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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在说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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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跳突的眼皮,抿紧的双唇,他通通都看不见。
但是他知道,她快要醒了。
麻醉剂的分量或许太轻了,但他务必要在郭了了再次清醒过来之前,把事情解决好。
不能再将她牵扯进来了……
“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
郑景彦不得不加快速度,却惹得对方轻轻笑起来,那声音无比诡异,听得人寒毛直竖。
“没什么,让我的人完好无损地离开。”
“嗯?”
“呵,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方的伎俩?你是领头人,肯以身犯险,理所当然做足了准备。我看再过不久,那里就会被包、围了。”
“……”
郑景彦的眸光直直射向那幽亮的手机屏幕,仿佛透过这薄薄的金属壳子,能捕捉到那一双看破心机的明亮的眼睛一般。
虽然他一向嫉恶如仇,恨不得将恶势力全部清剿,但这个人,真的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物,那种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风范,简直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出这次任务之前,郑景彦很有先见之明地让小组所有人都在后颈上植入了小型追踪器,而且,他在丢掉通讯器的时候,刻意甩得远了些,然后才跟着炭头离开。
这样一来,队员们在搜寻的过程中迟早都会发现他这个队长不见了,找到这个仓库,也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警力形成包、围网,将会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King,真的假的?!这小子要阴我们?!”
神秘男人摆脱了伪装的束缚之后霸气全无,这一声喊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空气都像是要被他撕裂一般。
连半昏半睡之间的郭了了都被吓得身子本能发颤,搁在膝上的手尽管被捆在一起,但还是整齐地滑落在地。
重心因为这样侧向一方,她不可控制地摔在地上,厚实冰凉的触感让她麻木的神经慢慢地复苏起来,郭了了的手指轻微动了动,她正在努力清醒过来。
“鬼叫什么?没听见我在谈条件吗?”变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完全听不出半点尊重,“你只有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几乎是同时,郑景彦飞快回答,“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越南的军火商现在在哪,我就不追究青帮的责任。你的人可以安全离开。”
“艹!姓郑的,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这会是你落在老子手里,不是你占上风!你他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
“够了。”
单薄的两个字,却逼得盛怒的男人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想死的话就带着所有人撤走。”毫无感情的命令,然后他她又说了两个字,郑景彦知道那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微微一愣,而后恍然。
嗒嗒是刺空。郑景彦立在原地,似乎都能听见空气里频频爆出的发狠的磨牙声,然后他听到男人又是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吼,“我们撤!”
黑暗之中的骚、动凌乱得仿佛能刮伤耳朵,人群陆续散去,脚步声渐行渐远。其中夹杂着盛气凌人的叫骂,却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
郑景彦本想笑,眼前却蓦地投下一片阴影,他敏捷地后退了一步,臂上却剧烈一痛。然后耳畔炸开一个喑哑而残暴的男声——“去死吧!”

十分钟之后,郭了了终于在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声中苏醒过来。
什么声音?好吵——
她耳膜发疼,头痛欲裂,但郭了了现在没心情去管这些有的没的。
视野里一片漆黑,她呆的地方又大又冷又潮,而且完全的陌生。她想,在这种时候,她更应该害怕或者是紧张。
麻醉剂似乎浸入了每一个细胞,让她的身子无比瘫软,连骨架仿佛都是散开的,稍稍动一下都能出一头的汗。
手被捆着,郭了了咬住牙,总算艰难地竖起身体。感觉手心握着什么,她低下头,令人发憷的寒光直直刺进眼中,心跳的速度猛地加快。
那是一把刀!
郭了了瞬间慌了,谁在她手里塞了一把刀?又是为了什么?原本抓她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还有,郑景彦……
但她倏然转过念头,自己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先把手挣开。于是郭了了小心翼翼地将刀锋对准绳子,规律地前后移动摩擦。
当务之急,是得先逃离这里!
眼看就快要弄断绳子了,黑暗之中却又响起了那个嘶哑的男声。
只听见他呈疯魔状态一般的大吼大叫,狂乱到极致,但是,发出的尽是些毫无章法的咆哮,郭了了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这种状况才恐怖,她不由地就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忽然的,抬头那瞬间,视线里猛地蹿出一张脸来,然后她的手臂就被抓住了,就在那短短的一秒钟之内,郭了了似乎听到了皮肉被绞裂的声音。
她很疼,疼得发抖,但身体上的痛抵不过心灵上受到的惊吓,郭了了立刻扯开嗓子高分贝尖叫,要不是她善良并且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估计就抓紧手中的刀直接捅过去了!
“别……别叫。”低哑得彻底的声音,完全破碎开来,让人心颤。
“是……我……”
对方掐在郭了了臂上的手还在持续用力,一寸一寸收紧,但却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握得越紧,反而越无法抓住了一般。
她听着他艰难而费力喘息声,蓦地将眼睛睁到最大。15173393
四周的血腥味已经很重,并且还在持续扩散,甚至不用呼吸,就能够闻到那铺天盖地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手背上落下湿意,温热的,还带着特有的黏稠,郭了了知道那是什么液体。
这个男人很痛苦,血流不止,而且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她眼前的男人,是郑景彦。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郑景彦,你怎么了?”
郭了了很焦急,她看不清男人的情况,本能地往前挤了一下。
但是手上的绳子还没有完全割断,重心一歪,她差点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好在反应够快,迅速抽回身体。
郭了了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懊恼自己的无能,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力气就连扶住他的肩膀,给他半点支撑都做不到。
甚至于,她连手都伸不出来。
“唔——咳!咳咳!”
郑景彦说不出话来,回答她的是剧烈得像是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咳嗽声。
郭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急促的呼吸还有痛苦的申银,眼眶竟然立刻就湿润了。心脏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抓着,扭曲的痛楚让她频频抽气,嘴唇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你说话啊!”
“地——”
“什么?”
郭了了屏住呼吸,生怕错漏了从郑景彦口中吐出的任何字眼。
“地……街……”
两个字,像是耗费了一整个世纪那般漫长,男人仿佛耗尽了此生所有的气力,颓然倒在她的胸前,吐息微弱。
郭了了咬住颤抖的下唇,俯下头侧过耳朵,眼泪滴在郑景彦的脸上,流水一般止也止不住,却冲刷不掉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地街……这是什么意思?郑景彦,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却听不出来是命令多一些,还是乞求多一些。
郭了了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已语不成声,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这种极度孤立无援,求助无门的处境下,她就算惊慌失措到发疯的地步,都没有人会来可怜她。
但是,更绝望的是,郑景彦那种濒死一样的沉默真的吓坏了她,郭了了真怕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静静地停止了呼吸,永远不会再醒来。
就如同好不容易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块浮木,在费尽全力游过去抱住之后,才发现就连这仅剩的一块木头也在往下沉……
她不要这样子的绝境。所以郑景彦,你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
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郑景彦显然没有听到郭了了的心声。他忽然毫无缘由地又开始发狂,明明体力早已透支了,挣扎起来却还是比野兽还要猛烈,绷紧的脊背像是随时会断开一样。
血从他的口中渗出来,源源不断,下巴和脖子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更别提浸透在胸前衣襟上大片血迹,稍稍有些发硬发干,又立刻被流动着的鲜血浇湿,惨不忍睹。
他似乎是痛极了,悲鸣出声,在郭了了早已适应了的黑暗中拳脚并用地乱挥乱踢,她仿佛听到了骨头一截一截迸裂的声音,这种宛如死神逼近的脚步声将她的无能为力推至了最高峰。
这个男人,究竟在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郭了了不断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但是,郭了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郑景彦接下来会做出那样的一个举动,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每每午夜梦回,就再也无法安稳地闭上眼睛入睡。
郑景彦紧紧攥住她的肩胛,在凛冽的沉默之中同她对视了半秒,然后迎着刀锋,整副身子决绝地抵了上去!
宛如一把射出的利箭,再无回头之势!
“郑景彦!”
郭了了呛出一声尖利的大叫,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再用力就会吐出来。
那把刀就握在她的手心,她握得那样紧,握到手心全是汗,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在很努力地试图将自己从捆缚的绳子中解脱出来。
但是,此时此刻,那把刀深深没入郑景彦的胸口,再看不见半点寒光。
刚才那一瞬刺破皮肉的撕扯声还历历在耳,郭了了的手背手心满满的全是温热的血液,那种触感让她恨不得不要了这双手。
她大哭着,嘶声地无意义地喊叫,面上胡乱一片,活脱脱一个受尽折磨的疯子。
然而她动不了,半分也动不了,她只能听见郑景彦虚弱得不似活人的声音缓缓荡开,缓慢到底的三个字,“对……不……起……”
却很快被一bobo由远及近的警车鸣笛声盖过。
郭了了睁大眼眸,豆大的泪珠悬在眼眶上,她似乎听不到男人的呼吸了。这种认知像是剧毒一般窜进脑海里,她想,自己已经离崩溃不远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郑景彦,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别死!”
随着这一声强有力的嘶吼,沉重的铁门终于被推开,灰尘四溢,久违的光线沿着一点一点扩张开来的缝隙争先恐后地挤进来,而郭了了终于能看清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何种样子。
入目的血红刺痛了她的眼,郑景彦整个人像是被丢进血池洗过一遍一样,就连素来清爽英气的脸也是鲜红一片,他的眼是闭着的,如同死去一般安详。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
十几个身着便衣的警员中气十足地喊着“老大”飞奔过来。
郭了了想叫“救命”,想叫“郑景彦受了重伤”,想叫“快送他去医院”,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却通通被挡了回去!
有人围了上来,郑景彦的重量马上从她身上撤离,郭了了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他胸口插着的那把刀只能看见一个刀柄,伤口触目惊心,血还在向外涌。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别吓我们啊!”
剩下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喊“老大”,脸上那种心急火燎的神色像是恨不得想要代替他去死一样。
就在众人坚持不懈地喊了近一分钟的“老大”之后,郑景彦似乎是被这种感天动地的呼唤震撼了,终于缓缓地、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105 雨殇
更新时间:2013511 21:46:54 本章字数:11328

然而,等了好久,郑景彦的眼皮也只是微微地打开了一条极小的缝,严格算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从郭了了那个角度看过去,他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交错得严严实实,半点缝隙都不留。
或许,现在他根本没法看清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这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不要紧,幸好,他还活着。
不论如何,他还有呼吸,还能眨动眼睛,甚至可以牵动嘴角露出尽管苍白但振奋人心的微笑。
只要这样就好,其他的,凶徒、任务、正义……真的通通都不重要了。
郭了了第一时间将喉头堵着的那口浊气吐了出去,紧绷的肩胛放松下来,只觉得自己重生了一般。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感觉心中吊着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跟着郭了了畅快地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总算醒过来了!差点吓死人,这才是他们英勇无敌的老大嘛!
“好了,你们几个先把老大送医院,然后留下几个人在现场搜集证据,其他的,跟着我去追青帮的人,他们跑不了多远的!”
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话的,肯定是郑景彦得力的左右手。高瘦的男人嗓音嘹亮,拍拍手一声令下,十多个人便自动分成三组,很有秩序地按他的吩咐散开。
就在大家都忙着完成命令的时候,总算有个姑娘眼睛比较尖,蹲下身把郭了了扶起来,顺带解开捆住她双手的绳子,很客气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郭了了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之中,想也不想就点头。她嘶了口气,活动着僵硬的手腕,但是那姑娘的脸色不知怎么的倏然就变了。
郭了了这才记起自己满手的鲜血,刽子手一般可怕,之前惨烈的那一幕又直辣辣冲进脑海中一阵翻搅,她险些厥过去,颤抖地摊开手心,发出的声音轻不可闻,“这个……我不是,我没有刺他……我无心的……”
语无伦次的话语,方寸大乱的肢体,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皱起了眉,隐约泛起一丝铁骨铮铮的柔情来。
他们多想上前抱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声安慰说“没事的”,但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来说,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奇怪了。
所以大家都站着不动,思考着该怎样做才能让郭了了平静下来。
那梳着高马尾的姑娘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其实只是以为郭了了受了伤,单纯地担心了一下而已。但没想到,对方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郭了了还在疯狂摇头不停摆手,像个无助而无辜的孩子。
郑景彦的呼吸尽管微弱,却忽然急促起来。
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他抬起手臂,抓住离他最近的人,身体里的剩余力量全部迸发出来,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显示着主人的坚忍执着。
“老大?”
郑景彦的嘴唇微动,发声却很困难,众人不得不很用心地屏息侧耳,才勉强听清了他吐出的字眼。
“不关……她、的事……是、是……我自己……”
其实每一个人都很清楚郑景彦想要说什么,但看着他费尽全力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齐,众人的心皆重重沉了下去,别过眼,不忍再看。
这副奄奄一息、不似人形的模样,让人很难将他和那个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重案组警司联系在一起。
“老大,你别急!有什么话就等去了医院处理好伤口再说吧。”
“是啊是啊,老大,别浪费多余的力气。”
“老大,你放心啊,我们不会为难这位小姐的,她……”
队员们纷纷开口,语气紧凑,也不知是想安抚他的情绪,还是不忍再看他的虚弱之中倔强的拼命。
然而,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还没有讲完,郑景彦就已经率先不愿意听了。
或者,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算得上深吸的话,因为他的胸膛,根本没有任何的起伏。然后,他的眼皮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轻轻地,慢慢地盖上了。
原本那一道细小的缝隙,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合在了一起。
手,重重垂落在地,拍起洋洋洒洒的尘埃,飘荡在死寂的空气中,像是唱着哀歌的细小精灵。
时光似是停住了脚步,静止的感觉如同一把巨大的镰刀,缓慢地切割着众人的心。他们脸上的表情无限凝固,放大,再放大,渐渐汇成一幅模糊不清的图画。
只有那无比清晰无比整齐的吼声,响彻云霄。
——“老大!”
外面好像下雨了,凉飕飕的雨丝飘进来,打在面颊上,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郭了了呆住不动,耳畔嗡鸣一片,手上的血已经快干了,却不再温热,冰凉而黏稠,很吓人。
她想,他只是又昏死过去了而已。这没什么的……
但是,是谁在哭呢?
你们怎么能在郑景彦面前哭呢?不怕他这会站起来就地抽得你们找不着北吗?不怕他康复以后十倍百倍地加大你们的训练强度嘛?不怕他以后拿这件事到处说,在同事面前嘲笑你们吗?
“喂,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老大抬上车啊!”
之前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终于再次站出来,他的手按在额上,头发被压得凌乱一片,眸中的水汽逐渐上涌,但立刻被他粗糙的大手狠狠抹掉了。
“快点!”
“动作轻点儿,把他的头托住!”
“别碰到车门!”
他的声音很大,就好像想接着这骇人的威慑力,来掩饰什么一样。
郭了了在一片混乱之中被两个人利落地扯上了警车,她根本走不了路,鞋子磨着地面,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狼狈得不得了。
“凌风……”发着抖的声音,男人憋着嗓子抽气,“老大他……没有气儿了……”
“胡说!”被叫做凌风的男人砰地一声砸上车门,转过身一把揪住刚才开口的人的衣领子,用平时审犯人的那种眼神和口气,恶狠狠道,“瓶子我警告你,你他妈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一拳揍死你丫的!”
“凌风,你不要这个样子……”
“瓶子他只是——”
有人想劝。
“都闭嘴,小宋开车!”
郭了了无力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如此反复了好多遍。
刺耳的马达声轰响,像是能盖过世间一切的悲欢冷暖、生离死别。
车内气氛压抑,似乎用千斤的棉被裹住一般,连气都透不过来。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也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那是一种没有呜咽声的静默流泪,彼此背对着背,都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的窝囊样,但偏偏,车窗能反射出每一个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然而郭了了没有哭,擦得光洁的车窗上映着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宛如死水一般静默。
车窗外面,真的下雨了……
倾盆大雨,从裂开的口子里,哗啦啦地往外倒。
惊天动地。

霍璟然快要发疯了。
从黎嫂打电话告诉他郭了了不见了,他整个人就一直处于暴走的边缘。
“什么叫不见了?你讲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不见,在哪里不见的?你怎么会放着她一个人走开?她怀着孩子你不知道吗?”
霍璟然当时一边狠狠拍着办公桌,一边像机关枪似的一气呵成地问出这一长串的话来。那种荷枪实弹的恐惧感震得在门外拿着文件等他签的三个部门总监浑身发颤,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也吓得忠心的老妈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喘气结巴的份。
霍大少爷鲜少对她们下人发脾气,而且她在霍宅工作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她根本不了解,盛怒之下的霍璟然连讲一通电话都能要人命。
后来总算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霍璟然索性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开车出了公司直奔菜市场。
他先找到黎嫂,让她回家去等,可能郭了了这会在家了也不一定。
然后霍璟然在周围的各条大道上都绕了一圈,由于找得仔细,他便紧扣着最低时速开车,被一干司机骂得狗血淋头他也完全不在乎,却还是无功而返。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车徒步找人的时候,手机又响,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通话中却提到了郭了了的名字,让他立刻赶到环城街道最大的人民医院。
环城街道?医院?
霍璟然先是愣了半秒,接着猛地按了一下喇叭,在半清醒半震惊的心境下调转方向盘。
飞车超车闯红灯,霍璟然不遗余力地破坏着交通规则,后头有几辆巡警车追了他好几条街,却还是没能将他拦下来。
反正凭着他的家底,要买下整个交通局都没问题,几张罚单又算得了什么。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电梯却一直停在十五楼不肯动,像是成心和他过不去。
电梯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安静地低头玩着手机,有的随口搭讪两句便攀谈起来,但更多的还是嘈杂的骂声,此起彼伏。
霍璟然脑袋胀痛,郭了了的眉目在他的眼前频频浮现,他没法再等下去。
他要见到她,现在就要!
于是他冲向另一头的楼梯口,拔足狂奔。浪费体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五分钟之后——
幽亮的长廊上,大理石地砖干净得像是那水洗过一般,上面一个脚印都没有,反倒印出了来往的人们淡漠而苍凉的容颜。
医院永远是这样,散不尽的福尔马林味,让人很不舒服,霍璟然下意识双眉紧皱。
他眯起眼睛,认真地寻找郭了了的身影。
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的,紧张到差点发狂的女人,到底在哪里?
霍璟然抓着头发,自嘲地笑了一下,然而视线稍稍斜过一个角度,赫然就瞧见了她。
只一眼,只一眼他便找到了她。11Fi9。
然而,才刚走近两步,霍璟然脸上欣喜的表情立刻被阴霾覆盖,他的眉蹙得比先前更紧了。
郭了了疲惫地靠在墙上,下巴仰起,眼睛是紧紧闭着的,明亮的白炽灯打在她的脸上,却照不出丝毫的光彩来。
她双臂抱胸,双腿交叉,很随意闲适的姿势。
但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发抖。抖得那么厉害,筛子似的,根本掩饰不住。
“……了了。”
一口气跑上了十八楼,霍璟然喘得厉害,但这种时候他就算断气也得先把人揽到怀里再说。于是他径直上前,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裤管带起一阵劲风。
郭了了听见熟悉的声音,稍稍将脑袋压低了一些,然而视线有些晃,在还没有捕捉到来人之前,鼻尖就沁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的后脑被人按住,紧接着便贴上一方灼热的胸膛。有力的臂膀环绕着她瘦骨如柴的脊背,郭了了如同惊梦般倏然睁大眼睛,跌在一方如此及时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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