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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 作者:青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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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不相欠。”
林渺自知这个以命换命的说法有取巧之嫌,不够光明正大,但当此之际他别无他法,他不想亏欠颜玉函太多,更不想与对方再有任何瓜葛,心中隐隐觉得越靠近此人,自己就越贴近某种未知的危险,这种感觉极其不好。
颜玉函一怔,继而道:“渺渺,我虽然救了你,但其实并未想过要你回报什麽,你不必对此耿耿於怀。”
林渺嘲道:“侯爷不要回报,是侯爷慷慨大方高风亮节,我却不能不知好歹欠你人情。不必再说了,你我到此为止吧。”说罢再不理会颜玉函,疾步奔至墙下,忍著背痛提气纵身跃过一丈高的墙头。
颜玉函对著空空如也的院子摸摸鼻子,唇边缓缓绽放一抹微笑,自语道:“渺渺,你变狡猾了,这一招不错,很有我的风范,我喜欢。不过,抱歉,我刚才又骗了你,我这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我救了你一命,哪可能不要你回报呢?这一次算是我们打平了,不过我会让你继续亏欠我,你逃不掉的。”
这时,潘忠一路小跑著过来,刚要开口,颜玉函挥手截断道:“好好看家,侯爷我要出门一阵子,要有人再来惹事,就把皇後娘娘搬出来镇宅。”说著一撩袍角,以极尽优雅飘逸的姿态从墙头飞掠而过。
李如山穷凶极恶,先前无功而返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林渺目前状况堪忧,颜玉函实在不放心任他这样离开。而且,他对林渺多接触一分,想要进一步亲近和了解他的愿望,就愈加强烈一分。
林渺坚持要走,他的确不好强人所难予以阻拦。但是,他还有好些问题没搞清楚,要向林渺求证,不能让少年就这麽走掉了。
执著坚韧,一向是颜家人的优良传统。
潘忠望著空空的墙头哭笑不得,“我的侯爷,您走得还真潇洒,要是皇後娘娘招您入宫可怎麽办?”
夜色浓重,林渺在京郊无人的野地里踉跄前行,所幸李如山将埋伏在太平别院外面的人撤了一部分,而他出来的那条巷子无人把守,否则必然被人抓个正著。
背後伤口本就未愈,刚才一番对峙又耗费许多体力和心神,林渺的意识又逐渐开始模糊,只完全凭著顽强的意志支撑自己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於出现熟悉的小木屋,发黄的窗纸透出一团烛光,昏暗却温暖,照亮门前一方小小天地。
回来真好,这里才是最适合他、最令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林渺强聚最後一分力气推开木门,眼看著人也要跟著扑倒在地,身後适时伸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来,将精疲力竭陷入昏迷的林渺稳稳抱住。
杨小灰原本躺在里屋的床上,百无聊赖地望著房顶发呆,听到外面的动静後,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光著脚跑到外屋,嘴里叫著“渺渺哥你终於回来了”,出来却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屋里左右张望,怀里打横抱著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林渺。
杨小灰大惊,一叠连声地叫道:“你是谁?你把渺渺哥怎麽样了?你快放开他!”跟著如同一匹愤怒的小狼般张牙舞爪,就向颜玉函冲了过去。
渺渺哥?颜玉函皱眉,只见一个顶著鸡窝头、浓眉大眼的十来岁男孩,恶狠狠地扑向自己,当下轻轻往侧边一让,再伸出脚来随意一勾,男孩立即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杨小灰呸呸吐出嘴里的泥,十分机灵地就地往回一滚,然後抱住颜玉函的腿,张嘴就是一口。
颜玉函痛嘶一声,抬起脚来想把杨小灰甩到一边,可杨小灰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得死紧,除非下狠手,否则怎麽都甩不掉。
没奈何下,颜玉函磨著牙道:“小鬼,还不放开你那狗爪子,你不想让你的渺渺哥活了?”
这一句果然起了作用,杨小灰松了爪子,骨碌一下爬了起来,红著眼圈带著哭腔道:“渺渺哥这是怎麽了?他的脸色怎麽这麽难看?他,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颜玉函懒得回答,只冷脸命令道:“不想他死就去烧锅热水来。”
眼前这陌生男子长得十分高大俊美,气势霸道又嚣张,板著脸凶巴巴的样子颇有些吓人,杨小灰一时间心慌胆怯,不敢再和他对著干,揉了揉眼睛赶紧去厨房干活。
颜玉函抱著林渺进了里屋,屋里有两张窄小的木床,左边一张床上乱糟糟地摊著被子,右边那张整洁乾净一尘不染,遂走至右边将林渺面朝下轻轻放在床上。
林渺身上穿的是颜玉函的一件浅蓝色春衫,现在後背浸出了斑斑血迹,颜玉函将他上衣解开小心褪至腰间,就见背上原本包裹的白布被鲜血浸染得一片殷红。
颜玉函皱起眉头,起身到床边一个粗笨的柜子里翻了一下,不出意外地找到一些疗伤药物。他拿起剪刀在烛火上来回烤了一下,然後将林渺背上包扎的布条剪开,再小心翼翼一点点揭下来。
杨小灰已经烧了盆热水眼巴巴地等在旁边,看到林渺後背血肉模糊的惨况时,泪水就忍不住成串掉了下来,鼻子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颜玉函听得心中烦躁,头也不抬地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麽!要哭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谁,谁哭了?我才没有!”杨小灰又羞又怒地反驳,赶紧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然後咬紧嘴唇再也不敢出声了。
尽管颜玉函动作十分轻柔小心,但将与血肉黏连一起的布条剥离下来时,昏迷中的林渺还是痛哼出声,浓丽的长眉倏然蹙起,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挣扎。
颜玉函听得心中一紧,忙用手按住他肩头,另一手轻抚他头顶,柔声道:“渺渺,乖,再忍一忍,上了药就不疼了。”
杨小灰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胳膊上窜出来的鸡皮疙瘩。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是刚才那个对他又踢又骂的大恶人吗,怎麽这会儿变得这麽温柔体贴了?这前後差别也太大了吧!
林渺依旧未醒,但人却奇迹般地很快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除下浸血的布条後,颜玉函清理了林渺背上的创面,均匀撒了厚厚一层金创药粉,再仔仔细细缠上乾净的布条。
林渺一身衣服血渍斑斑再穿不得了,颜玉函正要将他全身衣物除了,顺便给他擦身,转头见杨小灰还目不转睛地看著,当下住了手,下巴朝外一抬,“小鬼,出去,到外屋睡你的觉去。”
杨小灰立即不服气地反驳,“我为什麽要出去睡,我以前和渺渺哥都是睡在这间屋里的。”
颜玉函把眼一眯,十分嚣张道:“那是以前,从现在开始这里我说了算。”
杨小灰立即炸毛跳起脚来,“凭什麽你说了算?这里又不是你的家!你这个大坏蛋,搞不好渺渺哥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这死小孩太不可爱了,长得也不讨人喜欢,林渺怎麽会有这样一个弟弟?颜玉函火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拧著眉毛恶狠狠道:“小鬼,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问凭什麽?看清楚了,大爷凭的是实力。”
说著,抄起门边一根不知是作门栓还是兵器用的铁棍,运力一弯,那儿臂粗细的铁棍霎时首尾相接,成了一根铁环。
杨小灰看得眼珠子差点脱眶,不是吧,这公子哥儿一样的人,怎麽会有这麽大的力气?
颜玉函把铁环重新扳直成铁棍丢回地上,拍拍手慢条斯理道:“小鬼,你说是你的脖子硬,还是那根铁棍硬?”
“……”
杨小灰眼露惊恐之色,颈後汗毛根根竖起,却兀自咬紧牙关狠狠瞪著颜玉函。
还行,虽然不可爱,总算还有骨气,不算太丢林渺的人。颜玉函见恐吓达到一定效果,便略缓了声色道:“小鬼,你叫什麽名字?”
杨小灰梗著脖子大声道:“我不叫小鬼,我叫杨小灰!”
颜玉函挑挑眉,姓杨啊,那就不是林渺的亲弟弟了,难怪一点都不像。脸上一本正经道:“杨小灰,我姓颜,是你渺渺哥最好的朋友,你叫我颜大哥好了。”
姓颜的?从没听渺渺哥提过有这号朋友,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杨小灰心生警惕,一脸怀疑。
颜玉函半真半假道:“我和你渺渺哥可是生死之交,只不过有一阵子没见过了,而且我的身分比较特殊,不便对外透露,他没告诉你也很正常。你渺渺哥这次出门遇到了一个大仇家,那人卑鄙无耻穷凶极恶,一刀把他砍成重伤,要不是我排除万难舍生忘死把他救出来,你现在就看不到他了。”
杨小灰一听就白了脸,林渺背上刀伤之深他是亲眼见过的,颜玉函给林渺细心上药的过程,他也全部看在眼里,当下对颜玉函的身分再无怀疑,看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感激和崇拜。
颜玉函又试探著问道:“杨小灰,我和林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这次也是碰巧救了他,他受重伤後又一直昏迷,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叙旧,我对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你知不知道他和那仇家怎麽结的仇?”
杨小灰一脸茫然道:“不知道,渺渺哥从来没跟我提过他家的事,我只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和我一样没有亲人了。前几天渺渺哥出门的时候,只说可能会晚些回来,其他的都跟平时一样。”
顿了顿,杨小灰又十分担忧道:“颜大哥,渺渺哥的仇家是谁,怎麽这麽难对付?我一直觉得渺渺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呢。”
看来这小鬼什麽都不知道了,具体情况只有从林渺本人这里了解才行。颜玉函答道:“你渺渺哥当然厉害,只比颜大哥我差了那麽一点点。
“他那仇家论单打独斗,不是你渺渺哥的对手,只是那老贼阴险狡诈,手下又狗腿众多,他一个不小心著了道才受了伤。放心好了,有你颜大哥在,从今以後保证没人再伤得了你渺渺哥。”
杨小灰闻言对颜玉函更为崇拜,满脸欣羡道:“颜大哥,你这麽厉害啊!我也好想像你这样,以後当个盖世大侠,打遍天下无敌手。”
颜玉函得意道:“颜大哥靠的是天分,天分懂吗?不过颜大哥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材,将来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话说回来,杨小灰,林渺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和他究竟什麽关系,你们又怎麽会住在这麽一个鸟不生蛋的偏僻地方?”
杨小灰被夸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傻笑道:“我和渺渺哥没什麽关系,我本来是个孤儿,爹娘得了瘟疫早死了。
“两年前我到这里偷东西吃,被渺渺哥抓到了,他是个大好人,不但不打我,还给我东西吃。这辈子还从来没人对我这麽好过,所以我就发誓要一辈子跟著他,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渺渺哥被我缠不过只好收留了我,他又跟我一样没有亲人,所以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
“原来如此,能够遇到他,算你小子祖上烧了高香。”颜玉函点点头,心中却对林渺大起怜惜之情,同时又不无欢喜,原来渺渺放心不下急著回来看的人是这小鬼,真是虚惊一场。
随後他又故作神秘状道:“杨小灰,现在颜大哥有一项危险而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杨小灰顿时来了精神,“什麽任务?”
颜玉函一本正经道:“你渺渺哥虽然被我救回来了,但危险并没有解除,他那大仇家现在正四处抓他,搞不好什麽时候就找到这里来了。
“从今晚开始你就睡在外屋,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我留在里屋照顾保护你渺渺哥,万一你发现有什麽不对就马上通知我,我就带著你渺渺哥立即转移到安全地方去。怎麽样,这个任务有没问题?”
杨小灰热血沸腾,把胸脯一挺,大声应道:“没问题!”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别别扭扭道:“那个,颜大哥,我开始还以为、以为你是害了渺渺哥的大坏蛋,所以才骂你的,你、你别放在心上,等渺渺哥醒了也别告诉他,行不行?”
很好,孺子可教,正合吾意。颜玉函十分痛快道:“行,我保证不告诉他,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杨小灰咧嘴笑道:“谢谢颜大哥,你只管放心,我保证在外面做好警戒,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说著十分利落地把自己床上的被褥一卷,雄纠纠气昂昂地去了外屋。
成功收服并打发掉了麻烦碍事的小鬼,颜玉函顿觉舒心许多,关上房门回到床边,先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才将林渺身上的衣物小心褪了个乾净,再从袖中取出汗巾在热水里浸湿,然後开始从上到下擦拭林渺光裸的身体。
第五章
杨小灰躺在外屋用两张长凳拼成的临时小床上,一开始还支著耳朵瞪大眼睛全神戒备,只是时间已经很晚,他又正是嗜睡的年纪,所以没过一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再过一会儿就合上眼睛睡死过去了。
而屋里没了干扰放心给林渺擦身的颜玉函,却心神不属,饶是屏息敛气,心中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擦到後来仍然止不住开起了小差。目光在林渺颀长健美的蜜色胴体上四处梭巡後,渐渐变得火热起来,手上动作也变得暧昧,在那劲瘦柔韧的腰与紧致翘挺的臀所形成的完美丘壑间,流连往返。
“擦完没?我冷得很。”
颜玉函一愣,定睛一看,林渺侧著头,一双黑眸透过微垂的浓密长睫冷冷地看著他,当下难得老脸一热,不无尴尬地咳了咳,声音因为克制欲望而变得喑哑,“渺渺,你醒了啊,现在感觉如何?”说著十分识趣地拉过被子,盖在林渺光裸的身体上。
“死不了。”
林渺的回答依旧生硬疏离,不带任何感情,但其实脸上已经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好在披散的长发将他脸庞遮盖了大半,所以颜玉函看不到他脸上羞恼的红晕,不然他会无地自容。
“侯爷,这里是我家,很晚了,请你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去。”
林渺再次低低开口。
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怎麽硬是缠上他了,如同索命厉鬼一般挣不脱甩不掉。离开太平别院时,他自认自己已经摆明立场与颜玉函划清了界线,只当与此人相遇相识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他的离开昭示著梦醒,从此以後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交集。
当他在颜玉函反覆擦拭自己敏感的腰侧而苏醒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真的在做梦,直到奇异的酥痒感蔓延全身,令他躁热不已,甚至於盖过了背上的痛楚,他才意识到那双不规矩的手的主人,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而非他头晕眼花下产生的幻象。
如果他可以选择,定然不会如此客气地下逐客令,而是跳下床来将颜玉函直接扫地出门。只可惜现在心有馀而力不足,就连翻身都困难,更别提对付这个武功本就不在他之下的无耻之徒了。
颜玉函如何听不出林渺语气中的排斥和抗拒,但他若是脸皮薄一些就此离开,他也就不是颜玉函了。
相识至此,就算他还未能充分了解林渺,对他的脾气大体上还是有把握的,这少年其实是个面冷心热、吃软不吃硬的人,外表有多麽冷硬,内在就有多麽柔软。他面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表情,只不过是一层自我防御的外壳罢了,并非用於伤人的武器。
因此,颜玉函放低姿态软语央求道:“渺渺,你都说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没处落脚,我这个人什麽都不怕,平生就是怕黑,你就看在我刚才给你上药的分上别赶我走了,好不好?”
林渺一头黑线,果然是无耻无下限,本想破口大骂,又怕吵醒外屋睡得正香的杨小灰,只能咬牙低声吼道:“不好!我管你怕黑还是怕死,总之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博取同情没用了吗?看来渺渺对无赖手段的抵抗力又提高了一层。不错,是个好现象。
颜玉函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换上肃然之色道:“渺渺,我走了不打紧,你和杨小灰怎麽办?他年纪还小,根本没有自保能力,你现在又重伤不起,万一李如山的人找到了这里,你们俩肯定逃不掉。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倒也罢了,难道能眼睁睁看著杨小灰年纪轻轻就命丧於此吗?”
林渺心中一凛,答不出话来。
他爹娘早亡,无亲无故,唯一对他好的师父,两年前已经与世长辞驾鹤西归,如今这世上令他放不下的人,就只有一个杨小灰了。
虽然两人并无亲缘关系,但都是孤独无依之人,杨小灰对林渺又亲热崇拜得不得了,开口渺渺哥闭口渺渺哥的。林渺也是少年人心性,害怕孤单寂寞,有了杨小灰作伴,日子好过许多,於是很快就和杨小灰亲近起来,平时閒来无事,还会教他习武练字。两年下来,两人感情日益深厚,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林渺自小就怀著刺杀李如山为爹娘报仇的信念,对於自身生死早已看淡,但正如颜玉函所说,如今的他已无法对杨小灰的生死置之不理。
颜玉函见林渺沈吟不语,就知道说到了点子上,於是趁热打铁道:“渺渺,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只要十天,十天後你的伤基本痊愈、也恢复功力了,到时候我就离开,如何?”
至於为什麽只是十天,现在不可说,也不能说。
林渺怔忡,十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只是,为什麽是十天?只是十天吗?
林渺没有问出口,心中涌出某种莫名情绪,迟疑片刻後终於妥协,低低道:“那好,十天就十天,只要侯爷您不嫌弃这里寒酸简陋就行。”
於是,一个为期十天的约定就此成形。
颜玉函自然是嫌弃的,他这辈子何曾踏足过这等寒酸的地方,事实上自打进来这灰扑扑的屋子,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不过能有机会亲近林渺,这些困难就算不了什麽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克服。
此时听林渺松了口接纳了自己,顿时笑逐颜开,他满不在乎道:“怎麽会嫌弃呢,其实你这里空气清新趣味盎然,与我那别院也差不多,挺好的,哈哈,挺好。”
林渺一听便知颜玉函是言不由衷,本想嘲讽几句,转念想到这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的侯爷,要在这里与他和杨小灰一样吃苦受罪过穷日子,心情莫名就愉悦了起来,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於是将快要出口的刻薄之辞吞了回去,唇边还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来。
颜玉函此时正得意於计谋得逞,见林渺一笑不由心旌摇曳,忍不住就去握林渺露在被外的一只手,轻唤道:“渺渺……”
林渺一个激灵,如触火石般抽回手来,低斥道:“手脚放规矩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以他目前的处境,这句话其实根本不具实质性的威胁力,但颜玉函偏就受他威胁,当下讪笑著收回手来,“别生气,我是看你手放在外面怕你冷,想帮你暖一下。”
林渺暗啐一口,没好气道:“不敢当,我一点都不冷。很晚了,我困了,侯爷也早些安寝吧。”说罢闭上眼睛再不理会颜玉函。
颜玉函讨了个没趣,心情却并不坏,反正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是个可喜的进步。
屋里能睡人的地方只有杨小灰那张小床,颜玉函没得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矮柜里找出一套被褥来铺在床上,好在虽然又旧又破,总算是乾净的,并没有什麽异味。缩手缩脚躺上去後,心里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把现在吃的苦从林渺身上加倍讨回来。
第二天早上,颜玉函按往常的作息时间,在浅淡的晨光中醒了过来,猛然睁眼一看,林渺还好好躺在对面床上,睡颜恬静呼吸悠长,当下放了心,知道他是气血亏损太多比较嗜睡罢了,以少年的身体素质,好好调养数日应该就能恢复。
他起身下了床,略略舒展了一下睡了一夜硬板小床而有些酸麻的四肢。
此时的林渺完全不设防,睡得好似孩童一般纯真香甜,长睫随著呼吸轻轻颤动,淡粉微翘的嘴唇也微微开启,隐约露出一点玉白的牙齿,别有一番娇憨动人的情致。
颜玉函不由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直到林渺无意识地在枕上蹭了蹭,这才醒过神来停了动作。
怕扰人清梦,颜玉函强忍著上前亲吻梦中少年的冲动,又屏住呼吸静静欣赏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出了房。
外屋的杨小灰同样呼呼睡得正香,口边涎水直直淌到地上。
颜玉函二话不说,被子一掀,把人抄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就往外走,出了门後再把人丢回地上。
杨小灰还没搞清楚状况,睡眼惺忪一脸茫然,打著哈欠抱怨道:“渺渺哥,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一会儿……”说著就歪歪扭扭往回走。
颜玉函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压著声音笑骂道:“小懒鬼,看清楚人了再叫。天怎麽没亮,太阳都快晒你屁股上了。”
杨小灰这才清醒过来,捂著屁股苦著脸道:“颜大哥,是你啊,你怎麽起这麽早?往常这个时候我还在睡觉呢,你把我叫起来做什麽?”
颜玉函颐指气使,“自然是起来干活了,去厨房生火做点滋补易消化的东西,等你渺渺哥醒了吃。”
林渺不是独居,而有一个拖油瓶干扰固然不好,但有个干活跑腿的小跟班可供差遣,也算不错。
杨小灰一听肚子立即应景地响了起来,继而乾笑道:“颜大哥说得不错,可是,厨房里的东西前天就吃完了,现在一粒米都没有,怎麽做?”
颜玉函皱起眉头,“前天就吃完了?那你昨天吃什麽?”
杨小灰倒也老实,红著脸讷讷道:“就,就刮点锅巴加点水煮点粥呗……”见颜玉函面色不善,急忙辩解道:“渺渺哥没回来,我也没心情弄吃的。”
颜玉函没好气道:“就是懒,找什麽藉口,你渺渺哥一直不回来,你就饿死算了。听著,你现在进城一趟,找一个叫太平别院的地方,再拿这个东西找一个叫潘忠的人,让他送点药材补品和吃的来。”说著从袖子里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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