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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河边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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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纱布给我!快把纱布给我呀!把我的眼睛缠起来,包起来……我不要再看了!这是没用的!我还是个瞎子,我注定是个瞎子!我早就知道了!”
大家都失望极了,小草尤其难过。只有林医生,反复用仪器检查之后,说:“真的不需要纱布了。先出院回家吧!慢慢适应光线,每天定时上药,过几天,我们再检查!”
静芝在大家的搀扶下,回到了傅家庄。不知怎的,手术前,她的眼睛是睁开的,手术后,她反而老闭着眼,口口声声要她的纱布:“我要纱布!把眼睛包起来!包起来!没有纱布,我觉得好不安全!”“睁开眼睛!”世纬说:“医生说,你要适应光线!”
静芝睁开眼,茫然四顾,痛苦不堪。
“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婆婆,没有关系!”小草走了过来:“你不要难过,说不定那天,你就看见了……”小草走得急了,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静芝本能的伸手一抱,喊:
“小心!”全屋子的人都傻住了。
小草慢慢离开静芝的怀抱,抬头看她。
“婆婆!”她小小声的说:“你看见了!”
静芝瞪着小草,面如死灰。她猝然间跳了起来,奔到窗边去,用手蒙住眼睛,她凄厉的喊:
“为什么要拿走我的纱布?我躲在纱布后面,听着你们的声音,一个个我所熟悉的声音,我才能拥有你们啊!我不要看,我根本不要看呀!”世纬全都明白了。他大踏步冲了过来,惊喜交加,却也激动莫名。他用力拉下静芝的手来,扶住她的身子,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原来手术已经成功了!只是你不要看,不想看!你激动伤心痛苦都不是因为手术失败,而是你找不到元凯!你看到的我,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
静芝满脸恐惧,慌乱的瞪着世纬。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振廷冲上前去了。“静芝!你看见了!”他激动嚷着:“为什么你还要装成看不见呢?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每一个人吧!”
静芝更加慌乱了。“振廷,元凯呢?元凯呢?”
“醒醒吧!”振廷喊着:“没有元凯,只有世纬!你面对着世纬,却在心中勾勒出元凯的形象,这个年轻人,他来自北京,他不是我们的元凯啊!”
静芝仓皇的想退开,可是,世纬紧握着她的双臂,不许她逃开。“看着我!傅伯母!”他有力的说:“把我看看清楚,我了解这一刻,对你来说是多么困难,可是,你一定要面对真实啊!医生已经为你打开了灵魂之窗,现在就靠你自己打开心灵之门,请你打开它,勇敢的走出来吧!”
静芝退无可退,紧张的大叫起来。
“媳妇儿!媳妇儿!”
月娘推着青青走上前去。
“太太,这就是你喊作媳妇儿的人!你看看她!也许你并不记得你真正的媳妇儿长得什么模样,也许你也不记得她真正的名字叫漱兰,但是,这个年轻的姑娘,比漱兰小了十来岁呀!”静芝颤栗的瞪着青青,手足失措。
“你……你是谁?”她问青青。
“我是青青!”“你不是我的媳妇儿?”她再问。
“我不是。”静芝泪流满面了。小草奔过去,抱住了静芝。
“婆婆,你别哭,虽然大哥不是元凯,青青也不是媳妇儿,可是大家都爱你呀!”静芝终于“正视”世纬,她颤抖着双手,去抚摸世纬的脸孔,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她摸着,看着,泪落如雨。张着嘴,她努力的想说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说吧!说吧!”世纬鼓励的。
“你……你……”静芝用出全力,终于吐出声音:“你不是我的元凯……你是世纬!你是何世纬!”
世纬把静芝搂入怀中,紧紧抱住,泪水也夺眶而出。
“是!我是何世纬,对不起,我好抱歉我不是真的元凯!”
静芝放声痛哭起来,这一哭,真是肝肠寸断。满屋子的人,全都唏哩哗啦哭成一团。振廷尤其是老泪纵横。良久之后,静芝慢慢抬头,推开世纬,她找到振廷。
“振廷!”她恍如隔世般的说:“你……你头发都白了!”
振廷眼泪一掉,伸手握住静芝的手。
“是的,我们的头发都白了!”
静芝看到了月娘。“月娘,这些年来,委屈了你!”
月娘泪如泉涌,激动的喊着:
“太太!月娘甘心情愿呀!”
静芝再看振廷。“振廷!我们的儿子呢?元凯呢?”
“死了!”振廷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他死了!死了快十年了!”静芝呆立了几秒钟,然后她摔开众人,奔出房去。众人紧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她一直奔到前院里,那吟风阁下的广场上,手扶着一块假山石,跪伏于地。
“是的!是的!他死了!死了!”她痛喊出声:“就在这儿!漱兰把他的棺木送了回来……儿啊!元凯啊!”她凄然狂喊:“长长的十年,娘不曾为你烧过香,不曾为你招过魂……你就这样去了!儿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去了……你早就去了……”她哭倒于地。振廷、月娘奔上前来,一边一个扶着她。但是,这样椎心刺骨的恸,使振廷与月娘,也跟着哭倒于地。
世纬、青青、小草全涌了上去,伸手抱住他们。
“伯母!”世纬热烈的喊:“元凯如果死而有灵,现在能看到一切,他见你双眼复明,神智清醒,他会含笑九泉的!”
“婆婆,你哭吧!”小草不知怎的,感染了这份悲恸,也哭得泪如雨下。‘我陪你哭!明天,我陪你去给元凯叔叔扫墓,我们给他烧香,我们给他招魂……好不好?”
静芝一把握住振廷。“元凯,他……”“是的!”振廷一边点头,一边掉泪:“他就葬在后面福寿山上!这些年来,你从不曾去过!”
“振廷啊!”静芝哭喊着,伏在振廷肩上。
大家都哭了。满院站满了人,都是奔出来观看的家人仆佣,此时个个都落泪了。就连那事不关己的华又琳,都目瞪口呆的站在庭院里,不知不觉的流了满脸的泪。
第一十九章
?静芝的视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她不能看书,不能看远,也看不见很细微的地方。但是,配上眼镜,她可以看到庭院里的花与树,房间里的桌与椅,餐桌上的菜与汤。最可贵的,是她能分辨出人与人的不同。再也不用听到声音,就提高嗓门问“是谁?是谁?”这真是件太美妙的事情。当然,对静芝来说,从“不能看”到“能看”,她又用了好些日子,才能适应。尤其是面对真实之后,再也无从遁避,元凯之死,真带来了刺骨之痛。可是,她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
十二月一日,黄历上是个良辰吉日。在傅家庄,这天完成了一件大事。在静芝的坚持下,恳求下,在振廷与月娘的半推半就之中,傅家摆酒宴客,振廷在这个日子里,正式收了月娘为二房。那晚的傅家庄,真是热闹极了,灯烛辉煌,嘉宾云集。裴家的老老小小全来了,石榴也来了,地方上的父老仕绅也来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也来了。酒席从餐厅摆到花园,鞭炮放了一串又一串,真是喜气洋洋。其实,傅振廷娶妾,原不必如此铺张。但是,为了庆祝静芝眼睛复明,为了扫除这十年的阴霾,为了小草的恢复健康,也为了世纬即将离去……这次的宴会,还真是一举数得。
绍谦那晚喝醉了。拥着石榴,他对青青说:
“人世间的姻缘,真是上天注定,半点也不能强求!你们这真哥哥假妹妹的,弄得我晕头转向,追得我七荤八素,原来,老天早就给我准备了一个人,就是石榴!”
石榴面红耳赤,直往青青身后躲。绍谦抓着她不放,大着舌头嚷嚷:“好不容易今天不害臊了!才给说出来,你躲什么躲?”他一抬头,满眼都绽着光彩。“你们知道吗?前几天我跟南村那个吴魁打了一架,因为他抬了两箱聘礼往石榴家放,摆明了要抢亲!这还有天理吗?我听了就很生气,冲过去打了个落花流水,一场架打完了,吴魁问我;你是不是要守她一辈子,你不守着她,我还是要来抢!我当时就说了;我守她一辈子,我娶她!”满座宾客,全欢呼起来了。石榴的脸孔,这下子真像她的名字,红得像熟透的石榴。青青太为这一对高兴了,看着他们两个,想着这大半年来的种种,简直是笑中带泪的。绍谦嚷完了,忽然就一把抓住了世纬,大声说:
“你要把我们青青怎么办?你就说吧!你不给我撂下一句明话,我不会放你回北京的!”
世纬一句话已到了喉咙口:“我守她一辈子,我娶她!”但是,一转眼看到华又琳,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他看。他猛咽了一口口水,把这句话用力的咽回去了。只勉强的说了句:
“我们再谈!”青青好生失望。她不由自主,就对华又琳看去。正好华又琳掉过眼光来看她,两个女人的目光一接触,两人都震动了。此时,娶妾的仪式开始了。傅家还维持了传统的规矩,有个简短的仪式。丫头们捧着一个红绸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支银制镂花的发簪,静芝拿起发簪,给月娘簪上,月娘跪在静芝面前行大礼,司仪在旁边说:
“侍妾卑下,给太太磕头!”
月娘磕下头去。静芝一伸手,扶起她来,阻止了她的“大礼”,非常激动的说:“虽然只是一个仪式,无伤大雅,我仍然不忍心加诸于你,没有你,如何能有今天的我?十年的任劳任怨,十年的大好青春,你为我付出的是一个女人最可贵的一切,今天我怎么能拿着正室的头衔,让你对我行大礼?这些形式留给别人去用吧!我们傅家的月娘免了!”
宾客们鼓起掌来,人人感动。青青心有所触,不禁又对华又琳看去,正好华又琳也再度对她看来,两个女人的目光再次接触,两人又都大大一震。
第二天,华又琳和青青两个,避开了众人,在傅家庄的吟风阁上,第一次面对面的恳谈。
“我不敢和你争,”青青有些瑟缩,十分局促的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做月娘?”华又琳睁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青青。
“这是你们两个的意思吗?”她直率的问。
“不。”青青咽了口气。“我没有和世纬讨论过,我想……如果我们两个有了默契,或者世纬比较知道怎么办?”“那么,他现在并不知道要怎么办吗?”
“我想,他是很为难的。”
华又琳俯头沉思。半晌,她抬起头来。她的眼光非常幽柔,却深不可测。“我希望我们今晚的谈话,只有你知我知,不要传到世纬耳朵里去,那么,我就可以和你谈点我内心的话。”
“好的,我发誓,我绝不说!”
华又琳深深吸了口气。
“让我告诉你吧,傅伯母和月娘,确实让我心中感动。事实上,自从来到傅家庄,许许多多事情,都让我很感动。但是,我绝不是傅伯母,你也绝不是月娘!目前,我对何世纬这个人,还在评分当中,如果我给他的分数很高,那么,青青,我不管他有没有你,我会和你一争高下!我华又琳,没有那么好的气度,容许两女共事一夫的事!我也不认为何世纬配得上这种福气!如果我给何世纬的评分不高,你放心,我会把他完完全全的让给你!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我给何世纬的评价,而不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和平共存!”
“那么,那么,”青青有些糊涂,有些焦急。“如果你给他的分数很高……”“那你就是我的情敌!”华又琳坦率的说了出来,双眸闪亮,如天际的星辰。“我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家世来看低你,我知道你是一个劲敌。但是,我们两个就像赛跑的人,你比我先跑,所以赢了我一大截。不过,我会很努力的追,拚了命要赢过你!我们这场赛跑只能有一个赢家,不是你就是我!绝没有平手!”她对她深深点了点头。“所以,假若他的分数很高,我们只好各显神通!我不急,我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
青青越听越心惊,她抬眼看华又琳,那么美丽,那么自信,那么高贵,又那么光芒四射。她顿时就泄了气,自惭形秽的感觉把她整个包围住了,她后退了一步,非常悲哀的看着华又琳,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不要那么难过的样子,”华又琳笑了笑。“以目前的局面看,你已经稳操胜算了,输家是我呀!该悲伤的是我呀!何况……”她抬了抬下巴,挺直了背脊:“我的评分工作还没有完,说不定,他根本不及格呢!”
关于这次谈话,青青很守信用,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是,她的忧郁症加重了。十二月已到,学校里就快放寒假了,离别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接近,离愁加上担忧,青青很快的憔悴了。就在这时候,傅家庄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对小草、青青、世纬都带来极大的震撼,对振廷、静芝、月娘……和整个傅家庄,简直是惊天动地了!
海爷爷回来了!这天午后,长贵一路奔过庭院,穿过月洞门,穿过好几进花园,一路喊着:“海叔回来了!老爷!太太呀!海叔回来了!”
振廷、静芝、月娘、小草、世纬、青青、又琳……全从各个角落往外奔,小草太激动了,等待了快一年呀!她的海爷爷啊!大家蜂涌到吟风阁外的广场,就看到李大海风尘仆仆,一身潦倒,满脸憔悴的站在那儿。振廷奔过去,握住大海的手,就真情毕露的喊出来:
“大海!我派了好多人去找你,找得好苦哇!你这个老糊涂,和我吵吵架,吵过就算了,还认真吗?我这火爆性子你还摸不清吗?怎么当真给我走得无影无踪……你的侄孙女,在我家已经住了大半年了!也等了你大半年了呀……”
小草飞奔而来,张着手臂,流着泪喊:
“海爷爷!海爷爷!是我啊!是小草啊!我和青青来找你,你怎么不见了呢?怎么不去东山村呢……”
李大海瞪视着小草,张口结舌。
“小……小……小草!”他颤抖的伸出手去。“你怎么会在这儿?真的是你?小……小草?”
“是我啊!”小草抱住了李大海,喘着气,又哭又笑的。“我在这儿住了好久好久了呀……”
“是啊!”静芝走上前去,搀扶着那摇摇欲坠的李大海:“你的小草,真是个宁馨儿啊!这一年里,她感动了我们每一个人,连我的眼睛,都因为她的努力,才治好了呀!你这个孙女儿,真是我们全家的宝贝呀!”
李大海不相信的,做梦般的看静芝,看振廷,看小草……双膝一软,扑通跪落地。“老天有眼呀!”他痛喊出声,双眼看天。“大树千丈,落叶归根……元凯少爷呀!你在天之灵,默默保佑啊!你指引的这条路,十分辛苦,总算走到了呀!”
全体的人,都大大震动了。静芝痉挛般的一握李大海的胳臂,颤栗的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扯上元凯?这与元凯有什么关系……”李大海推出怀里的小草,老泪纵横了。
“老爷太太啊!这小草,她是你们的孙女儿呀!我守着这个秘密,已经十个年头,把她寄养在亲戚家,也已经九年了!老爷啊,挪用公款,是迫不得已呀,我那不成材的表侄儿,一直敲诈我呀……老爷啊!你再看看这孩子,难道你没有几分熟悉……她是元凯和漱兰的女儿啊!”
静芝一个踉跄,差点晕倒。月娘慌忙冲上前来扶住。振廷如遭雷击,整个人震动到了极点,他抓住李大海,开始疯狂般的摇着他:“怎么会这样?你说的是些什么话?怎么会这样?”
“老爷太太,你们回忆一下吧!这孩子,漱兰曾经抱回来过呀!就在这儿,就在我跪下的地方,漱兰扶柩归来的时候,曾抱着这孩子,请你们让她认祖归宗……老爷,那时你悲痛欲绝,不肯承认这孩子,你当时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呀!你说你既不承认这个婚姻,也不承认这个孩子呀!”
恍如青天霹雳,振廷被这霹雳打得站立不稳,东倒西歪。他倒退一步,急忙去看小草。此时,小草已被这样的突发状况,弄得心神大乱。她看看李大海,再看看振廷静芝,脸孔刹那间就变得雪一般白。她颤声的,恐惧的问:
“怎么回事?海爷爷,你不要吓我,我是你的侄孙女儿,我没爹没娘……你说的,你说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孩子啊!”静芝已经整个醒悟了,眼泪疯狂般的掉下来,她对小草伸出双手,祈求般的喊着:“原来你是元凯的孩子,原来你是我们的亲骨肉呀!我现在才懂了,为什么你的一言一语,总是牵动我的心……原来是骨肉天性呀!小草,过来……”她伸手去拉小草。小草急急一退,慌乱的说:
“不是这样的,海爷爷!海爷爷……”
“是这样的!”李大海扶住了小草。“小草,你爹临终时,心心念念要你认祖归宗,现在,虽然晚了十年,总算等到了这一天,你快认了你的爷爷和奶奶吧!”
振廷注视着小草,往事历历,如在目前。朱嫂、棺木、漱兰,还有漱兰怀抱里的婴儿。他下令开棺,棺盖开了,元凯的尸体赫然在目,这使他所有的希望全体破灭,漱兰手牵婴儿,惨烈的喊着:“对不起,这是个女孩子,但她是你们的骨血!孩子无辜,请你承认她,收留她吧!”
女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子,他大概不会那么绝情。一个活生生的儿子,竟换来这样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婴?他心魂俱碎,一面倒退,一面凄厉的狂喊:
“你剥夺了我儿子宝贵的生命,却抱来这么一个小东西要我承认?她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你这个女人,导致我家破人亡!承认?不!我既不承认你们的婚姻,我也不承认这样的孩子!不承认!不承认!永不承认……”
往事历历,如在目前。自己说过的句句字字,如今都成绵延不断的轰雷,一个接一个的在耳边劈下。他注视着小草,感到自己已经被劈成了七零八落。
“小草啊!”他颤声喊:“我害你十年来,不曾享受过家庭温暖,害你流浪在外,飘泊多年!小草啊!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后悔!”小草抬起头来,眼泪一掉。
“你不承认我!你不要我!被赶走的元凯和漱兰,原来是我的爹娘?海爷爷不是我的亲人,你们才是?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讲!”她泪落如雨,剧烈的抽咽着:“你们大人一下子讲这样,一下子讲那样!我不喜欢,我不要!我是小孤儿,青青知道!”她找到青青,哭着奔向她。“青青!青青!青青!”她扑进青青怀里,痛哭起来。
“报应!报应啊!”振廷痛楚的低喊:“都是我造的孽!当初不认你,换了你今天不认我!”
“小草!”静芝去拉小草。“你一直那么爱我,现在,知道我是你的亲祖母,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我不要!我不要!”小草哭着,挣扎着:“如果你们是我的爷爷奶奶,那么漱兰呢?我的娘呢?”
“小草啊!”李大海冲口而出。“你的娘还活着!活得很不好,活得好辛苦啊!但是,她还活着呀!”
此话一出,小草呆住。静芝振廷呆住,全体的人,都呆住了。
第二十章
?那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围着李大海,听李大海细述漱兰的故事。天气突然转凉了,房里生起了火盆。大海坐在火盆边,小草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他的膝前,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振廷、静芝、月娘、世纬、青青,又琳全围着火盆坐着,都非常专注的凝视着李大海。“漱兰的娘家在苏州,家里除了母亲朱嫂以外,已经没有人了。元凯和漱兰婚后,在苏州住过一阵,生活艰难,又转往无锡,就在无锡生病去世。漱兰和朱嫂,把元凯少爷的灵柩送回来以后,就又回到了无锡。这期间,傅家和漱兰虽斩断了关系,我却背着老爷,每年去无锡两三次,给漱兰母女送一点钱去。我想,小草好歹是少爷的骨肉,漱兰好歹是个媳妇……说不定,老爷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他注视着振廷,歉然的说:“老爷,我把元凯少爷抱大的,我实在于心不忍呀!”“你做得好,做得好!”振廷激动不已的低喃着。“我傅振廷何德何能,会有你这样忠心的家人啊!”
“后来呢?”小草急急的问:“我不是跟我娘住一起的吗?怎么会去北方呢?”“唉!”李大海长叹了一声。“那漱兰本想把孩子送回傅家庄,自己就追随元凯少爷去了。谁知老爷在悲痛欲绝中,竟把漱兰母女三代,全逐出门去。漱兰回到无锡,痛定思痛,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那时小草还没满周岁,漱兰也爱得厉害,可是,她一天比一天糊涂,逐渐就什么都弄不清了……”
“我知道了,”静芝哑声说:“她和我一样糊涂了,不肯承认元凯已经去了……”“不不,不一样。”李大海接口:“太太只有对元凯少爷的生死问题糊涂,其他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有条有理的。漱兰不一样,她所有的事都搞不清楚了。她会在大太阳天,拿着蓑衣,打着雨伞,跑到田里去,口口声声说下大雨了!她还会在下大雪的日子,抱着衣服去井边洗,把自己冻成一根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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