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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棋逢对手 作者:殷无射-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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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见了面,眼前这位竟似乎根本不避忌,完全没有受害者的通有表现。殷少还是殷少,漂亮、优雅、得体、稳重的大少爷。
顾疏给他打电话时,陆维曾犹疑着自己过去会不会加重殷少的尴尬情绪,结果那边沉默了几秒,说:“你不了解他。”现在陆维完全理解了,殷少是在少数人面前才会失控的那一类,或许顾疏自己把人带回去殷朝暮会发火,但对着陆维,他只会保持最完美的仪态。
“嗯,洗澡啊……副会没有帮你清理?”陆维急着找话题,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看见殷朝暮脸色变了。
“清理过,还是脏。”
陆维心中暗叫糟糕,只能小心翼翼接着说:“那行。走得动么?我背你吧?”
殷朝暮抬头看着陆维一脸局促,简直比他这个真正被人强、暴的还要羞涩,不禁失笑:“没那么夸张,又不是被人锯断了双腿。走吧。”
应该是顾疏提前结过房钱,一路上酒吧还处于上午的萧条时段儿,倒没什么人注意到两人。陆维对他几乎比那天在医院安抚王冬晨还要紧张,两人扯了一路题外话,殷朝暮因而得知东子姐姐已经没什么大碍。
快到学四楼时,陆维突然顿住脚步,迟疑地扯了扯殷朝暮胳膊,“殷少,好像是副会啊……”
殷朝暮一路上走得头晕,根本顾不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陆维的话便反射性抬头去看。果然学四楼前有一个年轻的男人背对着两人抽烟,猛地看去很像顾疏,他下意识就有点儿不想见到这人。
“咦?不对,不是副会,副会不会穿这种衣服……”
是了,顾疏再装清高,也穿不起好料子,三百六十天都是地摊儿货。这个男人身上衣服款式虽简单,却极好地衬托了他背部弧度,顾禺……
阿禺……
殷朝暮突然很委屈。他很想大声叫出顾禺的名字,或是跑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吓他一跳。但这些都是他的幻想,事实上,殷朝暮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顾禺的背影。就像他走前一晚,在车里注视着那个人影一点一点被风雨模糊。
顾禺弹了弹烟灰,不经意转眼,看到两人,随即露出恼怒又兴奋的神色,快步走过来。殷朝暮慢慢咧开个笑,看着顾禺的神色一点点清晰,一点点变得惊慌失措——
“暮暮?我擦,敢不接我电话?!来了大陆就不要兄弟了是吧……诶,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被记忆里熟悉的温度裹住手掌,殷朝暮自清醒就保持镇定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他说:“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顾禺眼里完全没有陆维这个路人甲,只顾着和他的青梅竹马寒暄。他偏开头,不让殷朝暮看清表情,嘴里讽刺道:“再不来你就不知跟那个野男人称兄道弟去了……”
陆维听得不知该作何表情,殷朝暮低头轻笑了一会儿,伸手把他脸正过来,果然看到顾禺极力克制却非常不成功的弯弯嘴角。于是两人都笑了:“阿禺,见到我很开心么?嘴都拢不住,哈!”
顾禺故意假装思索了一会儿,才狠命儿揉乱了他一头软发,无比认真地说:“开心,真的开心。”
殷朝暮一听就有点受不住,好像这些日子的犹豫、彷徨以及委屈统统都不值一提,好半晌才调整情绪说:“嗯,我也是。阿禺,我想清楚了,只有你才是永远和我站在一起的,是吗?”
顾禺毫不在意地顺口答道:“必须啊,除了我难道还有别人?”
“确实没有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我没能早点想明白。”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顾禺也不知该怎么问询,只能默默拍了拍他的肩,笑骂道:“带我进去你宿舍看看成不?兄弟在楼底下吹了好久的风了。擦,京都风还真硬!”
殷朝暮这才想起三人就这么干站着,陆维在一边儿尴尬地直搓手,于是笑道:“这是我舍友陆维,小维,这是我竹~马~顾禺顾大少爷~哈哈,等上去再给你俩做详细介绍。”
他故意把“竹马”两个字拖了长音儿,陆维一听就知道,眼前这个和副会长相三分相似的男子对殷朝暮意义非凡,连最注重言行举止的大少爷都一反常态,撒痴耍赖。
顾禺先是惩罚性给他后脑勺弹了一个指嘣儿,接着上下打量起陆维,眼中射出非常亮的光,极为正式地伸手与陆维握了握。“我和暮暮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是他朋友,就是我朋友,不用见外。以后我们暮暮在大陆,还要拜托你多照料照料。”
陆维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态度唬了一跳,摸摸头憨笑:“啊~是,应该的,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殷少。”
顾禺嘴里慢慢念了一遍“殷少”,那琢磨劲儿,就好像能从陆维这样称呼中看出一二三四五来。殷朝暮平时被陆维“殷少殷少”的叫惯了,此时从顾禺嘴里吐出来,竟百般的不自在,只得红着脸给他一肘子:“搞什么,快走啊!”
顾禺眯了眼,笑得非常得意,跟着他走上楼梯。三人一路说笑着爬到四层,刚转过弯儿,就看到顾疏拎着盒饭站在宿舍门口,样子很仓促,好像刚做完什么事一路跑过来一样。
顾禺一见到顾疏,不知道是不是兄弟间天生的感应,立刻就像被侵犯领地的蛇类,眼神也变了,盯了好一会儿。而顾疏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但殷朝暮对他太熟悉,又养成了下意识注意这男人一举一动的坏习惯,自然注意到顾疏左手微微合拢。
“暮生,有朋友?”
这话出口,殷朝暮和顾禺都是脸色一肃。殷朝暮是听不得他喊“暮生”这两个字喊得这么温柔,顾禺则是警惕地扫了一眼殷朝暮,将烟掐灭。他嗤笑一声,问:“暮……生?暮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称呼?”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得最清楚,殷夫人沈倦每次都这么称呼殷朝暮,突然蹦出来一个无关人士,在这里凑什么热闹?顾禺越想越憋屈,他的暮暮自从来了大陆,就拴不住了。
那边顾疏完全无视顾禺,就好像根本没把这句挑衅放在眼里,只静静看着殷朝暮,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殷朝暮却不打算看他,淡淡地说:“我说过不准这么叫。阿禺,我们进屋。”
顾禺这下“哈”地一笑,将烟放在嘴里很吸了两口,才发现早就被掐掉了,也不在意,带着殷朝暮往宿舍走:“行,进屋进屋。”
顾疏还是站在门口,没有避让的意思,他垂了眉眼,发丝一点点滑落。殷朝暮突然想起昨天下午两人在地下相拥,那时候他曾很专注地看过这人的轮廓。真的很好看,一直看一直看,也不会腻。他的声音也同样低沉轻柔,就好像之前在他耳边絮语时一样动听。
“暮生,你在说气话,没关系,昨天是我不好……”
殷朝暮打断他:“别说昨天了,昨天已经过去了。”
顾禺被他这么无礼的表现吓到,惊疑不定地反复打量着两人,但殷朝暮现在只看得见顾疏,看不见其他人。
顾疏苦笑了下:“好,不说。那你把饭吃了,我就走。我不进屋,就在这里看着,行不行?”
殷朝暮还没说话,一旁顾禺斜了眼那一袋子盒饭,笑道:“这位兄弟你放心,我自然会看着暮暮好好吃饭,不过我们要出去吃,你这些饭么,暮暮吃不惯。呵呵,兄弟说话直,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他说了这么多,顾疏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好像顾禺在跳独角戏一样,但只有殷朝暮才察觉得到,他的左手捏得有多紧。“早上是我不对,但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理解我为什么没有陪着你。乖,把饭吃了,你赌气也没关系,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这话说出来,本来还趾高气扬的顾禺脸色猛地大变,一把扯过殷朝暮的胳膊:“什么陪不陪的?暮暮,怎么回事儿啊?擦。”
殷朝暮顾不上解释,冷笑道:“顾师兄,这里都不是外人,你何必再假装痴情?”他其实心底知道顾疏不是假装,也知道这位用情多深,但昨晚的伤却不是几句话能抚平的。之前他犹豫了太久,才将两人都拖累到这个地步,真的不应该再拖下去。
顾疏被他这句话刺得厉害,左手都掐成雪白了,语气静到极致,一字一顿道:“你说我装?殷少爷,你以为我对你是装?”
殷朝暮自然知道冤枉了他,可这一段儿畸恋本就是误入岔路上的风景。他本以为走小路也能到目的地,但如今摔了跤,吃了亏,才知前方是死路。不管风景多美,他内心多喜欢,总归还是要回归正途。
顾疏惨淡地笑笑,向顾禺那里瞄了一眼:“原来如此,现在身边不缺人了,所以我就可以扔掉了是不是?嫌我烦可以直说,请不要说我装,你明明知道,我……”他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缓了一会儿才将语气平和下来,恢复冷淡的口吻:“暮生,从一开始就是你先在我眼前晃,现在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你。”
殷朝暮看他脸色不好,心下不忍,黯然道:“是,昨天我就说过了,是我做错,你很好,你没有错,都是我错。”他抬起头,看见顾疏似乎振作了一下,只能狠心接着打击:“所以我改,行吗?我改,我以后都不再招惹你,也不会在你眼前晃了,行吗?”
顾疏深深看了他两眼,那两眼血淋淋的,让殷朝暮心惊。他本以为顾疏会翻脸,但顾疏没有。他只是把盒饭交给陆维,便转身下楼,没有回头看一眼。
50
50、年少轻狂(二) 。。。
(话说段前空格是神马意思?是这样么?):
“这……咱先进屋吧。”陆维一看旁边顾禺脸沉得吓人,偏偏殷朝暮还呆呆盯着楼梯口,于是打圆场招呼两人:“殷少,顾少难得来看你一趟,有话咱进屋再聊,啊。”
他是半点儿不敢刺激殷朝暮,手里顾疏给他的盒饭就跟个刺猬一样扎手,顾禺一双眼嗖嗖嗖往上甩刀子。原先还以为殷少是完全的受害者,现在看来,扯不清,真正扯不清。
顾禺瞧着顾疏刚才甩手走人后,殷朝暮就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恨的几乎要跳起来抓住他肩膀死死摇两下。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于是忍气吞声地说:“暮暮,我在呢,有什么事儿不能告诉我么?”
陆维动作利索地开了锁,殷朝暮跟着两人进了宿舍,晃晃脑子,笑了笑:“没事,已经过去了。”
顾禺把他往椅子上一按,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他,“你都这德行了还没事呢?”他其实心里急得要死,殷朝暮变化太大,这副要死不活还强撑着的样子,跟从前意气风发的殷大少,至少差了四五个级别!殷少从前,即便表面上装得更优雅,内里还是跟他一样混账,从来不把人放心上的,要说有什么执念,也就是对他母亲的眼光比较放不下。
殷朝暮捧着水,眼睛被氤氲的水雾蒸得生疼生疼,眼眶红了一圈儿:“真没事。阿禺,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位姓顾的学长?”
顾禺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其实他何止记得,简直时时刻刻都膈应着这个“姓顾的学长”。
殷朝暮的声音都有点儿飘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顾禺好半天才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他掏出根烟想点上,但点了两次都没点着,有些烦躁地说:“你上次隐晦地提点我,不就是想让我查这个人么……我知道啊,我哥嘛。”
这回轮到殷朝暮诧异了:“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人……”
顾禺更不耐烦了:“知道知道,刚刚那人跟我长得那么像,就是你那个学长,我那个便宜哥哥呗,怎么了?”
陆维自从进屋,就躲在卫生间不知道干嘛,这时候听到外面两人光天化日毫不避讳地谈论隐私,更无奈了。这两位不愧是青梅竹马,一个比一个嚣张。
殷朝暮皱眉:“那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
顾禺斜了他一眼,冷嗤一声:“比起你都能跟人家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这也不算什么吧。”
殷朝暮被他堵住,惨笑道:“是,你这么说也没错。”顾禺没吭声,殷朝暮当他默许,于是接着道:“我想过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母亲?”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禺:“我听说他母亲好像有点儿麻烦,你要是能帮他们一把,或许那对母子能看开点儿。毕竟一个人会走什么路子,都是被逼的。”
他这是隐约暗示顾禺在关键时刻施惠于顾疏,顾疏不一定买账,但顾疏母亲身为第三者又承了这份情,多少还是会注意些。他两人多年默契,顾禺自然一听就透,虽然不认为顾疏能掀起什么大浪,还是爽快地点头:“行,我听你的。我也正好有点儿事,要见见他母亲。”
殷朝暮放下心,前世他与顾疏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当众毁画后,他又因为自己的病不经意间与顾疏再次结下梁子。就像顾疏口中说的食物链,上层人一个毫无意识的动作,对食物链下一层的弱者,都有可能是灭顶打击。
“暮暮,看你脸色不好,先去床上睡一觉,本来就没多健康,死撑着给谁看呢。”
顾禺早发现殷朝暮自从见了顾疏后,整个人就有股说不上的不对劲,他是想先将人哄到床上去躺着,再慢慢拷问陆维。要知道殷朝暮这人别的不行,死撑面子倒是看家本领,问他还不如问狗,什么都问不出来。何况他见了这间宿舍简陋的样子,也大致料到平时生活肯定不怎么舒适,便想着亲自出去买点儿好的,给自家兄弟改善改善伙食。但他又玩不来这套你侬我侬,也拉不下脸来说“那谁谁,我给你买饭去”,就是他包养的小情人儿他也从没亲自张罗过吃住方面的问题,这时候当然要将殷朝暮哄着了,才好办事儿。
谁知殷朝暮听话地走到床边,却突然张口说:“小维?我有点儿饿了,盒饭你放哪里去了?”
缩在浴室的陆维一个激灵,心道:糟糟糟!赶紧奔到外面把盒饭递给殷朝暮,果然一扫顾禺,那位脸上倒是平静,但屋里气温明显就降了一个摄氏度。
“谢谢。”接过盒饭,殷朝暮勉强冲顾禺笑笑:“阿禺,你去把那边的事解决了吧,拖着没什么意思。”
顾禺皱着眉,神情中有股说不出的冷意:“嗯,是得尽快解决。那行,我先去看看,陆维……是吧?麻烦你多看顾着些。”
陆维自然满口答应,等顾禺风风火火走出门,才舒了口气儿:“诶,我说殷少,你这竹马和副会倒真是亲兄弟,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殷朝暮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哦,你都听到了。”
陆维讪笑一声,搔搔后脑:“嘿嘿~你们声音太大了么。说起来,副会表现得更低调一点,但这两人眼睛里都有种光……怎么说呢,一看就让人觉得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殷朝暮手指摩挲着筷子,一言不发,弄得陆维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他看殷朝暮一小口一小口吃晚饭,在明亮的光线下透出那一段儿格外白净的颈子,有种脆弱又安宁的美感。陆维晃晃神儿,这是怎么了呢?明明他觉得副会和殷少站在一起的画面很美,怎么就变成这种局面了呢?
“殷少,东子说过两天要去打工了,他姐姐那事儿花了一些钱,他爸妈看上去都像老了好几岁的样子。”陆维闲着拣了个无关的话题,似乎看着殷朝暮这样慢悠悠吃饭,也是很舒服一件事。
殷朝暮若有所思点点头:“应该家里还有些积蓄吧。”
“这我不清楚,但肯定还是要存些钱的。东子说,他是真的怕了,这时候再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就真的顶不住了。”
殷朝暮停下筷,将桌上收拾好,走去浴室清洗干净,然后出来坐在床上笑道:“没什么是顶不住的。人的承受能力总比你想的还要强,永远不会有最坏的事情,因为总有更糟糕的在前方等着你。”
殷朝暮笑得非常软,又有点儿恍惚,陆维怪异地看了他两眼,打趣儿:“嘿,殷少,你说得这么有感触,我差点儿以为你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儿呢。说起来,你这种大少爷也能理解东子,真是挺奇怪的。”
殷朝暮摇了摇头,温和地说:“没什么奇怪的,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不识好歹。”
陆维只当他随口一说,并不放在心上。他还记之前殷朝暮要洗澡,便去浴室给他调好水温,又晾了一杯热水放桌上,才披上衣服道:“殷少,我去医院看看东子姐姐,顾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洗完澡安心睡一会儿。”殷朝暮点点头,他不放心地又添了一句:“那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但现在喝那个不好,给你晾了一杯热水,渴了就喝水。”
殷朝暮取了衣物进浴室,将衣服一层层脱掉,看着镜子里干净的身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昨晚顾疏虽然烧了脑子,但其实动作并不算粗鲁,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且之后也帮他清理过,除了下身还是有点儿怪怪的,整体来说,昨晚彻骨的疼痛并没有留到今天。
可他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就像有什么东西虽然已经被洗去,但那份感觉却一直存留在自己身体里。
昨晚被强行打开身体的屈辱,及不上躺在顾疏身下这件事本身的违和感来的强烈。
拧开花洒,水流倾泻而下,殷朝暮仰着脸一动不动站了很久。水声中似乎听到外面有警笛的声音呼啸而过,但他没有留意。等整个澡洗完都接近中午,陆维晾的水已经凉了。他躺到床上,想着一觉醒来,大概顾禺就会回来,却不想醒来之后看见的不是顾禺,而是王冬晨。
这是自从那天王冬晨进了她姐姐病房后,殷朝暮第一次再见到这个当初有点儿皮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儿,短短几天里,他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变得不那么爱笑了。这两天他们各自都发生了些不太好的事,此时见面,竟一时没人开口说话。
王冬晨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嗓音有种撕裂的低沉沙哑,就好像一根弦被崩断后那种感觉:“陆帅说你病了,是么?还好,没有发烧。”
殷朝暮默然无言。之前的东子大大咧咧,也从不会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显然这几天照顾他姐姐让这个男孩儿改变很多,反而让殷朝暮有些不熟悉起来。
他接着说:“殷少,之前多谢你帮我了,我妈来让我道个谢。那两天慌了神儿,一直没缓过劲儿来,这不我姐姐没事了,就过来看看你么。”
殷朝暮点头:“不用这么见外,你姐姐……嗯,还好吧?”
王冬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没事儿,人活着,就好。”殷朝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王冬晨姐姐的腿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也不好多问。王冬晨发了一会儿怔,露出个奇异的笑来:“你说为什么我姐姐那么辛苦,还要赶上这种糟心的事儿呢?”
殷朝暮无言以对。社会往往就是如此,越到底层,越是祸不单行。
王冬晨又道:“你说,为什么一个月前我还在想着找个女友,只一个月,就要自己想着赚钱了?嘿!真快,真快啊——”
殷朝暮淡淡道:“早晚都有这个过程。”
王冬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我知道没什么不公平的,有些事赶上了就是赶上了,怨不得人。我以前整天满脑子就是想着情啊爱啊、哥们儿义气,现在才发现,跟人命一比,情爱算个屁!”
殷朝暮偏过头,把自己往枕头里一缩,闷闷道:“……嗯。”
好在王冬晨这小子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发泄了几句两人聊熟络了,就又恢复到原先没心没肝的样子,八卦兮兮地凑过来:“不过殷少,那天我给我姐办手续,竟然看到个熟人儿!你猜是谁?咱们都认识的。”
殷朝暮一僵,他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就那短短刹那间的功夫,好像有什么强烈的预感提醒他某件超出预料的事会发生。这种感觉上辈子死前最后几年几乎每年都有,他都习惯了,但这时候突然出现,却令他格外心惊。有什么……是不在把握中的……
殷朝暮尽量克制地问:“是谁?”
王冬晨挑挑眉吐出个人名:“你没猜出来?是副会啊……顾疏顾副会。我看到他和他母亲在那里争执,过去打招呼,副会又好像不大热情,没聊两句就走了。”
殷朝暮觉得自己那一刻血液都淌得慢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冬晨一秒脱口:“就今天早上啊,大概八九点钟吧。看副会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难不成是他妈妈?”
殷朝暮草草应付了一句:“嗯,或许吧。”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他曾经就亲身经历过一遍。当年顾疏的母亲宫颈癌早期,完全可以通过放射治疗治愈,但因为付不出医药费,他母亲又怕拖到晚期感染其它器官,无法捐赠给一个商量好的肝病患者,就在顾疏筹钱准备先支付头期款项的时候,悄悄自杀了。
他母亲当然也不是抱着高尚的想法,只不过当时接收方财大气粗,难得跟她不出现排斥反应,又允诺会好生替他儿子安排个前程,于是这一条人命便悄无声息地被掩埋。
算来,这时候的顾疏,应该正处在筹集到一笔启动款,然后逼不得已投入股票市场,为他母亲挣治疗费的阶段。殷朝暮记得非常清楚,当年顾疏情急之下投了上海梅林,短短十天便翻了几番……但这一次顾疏知道他有预测能力,也知道他选的不是上梅而是中铝,恐怕选的就不是当年的“梅林神话”而是中铝这一支慢热股了。
中铝慢热,别说十多天,就是十个月,都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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