了个吻,笑道:
“说句实在话,连儿你这样也太不可爱了些,真难为孤那日……”
“昀大人,”并无所反应的,只是将望向床尾的目光收归至沈昀所抱的人身上,在那片剥落斑驳的墙垣上,正挂着幅发旧的净水观音相,青年上前一步,道:“他快要醒了。”
“哈,净会转移话题。”
“嗯……”打了个哈欠,却似浑身都提不起劲,苏少衍睁开眼,不知何一瞬的产生了种如似回到了从前的苏府的感觉。
“李衍,让全世界围着你团团转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可惜,再好的梦也会醒,一如这第一句落到自己耳边的话。直不起身,只能费力的偏过头,苏少衍自嘲的勾了勾唇,脸颊却忽地被迎风搧了一巴掌。
“没想到吧李衍!”门被狠狠推开的声音仍在,却终究压不过那人的一声高喝,“当年若不是老夫冒死救你和那臭婊子从官府出来,老夫今日……谁让你生的那么似那女人,不然,你以为单凭老爷罩着,你的身份就不会被暴露吗!”
身子动弹不得,而脑筋则是清醒,苏少衍抬睫看他,眼刚对上,那人便匆匆避了过,而那分明嫌恶的眼底,没料得竟滑过了一丝躲闪不及的疼惜,于是心神一阵激荡,难道?
“你……喜欢她?”半天,不想竟得出个这么似是而非的答案。
“她一个任人作践的婊子!她也配!”啐了声,苏三不可置信的后退半步,而表情则愈发凶狠起来:“你又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被男人睡也就算了,还他奶奶的不止一个男人!”
“骂啊,继续。”若不是此刻面前没有果盘,苏三几乎就能怀疑这人能气定神闲的剥下粒葡萄放入嘴中,奈何此时他面前既没有果盘,更没有葡萄,只有一张唇,和楼儿生一样的水色唇,于是只好恶狠狠别过脸,道:
“像你这种祸水,生下来就害死娘,长大了又害死爹!更害的苏家一门被你牵连!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把你掐死!省的你在这祸国殃民!”
“骂完了?”蹙了蹙眉,苏少衍将目光放在久久不语的青年身上,“澄连,你一信佛之人,也这么恨我?”
“无非因果而已。”多上前一步,于是立身于暗影中的面庞便显了出来,一张论不上多精致的脸,面上更带着种病态的白,倒是那下颚的线条生的极好,总让人忽视其上一双水泽清淩的茶色瞳仁。
“连儿又开始打禅机了。”话音落,旋即人便被拥在了怀里,而那修长的指节只是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怀内人腕上的珠链,苏少衍看清,那是串刻着八字真言的黑檀念珠。
一瞬的,他觉得有些眼熟。目光短暂一住,寻迹便对上了那双眼,那双印象里并不言苟笑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彼年苏少衍尚在大燮时,其实就曾替沈殊白暗中调查过沈复的几位公子,对这位不问世事的五公子沈昀,世人给出评价除了雅号「白衣公子」,更有一句尤为有名的「衣未染霜」。
不同与沈殊白的惯穿蓝衣,因为即使温雅,沈殊白的蓝也是有浅有深,再者,沈殊白那偶尔一身的绛红,亦是英气不凡。所以到后来连苏少衍都不得不承认,再没人有殊白更适合蓝色的了。
而沈昀,则似乎从来只有一种的选择,那就是四合之上的白云颜色,白云苍狗,不落尘垢。这是世人给出的答案,但苏少衍想,那或不过是他想借这一身白,来最大程度的掩去他内心早已跌满的尘埃。
事实上,生在这帝王之家,又有几个不是满身尘埃呢?争或不争,都不过是表相而已,不然这沈昀千里迢迢来往商州,又难道是为单单看自己笑话?
荒谬。
“怎么,苏大人这般看着孤,也是打算移情别恋了吗?”刻意收拢了拢臂弯,将下颚抵进殷澄连的肩头,“不过孤现在有连儿一个,已经很满足了呢。”
“不知昀大人将苏某请来此处,难不成是为了让苏某看这番即兴表演?”身子动弹不得,下巴却不忘向上挑了挑,“想那时澄连连叫我一声衍兄都不肯,现在也肯任人摆布了。”
“衍兄,激怒大人对你没有好处。”苍白的手腕上黑檀念珠被人转动着发出木质声响,殷澄连且望着他,面色并无悲喜,“再说,一会儿就要登船,我记得,衍兄你少时就是最畏水的。”
“登船?”眉一挑,镇定的面上终似有些了情绪,“去哪里?”
“胶夏国。”这次是沈昀开的口,而那眉眼似笑非笑的弯起来,一时竟也有几分沈殊白的味道:“这十日的海程,想必苏大人应该很欣慰罢。”
“航儿在哪里?”兜个大圈,终于记起了这各中遗漏了什么,苏少衍声一沉,双眼却很快被苏三以一条黑色的粗布系了个密实。
“航儿早起给你买杏福楼的桂花鸭,怕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你们……”
“衍少爷,当年你算计起别人时,可是忘了这份良心呢。”
“……”
于是终于被人堵了嘴扔进顶二人抬的轿子,许因那脚夫未留意脚下的门槛,轿子被不轻不重的磕了一磕,恍惚间,苏少衍记起昨日在这看见的那幅春联:
「九州霞蔚金瓯固四海风和玉宇清」
说到底,这个世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谓愿景,大抵本也只能凭寄浮云罢。
_
李祁毓现而今心情很坏,而这种坏的来由不单因为苏少衍的失踪,更因他此刻回至谪月楼,便撞见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想见的人沈殊白。
蓝衣还是那身蓝衣,可惜望过来的眼神无一丝半丝旧日的儒雅温文,倒是此刻花步仍旧未归,让他不禁觉得奇怪。
“大哥留书说你们在此处,我本想来看小衍……”话音一转,手忽地重重拍向了茶桌,于是刚沏好的热茶顿时浇了李祁毓一身:“李公子,他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就这么着能从你眼皮子底下失踪,你还真是好样的啊!”
沈殊白一张嘴,向来不比花冷琛好对付,李祁毓且望着他,目光终究避过,“这是计,少衍他在灯芯里下了子虚坞。”
“他一定在瞒着我干什么!”思及此,目光忽地又狠狠对了上来,“他从小就这样,心里有什么,从来都憋着不肯跟人说,沈殊白,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那时冷琛会突然把他从燕次带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怕给你惹麻烦么!”
“那又如何,当初是谁逼走他的!”面色一瞬,但接下来的说辞很快又头绪的理清:“李祁毓,你以为一个杀伐决断的皇帝是这么好当的么!当初小衍跟你,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要不是你后来把这折磨的半死不活,你还真以为我沈殊白是趁虚而入么!”
“咳,俩个大老爷们吵什么吵……”
门吱呀一声推开,只见花冷琛一身黑衣如似刚刚合衣沐过浴般,几乎都能拧出水来,“殊白,既你以来了,那么我们现在便一起出发。”
“令辞跟我一块儿来的,我去叫他。”
“胥令辞?”搓了把手,那桃花眼如似瞬间能幻出一道光,“就是专门写酸腐段子的那个令辞吗,哎哟哟,他可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呢……”
尾随而至的步月行:“……”
房内的李祁毓沈殊白:“……”
月色昏昧,僻静的港口边,一艘三桅沙船静静停泊在黝黑的海面。
李祁毓一路黑着脸,觉得花冷琛平生再无这次的可恶和靠谱,而沈殊白则在第一个迈入最里一间的舱室后,便再无二话。倒是胥令辞竟难得的和花冷琛一见如故,不多时,便勾肩搭背的从人生理想谈到了不能见人的床上技术。
而这次随胥令辞一起跟来的自然还有莫非,时隔四年,少年的身体已然结实了不少,五官亦长开了些,虽仍旧谈不上英俊,但显然,已比初先看来要顺眼的多。
此时,他一双乌黑的的瞳仁正静静盯着海面。昏月如寂,一层淡淡的薄雾升腾起,如似隔离了尘嚣,将迷离倾泻在这一幕。无垠的水面上,沙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不时扬起一阵阵的海风吹拂在面颊边,仿也能尝到一丝属于大海的味道。
于是心不由跟着舒旷起来,虽然明明,这就该是属于肃杀的时刻。
不久前众人以自花冷琛处分得了各人任务,而此番出行,除了自己和令辞外,更有明灯暗浦作为后备接应,看来,那个人为主人,这次真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了。
可是主人的心又是不是在那个人身上呢?他皱了皱眉,虽隐约的明白,但终究还是放弃了要理清这头绪。
“照此风速,不需两日,我们便能追上沈昀的那艘船,不过……为谨慎起见,我们还是不能跟的太紧,毕竟小衍还在他们手里,为全万一,我们还是得选个机会夜间动手。”
“果然是计么!”中间斜来一声冷哼,不需猜,都知是谁开的口。
“大徒弟,小衍就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你当我同月行在那旧宅外潜伏一日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么!再者说,那个沈昀也早了有心上人,另外……”话顿了顿,似是思忖该如何继续:“他那姓殷的心上人似乎对小衍有某种特别的情分,甚至还跟沈昀约法三章过。”
“特别的情分?!”尾音一扬,李祁毓脸色登时难看。
“似乎是表亲,”撇了撇嘴,花冷琛继续:“不论如何,这几日我们必须保证体力,待那日劫船,除了需保证行动顺利,更要神不知鬼不觉。”
“的确,不然就白白辜负小衍这番良苦用心了。”不知何时,沈殊白已然来至了隔舱,他弯着唇,面色则依旧不善,“现而今看来,沈昀同胶夏国勾结一事当成定局,小衍既有心想我们顺藤摸瓜,我们又岂能打草惊蛇?”
“殊白刚说的,也就是我的意思。届时我们先确定小衍的位置,再掉包看管之人。”说罢,他又将桃花眼弯上一弯,“最后就是看花某我的易容本事了……”
闭眼,那个名叫花冷琛的话仍回响在耳边,星夜沉寂,却是难以抚平胸膛处那声不安的鼓动。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主人,等着莫非,莫非一定会来救你。”就如你当年自黑牢中救我一样。他握紧心口,很轻的声音似只能让自己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4章
夜浓,星淡。
甲板上,两个不多言的船工一路调整着船帆的角度,看那姿势,竟是熟练至极。
此时已是行船第三日。
自午间一场暴风雨过后,海面的水汽便开始混浊,与此同时变得恶劣的,便是那原本尚算得清晰开阔的视野。
熟练的船工自不会跟丢船,只是,沈昀的到底是私船,此番前往胶夏国,除了带走了苏少衍,更是押运了一大批往来的货物。
有此载重,船行速度自然难以快起来。
盲夜下,此望沈昀的货船仅不过数十丈,在方才胥令辞以一手极漂亮的袖里箭利落除掉几个看顾的守卫后,花冷琛早已准备好的绳索,便顺利套上了甲板前的铁制将军柱。
腕上试了试力,在确保结实无误后,谁想下一刻绳索已被人劈手夺过,于是三步作两步的越过云车,再一倾身,犹如一只纵翼的黑色蝙蝠。
竟又是被李祁毓抢了个先吗?好笑。
沈殊白冷冷勾了唇,再次检查了眼胸前挂着的奇异银坠,半小指的长度,外形看极似一枚细长的海螺,而胥令辞则称之为「银喇」。
并不需要过多的技巧,吹响时的幽亮细韧声音便能穿透水密隔舱,而那声音交杂在忽劲的海风中,却并不显出分明,这是他们用以联络的利器。虽然胥令辞耸耸肩表示这还是个半成品,但据昨日和花冷琛的一番捣鼓,虽最终仍旧对环境要求严苛,但还是决定派上用场。
很快私船的风蓬被降,于是船速也跟着缓了下来。立身甲板的李祁毓向他们比了已经可以的手势,下一刻,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众人也逐次跃了上来。
李祁毓、沈殊白、花冷琛,步月行、胥令辞、莫非。六人两队,不刻开始寻人。实话说,沈昀的船在海船里并不算得大船,但据初先的船工形容,这间长约三十七丈,阔约一十五丈的私船当是有上下两层的水密隔舱,若在算上船尾的舵楼同甲板一层的雕坊,应有十三到十五个舱室不等。
本来,按照正常思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当从人员出入最多的一层雕坊开始寻找,而按照逆向思路,则是最安全的地方未必不是安全的地方。所以,地下的层仓室亦不可放过。
故而,如此分配下来,步、胥、莫搜寻舵楼以及一层人流最大,以及沈昀最可能出现的雕坊。而李、沈、花则着手于被隔舱板层层分开的舱室。
似此一生再未遭遇过这样远和近的距离,李祁毓一颗心跳的极快,而于他身后的不语的沈殊白显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这也就是因何花冷琛定要跟来这组的缘故,一个是气场阴鸷的徒弟,一个是面色不善的亲弟,尽管皆过了而立的年龄,但为着苏少衍,他总生怕这两人指不定就会生出什么梁子来。虽然潜意识里,他并不认为此时此刻,他俩真的就会闹翻。
也或者,唯有在面对着这群年轻人时,他才不得不承认,或者自己真的是老了。不若然,他不会在一边提醒着切勿鲁莽的同时,一边还心羡那分……锐气。
海风又劲了起来,随之船身也跟着开始颠簸的厉害。似早已习惯了这海面上的行进,船舱里的随行人员照旧继续着彼此的玩乐。错曳的烛影迷离了浓郁的水汽,而自雕坊传来的声声丝竹响合着迭起的海浪声,一时也似重奏的乐章,点滴浸润了原本寡淡的海上生活。
十三间水密隔舱,并不是个很小的数目。
沿着顺序找无疑是最稳妥也最笨的办法,但无疑,也是最浪费时间以及最容易暴露身份的办法。时间过的并不慢,可仍旧让人产生种好像就要挨不过的错觉。
第一层的尾仓乃是厨室,在花冷琛以药迷晕了三名伙计后,李祁毓、沈殊白、花冷琛便很快换上了厨子的衣服,并照着模样迅速易了容。虽说这三位的身高定和原先的有落差,但考虑到厨子平时见人的机会不算多,现而今也只能勉强如此。
“你每日做饭送饭,有无发现其中一份被送去不同的地方?”忽地压低了声音,沈殊白手中银光一现,已然抵上了刚进门的年轻伙计,“快说,别逼到我耐心用完!”
“沈子……沈子你今天怎么了?”
原来被迷晕的那个厨子叫沈子么?竟这么巧还和沈殊白同姓?李祁毓墨瞳眯了眯,不过这个名字实在是……他再看眼沈殊白,显然的,这人心情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
“是在哪一层的隔舱或是舵楼之类?一定有间最奇怪的。”只听他冷冷补充。
“这之中要除了沈昀的。”勾唇,李祁毓插了句。
“他……他晕船……”好半天,终于发现这人并不是自己熟知之人,伙计双腿一哆嗦,不想下一瞬就尿了出来,“沈子,哦不,大爷,大爷您就饶了我吧,我真什么也不知道啊……”
“说重点。”面前刃芒一凛,几乎快到连身旁的李祁毓都没看清他是何时出的手,募然间一阵血腥味就已飘至了鼻息,“在哪里?”
“啊……”可惜那断肠的痛楚早被人先一步无情的噎死在喉头,于是只能用左手残了一段的中指向下比了比:
“是在倒数第一层?”沈殊白皱眉。
点头。
“哪间?”
“饭向来都是由……”他看了眼李祁毓,但很快又失望的避过脸,“都是由小崔送过去,我……我真不知道啊……”
“废物!”从未见过如此色厉内荏的沈殊白,手起刃落间,不料就是结束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大哥,我们去下面。”一声呵,不刻就已转过身,他的步调和声音都依旧透着以往的儒雅和从容,怎奈何李祁毓看罢心中却是顿了一顿,就似乎方才那一瞬,不过是人眼所见的再真实不过的幻梦。
“蚀骨粉的量不够。”似也想说什么或劝什么,但终究只是静静从怀中掏出个小瓶自那人身上浇下,花冷琛别过脸,瞬息过后,只见方才那人已被化为了一滩血水。
“很快会蒸发干净。”花冷琛挑了挑眉,“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从来没存在过么?一声唏嘘自心底掠过,但很快就没了踪影。
船舱的水密隔舱由隔板分隔,虽其间以桐油石灰和麻丝或竹丝混合物泥实,但终究隔音性比不得砖木的房屋,故而这一路潜入舱底,一行三人都不由得放轻了步子。
一列七间隔舱,除空间上比第一层略显狭小外,格局上倒并无更多的不同,而自摆放的粗陋物品看来,显然这里都住的是些随行的仆役。
时辰尚早,累了一日的仆役们,除了个别已睡下外,更多的则集中在第三间的隔舱中开始打起了马吊,赌资不多,但主要就是为图个尽兴。也幸得这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嬉闹声,让舱门外的脚步声,更几不可闻起来。
“沈殊白,我从不知你竟是如此残忍之人。”沉了声,李祁毓忽而道。
“李祁毓,任何人都可以跟我说良心,但是你……”转过身,沈殊白瞟了他一眼,“你没这个资格。”
顿时,周围的任何戏谑声、嘈杂声都好似消亡了下去,唯剩得这瞬的一触即发,誓要把这密封的空间撑裂。
“我从来说不过少衍,所以这刻,也没打算要说服你。”上前一步,目光于是黏的更紧,“殊白,换做十年前我大概真做的出把少衍锁起来不让他离开身边,而换做五年前为了不让他再被人告上一条徇私我也可以做到,但是现在……殊白,我也三十有一了。”
三十有一,三十而立么?
一怔,或许连花冷琛都没来及反应李祁毓会突如其来的在这刻道一段对白,而那番话里尚有的一些些未揣摩清以及还想听下去的继续,都在他背过身后的那一声叹息中消弭了干净。
花冷琛望了望他,忽而留意到他那一身被诠释的颇有些滑稽的以及明显不合身的外衣,显然,他并未在意过,或者说,他从未没来及在意。
而一旁的沈殊白则将唇渐牵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这一刻,花冷琛知道,从某些方面而言,他是已经妒忌了。
三个人的爱太拥挤,注定有一个人要先出局。一瞬间,他不知何倏地想起胥令辞曾在一个酸腐戏文中写过的一段,于是一种难以界定悲喜的心绪便没来由的从心底冒了出来,就像看戏入了戏,高台水袖挥尽,也依旧难忘怀那份分明浅白的执迷。
……也或许,这便是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5章
推门而至的时候,被人以麻绳束起手脚的苏少衍正一人蜷缩在角落中哉瞌睡,被蒙着眼,他自看不清眼前高大的男人微微发红的眼角。
这是间柴火房,位置紧靠着供着整艘船取暖的地龙,故而堪一推门,便闻得一股呛鼻的浓郁煤火的味道。
没有人说话,于是慢性的脚步声便在这静谧的空间中愈发听的分明。
“骗子!”许久,终于有人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然后上前一把上前将人揉进了怀里。
“阿……阿毓?”一把将堵住嘴的破布摔下,苏少衍皱了皱眉,声音有些嘶哑。
“小衍,弄成这幅模样,以为我就会心软了是吗?”走上前小心解开那蒙着眼的黑带,沈殊白手指按上他眼角的几处明目的穴位,虽如此,而调子仍旧的不近人情,“先适应一会儿再睁眼,现在已是入夜,除了送饭的厨子,想必没几个人会来这看你。”
“嗯,你们终于来了。”点了头,双眼仍被捂紧在沈殊白的掌心里,不刻,一阵的暖意传来,总算舒服了些。只是手脚仍不得舒展,显然,李祁毓并没打算就要放开自己。倒是在听得一声幽亮细韧的声响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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