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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与马文才 作者:用用你的脑小甜饼-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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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

“二拜高堂——”

他是如此轻易地转过了身。他嘴角还凝着一抹笑。

月余不见,他的身姿愈发伟岸,宽厚的手掌紧紧拉着那条红绸,红绸的那一头紧紧地牵着的,是他将要相伴一生的人……

这一刻梁山伯是多么的自惭形秽,是多么想要埋到地底,连同他见不得光的爱恋,就在这一刻死去。

“夫妻对拜——”

干涸的眼里竟然还能流出泪水。

“马文才,我们……”梁山伯扶着柱子,声音喑哑,“我们也拜过堂的……”

满座宾客掌声如雷动,梁山伯躲在屋外,却是抱着柱子,狼狈地气喘不止。

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却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了。

祝英台被送入洞房之后,马文才便被什么三姑六婆地拉着灌了一轮又一轮。朦胧之间他都要以为是和梁山伯成亲了,一种扭曲的代入感混着酒意烧得他笑得更为畅快,就连一些低俗的恭维也当成甜言蜜语听了。酒过三巡,他酒意上脸,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

大堂突然一片死寂。

“谁放他进来的?!”还是马誉先反应过来,怒道,“还不快拦住他!”

“我来还……马公子一样东西。”梁山伯言语铮铮,一身白衣在座中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马文才听见他紧闭的唇间溢出一声行将就木的咳嗽,愣住了。

梁山伯的眉目清冷,形销骨立,一刹之间恍若仙人下凡。

梁山伯抬起手,递到他面前,是他熟悉的那只手,骨架匀亭,只是指甲里带着血迹。

他的佛珠静静躺在他错综复杂的掌纹中,好似一滴心头血。

马文才蹙眉,怒道,“你什么意思。”

两道血泪从他眼眶里落下。

“你……你看那信没有?信里边不是说得好好的……”马文才环顾了一眼四周诸位宾客各异的神色,无奈道,“山伯,别给大哥丢人,有话以后再说。”

梁山伯的声音有气无力,笑道,“我给你丢人?我……”

他伸手,想要帮他拭泪,终究是顾忌旁人的脸色,停住了手,“山伯,不要如此死脑筋,这不是对你对我都好吗?……你先休息休息,我再来找你。”

“马文才,”梁山伯气若游丝,“我娘给叶家的捅了一刀,死了。”

马文才愣住了。

梁山伯眼眶通红,他吸了吸鼻子,一个抬手的动作好似用尽了他全部气力,把佛珠撂到他手上,“还给你。”

马文才不肯接,傻了,“你娘……你怪我?你在怪我?”

“我不怪你,我不敢怪你。”梁山伯低头,再抬脸时却面露狠厉之色,把佛珠按在他掌心,生生去掰他的手指,合上。正当他安静地冷笑之时,猛地看见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发黄的草戒。

往事流水一般冲刷着他残破的躯体。

长草坡。

星月夜。

两枚草戒。

他愣了一秒,继而冷冷地把它扯断,笑道,“你也……还了我吧。”

马文才咬紧牙关,隐忍一阵,猛地走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马兴!还不赶快拉开他!”

“公子!梁公子!……”

“好兄弟!好兄弟啊马文才!当你的兄弟可真累啊!哈……我为你……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吗?我……我真……真不甘心……”梁山伯咬牙切齿,垂死挣扎,一扫平日里温文儒雅之状,此刻竟像个疯子一般地念叨,“好兄弟啊马文才!好兄弟!”

马兴一刀劈在他后颈上,梁山伯晃了一晃却稳住了。

他抬手端起一杯酒,举至眉间,“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语毕他一扬手,干了。

马文才心里烧起一股邪火,口没遮拦道,“哈!你是想借题发挥跟我一刀两断?!我告诉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马兴!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梁山伯推开马兴,背脊挺得笔直。

“等等!谁敢……”马文才醉眼朦胧,好似看见他肩膀抽动,心下绞痛,竟是不管不顾地要追出去。

“文才!”马誉严厉地大喝一声叫住他,拢袖,坐下,笑道,“奏乐!”

屋内再次恢复歌舞升平之景,觥筹交错之间,马文才失魂落魄,一杯接一杯地飘飘荡荡,穿梭于广大的筵席之间。

梁山伯背对着光,一步一咯血,一步一伤。

一步步走出喜气洋洋的大堂,一步步走向死亡。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马兴扶住人送出后门,“赶紧备轿!郎中……郎中……小李这时候哪里有郎中?”

“马兴……”梁山伯忽地感觉到一阵心慌,松松地攥住他的手道,“马兴,我快死了……”

“你说什么呢!”马兴眼眶一湿,“你不会有事的!”

“马兴,我……”梁山伯死死攥住马兴的衣襟,眼前一片明明灭灭的光影,“我要死了。”

“别胡思乱想!我们公子……其实公子他……”

“马兴,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帮我要回来……你帮我要回来……”梁山伯揪住他的前襟,“我就只有这么个东西了……马兴,你去帮我要回来……啊——”

马兴看他手上嘴边俱是鲜血,又嚎啕大哭了起来,不忍道,“好好好,我帮你去要回来……你坐在这儿千万别乱跑,小李你看好他,给他倒点水……”

“马兴你快去……”梁山伯像个小孩子般推他,痛得无以复加。

马兴不敢回头,涕泪纵横地跑向大殿。

小李见马兴一走,提起梁山伯的后颈,七弯八拐地走进了小巷,拍了拍梁山伯的脸颊,见他已经是奄奄一息,转身走了。

不久他带着两个男人走进来,“大人,在这呢。”

“哟,好久不见了啊,梁山伯。”

梁山伯废力地睁开眼,视野中一片黑暗。

“你小子像是记不起我了啊?”一只手蛮横地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五年前,在你们家,你捉奸捉得可爽啊?”

梁山伯沉默了一阵,惨惨地笑起来,“是你。”

好了,马文才的新仇旧恨都来寻他了。

还给你。

全都……还给你。

“臭小子……”当日的临平县老爷应谋愿退后一步,指使身边揎拳撸袖的小厮道,“往死里打。”

“是,老爷!”那小厮笑嘻嘻地走上去。

梁山伯轻蔑地嗤了一声,扬起脸,凝视着巷口那一豆如血的光。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世界安静了。

全都还给你。

86、

送毕宾客之后,马文才没有进洞房。

他四处寻找马兴,却不见人影,当机立断抛下火冒三丈的马誉跨上马飞驰出去,在杭城湿滑的青石板路上东奔西走。

下雨了。

马文才脱下了喜服,只着一身雪白的单衣,立刻被细密的雨丝打得透湿。他酒意稍退,方才梁山伯的字字句句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放。

他清楚地记得他的每一个停顿,每一次咳嗽。他的面色惨白,他的眼神飘忽,他的指甲里带着紫黑的血……

他怎的孱弱至此?

“山伯!”广袤的静谧之中,马文才终于不顾一切地喊出他的名字,“山伯!……山伯!你在哪里!”

马蹄溅起飞扬的水花,马文才的双眼被雨淋透。

这样冰冷的雨,这样凄清的夜……

好像他是真的失去了他。

屋檐上微弱的灯光照着地上蜿延的一道血痕,马文才翻身下马,踏进西巷。巷内转角深处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马文才停住了,不敢上前。

深邃的巷口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

马文才猛地发疯一样冲了进去,“山伯!山伯你听我说!……”

黑猫凄厉地叫了一声,转身逃了。

空无一人。

墙根上一片血,布满青苔的墙上渗出巨大的水珠,模糊了一股恍若梦中的蕙香。

马文才暴怒地狂吼一声,继而跪倒在地,呢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黑猫婉转地哀鸣。

马文才抹了一把脸,再次投身于漫天的雨幕之中。

马文才当夜起赴鄞县,衙门里空空荡荡,他立马启程回钱塘,又将城中所以有角落搜了个遍,仍是没有人。十日后,马文才蓬头垢面地一进门,就被甩了一耳刮子。

他推开来人,声音喑哑,“马兴呢?”一抬头才发现马誉、吕氏与刚进门的祝英台都在堂上。他震惊地转过头,发现打他的竟是柳逸舟。他面露喜色,“先生!你定知道山伯……”

柳逸舟抬手又是一掌。

吕氏坐不住了,尴尬道,“先生……”

柳逸舟冷笑道,“马府当是一等一的厉害,柳某十几年如一日地尽心尽力,最后还要逼我撕破这张老脸,委实难看啊。”

“这……也不能全怪我们……”

“山伯在何处?”马文才声音冰冷。

柳逸舟的双眼通红,“你问我在何处?你倒有脸问我。”

“他到底在哪里!”马文才一把揪住柳逸舟的领子,“咣”地一下按在墙上!

“文才!不得无礼!……”

“马公子,你这又是何苦。”一旁的四九缓声道,“逝者已逝,就让公子安息罢。”

马文才不可置信地望向马誉和吕氏,以及故作镇定的祝英台。

“柳兄,此事当真是个误会……”马誉走上前来扶他,“我们就是叫人好生把他请出去,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仇家,真不是我们府上的人做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欺负一个孩子,你说不是?山伯这孩子跟我们交情也不是一两年了,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我们一定会追根究底……”

柳逸舟一把推开他,冷笑道,“马誉啊马誉,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本以为你们父子俩总会有些长进,哼!我柳逸舟,自此与你,恩、断、义、绝!”

“子明!”

“先生……”

“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马文才肃容满面,无比可怖。他一把拉起四九,冲出门去,一脸煞气,谁也不敢拦。他将四九扔上马背,一个翻身,一鞭抽得那高头大马嘶吼不止,一晃神便绝尘而去。

“文才!你!……孽子!孽子啊!”马誉气得直翻白眼,“还不赶紧追!”

马兴连滚带爬地跟上前去,扬鞭飞驰,六月滚烫的风吹得他热泪横流。

鄞县哭声震天,这日是梁县令的头七。

梁山伯的墓挨着他娘的,竖着一块青白色石碑,墓旁栽满了蕙草、香芷等草木。

这梁县官是今年开春才上任的,不过半年的光景,却已是深得民心。下葬那日几乎是全县人民都来送棺。

梁县官年纪轻轻,少年早夭。都说好人命苦,他一上任便碰上了海边流寇作乱和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洪水。他才华横溢,爱民如子,发展了鄞县农粮手工多种行业,挑走了压在鄞县人民身上的三座大山,严惩私通外地的刘家,还把收缴的土地分给贫农耕种。他未雨绸缪,在天灾之前保住了鄞县,并身先士卒地参与重建。

危机时刻,他和乡民喝一样的稀粥,干一样的粗活,睡一样的地板。

几百年难见的好官,就因操劳过度,英年早逝了。

“师爷,我们把梁大人做过的事,全给写进县志里罢。”阿虎憨笑着,把一碗包子,一盆猪蹄摆在梁山伯墓前。

瞿治眼睛红红的,点头道,“那是自然。”

“唉,你都哭了七天了,别哭了,扰得大人不得安生。”阿虎折下一根草,编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摆在案前,“可惜啊,叶家那样了之后,鄞县的豆腐脑就没从前好了。”

瞿治揉了揉眼睛,“唉,我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可是跟着梁大人,大伙儿都说我好……”

阿虎笑道,“别哭啦!大人该笑话你了。”

两人正拌着嘴,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嘶鸣。围在墓前的数十人纷纷回头,却猛地被一把拨开。

马文才跪倒在地,抬手拂过石板上刻骨铭心的三个字。

“马公子?你怎么……”

瞿治连忙劝道,“马公子,大人去得突然,你节哀罢,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马文才恍若未闻,整个人机械地重复着那个动作,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墓碑上的名字。良久,直到马兴扑上来拉他,哭得撕心裂肺,他才反应过来,“哦……真的死了?就这么……”

马兴痛不欲生,死死地抱着他的后背,“是……公子……真的……真的……!!!”

马文才一把推开他,一声不吭地开始……掘墓?!

“你这是做什么?!”阿虎一个箭步冲上去,“你这是干什么?!你是要让梁大人死不瞑目吗?!”

“滚开!——”马文才一把推开他,双手刨着板结的泥土,掀起漫天尘埃。他用力之大,转眼间就指甲断裂,双手染血。

“混帐!你还是不是人!”

“你这人怎么回事!……”

马文才一把推开一个个愤怒的乡民,濒临崩溃地嘶吼,“滚开——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公子!!!”马兴被一拳捶在胸口,一口鲜血憋在喉间,忍痛架住马文才的双臂把人拖远,“梁公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马文才像只濒死的猛兽苟延残喘着,在乡民们恐惧的目光下一点点分崩离析,终于崩溃。“山伯……”

五年了,他都忘了自己还可以泪如泉涌。

“山伯……”

天地俱是一片寂静荒芜,一片模糊的沧海。

“山伯……再看我一眼……”

马文才跪倒在冰冷的墓前,手掌按着湿润的土地。

四九漠然道,“我家公子死前的样子,很不好看。”

马文才僵住身子,失声痛哭。

“再看我一眼……”

“这些都是公子的遗物。”

“给我罢,”马文才静静地补充道,“求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四九愤恨地瞪他一眼。

“害死庄夫人,我很抱歉。”马文才淡然道,“但是这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山伯不会因为此事和我一刀两断。他自己也不会……”

“误会?!”四九从箱子里翻出一张染血的信“啪”地一下摔在他脸上,“你倒是告诉我有什么误会!”

马文才神色麻木,正要拆那信之时,马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杀了我吧……”马兴浑身剧颤,“公子!我当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老爷和夫人一个劲儿劝我,说是为你好……公子!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啊——”

马文才安静地看完了信,木然离去。

“公子!……公子!……”

四九看着苦苦哀求的马兴,好似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写的信……?!”

“我……”

马文才的脚步渐渐加快,猛地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刀出鞘之声,他略微一顿,没有停下。继而是一阵狰狞的裂帛之声,和一声跟了他四年的“公子”。

直到四九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都没有回头。

天地浩大,他又是孑然一身了。

87、

马文才在梁山伯的墓旁躺下,夏夜幽凉,阴惨惨的墓地里有点点萤光。背脊之下的泥土湿润而柔软,他好似又回到了万松书院的后山,密林深处他们的秘密基地。

“山伯,英台的孩子是巨伯的。不是我的。”

深邃的苍穹,漫天的野星如浸在水中,随着每一次眨眼,天地晃动。

“别生气了……我只爱你。”

躺在梁山伯冰冷的棺木之上,马文才忽地又找到了生活的勇气。

“你还没有死,对吧。”

他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你还没有死。”

过了很久很久,马文才都觉得自己睡着了,忽地随口提道,“诶每次做完,你都会唱一首歌……”

歌词仿佛就在嘴边,可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马文才心惊地坐起,一遍遍在心中温习梁山伯的模样,他的眉眼,他的笑颜,他的骨架,他的手指,他腿侧的那颗痣……

可是怎么想,脑中总是频频浮现最后那天,他消瘦的肩胛骨,神色决绝,飘飘欲仙。

“你还没有死。”

马文才精疲力竭,阖上满眼星光。

第二日,马文才在梁山伯墓旁挖了一个坑,自己躺下了。

清晨四九红着眼睛给他来送饭,马文才摇摇头,“我想点一点山伯的遗物。”

梁山伯为人清俭,私物不多。马文才一打开箱子便看见了五年来自己的两沓信,用草绳捆了,也有柳逸舟、颜如玉等人的。接下来就是些藏书,他随手翻翻,竟发现了一本写了一半的,扉页一行红笺小字:

致马文才的立冠之年。

马文才微笑起来,将书册塞入怀中,心口一片温暖。

梁山伯平日里怕麻烦,身上从来不挂些零零碎碎的,折扇也不带。在这箱子里倒是找见了一把。马文才小心翼翼地展开扇面,意外地发现是认识了不久后他从他摊上买的,后来不知道放哪儿了,竟回到了他手中。

上面的字迹已有些久远,与他如今的笔迹不很像。毕竟出自十二岁的孩童之手,怎么看都透露着些幼稚。

“志存高远,济天下……”

再往下翻无非是些衣物,每一个翻折都中规中矩,其中不乏马文才以各种理由塞给他的,摸着熟悉的布料就好似读着他的脸。

马文才反反复复,从正午看到日落。

六月了,他本该在赴往剑门关的路上。

他本该抵挡秦军,立下战功,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多年后,他终于明白,为何向来只是想想就让他热血沸腾的梦想不复往昔的魔力。他也终于明白,时光飞逝,斗转星移,他的参军一职,却是永远地空着。

第三日,朝霞血红,车轮辘辘。

马誉撩开帘子,看见自己的儿子像个死人一样倒在坑里,面如金纸,气得大骂道,“不孝子!你就这点出息!”

马文才缓缓睁开眼,碧海蓝天,鹰击长空。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难道日子就不过了不成?!你这样是想气死我和你娘?你娘被你吓得动了胎气!你忍心看她成日担惊受怕活受罪?!……还不给我起来!”

马文才面如枯槁地听他训斥,直到马誉自己没了底气,他才缓缓地转了转眼珠,声音有如七八十岁的老汉,“你难道……”

“你难道没有爱过一个人……”

马誉猛地“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堂堂九尺男儿竟是瞬间泪如雨下,“山伯……是我对不住你……唉,我哪知道……文才!别再怪爹了,爹也不是……”

马文才一动不动。

马车上忽地走下另一个人,娉婷袅娜。

“大哥,我们回家罢。”

马文才抬头,一身缟素的祝英台捂着腹部,面容坚定,“二哥,此事终究还得归咎于我。不过事已至此……我会替你照顾好大哥的。你安息罢。”

马文才将佛珠嵌在梁山伯的墓碑上,自己别上那把扇。

来昭帮马文才将箱子装上马车,马文才推开他,自己上了车,手指抚着箱子,神情淡漠。

马誉上了另一辆,祝英台一把抓住马文才的双手,咬牙道,“大哥,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求你……但是我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大哥……”

马文才扯了扯嘴角,拍拍她的发顶,“没事。”

祝英台擦干泪痕,强力安下心来。

马文才侧过头去,冷冷地望着疯狂后退的街景。

没事。

他还没有死。

只要他马文才活着一天,他就不会死。

是年七月,东晋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之事。一直拥兵姑孰,虎视眈眈的桓温,终于在谢安王坦之等人的拖延政策下被拖死了,至死他都没有等到一封九锡之礼的昭书,享年六十二岁。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东晋王室拔除了一根暗刺,站稳了脚跟。

然而祸福相倚,前秦觊觎梁益已久,正准备趁东晋政局失衡之机闪电般出兵汉中。

此时的梁益两州经过成汉政权极其后裔几番作乱,又历经周氏统治者的残暴剥削,许多人民早已衍生叛逃之心。现下梁州刺史杨亮手下俱是一帮乌合之众,谁知他竟于八月初派遣其子主动奔袭仇池!

与其对战的是前秦老将杨安,结局自不必说,前秦顺利地拉开了进攻的序幕。

杨广大败后,苻坚加派王统等人率领二万军队挺进汉中,再令毛当、徐成率领三万军队直至剑门关。

然而历史因为一点小小的蝴蝶效应,此刻一个本该默默无闻淹没在花街柳巷的纨绔公子,坚忍不拔地,待战剑门关。

黎明时分,狼烟四起,战鼓滔天。

“儿郎们!随我,杀——!!!”马文才一身戎装,双目凛冽,腰间别着一把漆黑的火铳,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杀到他们老家——!!!”

马文才这把利刃,现下才是真正开了锋。

血肉飞溅,吼声震天,帅旗在风中翻滚,马文才所过之处,满地血污!他手中的大刀见血封喉,马蹄飞快,转眼间他便杀出十里远!

血色的夕阳染红了他的双眼,混沌的脑中竟再次响起熟悉的旋律——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喝啊!”马文才躬身,反手一挥!——

刀起,头落。

对面的帅旗断成两截。

那厢秦军已顺利攻克在青谷垂死挣扎的杨广部队,眼看就要拿下汉中,这厢徐成在痛失大将的悲痛之下,自是加大火力猛攻剑门关!

马文才有如不败的战神,屹立于战场上三日,不眠不休。

秦军骑兵奋勇,豫州骑兵人数虽少,马文才却有火药。

此战双方胶着,伤亡惨重。

“你回去!回去躺着!”一个半大少年推着一个骑兵,“你这样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送死也得去!你要我躺着当懦夫么!”骑兵吊着手臂,满脸血污,“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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