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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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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李祁毓有种时空倒转的感觉,他一口咬上苏少衍的肩,出声狠狠:“我们不要「茧」,我们做两只「灯」。”
苏少衍任他抱着,过了许久,苏少衍才将冰冷的手按上他的,苏少衍的声音清润而悦耳,他说:“好,我们做两只「灯」。”
没有人会想到,一年后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组合「双翼」成立时,彼此是抱着这样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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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都忘不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行动,相杀的目标是潼城的宋员外。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潼城,听老人说,潼城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他们将手缩进衣袖里,眉睫上满是白色的雪花。
这是他们来到潼城的三天,为的等待如今天这样的一个机会,夜黑,风急,雪落的如一场急雨。肆虐的风雪会很快掩盖他们的脚印,他们隐匿在宋员外家的榕树上,伺机下手。
苏少衍的剑很快,李祁毓的剑更快。苏少衍要做的,不过是替李祁毓作掩护。
这其实很容易。
花冷琛曾说,他们是天山派最优秀的弟子。一个有着优秀的天赋,一个有着卓越的勤奋,这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间无以伦比的默契配合。花冷琛还说,剑器不是用来舞给别人看的,剑器是用来杀人的。
花冷琛说的没错,更何况这个宋员外本就该死。贪污腐败,侮辱妇女,抢占良田,每一条足够他死一万次。
但,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杀人,没有人会不紧张。李祁毓也同样,此刻的他不知这是紧张还是兴奋,总之,他全身的血都在燃烧。
按照帛书上的指示,这个宋员外最近每晚三更都会瞒着他的才娶不久的九姨太出门找一个名为绿珠的风尘女子作乐。
九姨太的房间在西南,只有一个门,出门须右拐,绕过水榭,再经后院,最后才能从偏门出。
李祁毓就守在后院的唯一榕树上。这株榕树生的粗壮高大,树冠上的叶虽已枯萎,不过夜色下不细瞧,倒也发现不了有个人在上头。这个后院偏而静,是苏少衍挑的地方。此时苏少衍就在离李祁毓不远的房梁上,他掀开了一片瓦,没多时,便对李祁毓做了个彼此才能读懂手势。
他们的天山派「夜视」都练的不差。
真正的生死不过一瞬之间,李祁毓的身形很快,快到连苏少衍都差点没看清。当然,那脑满肠肥的宋员外就更不在话下,他的神色显得很惶恐,甚至死前还睁着眼睛。李祁毓的剑直取的是他的颈项,这样做的优点在于可以一击毙命,缺点则是容易溅的一身是血。暗夜中,宋员外只看到了一道芒,如盛夏最耀眼的光,逼仄进了这一段弧,意犹未尽。
被割开的喉,瞬间蓬发的血,李祁毓晃了一瞬的神。
李祁毓剑尖向地,站在被血水洇开的雪地里,血蔓延的很快,宛如一朵瞬间绽放的红莲。屋脊上的苏少衍看着他,仿佛无尽的曙色都收进了这双墨瞳中,在他身后,是漫长如永夜的沉寂。那一刻,时光是冗长的。
苏少衍慢慢走来环住李祁毓的腰,没有说话。
李祁毓问他:“我是一个坏人么?”
苏少衍将脸贴进他的背脊,他声音很轻,他说:“如果一定要下地狱,那我陪你。”
再以后耳边听到的,是哀绵的落雪,以及肃杀的风声。
沙。沙。沙。
他们急行在夜幕里,拉着彼此的手,觉得这是唯一的温度。
雪,越下越大,落满了肩,坠满了发。
苏少衍回望着远方渐小的圆点,有一种生而无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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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内的火燃的正旺。
木盆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将自己浸在水盆里,反复揉搓着皂角似乎想洗净什么。
李祁毓搂过苏少衍的肩,吻上他的唇,激烈是像只豹子。
苏少衍回搂他的搂着他的腰,眼神像是醉了,此刻的世界很安静,静的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亲吻着对方,李祁毓记得那时的感觉,仿佛平生再没有这样的绝望,看得到今天的夕阳,未必看得到明天的日出。
他们殆尽了气力,抵死缠绵。
一切真太疯狂。
他们将对方身上的衣衫剥落干净,这是李祁毓第一次觉得,即便已激烈至此,苏少衍还是优雅的像一只通体洁白的鹿,削瘦的肩,线条优美而流畅;水色的唇是湿润而单薄的,微微抿紧,似乎还带一丝倔强。似乎连说一句我要你都会破坏了气氛,李祁毓封住他唇,狠狠纠缠、吮咬,仿佛几百次都不够。
似默契般,他们谁都没有睁眼。
反正夜已这样黑,一早辩不清方向。
反正雪已这样急,一早埋葬了过往。
反正路已这样长,一早望不见家乡。
募的,一股火热喷薄而出,彼此的身体都有被灼伤的感觉。他们榨干彼此口中的空气,拥吻着,如同扑向火的蛾,任火灰化掉自己的翼。
不能一起飞舞,那就一起零落。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日更哦~~美人们给点动力吧~~!!mua~!!
、第020章
第二日是除夕,潼城应景的仍旧落着雪。
昨儿折腾一夜,他俩自然起的晚。李祁毓其实一早醒了,但就是不肯起。苏少衍被他抱着动弹不得,醒了也只好装着没醒。
李祁毓凑近了细看苏少衍,细长的脖,莹肌如玉,其下是两根秀挺的锁骨,起伏恰好的瘦和突出,让人分外觉得想要去怜爱,李祁毓低头亲了亲,惹的苏少衍终于再装不下去,便问:“那天你说想讨一句话,是什么?”
李祁毓挑唇,看着他的眼住了一住,才道:“其实没什么。”李祁毓低头又环住他宽窄恰好的肩,“你还记得,北烨一般的成人礼是怎么过的么?”
苏少衍愣了一愣,忽想起他的生辰本就在除夕,虽燕次和北烨的历法不同,但除夕这一天都是一样的。苏少衍张了张口,很想说些什么,可再望向他的眼时,却又觉得现下说什么好像都显得多余,只得道:“一般来说,受礼者的父亲会在这天为他们举行一定的受礼仪式,受礼者穿冠服,男子束冠,女子加笈,族人围坐一堂,再由族中长者对受礼者读祝词什么的。”
李祁毓一脸无所谓的笑笑,“少衍好像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苏少衍嗔他,沉静的双眼却是飘向了窗外:“我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李祁毓心知他想什么,仍无赖的捏捏他肩头没有多少的肉,道:“好少衍,今天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苏少衍回过神,叹了口气,久久才道:“好。”
窗外的雪仍旧落的紧,李祁毓伸手抚上他淡如水墨的颜,那一刻,时光仿佛也定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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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雪。
苏少衍收好从沈殊白那拿来的定钱二百金株。放眼这一片的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条平直的街道上行人依稀,更不要提还开张着的店面。肆虐的风雪很快掩盖了为数不多的往来脚印,他看着一排排低矮房屋前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觉得既温暖又冷清。
一早易容过的脸上,他修长的眉忽的扬了扬。终于,他推开了一间门脸狭窄的店门——原来,这在一间首饰铺。
“哟,公子可是来买钗送心上人?”店门内,一名衣衫半旧的阿叔笑起来很卖力。
苏少衍也笑,不过视线却是停留在那柜台上摆放整齐的发簪上,金的、银的、镶玉的、素骨的,倒是齐全的很。
“不,他不爱那些。”声音是淡的,眉角是含了笑的。那阿叔看着苏少衍的眼,不知怎的,一如他这般的粗人,也好似在里头品出了几分三月春水的意味。苏少衍从怀中掏出个靛蓝荷包,小心打开。
“骰子?”
“嗯,能不能帮我做成这样?”他比了个球形镂空吊坠的式样,中间可刚好嵌入一颗中指大小骰子。
“那?链子用金的?”
“不,用银的,金的俗气。”
“另外,那吊坠能制成活动的么?我的意思,是可以打开的那种。”
“能!当然能!”
“也能刻字么?”他指了指,另只手却无意识的摩挲向了拇指的绛纹石扳指。几年过去,练武究竟也让手指粗了些,不用再缠那红线,倒是刚巧合适,“还是算了,”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他忙又道。
“刻,谁说不刻了?!”话音落,且见披一件黑氅的李祁毓拍落身上的雪片意外踏入店内,他一双星般的眸看定了苏少衍,嘴角弯出一丝笑,“刻个衍字,中间是三点水的那个衍。”
“你……”还未唤出声,手已然被那笑一脸春风得意的李祁毓牵的紧紧。
“送人惊喜也这么偷偷摸摸,不太好吧。”李祁毓朝那似能沁出血的耳珠吹一口热气,旋即覆上他袖下紧成拳的手,低低又道了句我就知道。
话未完,那人白皙的脸便别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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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一个分外简单的年。
酒是先前就温好的白露冷,菜是苏少衍买来的羊肉。苏少衍自是不会做菜的,好在烤肉的工夫很有几分火候。
李祁毓将和苏少衍早间等了许久的链子挂于颈脖上左右打量,这才故意道:“少衍这个骰子哪里弄的?怎么我看着好生熟悉?”
“天下的骰子都生一个样,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总不是第一次和你去沈殊白开的赌坊时,你趁我不注意偷的吧?!”
“不喜欢便还我。”
“不行!送我的就是我的了,嘿。”
“……是你第一次赢了局,骰子掉在地上,我捡的……后来,也忘了还回去。”
“真忘了还是故意忘了?”
苏少衍却不理他,一手洒着孜然粉,一手小心翻弄着羊肉片。李祁毓见他这样,只得道:“那什么,你答应我做饭给我吃。”
苏少衍微怔一下,不咸不淡道:“我只会做油炒米饭,怕你吃不惯。”
“哦?原来少衍还藏着一手?”李祁毓凑过来环住他的腰,“这里我来弄,你去做给我吃好不好?”
苏少衍怕痒,哪里经得住他这样闹,不多时只得应了。李祁毓对着他的背影道:“少衍是喜欢我的对吧?”
又是这样不回答。李祁毓叹一口气,横竖亲了也抱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不就是那三个字,便是真喊了还会少块肉不成?看来这个硬嘴巴的苏少衍,还真真就是习惯了不坦白!
其实,苏少衍的童年并没有外人想来的好。不得宠的母亲,不得已早熟的自己。安静的厨屋内,不一阵便溅出的油花嘶嘶声,这让他不由记起少年时自己被做恶的哥哥们关进柴房,夜里只有乳娘送来的一碗油炒米饭的情形。撒了葱花的一碗香喷喷的油炒米饭,曾是年幼的自己最希翼的东西。他勾了勾唇角,想这是同样不得宠,却身为四皇子的李祁毓永远也无法明白的罢?
他记得自己的母亲曾不止一次的跟他说过,有人帮你是福分没人帮你是本分。所以,年幼的他便一早养成习惯,决计不去接受那些平白无故的赠予。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他心道。
“想什么?东西都要准备焦了。”又是那个略带蛊惑的声音,苏少衍抬头,没来及拭去眼角那一点湿。“让你做个饭有这么委屈?”坏心的笑笑,手却一早擒住了自己的下颚。
“别闹。”苏少衍连忙推开他的手,寻了碗将饭盛好。
“好像……”用筷随意挑了一点放入口中,李祁毓轻啧了啧,“真不怎么样嘛。”
“都说了你会不习惯。”苏少衍低头,声音清清淡淡。
“生气了?我骗你的。”李祁毓将他抵在门与自己之间,“也不知早间是谁说他不爱那些的,挺了解嘛。”
“说一句喜欢我有这么难?”那人又追问,一双墨瞳似望穿了自己的魂,“今日是我生辰,来说一句你喜欢我,骗骗我也好。”
“那天你是想说这个?”
“不要转移话题。”
“罢了,既然你要听,那我便说,阿毓,我喜欢你。”
终于还是说了么?我还以为你不肯的,说到底不过是被自己逼出来的,李祁毓你好没用,搂紧苏少衍的腰,李祁毓将头埋进了他削瘦的肩窝里。
“少衍。”
“嗯?”
“我会对你好,不管,不管是住这旧客栈,还是吃这油炒米饭……不重要……”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1章
花冷琛来的很不是时候。
李祁毓看着他一对儿天生的桃花眼,觉得这人有点人来疯的嫌疑。
花冷琛是来蹭饭的,倒是他一手缩进袖中,另只手腾出来颇滑稽的拎了只头部掉了毛的灰兔子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花冷琛对苏少衍眯眼笑笑:“小徒弟不错么,晓得做烤羊肉孝敬为师,看来为师平日还真没白疼你。”
李祁毓这厢还没来及和苏少衍亲热够,便见着破窗而入的花冷琛,也难怪脸色会差了不少:“大过年的,师父就拎了只兔子来拜年?”
花冷琛坐下来挑出一块羊肉嚼上,又压下一口白露冷,折腾半天才回了话,“怎么,就这你还嫌少?”末了又将苏少衍招呼来,捏捏他仍旧易容了的脸,“这皮做的不错,下回也做一张让为师回天山派显摆显摆。”
苏少衍答了句是,拎过他手上的灰兔子,又瞧瞧这兔子头皮上磕掉的一撮毛,旋即皱了眉,“不知师父这兔子是如何得来?”
花冷琛不紧不慢道:“事情经过是这样:在为师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只出来觅食的兔子,为师见它全身冻的厉害,便决定送他回家。但你们也知道,为师并不晓得他的家在哪里,所以为师唯有一路跟着它,哪知这警觉的兔子发现了为师,就慌张的跑了起来。为师为了好好开导这只兔子,就决意跟它说说话儿。哪晓得话才说了一半,它就被前头的树撞死了,唉。”
苏少衍抽了抽唇角:“哦?那不知师父跟他说了什么?”
花冷琛咋咋嘴:“为师给它讲了一个故事。”
所谓好奇心害死猫,苏少衍和李祁毓默契的决定不再追问,奈何花冷琛不依不饶,继续又道:
“从前有一只兔子,一天它去河边钓鱼,它什么也没钓到,回家了。第二天,它又去钓鱼,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钓到,又回家了。第三天,这只兔子刚到河边,一条大鱼跳出来冲它大叫:‘你他妈要是再敢用胡萝卜当鱼饵我就扁死你!’”
李祁毓攥着苏少衍的手,两两望了望,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苏少衍咳一声,将灰兔子举过眼,淡淡道:“是兔子比较冷吧?”
花冷琛满意的押下一口白露冷,“为师瞧你俩小日子过的不错么,为民除害之余还顺道赚点银子花。”言罢从怀中掏出个裹得严实的深蓝布什扔在桌上,道:“这是剩下的三百金株,够你俩花天酒地好一阵子了。”
苏少衍道:“是殊白太客气了。另外,凶手查到了么?”
花冷琛不动声色看一眼身旁看不出神色的李祁毓,道:“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么?昭和君并非他杀。那日他给你虎符,便是他最后的托付……当然,为师私以为,这其实也是他对你的一个考验。”
苏少衍垂目,道:“昭和君的意思,如果阿毓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便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是么。”
李祁毓憋着没吭声,有点默认的意思。
苏少衍又道:“难不成东西真在殊白那?”
花冷琛一双桃花眼对李祁毓眨了眨,将袖中藏着的雕花锦盒塞回给他,“你们就这么不相信为师?也对,你们怕是除了对方,谁都不信了罢?”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苏少衍拎着兔子轻轻甩了甩,旋即借如何烹饪兔子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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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冷琛自然不会白来这一趟。
说到底,燕次现下国内无主,缺少虎符的晏氏兄弟更是一早乱了阵脚。反倒是兵权在握的钟家此时沉住了气,一副看戏的模样盘计着这两人几时来个窝里反。花冷琛道,钟家那小子不知存了什么心思,怕是一早知晓了虎符的去向?末了又补一句,还是我们家小衍魅力大啊。
李祁毓黑着脸没说话,苏少衍淡淡道:“想当主君也得有那个命,再说了,他们不是也在等个时机么。”
李祁毓看他一眼,声音低低的:“就算当不成,也没什么。”
花冷琛忽道:“知道为什么为师会喜欢你母亲么?”
李祁毓冷冷道:“谁不知道你喜欢长的好看的。”
花冷琛却是笑笑:“那时她就跟我说,没有选择她,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当时为师不明白……原来一个人执着的居然可以让她的美貌黯然失色。阿毓,为师只希望你记住,你身上背的,不单是你一个人的理想,从现在开始,你要积蓄力量。”
李祁毓道:“嘴上说说总是容易,看来你是一早就有打算?”
花冷琛道:“听说过明灯暗浦的十七杀座么?为师的想法,让你俩加入。”
苏少衍淡然一笑:“如果这是出师任务,那我俩可是非做不可了。”
花冷琛拍拍他的肩:“明灯暗浦最顶尖的利器——须弥台杀座十七人,也唯有这十七名不容易成为弃子的利器,允许「茧」在「灯」遇险的情况下,首先考虑救「灯」,当然,你们没有「茧」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如若你们能成为这十七人中的一员,他日进入明灯暗浦的长老团牵制最高指挥「不系舟」就不过是时间问题了。当然,这也是殊白的意思。”
李祁毓伸手取过帛书,鼻底传出一丝不屑:“想要在长老团中安插人,他倒是想的远。”
花冷琛桃花眼一翻意说没些斤两哪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话语停一停,又道:“钟家花了大价钱除去那些碍眼的刺儿头,你们此番任务中的光禄大夫胡检之可不是个寻常角色,得多费些工夫了。”
李祁毓低头看着明黄帛书上以朱笔密密圈出的行行小楷,低低道:“终于也还是轮到清流了么?”
花冷琛反问:“如果钟家小子哪天要除掉你的百里夫子,你当如何?”
李祁毓将头撇向窗外,屋内颓黄的光覆在他垂下的眼帘上模糊了容色,许久,他说:“我不想杀他。”
是不想不是不会啊。
冬日说话呵出的白气阻在他们之间,一如北烨之于燕次间横着的邕江,那么近的距离,已然分了楚河汉界。苏少衍心中一暗,忽然记起很早的时候花冷琛同自己讲的,阿毓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因为他比你心狠。
对自己无助的人早晚都会被他当草一样连根铲掉,哪怕是曾经帮过他,不过是一点可怜的情分,真不该奢望的。苏少衍抽了一口冷气,走上前轻轻牵起李祁毓的手:
“让那些放弃我们的人明白,错误的选择,将会是他们此生最大的后悔。”
如果可以,请让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苏少衍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2章
仲夏之月,招摇指午,昏亢中。安静的九衢门内只听得见野猫的叫声。
他们行走在江夏郡的舍怿古巷里,化不开的黑夜中,仿佛一只形影相吊的新鬼。相似的软底鞋面轻轻摩挲着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右臂伤口的鲜血还在汩汩外涌,苏少衍扶着他,脸色白的如一张薄纸。
他们此番的任务并没有失败,只是,这明明是一场近乎完美的局,明明那胡检之一早身无寸铁,却仍旧令他们负伤至此,还真是让人料想不到啊。
那时他们年轻气盛,谁都不甘心就这样差点败在了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手上。
“战场上,武器应该是剑客另一半的性命,而你们,呵,不过是群刺客。”
“连剑都握不紧了么?年轻的刺客,再接这一招,哈!”
“刺客,提防我不如提防你眼中的魔魇,喝!”
“小心!不要被他蛊惑!”
一片剑光,是来自地狱最摄心的寒芒。
又如一段最狡黠的钩,出时无害,回时伤人。
“年轻人,你的剑心很稳,无情人的剑心总是很稳。”这是清流之首光禄大夫胡检之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苏少衍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倒去,如瞬间倾塌的巨垣。苍凉的月光覆在他空洞的脸上,唯有那僵硬的弯曲嘴角似在无言的嘲弄什么。
“我再晚一步,就可以替你收尸了。”苏少衍淡淡道着,虽然他心里想的其实是如果不为救自己,他就定然不会受伤。
盛暑的夜风送来一抹清凉,旋即冲淡了那股原本浓郁的血腥味,李祁毓看着他,扯了个说不清的笑意。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李祁毓舔舔干燥的唇,目光里有种死心塌地的味道。
催眠一般,任谁都会贪恋上被人捧在心尖上的温暖。苏少衍扶稳他,嘴角弯起来笑的极浅。
李祁毓爱极了这样的笑容,宛如一朵慢慢绽开的秋昙,每一分每一刻,都是极致的心动。
秋昙是北烨才有的一种花,盛放于秋季的夜晚,花色纯白,花开如簇雪,香气清绵,可惜花期极短。李祁毓想起年幼的自己曾在七皇叔的宫室里见过一次秋昙开放,那也是如今日一般的深夜,七皇叔拉着他的手说,秋昙是极骄傲的花,没有眼泪,没有悲伤,没有犹豫,只有忠实于自己的倔强。
花开一现,刹那芳华。
这个人的笑,是否也会只为自己而绽放?李祁毓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在那一瞬,他心底也漫开了一缕优柔。
他一刻,他诚心的希望此刻能天长地久,没有尽头。
“哥哥,买纸鸢么?”一个清亮的童音打碎夜的静寂,苏少衍回身,见着暗影里站着个穿着旧红褂的小女孩,七八岁光景,光着脚丫子巴巴杵在那,脸上还蹭了些泥迹,冻得通红的手里拎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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