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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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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差事着实为难,折腾的他一身冷汗。
大哥是掩饰狡辩也好,是悲愤直言也好,他都不想知道。
或许是他做的,或许是人夸张陷害,那又如何,一个能买凶刺杀储君、在老父面前直言弑弟的皇子,无论如何也不冤枉。
天家父子,他这十几个手足,从来没有干净的,即便是他自己。
至于太子,他与皇父的父子情分,生生灭灭,本不由人,旁人为之扼叹,身在其中者唯有甘苦自知了。
那位子不好坐,是的,他知道,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位子不好坐的紧,是天底下第一个煎熬之处,可他需要那个位子,需要那份权力,同样没有人比他更需要,煎熬又如何?
他本是这样的汉子,他本是这样的皇帝。
“大阿哥呢?”回到府里,收拾利落,胤眩返i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老父瘦削的手掌浑浊的目光亦剜之不去,想到父子缘法,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旁人只道小受大走,孝顺至上,惟他觉得天下没有不是的儿子,只有不是的父亲,倒不是指摘皇父,只是稚子天生淳朴,本无善恶,全赖父母师长教诲,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正如是也,便又念起早晨胤禵说的事。
不一时,弘晖便进来请安,掐花的坎肩,压墨的袍子,正是少年英姿,抽条儿的时候,面上一派生机勃勃,光彩照人,与适才两府中的死气沉沉大不相同,让人看着便觉赏心悦目。
“听说你最近和洋人往来密切?”
弘晖一听父亲要审,也不惶恐,反而笑盈盈凑过来,“哪个跟父王面前多嘴告了儿子,可是十四叔说的?”
“滚一边儿去!好好说话!”胤禛随手拿起案上书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收回来一看是胤祥给他淘换的宋版山水集子,双鱼尾苏刻,又是好一阵肉疼。
他前世是极严苛的父亲,可重活两世,再见着兄弟都像小字辈,更别提儿子们,态度难免宽和许多,再加上为着弘晖上辈子夭折的事儿,小心翼翼养着,更难免有些宽纵,养的这小子现在竟滑头一样,除了他真正光火时候,竟不怎么怕他这个外头人人忌惮的铁面亲王,简直让人气闷。
“回父王话,往来确是有的,可不怎么密切,”弘晖摸着额头站远了几步,老老实实回话,面上仍带着笑,“不过是听他们讲些海外的事,觉得有趣,便借了两本书看看,只当闲情逸趣,并不敢影响功课。”
“知道就好,收敛着些,你汗玛法虽也学数理,可也不过是爱好,并不当真,你可明白?”言下之意莫要往来过甚让外人察觉了捅到皇上那就是大麻烦,看儿子深以为然地点头称是,胤禛才漫不经心地微微颔首,“不过中洋风俗迥异,学识不同,多看看书,涨涨见识也好,莫要妄自尊大见人就称蛮夷。”
“是,孩儿明白。”弘晖神色不动,目光雀跃。
“法不传六耳,这话莫让旁人知道。”
“父王放心,儿子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jj抽得厉害,所以有时候评论没法回复,大家见谅……TT
谁说我周更的,谁说的!我明明是周双更!
顺便把和阿福连的词儿发上来,我俩都非专业,大家看看就好别计较哈……
阿福:
捧谕旨扬威地官府,理度支肃整朝纲。
兄皇也曾把旨降,免操劳少进朝房,
忧心国事为皇上,厘清浊访贤良荐举圭璋。
也是我主洪福广,数年来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康。
息边锋定疆安民君威壮,感圣德从此三木离刑堂。
将在外恃宠竟生骄,降天诛我兄皇易如反掌。
今日里臣弟恭举寿觞,谢兄皇励精图治重整我家邦,圣恩天下彰。
撩袍端带我把金殿上,擎天保驾伴兄皇。

巷陌:填的是沙家浜·智斗
白:登龙撵步玉阶眼前堂皇,那撩袍端带顶天立地可不是孤家贤王!
曾降旨免操劳少进朝房,怎奈他忧心国事恭谨端方。
唱:话当初太祖太宗眼界广,先皇他心忧社稷,九子选王
携贤弟避筹谋,踉踉跄跄
明月下,桂树旁,胤祥他聪慧贤明念黎苍
孤只道王弟仁善,忠敬诚直,步履匆忙
却不料心血损,带恙奔走抱病平章
似这样天大功德谁人敢忘,桃花扇翠鼻烟,成对成双。

接巷陌姑娘,413见面了,填的是甘露寺·劝千岁
劝万岁赏字休出口,
臣弟与主说从头:
臣自幼为皇子天下供养,金玉枝与国同休。
总角年蒙兄皇算学教授,
翰墨书香日夜不休。
及年长皇考厌弃、多病故人疏,唯兄皇常勉励来日待从头。
登大宝兄皇威风有,降殊恩臣弟占鳌头;
东直门外起王府,圆明交辉同源水流;
辅大政亲掌宫府事,含天宪宗藩头筹;
领禁卫督皇子,尊妃母免我心忧。
似这般圣恩哪个有,敢不鞠躬弼九州?
为臣辅君分内事,逞大志助兄皇日夜思谋。
谋得海内免争斗,兄皇垂拱盛世收。
臣万事遂心无以奏,求兄皇免赐鸾俦。
最后一句是为了和上巷陌姑娘的“成对成双”,413嘛,四哥求婚被十三拒绝了!呃,我知道十三当面这么说很雷,接受不了的姑娘就当是说的四哥赏十三小老婆的事吧!

巷陌:被拒了?四哥说再接再厉!不信他不答应。填的是《八大锤》
唱:听他言来急心上,
唤声怡王听端详:
说什么万事遂心肠,
鞠躬尽瘁为兄皇,
说什么蒙圣恩无以偿,
圆明交辉本棣棠。
自古君臣难久长,
孤却要你我并坐龙堂。
白:查京畿分钱粮王弟操劳
问脉案试汤药寡人心焦
兄弟绵长本是两心相交
岂因御座明堂分开河套
丈夫伟业自难忘
君不可自欺欺人绝孤王
 

127、临终 。。。
 
康熙五十二年的秋天。
雍亲王胤禛再没有露出过一个笑容。
一入秋,在深宫安养的佟佳皇后骤然病重,缠绵病榻,起卧艰难,眼看福祚难绵。
请了特旨,胤禛并雍邸大阿哥弘晖衣不解带在榻前侍奉,霁格格归宁,连康熙皇帝也面带悲痛惶然之色,常驻承乾宫,整个人形销骨立,疲羸有不胜衣冠之态,佟佳氏主掌后宫三十年,恩威并重,母仪天下,深受阖宫内外尊崇敬慕,是以她骤然病倒,宫内诸人日夜涕泣,佛堂磬声不断,香烟缭绕。
昏昏沉沉了十多日,太医已透了底儿,胤禛五内俱痛,但这两日佟皇后却突然有了几分精神,面色红润,人也坐起来了,还能说几句话,却让胤禛心底更沉了沉,怕不是好兆头……
“额娘,吃药了……”
胤禛单膝跪在皇后脚踏上,宫人试了药后将小白瓷碗儿捧给他,弘晖从背后扶起祖母,轻轻在她背上顺抚,少年经了这许多事,瘦了一圈,面色惨淡,但双目精光灼灼,仍不见懈怠疲态。
皇后抿了半勺药,秀眉紧紧蹙到了一起,身子朝后微微躲了躲。
胤禛看得好气又好笑,当真是老小孩老小孩,阿玛额娘年纪大了,吃起药来却一个比一个难哄,嫌苦嫌烫嫌多,比弘昼还难说话,但怕解药性,喝了药又不能吃茶又不能进奶子,只好提前备些清水甜点润口。
“额娘,凉了更苦,趁热吃了药,病就好了。”
佟佳氏瞥了瞥眼睛,正待张嘴回他一句什么,又突然止住,看了一眼儿子,眼角带上了一丝辛酸,不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喝完了药,简直像是为了全谁的念想。胤禛心里也是一苦,他母子连心,因那一顿,便立刻猜出了额娘嘴边不曾说出的话,毕竟,任谁都知道,眼下,任什么药,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功夫了。
进完了汤药,佟皇后半依在榻上,胤禛父子坐在她下手,殿里的空气一下子如流沙般沉淀下来。
佟佳氏殷殷握住儿孙的手,爱新觉罗皇室课弟子甚严,眼下,连弘晖,也早都是一层厚厚的茧子了。
她清明温润的目光流过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如清泉汩汩,盘旋徜徉,最终定格在胤禛的脸上,双目如星,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看得胤禛精神凝聚起来……可她嘴唇嗡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握住胤禛的腕子,葱指拂过层层盘绕的佛珠,眼睛却缓缓扫过屋内天顶殿外吊脚,目视弘晖,眉眼弯弯,“玛嬷这殿子也住了有三十年了,真有些舍不得……”
弘晖闻言双眸瞬间浮上一层雾气,却又突然一敛,余光扫了一眼父亲和祖母,下一刻,再看他神态又与适才一般无二了。
身后的宫女袖口因微风轻动,胤禛扶了母亲躺下,准备辞退,却被佟皇后拉住了手。
“额娘吩咐。”
“这几日昏昏沉沉,总梦到你乌库玛嬷,她老人家就那么日日夜夜立在我面前,跟生前一模一样,说了好些话,还叮嘱额娘无论如何要亲自去一趟五台山,替她拜一拜……我现在忘性大,回头见了你阿玛,记得提醒额娘一句……”
“额娘放心,儿子记下了。”
胤禛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却乍然一惊,赶紧行礼,倒是被人挥了挥手赶了出去。
康熙撵走了儿孙从人,自己轻轻在塌边坐下,看着这个扛住自己硬命,还一扛二十年的表妹,眼眶发红,鼻子泛酸。
佟佳氏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两人都目光闪烁,彼此瞳孔里,一张脸惨白,一张脸蜡黄,却是一样的清瘦,一样的孱弱,一样的苍老疲惫。
简直令人惨不忍睹。
“陛下……主子……表哥……玄烨……”佟佳氏的目光注视着他,又像透过面前的九五之尊注视着旁的什么人,抑或只是虚无,口中讷讷而呼的,是陪伴她一生的人,一个人,抑或不同的人,“表哥……玄烨……”
“哎……哎……哎……哎……朕在这儿,玄烨在这儿……”康熙忍着泪一声声应着,榻上的女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一众儿女的额娘,是他在这偌大深宫中可供停泊的港湾。此时此刻,却给他带来人生中第二次如此的惶恐怖惧,这漫长的一生,这一个甲子的时光,他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结发妻子,他的肱骨至交,他的祖母,他心爱的儿子们……只有她,一直陪着他,一直一直守在他身边,分享他的荣耀,安抚他的苦痛,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离他而去,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世上,让他无家可归……而如今,在他已经枯发皓首孤寂凄凉的晚年,却要让他真正要成为孤家寡人了……
你如何忍得啊……
“……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佟佳氏苍白的手指抚上康熙的眉眼,多日的辛酸不舍终于化作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汇聚成小小的漩涡,又大颗大颗的浸入枕套,“臣妾无能,享了少年的富贵,却不能陪皇上走到底,对不起,对不起,玄烨,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素来自诩千古一帝的康熙闻声终于忍耐不住,像任何一个平凡的老人,一边颤抖着手指抹去妻子眼角的泪水,一边却按住脸颊边的素手,放任自己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滚落下来,“没关系,没关系,老百姓还说呢,若谁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你可记得等着朕,莫要先走了,莫要再先走了……”
“是,臣妾知道,不会再先走了,不会了。”佟佳氏含泪应着,又抬起泪眼,“臣妾这两天一直梦见……”
“朕知道,朕知道,朕听见了,”康熙连连点头,心中却因这来自皇祖母的约定愈发沉痛,宛如刀割,终于使劲控制住自己颔首,“去,去,该去的,该去的,代皇祖母去看看,去看看也好……”
“皇上……”
一时间,承乾宫内,只闻涕泣之声。

秋冬交替之际,雍王一路骑行,休整后,不曾按着往年的习惯在山下停车下马,而是护着捂得严严实实的凤驾直登五台。
方丈住持一路小心翼翼伺候着一国主母,胤禛代皇后在几座熟悉的庙宇里拈了香拜了佛。
沐浴斋戒三日,临下山前,皇后突然提出要去药王庙看一看。
胤禛微怔。
到了庙门,却不入庙,反而抬手停在阁外,胤禛大皱眉头,挥手让周围密密围了一圈,严严实实挡住风。
“额娘……”
“禛儿,可还记得那尊卧佛……”
胤禛刚开口就被母亲拦住,抬眼远望,果然是当年让他们惊异万分的由山川云晖组成的巨大卧佛,那时候,皇父还年轻挺拔,额娘还不曾母仪天下,大哥勇武过人,太子聪慧秀敏,而自己,也不过颟顸顽童一个,刚刚骗来了汗玛法的佛珠手串,得意洋洋……一眨眼二十多年人事更迭,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每个人都经历繁杂心事成渊,再念往昔,当真恍如隔世,而唯一历经风雨不曾变化的,大抵也唯有这一尊天生地成的卧佛了。
“再来一趟,额娘赖之多享福泽二十年,如今虽然没有福气看到你们走下去,却也知足了……”
“额娘,额娘别这么说,儿子听着难过……”胤禛低下头,强抑痛楚,思绪混乱一团,来不及想额娘说的话,只不愿让母亲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
“……真想……看看禛儿将来的样子呀……”佟皇后却像是不曾觉察,微笑着,微笑着,“当初抱来时才那么大一点点……”
胤禛心中惨痛,更漫上无可抑制的遗憾难过,他本以为,上天宽仁,能让皇额娘看见他身披龙袍登顶驭极的模样,他本以为,母子缘深,母亲能等到他跪在承乾宫请太后移宫的那一天,他本以为,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养他育他的母亲,能够看着这个儿子端方正直,成才成器,能够看着这个儿子乾坤独运,重整河山,能够看着这个儿子,令海晏河清九州同庆……能够看着这个儿子,为万世开太平……
他想让他的母亲为他骄傲,为他自豪,为他的成就欢愉荣耀。
老天爷,你连这点儿愿望都不肯成全吗?
“额娘,儿子将来,儿子将来……”您儿子将来是做皇帝的,这句话,从小漫不经心地滚在心里,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难以自抑地想要脱口而出,想要让母亲知道,就算看不到,知道也是好的。
佟皇后眺望着卧佛的双目突然转过来,使劲看着他的脸,使劲捏着他的手,用前所未有的力气,像要把这个儿子揉碎了在眼睛里,那双眸子流波轻转,却是一如三十年前那般,道不尽的清澈洞明,“额娘晓得,额娘晓得……”
“……”胤禛惊怔,心中宛若雷惊。
“……早年额娘还怕王侯将相是苛求了你,眼下看来,”佟佳氏侧着脸看他,眼中的笑意和着漫天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情绪将他笼的严严实实,“只怕瞧低了你。”
“记住,你是本宫的儿子!”佟皇后最后看他一眼,刹那间整个脸膛上绽出慑人的自信光彩,卧佛余辉为之失色,她在驾中微微敛了目,用任何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讷讷,“不然还能有谁呢,还能有谁呢……”
銮驾回宫。
康熙第三任皇后佟佳氏,留给皇四子胤禛的最后两句话:
“佟佳一生不输于人。”
“……待自己好一些。”


128、嗣子 。。。

胤禛愣愣地握着佟佳皇后无力下垂的手,看着她脸颊上最后的红晕一点点褪去,皮肤的温度一点点流失。
面如淡金,唇角含笑,依然端庄而慈和,宛如昨日,昨日之昨日。
可胤禛知道,母亲睡着了,他的母亲,永远的睡着了。
胤禛只觉得浑浑噩噩间心魂不属,外界一切声音逐渐抽离,越来越远,此刻,他想不到他的父亲,他的兄弟,他的天下,眼前只有额娘明朗的笑容,他脑中一片空白,又似乎被塞得满满当当,无数的碎片,烛光中的笑声,全都山呼海啸向他扑来,像要将他整个淹没……那是额娘抱着他轻轻摇晃,说“以真受福”,额娘戳着他的额角,轻嗔“人小鬼大”,额娘挑眉教训“立功方能立身,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岂能只顾着坐享尊荣”,额娘含泪嘱咐“或许人人都做着八面玲珑的菩萨,只有你一个敢做怒目而视的金刚”,额娘轻轻笑着,笑着听他默诵“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
室内的寂静延续了一刻,又突然被爆发出的啜泣呜咽痛哭所替代。
唯父子二人无知无觉。
“皇上节哀,皇后娘娘已经去了。”
“胡说八道!你在咒皇……”
生老病死苦,非帝王所能免,被从旧日春景的缅怀中点醒拽回悲惨现实的康熙皇帝甩手将李德全远远掀开,暴怒的面孔上是从未有过的狰狞之色,一腔怒火喷薄而出,想要将眼前所有人焚烧殆尽。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战战兢兢跪在地下,不敢发出半点响动,生怕怒火中烧的皇上拿他们陪葬。但康熙回头看一眼妻子逐渐发青的脸色,滔天的愤怒如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敛下,悲伤无处可诉,全部化作无力回天的哀痛与不甘,王者至高无上的权力为阴阳所阻隔,即便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流逝。他是康熙皇帝,他是大清国的执掌者,而不是一个为爱癫狂的寻常男人,无论有多么不想承认死神的到来,他强大的理智和清明也使他无法放纵自己沉湎于自欺欺人之中,迫使他直面惨淡的现实。
眼角颤动,重新萎靡地坐到塌沿上,愣愣地看着这个陪他走过半生的女人,沉静的安眠。
泪水倏然间夺眶而出。
李德全早已卸了红缨,眼下看着这情景暗自心焦,只得不停地目视雍王求助。
胤禛终于在喧嚣之中找回了神智,虽心如刀割,但心底却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般痛不欲生,或许是母亲病的这段时日所有人都做好了国丧的准备,或许是年岁渐长,不若幼时思慕不可割舍?眼下只是空,整个人都空荡荡的,有些茫然的无所依凭,像是心里漏了一个洞,天外的冷风直扑进来呼啸肆虐,无数的钝痛遍体,想阻止,却无处下手。他今生活过三十五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茕茕孑立,什么叫做伶仃浮萍。
看见李德全对他使眼色,慢慢抬眼,才想起他椿堂尚在,还是为人子的。
竭尽全力拖着僵硬的身体向旁边蹭了一小步,仍不舍得放开母亲的手,唇角嗡动几次,才低声道,“阿玛……节哀。”
李德全跪在旁边听得心里着急,这四王爷平日说起话里就没个能跟他争得,怎么眼下这么要紧时候倒木讷成这样,节哀节哀,这哀是说节就能节的嘛?
胤禛也是无奈,他倒是很想父子情深地跟皇父絮叨絮叨,说几句“就算额娘也不希望您哀损过重”,“让额娘放心去”,“往者已矣”之类的词句,可榻上的,是他的母亲,是抚育他三十年的母亲,是终究没有等到他的奉养尊荣的母亲,他自己尚且无法自持,又谈何安慰别人?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再多,便力不从心了。
康熙缓缓将目光投到他身上,伸出枯枝一样的手,从儿子眼下划过。
“……节哀,那你又哭什么?”
哭?什么哭?他哭了吗?
胤禛愕然,急忙忙去抹自己的脸,这才发现面上早已是湿漉漉一片,眼泪还在无知无觉地向外涌着。
胤禛跪在脚踏上扶着父亲的膝盖,半晌才讷讷道:“阿玛,叫宗人府和礼部的人进来吧……”
康熙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乍然刺向他。
“阿玛,是时候了……兄弟们要进来了……”胤禛含泪依依不舍地望向母亲最后的容颜,他知道父亲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他们拿生死没有法子,也同样拿规矩没有法子,他要让母亲顺利走完人世最后一程,不愿给世人留下一丝半点的议论谈资,只得忍痛劝道。
“……不!”康熙皇帝闷雷般咆哮着,如一只受伤的雄狮,终于割断最后一丝理智。
“皇父!”
“滚!朕不想听!你个不孝子给我滚!”康熙突然发起怒来,他站起身在室内疾步徘徊,冲着胤禛咆哮起来,疾风骤雨一般,“朕行事还轮不着你教导!朕倒要看看,谁敢把她从朕眼前带走!”
“皇父息怒!您当儿子就舍得额娘吗,可这是规矩,拖得久了,要受人非议的,儿子求您了,就让额娘清清静静的走了吧!”胤禛承受着莫名的怒火,伏下身去,以额抢地,一个字一个字从肺里挤出来。
“谁说也轮不着你说!”怒中的康熙大袖一甩将案上的茶碗药碗都冲他咋了下来,胤禛也是泛起了脾气,不闪不避,直起身子直直看着他,任由浑身被茶汤淋得湿透,康熙却怒气更甚,咬牙道:“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额娘待你如何你自己清楚!她一手把你拉扯大,若非得她养育,你能有今日尊荣?!如今怎么着这么着急要把她送进地宫?!要让她与朕天人永隔?!亏得她事事处处想着你,临了临了还要想法设法提醒朕五台山老和尚说的续命真龙是谁!大清国的真命天子是谁!”
胤禛惊闻,急怒攻心,一时间听着皇父对母亲的揣测只觉齿冷,但莫名的又感到之前几日一直朦胧笼罩着自己来不及细细思量的迷雾被人骤然扯开,宛若醍醐灌顶,这也许……大概……确是皇额娘的本意?一时间脑中有如乱麻,直愣愣看着父亲不知作何反应,但幸好余怒未消,全凭着情绪而来的直接反应正好避免了斟酌与思考带来的复杂后果,他猛然抬头不驯之词冲口而出:“皇额娘与您结发数十年,一心一意佐助皇父齐家治国,如今尸骨未寒,您如此恶意揣测让她在地下情何以堪?!”
语毕,不顾礼节尊卑地直接站了起来,带着一独自愤怒、焦躁、恍悟、感激甩袖而出,招了宗正进店,自己换了装束与兄弟们一起跪了,连胤祥焦虑看他的眼神都没有理睬。
康熙被他顶地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他冲了出去,眼神却在不为人知处松懈下来。那确实是一个纯然的儿子对父亲的愤怒,真挚的出自纯孝的,与君臣社稷无关。他看得很清楚,甚至为此感到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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