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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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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看着十六岁的少年站在咫尺之间,正经的有些陌生,一时恍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伸手覆住肩上那只手,紧紧的握住,从肺中努力挤出一口气来,穿过所有块垒虚障,像要把一切的挂碍琐碎一起涤荡出去,整个人都轻快不少,甚至轻快明晰地有些眩晕。
“四哥知道,是我执著了。”
胤祥一下子眉开眼笑,松开他又去够案上的清酒,另一只手却翻手被兄长拽住,紧的有些生疼。
“那你又意欲何为?”胤禛寒目订在他身上,言语仿佛戏谑,声音却一点笑意也无,“觊觎珪鎏?”
胤祥身子紧了一下,被胤禛握着的手有些僵硬,但立刻回暖了,“四哥玩笑话,祥弟像是这等糊涂人吗?汗阿玛纵是再宠爱我,承平之事,也绝不会真的考虑我们这些小阿哥的……”
“那……”胤禛看着胤祥手里的酒杯在空中缓缓划过一道弧。
胤祥却不答话,牵着胤禛的手指,蘸进了清醇的琼浆玉液。
胤禛挑了挑眉。
看着骨骼清瘦的少年人用纤细的手握住自己的,慢慢张口,露出粉红的舌尖,面容整肃的从自己指尖上轻轻滑过,顺着粗糙的指掌纹理,将缓缓流淌的醇浆含进口中。
胤禛觉得从指尖的酥麻到手臂,再带动着全身发出轻微的颤抖,或许说着有些矫情,但他发自真心的想让这个孩子平安喜乐,而不是再一次卷入这一场惨烈的斗争,可他自己,却似乎已经做出了抉择。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少年清亮的声音打破一瞬间的困顿肃杀,“所谓染指。”
 

81、焚诗

皇帝南巡,太子染疾,索府“不安”,御驾回銮,皇十三子胤祥代父祭岱后,随皇四子雍郡王胤禛继续南下,勘察水道,采集民风,于今,不到半月。
胤禛一整天都未出房门,只伏在案上,凝神看着一汪清亮的墨色,轻舔毫锋,下笔如注。
可每一个字却都像带着千钧力。
轻盈活泼脚步拍的船舱都有些微微的震动,原本粘稠平缓的墨汁也掀起了几道褶皱。
“四哥,写什么呢?”
他本已伸了爪子就要去攀胤禛的肩膀,可看他一副端正肃然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便又老老实实收了回来,蹭到桌案一侧,笑嘻嘻地替他磨墨,探头去瞅底下熟悉的字,却是一愣。
“四哥你在写诗?”愣着迸出一句,才觉得好笑,“这风雅之事原该往来唱和,骊山晚照曲江留饮,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沉着张脸写个什么劲?”
胤禛竟难得没有理他,连一声应也欠奉,只埋着头稳稳落笔,一行行字淌了下去。
胤祥好没意思的,只好讪讪摸了摸鼻子,龇牙咧嘴对着空中做了个鬼脸,才住嘴安静立在桌案旁。
时间缓慢流淌,胤祥在难得的墨香清净中有些昏昏欲睡,好半晌突然被惊醒。
“火盆。”
“啊?啊!哦!”
这节气,这地方,要火盆?莫不是他听错了吧。可看着兄长的脸色,该是没有。胤祥回过神赶忙颠颠地跑出去吩咐人捯饬火盆过来,才有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回来去握胤禛的手,“四哥可是觉得冷?”
胤禛用看白痴的眼神瞅了他一眼,胤祥一滞,立刻松了手自顾自去抓头发,仍是讪笑。
“……那这天气,要火盆做甚?”
胤禛已经回头继续写字,一篇收了尾,看火势已经拨弄好了,便一页一页地将案上的笺子叠在一起,动作缓慢,及至拿在手里又端详了半天,才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递给胤祥,“烧了。”
“……”胤祥看他脸色,乖觉地不再混搅,自己也不自觉端正了深色,去翻那些字纸。
“翻飞庭院叶初干,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胤祥看着纸上已经变得暗沉沉的墨迹,心里一颤,轻轻念了出来,少年的嗓音也被水上的风声压的有些沙哑,“四哥,这……这不是你年前写给我的……”
“烧了。”
“……”胤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面上聚着不解、生气、不舍、对峙种种情绪,手紧紧抓着文稿,虎着脸皱眉盯着自家哥哥,只牙齿咬着下唇,偏又显出少年模样。胤禛也不解释,只平静地回视他,最终胤祥还是忿忿地轻轻将稿纸投入了火中,看着墨色被火苗尽数舔舐殆尽,面上显出颓唐来。
“继续。”
胤禛的声音仍是平静无波的,可正是这平静无波逼的弟弟重新拿起下一章,还好,是陌生的,“秋宵噭噭云间鹤,古调泠泠松下琴。皓月清风为契友,高山流水是知音……好诗。”
胤祥小孩子脾气,心里还为刚才那张不快,现下夸这个也是情绪淡淡的。
“如何?”
“皓月清风,高山流水,想来彼时身边亦有一二知音知己相伴的吧……”
胤禛笑了笑,从心底里带出来的笑,却偏生带着些莫测的感觉,看了他半晌,最终只是淡淡一句,“烧了。”
胤祥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带着报复的心里利索的下手。又自觉去翻下一首。
“天上根盘若木枝,朝阳辉映日纷披。葵心北拱输丹禁,棣萼春荣护赤墀。干济有才频入告,职司无缺亦书思。忠勤佐就升平业,长保勋名奕世垂……”随手投了进去,“无趣。”
“开遍芙渠水为香,疏槐鸦影乱昏黄。停舟待月寻佳句,卷幔吟风纳晚凉。渔笛数声飘远岸,茶烟一缕扬修篁。畅舒心志逢清夏,寂寂花阴漏正长……”顿了一顿,神秘笑看胤禛,“这首倒好,停舟待月寻佳句,卷幔吟风纳晚凉,很有些意思,只不知道身边陪着何等佳人呢……”
胤禛不语,只盯着火。呼吸轻动,像里头烧的是他心神脉络。
“彩云冉冉鸾鹤翩,鸾鹤背驭双神仙。南极西池环珮联,双双同庆帝胄贤。手执如意来当前,篆刻蝌蚪黄金填。晶荧上下星文缠,瑶台此日喜气偏。琅琅更听仙语传,唱随偕老如和弦。既指山海为岁年,复言日月同团圆。煌煌带砺眷便便,子孙永保福且绵。予因仙语嘉喜骈,为尔歌双如意篇。”胤祥嘴角有些抽,脸上显出恶寒的神色,不可思议地盯着兄长,玩味而惊诧地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四哥,这不会是你写的吧?太不像你了吧?给谁啊?又是双双,又是神仙,还偕老如和弦,山海为岁年,日月同团员,子孙福且绵……”不禁打了个哆嗦,“真……那啥……”
“你别管,烧了就是。”
胤祥手哆嗦着,赶紧一把扔进了火里。咧着嘴角看了看手里剩下的,正要顺手全扔了,却被拦住了。
“别啊,接着念,让我听听,你也顺便听听。”
“碧天皓魄印长空,嘹呖初闻度塞鸿。榴子结成崖石畔,桂香飘入渚烟中。溪环松老重添翠,岩映枫疏半缀红。追忆昔年秋夜宴,不禁此际感西风……你偷懒,这跟我那首很像啊……”
“宗室屏藩重,朝端柱石崇。持身惟正直,应物本虚公。青史经天略,丹心贯日忠。衔哀为作诔,难与述丰功……悼亡诗?谁呀评价这么高……”胤祥本喃喃念叨,继续翻看下去,心里却莫名难过起来,那些字样,看得多了,主人的悲怆凄惶便挡都挡不住了,一个个黑团,也像墨块,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的抑郁辛酸,“……献替犹如昨,仪容俨在斯。可怜风雨急,花萼损连枝……”
“韶光荏苒暗中迁,开到榴花又一年。节届香蒲陈似旧,贡来细葛赐谁先?……”
“诘朝端午节,再命罢称觞。岁月如流迈,容仪何日忘……”
“西风瑟瑟草离离,惨对灵筵奠酒卮。荆树凋残惊日晚,雁群零落入云悲……”
“傻子,焚诗而已,你哭什么?”胤禛不知何时已起身站在胤祥身后,听着那些早已镂刻在自己脑海中的词句用少年的声音还转而出,一时有些恍惚的喟叹,像是细细品尝着隔世的孤独与悲凉,此刻,再看着年轻饱含活力的眼睛里清泉一样淌下汩汩细流,打湿了手稿,又在火焰中砸出细微的荜拨声,心都绞的痛了。
就这样站着,伸手将弟弟刚刚抽条还显得纤细的少年身形揽进怀里,靠着自己胸膛,也不记得取帕子,只伸手去胡噜那张稚嫩的脸,想抹去所有莫名的悲伤。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胤祥讷讷,着了冷一般朝四哥缩了缩,恍惚地盯着红光,“这都是写一个人的?”
“……大概是吧。”胤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前世的昆仑比肩,今生的棠棣怡情,那些字句里,有太多太多东西,甚至沉重到连他自己也负载不起,所谓兄弟、所谓君臣、所谓知己,已经揉碎在一起,看不见的岁月翩迁,聊作证供,“怎么?”
“……没什么,”胤祥怅然摇了摇头,停了半刻,才低低开口,“只是觉得,剩下的那个,有些可怜。”
是么……你果然也这样觉得吧……
胤禛重新坐了回去,两人一起注视着贪婪的火苗将那些遗留的情感与诗文一并吞食,像是漫天的业火,在为人间的孽缘做个终结,试图让天地间重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心里像被狠狠割了一刀似的留着血与脓,疼的他指尖都有些颤抖了,可胤禛仍强迫自己去看,认真的看着,看着前世种种,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倏忽不见。
昨日闻君一席话,胤禛忽然再次觉出自己的“执”与“住”来,恍然发现一直当做小孩子的祥弟突然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追求、想抓住的东西。又同时顿悟,他是胤祥,却不是雍正帝的怡亲王,他不该将他当做前世胤祥的替身幻化,无论他们有多像,他都是全新的,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替他做出决定,自己也不能。要成为谁或不成为谁,只有他自己有权选择,耗八年心血的怡亲王会永远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但贡来细葛赐谁先的胤祥却不该成为眼前少年人的未来,这一世的胤祥,该做他自己想的事,无论喜乐病痛,自己都会在他身边,自然,最好,能同看盛世邦国、山河永固……谁也不先行一步。
胤祥看着手里消失殆尽的纸张,竟觉出惫倦来,看着表情复杂的兄长,“哥,完了吧?”
“唔?”胤禛挑眉,重新坐在案边,“稍待,最后一首。”
“这是……?”递过来的却已折在了一起,胤祥正要拆开看,被胤禛连手带纸一起按住了,“烧了就是。”
有些狐疑地盯着手里的字纸,又淡淡应了一声,投进了火中,虽他兄弟无话不谈,但兄长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不会去探问,反之亦然。
胤禛偏过头去,越过弟弟的肩膀看着红光一跳一跳,虽然很小,却能焚毁一切。
那首诗,不是他的,可他不敢忘。
帝业何来千载传,虚名盛世康雍乾。漪园旧日江南梦,误我中华二百年。'注'
“四哥,四哥……”
“祥弟,今日之后,四哥再不写这些蜜里调油的诗了。”胤禛笑着捏了捏他丰满圆润的脸颊,不看人吱哇怪叫的模样和眼里的惊诧之色,只随口提起下一句话,“送你个表字吧。”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叫历史不给同人活!!!这就是!!!
 

82、并舟

两人自过了淮水,便走走停停。虽说访查,实际上任务并不怎么重,这趟行程并非遇事,而是一来康熙思虑江南人心,二来也有让胤祥成亲前再冶游一番的心思,还有一个想头,胤禛确是不敢多考虑的,他立在太子旗下,胤祥跟着他,老爷子这回自己回京“探疾”却巴巴把他二人打发出来,天知道有没有别的意思。只这一层委实有些郁卒,不想减损了胤祥游玩乐趣,便不曾跟他提起过。
每日往下面州县走走,天气晴好便乘船涤荡于清波之中,简直神仙生活。
这日兄弟二人本自安坐舟中,听管弦之乐,丝竹之声,再加上一秤棋盘,黑白划界,自有攻守,不时俯身耳语低笑,仿佛紫禁九重之中的王子皇孙,也能有这一晌安闲,当然,对胤祥来说,若四哥每日准他多吃两块糕点,那便再好不过了。
戴铎却来打扰,说有人扣船。
胤禛皱了皱眉,心里觉得好不晓事的,胤祥却睁大了眼,连手边的蜂蜜糕也忘了吃,“为什么?拦车告状?”
“书读傻了吧你……”胤禛抬眼翻了翻他,其实并不恼,仍笑着伸手替他抹了嘴角的点心渣滓。
看戴铎手里还捏着张帖子,不待他说,便伸手要了过来,打开细看,两人又是一阵莫名。
“隔江闻君琵琶曲,铿锵之声大异南风,耳热而情动,心慕而神交,聊备酒馔,印障嘌癖夭⒅垡恍稹!泵煌罚晃玻ヒ恍凶植⑺氐胖碌幕悖饺怂哪肯嗍樱际蔷妗
“这是什么意思?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听了人家的曲子,就下帖子相邀?”
胤祥完全莫名其妙,看胤禛,胤禛也是皱眉。
戴铎之前跟文士交往多,这次跟两位出来,又特意留心了下当地风气,当下便笑着解释:“十三爷天潢贵胄,长居宫府,往来贤达自然都是依照礼而行,礼尚往来也是约时间,下帖子,自然没遇上过这等事,可江南文士风流,不拘一格,最好弄这些事,但凡能看上的,勿论身份,高门寒户,俱是一般,若是看不上的,管你什么府道公子,那也一样是被扔下水里的命……”
“怎么说,爷们这次遇上的也算一次面批了?”
“呵,十三爷笑话,那到算不上,不过……”
戴铎笑着住了嘴,胤禛接了过去,“不过你若真被丢下去,可就丢人了……”
“谁怕谁啊!”胤祥得了一激,挽袖子就走,刚迈到门边,又想起来,“四哥,咱这样会不会太莽撞了,别让汗阿玛扣个结交士子意图不轨的名儿?”
“无妨的,既是微服,便算不上,何况也只这一次去看看热闹,还能天天跟他们饮酒听曲不成?”
“那就成!”
话传到耳朵里时,人已经蹦蹦跳跳在舱外了,胤禛笑骂一句,自然跟上。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真是人未到,声先闻,才并了船,对面站在船头的人还看不清楚,拖得长长的声音便先灌入耳内,激的胤祥一个哆嗦。
“自来听说以文会友,今日倒是以乐会友,久闻南士风流,幸得一见,果真传言不虚,得兄台盛情相邀,却之不恭,我兄弟二人倒是叨扰了,不要打扰了先生雅兴才好……”
胤祥看了正在寒暄的兄长,默默扶额,哥你内心里就是个文艺风骚男吧……
船头男子不过寻常一袭长衫,腰间挽着素色绦子,须发花白,靴子半旧,干干净净,但总显出三分潦倒落拓相来,可这落拓里偏又透着骨子旁人学不来的洒脱,从未见过这等人,竟让胤祥一下子也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兄长眼神里一瞬间的诧异。
“老夫孔季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孔季重?!你就是写……”胤祥正惊呼便被胤禛从背后推了一把,撞到了前面,只好告了谢,“小子姓袁满,字寿棠,这是家兄,无字。”
看孔老先生奇怪的眼神,胤祥只得干笑,实际上他也很纳闷,哥哥专门给他起了个表字,还装模作样的跟他要礼节,自己却不愿意取,倒好生奇怪。
安置了主人所求的乐者,这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先生便引了他们进去,路上已大概知道了这气度不凡的兄弟二人来历。竟是世代的皇商,也自以为解了心中疑窦。那兄长一言一行皆有做派,一看便是管惯了事做惯了主的,想来是跟着家里做生意,走的是商场不是文场,没有字号也是正常,那少年活泼文雅,彬彬有礼,估计是家中幺子,从小入学的,如是这般也很贴合。不过兄弟俩人感情倒好,便这几步路,眼神也常有交错。
“小老弟这表字倒是很圆满,看来起字的师长对你用心很深啊……”
孔季重想通了便放下了,只跟少年人打趣。
胤祥笑着瞄了一眼哥哥,看他微微扬了扬手,作势要打,又偷偷缩了缩脖子,才又睁着亮晶晶的眼盯着主家,声音虚掩着透着些神秘,“季重是孔先生的表字?”
“善也。”
“那恕满不恭敬了,不知是否方便透漏您名号是……”
“哈哈——小小孩子也学人家拐弯抹角,不用猜了,老夫正是因戏被除官的孔尚任——”
胤禛在旁边偷笑,他原来本就见过这老儿画像,一打眼就认出来了,没点明而已,现在胤祥也只能摸着鼻子讪笑,可完全没注意到重点上,“我才不是小孩子……”
“先生高才,《桃花扇》虽不得今上喜欢,可私下还是大受欢迎的,连京城王府里也排演过……”胤祥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他们这些王子皇孙,最大的本事便是只要愿意,无论什么话都能让人觉着受用。不过今儿这话倒是真的,康熙面上没对这出戏说什么,私下却发了好大一通火,可禁不住人爱看呀,别的不敢,可心眼最用不到地方的三哥诚郡王便连着找班子排了好几场,他们小兄弟都跟着去看了,四哥居然也没拦着。
“笑谈笑谈……儿戏而已,岂可当真……”孔尚任摸着胡子连连摇头,那神情像是自豪,又夹着颓丧无奈……
这神态即便胤禛也并不熟悉,能站在他们面前的要么是落魄到底的官员,要么是襟抱得开的良骥,却不知道天下多少命途数奇的大才一生怀璧,不遇伯乐,都带着这样得意且苦涩的笑意。
不过,孔老儿笑的格外洒脱些罢了。
即便他是孔子后裔,御前讲经。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胤禛举起一樽酒,隔案相敬,“孔先生果然是个妙人。”
“哎,没叫先生先生的,把我都叫老了,萍水相逢不论长幼尊卑,两位公子我高攀不上,本不该招惹,可我偏偏喜欢,尤其这位小公子,我最喜欢,你们若也看得起老夫,便也唤一声季重吧……”
“倒是缘法。”
胤禛微微颔首,熟悉的丝竹之声已经再次回荡在耳边。


83、文会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整日说江南好,江南好,可跟着四哥也就是看看无聊透顶的风景,最多是下下棋听他讲讲民情官情,要不然就是想着画两幅弘晖仰着头带着弘曈他们一串小鸭子的模样,时日一久,谁也受不住。
可今天,此时,此地,他才终于感受到江南之曼妙动人了。
江南的清歌曼舞,胤禛在胤礽处已见过太多,看见便觉得烦躁腻味,可胤祥还是个被严加管束着不曾知晓人事偏偏又到了年纪的血气少年,感觉自是不同。温软如鸭羽清脆如黄鹂的歌声轻轻摩挲过舞女纱般轻薄的丝带,隐约可透过光线的沉淀看到如雪的体色,还带着混杂了香醇美酒的体香。
胤禛看弟弟面上桃色便觉得火往上蹿,过去勾住了少年脖子,牙齿凑到他嫩玉般的耳垂处,使劲磨了两下,阴测测地轻声问:“好看?喜欢?”
宫中连歌舞都是堂皇气派的,要显出天下之主的“浩大端肃”来,他们这些成天被拘在一处的小阿哥哪有这等眼福,此刻正托着腮眼神迷醉的欣赏美景,像小时候一样用舌头去勾杯中薄酒,扎听见耳边问话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本能点了点头,但立刻脑袋一凉,浑身嗖的一下一身冷汗,嘎嘎转过脖子去看近在咫尺的脸,僵硬地舔了舔嘴角,“没、没有……”
这边两人还在对峙,那边主家已经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在座都是词章之士,彼此相熟,惟二位是季重新客,按规矩,该叫新友猜一猜的名姓的,”孔季重也不说话,只看着船上主人走到胤祥跟前,他竟是没理会胤禛,直接用扇面托了一杯酒,待少年执在手中,方才自顾自的打起扇子来,“小友可看戏文?知道些曲词之家?”
“略知一二。”
按照中国人传统,“略知一二”从来直接等于“十分精通待君考察”,因此那青年文士一合扇骨,敲在手心里,“好!既如此,今日游戏便换个新的吧,小友年少,便只猜姓氏,”说着薄纱扇随着转身顺势铺开又横扫了满席,“这样,诸位一人评价一位曲家才人,要与自己同姓的,让小寿棠猜上一猜!”
“切记,猜错了寿棠罚酒,猜对了两人共饮,可自己漏了底细的……要罚酒三杯!”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笑着想考题去了。
惟胤祥有些头疼,求救似的仰脸看哥哥。胤禛好笑地埋头喝茶,并不理他。今日便是孔尚任带他二人来瞧的热闹,大概也就是几个熟悉朋友间的文会吧,胤祥好奇,便拉着他来了。想不到竟是自己被为难。
成,来就来吧,爷怕了不成?
“那鄙人先来吧,”最上手的青山文士歪在隔座身上,端着酒,鞭子后头还拴着一只小玉坠叮叮当当,“峨冠博帶太常卿,嬌馬輕衫館閣情。拈花摘葉風詩性,得青樓、薄倖名。洗襟懷、剪雪裁冰。”
胤祥眼角一挑,一手抻着袖子端起酒杯来,向前送了一送,朗声道:“白先生有礼。”
“好!寿棠有礼。”青衣看他听出自己说的是兰谷先生白仁甫,眼睛亮了一亮,打起了些精神,从旁边人身上翻了个个儿,就着他手,满饮了一杯。
“该我,小寿棠听仔细了。南華莊老嘆骷髏,舩子秋蓮夢裡撸В旅魅扰R岐柳。播閻浮、四百州,姓名香、贏得青樓。黄沙漫,塞草秋,白骨荒丘。”
胤祥摩挲着杯子眼睛转了两转,瞥向兄长,看胤禛笑着轻点了点头,才开口,语气却是笃定的,“想必原说的是太原李寿卿,李兄有礼。”
再下一个却是一袭石青色夹袍,并没有描金绣花,面相也憔悴些,周身雅气却不改,声音也淡淡的,“庭前盛茂種三槐,紙上芳名播九垓。畫中詩詩中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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