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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俘营 作者:沈夜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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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维斯直直地看向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坚定冷酷,一个散漫淡然。霍维斯似乎对自己被揭穿身份没有什么惊讶,他把酒杯放到大茶几上,命克兰斟满。一时间,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液体流入杯中的汩汩声。
霍维斯沉吟着说:“莫顿,你没有机会揭穿我。繁城的攻城战就要打响了,我们的军队很快就能冲进来,我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是秘密。”
“是么?”莫顿语气略显嘲弄,“我只怕你根本没有命回到奥莱。”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档案,扔到霍维斯面前,“你看看吧,那个犯人的口供。你以为我只捉到一个刺客?其实我捉到的是两个,一个死了,一个熬不过刑讯,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霍维斯迅速地扫了一遍口供,挺直腰,脸上微微变色。
莫顿仔细地观察他神情的变化,慢慢地说:“原来那些刺客,是奥莱国皇太子派过来暗杀你的。而且我还查出一件非常有趣的隐秘轶事,原来当年如今的女王陛下,曾经做过普曼国的俘虏,可惜我国那群饭桶,居然没有一个知道这位尊贵的女人的身份,被她装成女仆逃过去了。当时负责保护她的,就是侍卫官肯尼?奥斯莱特,两人在艰难困苦中发生了不同寻常的情谊。后来女王陛下趁机逃走,她本想和肯尼私奔,但因为当时紧张的战局和动荡的国家,也为了巩固皇权,只好留下来,跟未婚夫莫提家族的继承人结了婚。但结婚不到一年,就借疗养之机秘密生下了一个男孩。她只好命人把孩子送给远在他方的肯尼,一年多以后,她再次怀孕,又生下了弗洛,也就是当今皇太子。而那个男孩,一直在父亲身边长大,直到十八年以后父亲因病去世,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霍维斯——或者是霍维斯?奥斯莱特,我没有说错吧?”
霍维斯没有反驳,他目光飘远,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哀伤。
莫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阁下的身份并不算是十分隐秘,其实女王陛下一直没有和肯尼失去联络,甚至常常会书信来往,赐予财物。按贵国的法律,您的身份和皇太子一样,完全可以继承国家大统,只不过皇太子父系强大,身份尊贵,又自幼长在女王身边,才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继承人。你的出现,无疑给皇太子的身份带来十分严重的威胁。你是长子,而且又成为最优秀的间谍——在奥莱国,只有贵族血统的人,才能进行特殊训练,而只有训练成绩优异的人,才有可能成为间谍,他们根本不相信平民——你在这边居功至伟,为奥莱国军队节节胜利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已经受到了皇太子的警惕。如今战事眼见就要结束,你会风风光光地回到祖国,正是举国上下欢腾雀跃之际,一个屡获战功的英雄无疑是人民心目中最完美的存在,那要比一个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好多了。就算别人不在乎,难道皇太子不在乎?难道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容忍你这种威胁存在?掌握一个国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尊贵的权力,在这个权力面前,什么父子亲情兄弟友爱全是一堆废话,更不用说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哥哥。霍维斯,我想你一直心里有数,那些人是谁派来杀你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说到这里,莫顿停了下来,像是给霍维斯喘息的机会,片刻之后才缓缓地说道,“在我眼里,你比战败的普曼国国民更加悲惨,我们至少还有个栖息之地,虽然十分屈辱。可你,从此以后,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你的祖国,把你抛弃了。”
霍维斯垂下头,双手撑在额角,似乎展现在面前的,是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实。莫顿并不着急,他觉得证券在握,偏头对林赛笑笑。林赛的脸色却出奇的严肃,莫顿知道他不喜欢见到这种残酷,安抚地轻拍他的手。
很长时间霍维斯才叹息似的说:“你有什么条件?”
“我要你掌握的所有间谍的资料,一个不能少。”
“两国战争已经要结束了,派到普曼国的间谍全都要召回国去,对你来说一点用也没有。”
“这个不用你管,我只要资料。还有奥莱国边境防御部署。”
“就这些?”
“就这些。”
“我能得到什么?”
“安全,尊贵,一生无忧。”莫顿又拿出四份档案,放到霍维斯的面前,“这分别是普曼国和辉轩国的身份资料,每个国家一份平民一份贵族,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都会得到令你大吃一惊的丰厚报酬,包括田地、城堡、牧场、财物、奴隶。你可以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与世无争,还可以带上你这个可爱的克兰……”
莫顿说到这里,克兰突然极为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尽管很快,但莫顿还是从中看到了一丝古怪。他猛地抓住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但是很不妙。莫顿不由自主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他看到霍维斯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目光中没有惊讶、没有沮丧、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平淡得令人心慌。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莫顿飞快地回想一下自己说的话,没发现什么漏洞,他镇定下来,对霍维斯微笑:“怎么样?”
“很诱人。”霍维斯点头,“而且这两个条件一点也不苛刻。”他顿了顿,问道,“我想问一下,你要这两份资料有什么用?”
“这个……恐怕不能告诉你。”
霍维斯看着莫顿,漆黑的瞳仁深邃不见底,他忽然笑了,端起酒杯慢慢向后,靠在大沙发上:“很不巧,我恰恰知道一些。你这两份资料,不是要给普曼帝国,而是要给辉轩帝国的,对不对,莫顿亲王?”
莫顿的眉梢跳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莫顿亲王。”霍维斯一字一字极为清晰地又说了一遍,接着说道,“辉轩国当今皇上的第三子,淑贞后妃的独子,排行第三的皇位继承人。你之所以要这两份材料,不是为了普曼,而是为了辉轩。因为你要从我国对普曼的间谍计划中,发现我国间谍的管理和联络方式,还有一些必要的密码,从而挖出你们国家潜伏的奥莱国间谍。至于边防战略部署,完全是因为辉轩国陛下的命令,因为他要对奥莱国作战。”他把莫顿对他的问话,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莫顿亲王,我说的没错吧?”
随着夜幕的降临,办公室内的灯光显得亮了许多,映在莫顿线条刚毅的脸上,刀削斧刻一般。他冷冷地斜睨着霍维斯,不动声色,像是要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这些究竟是猜测,还是确有证据。
霍维斯饮下一口酒,轻轻晃动酒杯:“我们对你的怀疑,从劳特捉住那个交际花间谍开始。本来你一直很镇定,但回到家里就变了,脆弱而痛苦,醉得一塌糊涂。为什么那个交际花的死,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我可不认为你是爱上她了。事实上,当时你爱的另有其人,不是么?”霍维斯笑了笑,“于是我们开始进行隐秘的调查,最终确定了你身为辉轩国间谍的身份。但辉轩国作为间谍的,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别,一种是贵族,一种是奴隶。如果你只是个奴隶,可利用的价值自然太少,但如果你是个贵族,就大不一样了。于是这时,克兰弄死了葛博,我们使用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这种毒药的配方,是用我们用重金,在你们辉轩国宫廷里买出来的。它的药效极为特别,配制很难,是辉轩宫廷用来赐死臣子的,即使卖到国外,也只流通于上层阶级,一般平民根本接触不到,更不用说奴隶,所以你只能是个贵族。剩下的事情,只要辉轩国的密探进行调查就可以了。我派克兰去你府上,真正的目的,不是保险箱里的资料,而是保险箱前面的那幅画。那幅画的画框是双层特制的,你调查我的所有结果,那里都有一份复制品,我了如指掌。”
霍维斯凝视着莫顿渐渐阴沉的脸色,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升上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犹豫了片刻,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有权知道。你的父皇已经被秘密囚禁,实际的皇权,掌握在大皇子手里。因此,对奥莱国的预谋作战,已经取消了,甚至和奥莱国签署了某种协议。但缘于你敏感的身份,辉轩国内对你一直隐瞒……”
莫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霍维斯及时地闭上了嘴。其余三人都没有出声,在宽敞的办公室里,莫顿的笑声显得异常突兀而疯狂,那么响,那么厉害,以至于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似乎这种轻狂里还夹杂着其他更加严重的成分。
莫顿的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弄得另外三人都感到十分压抑和沉闷,克兰忍不住低声道:“莫顿厅长……”
莫顿陡然止住了笑,他挺直背脊,目光有一种舍弃一切的倨傲,他说:“现在反过来了,我的命捏在你的手里,你想要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霍维斯脸上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得意,反而显得异常严肃,“在奥莱大军攻打繁城时,你要以保卫厅厅长的身份,命令所有城内官兵放弃抵抗,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劳特有屠杀战俘的计划,你要全力阻止,保护战俘营内三千余名战俘的安全。”
“还包括你的蓝廷。”莫顿冷笑。
霍维斯跳过这句话,继续说道:“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战争结束后,会带你回奥莱国,挑选适当的时机,送你回国。莫顿,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辉轩国内局势很复杂,皇帝和大皇子势同水火,二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你现在回去,只能成为别人向上爬的垫脚石。”
“那真得谢谢你们的好意。”莫顿语含讽刺,“我只有一个问题。”
“请讲。”
莫顿没有立刻开口,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要不要说出来。他敏锐地预感到,事实的真相,一定会让他难以承受。可他真的想弄清楚,他开了口,声音竟然不自主地发颤,他说:“我想知道,那个安插在我身边,为你们送情报的间谍,究竟是谁。”
霍维斯顿住了,他似乎也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我。”
莫顿只感到身边有人微微一动,林赛缓缓站了起来,他目视前方,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林赛上校,代号‘枯叶蝶’。”





38

38、Chapter 36 。。。 
 
 
奇怪的是,在那一瞬间,莫顿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甚至连刚才猜疑的忐忑也失去了。他最先想到的是:原来,林赛的声音是这样的。
在他们相处的两年多的时光里,尽管莫顿并不在意林赛的残疾,内心深处甚至更喜欢这样的林赛,因为他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只能守着自己。但某些时候,比如两人亲昵地鼻尖蹭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的时候;比如轻轻拥在一起,在躺椅上仰望璀璨星空的时候;比如酒到微醺,林赛带点羞涩的酡红的面颊在酒色灯影里,显得格外迷人的时候……他也会希望林赛能低低地,呢喃地呼唤莫顿——那一定很美。
他也曾想象过林赛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会用什么语气,会用什么表情,从唇齿之间,吐出自己的名字。他想象过许多次,今天才知道,原来,林赛的声音是这样的。
并不算柔和,但清亮,带着点冰块相击一般的冷脆。
莫顿抬起头,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林赛坚定的下颌,和平静如水的蓝紫色的眼睛。恍惚间,莫顿竟然觉得面前之人十分陌生,好像从未见过。完全不是以往那个安静而温顺的林赛,那个常常会脸红的林赛,那个微低着头、用一种热切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林赛……
那个林赛已经不见了,没有了,消失了。
莫顿的心猛地揪成一团,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差一点叫出来。但他毕竟没有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任何变化。他挺直腰背,整个人僵硬得近乎残酷,只是脸色铁青,毫无表情,令人不忍去瞧上一眼。
屋子里阒然无声,那一层沉寂厚得可以插刀矗立。过了很长时间,长到霍维斯和克兰都有些忍受不了,才听到莫顿低声说:“好,好。”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说得声音不大,听上去却像是含着血喷出来的,给人以触目惊心的错觉。林赛的眼睛眨了一下。
莫顿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抬眼,对霍维斯说:“我输了。”转身便向外走,从后面看去,背影依旧沉稳而冷峻。
霍维斯没想到莫顿在受到如此打击的情况下,直承其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目光不禁流露几分钦佩。他起身走到窗前,等着莫顿出现在昏黄的路灯下,登上自己的马车。
莫顿用最快的速度走到楼下,侍卫官不知道上面出了什么事,但见厅长面色阴沉冷厉,想问却又憋了回去。
莫顿上马车时,顺势向后伸手搀了一把,那是去扶林赛。他是和林赛一起来的,每次都要这样搀一下,早已成了习惯。但今天却扑了个空。他像从悬崖上突然跌落,一下子明白过来,林赛不会回来了,他留在了楼上那间办公室,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或者说,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莫顿这才感到那种铺天盖地钻心刺骨的痛苦,眼前一阵发黑,喉咙一片甜腥。侍卫官被他吓人的脸色惊呆了,忙上前道:“厅长,您……”
莫顿摆摆手,他竭力稳住自己,一步一步登上马车,说道:“走。”
霍维斯一直瞧着马车离开,消失在暮色中,再也看不清楚。他回头对林赛笑笑,说:“谢谢你,枯叶蝶。”
林赛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说出那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他依旧笔直地站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凝固如同一座雕像,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站在这里,还要站到很久很久以后。

“开饭了开饭了。”低沉的声音从铁门后响起,蓝廷睁着眼睛望着灰尘满布的冰冷的屋顶,表情麻木,像没有听到一样。哗啦啦几声铁链敲击的响声,一个狱卒躬身把食盘端过来,墩在桌上。他说:“蓝廷,吃饭。”
奇怪的称呼让蓝廷向这边瞥了一眼,那些狱卒从不叫他的名字,多一句话都欠奉,放下食盘就走,而不是像这个人。
就在一瞥间,蓝廷发现对方帽檐下故意没塞进去的一绺的紫色的头发。他心中一跳,翻身而下,走到桌子旁边。
克兰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准备暴动。”一边说一边捏了捏粗黑的干面包。
蓝廷眸中闪过兴奋激动的光芒,却不动声色地接过食盘,坐下来吃饭。等克兰走出去,锁上铁栏门,他转到另一边,挡住门前守卫的目光,掰开干面包,露出里面银色的钥匙——牢房门的钥匙。蓝廷紧紧地把钥匙握在掌心里,仰头望着窗口投射下的些许阳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放风的时候,蓝廷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盖尔。他已经被独自关押,放风也只在一处用铁栅栏围着的小方地里,像只笼子,和C区的战俘们隔着一条通道,彼此能在铁栏的缝隙中对望。今天他突然发现,那边所有的战俘居然都不再戴镣铐,他想起克兰送过来的信号,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蓝廷靠近铁栏等了片刻,盖尔趁狱卒不注意的时候渐渐溜过来,对蓝廷慢慢做嘴型,神色有些紧张:“他们除了我们的镣铐,是不是快要战败进行屠杀,故意放松我们的警戒?”蓝廷摇摇头,无声地说道:“准备暴动。”盖尔一凛,脸上顿时发出雀跃的光彩,他用力对蓝廷点点头,离开了那里。
经过上次蓝廷除去内奸的斗争,战俘营内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消息传播方式。不过一天一夜,所有战俘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有十几个牢房的囚犯,在食物中发现自己囚室的钥匙。大家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连晚上睡觉都会有人睁着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暴动的信号。

战争是在十三日凌晨打响的,对繁城守备来说简直是突如其来。奥莱国的军队围着他们足足两个月,只在外面打游击,从来没有攻过城,不过是把持着要道,不能进也不能出而已。城里的守卫刚开始全神警惕,日夜轮守,甚至把普通百姓都给驱赶到城楼上。哪知快一个月了对方连声枪响都没有,渐渐也就放松警惕。更何况他们的长官劳特中校,听说就要升官调职去帝都,根本不把心思放在守城上。又不知从哪里散布的传言,说奥莱国根本没想打繁城,这只是个幌子,人家早把主力部队拉到长河沿岸,准备渡河去打密林。
普曼国的士兵享福早享习惯了,每天一早出操熬夜轮值短时间还行,日子一常都受不了。当攻城的炮弹突然震耳欲聋地响彻繁城上空的时候,有很多本该守在城门上的士兵,都是从女人身上被震到床下的。他们惊慌失措狼狈万分,顾不得女人顾不得财物甚至顾不得戴帽子,一把抓起枪飞快地跑出花街柳巷,提着裤子抢上高高的围墙。划破长空的弹道明亮刺目,闭着眼睛都能看到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亮光,炮声连绵不绝振聋发聩,整个繁城都在炮声中颤抖呻吟。他们只能徒劳无功地缩在城楼里,张着口以免被炮弹震聋了耳朵。
炮弹轰炸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城墙和堡垒全都被轰开了,腾起的烟尘把繁城弄得灰头土脸,每个人都像从坟堆里刚扒出来。
士兵们端着枪还击,这时才发现周围的战友竟然少了三分之一,有人高声喊:“他们都跑了都跑了!”
没有人去辨别这句话的真实性,士兵找不到长官,长官找不到士兵,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乱成一团。而城墙下,奥莱国的军人们猛虎下山一般冲过来,雷霆万钧气势如虹。蓝尉率队站在护城河外,跨下的白马在枪林弹雨中兴奋地打着响鼻。一个士兵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大声嚷嚷:“队长,希尔将军已经攻进城了,和您约定在城中皇室官邸中见面。”蓝尉拔出军刀,刀锋在火光中冰冷耀眼,刀尖直指战火中的繁城,吼道:“冲进去!”拍马当先,直冲敌阵。

第一声炮响惊醒了战俘营中所有的囚犯,他们都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知道这种情况最怕慌乱,现在不是出去的最好时机,外面甚至还没有高大坚固的战俘营更为安全。每个人抱头缩身,紧贴着墙壁躲在角落里。
奥莱国的射击目标都是早已接到的情报确定下的堡垒位置,以及四周的城墙,对城内丝毫无损。尽管这样,大家还是被轰天震地的炮声震下的灰尘呛得睁不开眼睛,耳中嗡嗡作响,以至于炮声都停了,还会出现轰隆隆的幻听。
随后那十几个囚室立刻用钥匙打开房门,争先恐后地奔了出去。外面的狱卒都被炮声震迷糊了,万万没有想到囚犯居然能自己跑出来。这次暴动非常成功,他们很快占领了火药库,惊奇地发现战俘营四个角落炮楼里早已没了人影,高架机枪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囚犯们陆陆续续跑到放风的空地上,一下子汇集这么多人,显得密密麻麻。蓝廷情绪激动,一跃跳上劳特曾经用来训话的高台,大声说道:“军队已经打过来了,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享其成,我们手上有武器,我们不怕死,为什么不能也跟着他们冲?!我决定要去攻打皇室侍卫军,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所有囚犯胸中都憋着一口气,都燃着一团火,纷纷嚷道:“我去,我去!”“他奶奶的,就等这么一天!”“干死他们!”“对,干死他们!”
盖尔抬头看着蓝廷:“上尉,我们听你的!”
“对,我们听你的!”
蓝廷几次在战俘营中和劳特对着干,早已在战俘心目中成为不可磨灭的存在,每个人目光灼灼,都盯着他。蓝廷扫视一眼这些难兄难弟,沉着地说:“那好。身上有伤的兄弟请留下来,另外再有五百名守着他们,防止敌人疯狂反扑,其余的人和我一起冲上去!”
“冲上去!”
“冲上去!”
两千多名战俘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山呼海啸一般冲向皇室府邸。
劳特正在家中酣睡,怀里搂着身材丰腴的情妇,他本来和霍维斯研究好,明天就以做工的名义,把战俘陆续带到野外去,就地屠杀。
“得先把他们的镣铐打开。”霍维斯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放他们出去,在密林的空地里射杀。对外宣称他们越狱,被及时发现。劳特,到那时候,奥莱国只能默认倒霉,你又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还没等到天亮,半夜攻城的炮声就响了。他连滚带爬躲到床下,悔恨万分,早该动手的,早该动手的。那个情妇放声尖叫,可惜都被吞没在炮声的轰鸣中。
足足像过了一世,炮声才渐渐稀少。劳特对敌极有经验,知道下一步敌人马上就会冲入城中。他从床底下爬出来,匆匆披上一套外衣,一脚踹开痛哭流涕攀过来的情妇,大声喊道:“科托!科托!”
没有人答应他,劳特几步奔到左侧侍卫值班室,他应该在那里。值班室里一片狼藉,却不见科托的踪影。
“他妈的。”劳特咬牙切齿,“居然跑了,这个懦夫!”
皇族侍卫全都聚集过来,大约有一千余人,劳特命令:“你们是繁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无论如何给我血战到底!以皇族府邸为中心,第一道防线筑到五百公尺以外,给我用尽最后一颗子弹,流尽最后一滴血,誓死不能丢掉繁城!”
劳特以为守城的官兵至少能顶几天,只要帝都得到消息,派兵支援,繁城危机一定能够解除。没想到莫顿早已撤走部分兵力,并在军中散布谣言,而他自从这场战役开始,就再也没出现过。守城士兵士气极为低落,根本无心抵抗,奥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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