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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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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副院长赶紧领着助手进去了。

孙副官也要跟着进去,宣怀风赶紧把他叫住,走前一步问,“总长真的病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孙副官叹道,“昨天我看总长也好好的啊,不知怎么今天一早就发起高热来了,恐怕是伤情有反复。”

他见宣怀风默然不语,又解释道,“管家和我说了,总长今天放你的假,还吩咐要尽量随你的意,让你自自在在乐一日。所以,这事我也没让他们惊动你。”

宣怀风心里,一万个不相信白雪岚真的生了急病。

这些天陪着他,一丝伤情反复的迹象都没有,怎么今天准了一日的假,今天就立即反复了?

说到底,还是白雪岚在耍花招。

宣怀风想通这一点,心里大为生气,觉得白雪岚还是没长进,处处都出小人招数,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并不光明磊落。

要是这样,偏偏不管不问地去华夏饭店,让白雪岚自己怄气去。

孙副官急着进去,说了这两句话后,就道,“我该进去了,看看医生怎么说,有了准信,还要给白总理报告呢。你也不要急,总长身体一向强健,医生既然到了,应该不会有大碍。要是有什么私事,只管先去办。当然,能早点回来,还是早点回来为好。”

在宣怀风肩膀上拍了两下,转身匆匆进了公馆大门内。

宣怀风还站在原地,司机过来请示,“宣副官,车已经备好了,您是现在就去吗?”

宣怀风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司机便过去,把车开到公馆正门前,下车绕到后面,拉开车门等着。









第三十六章

宣怀风瞪着那车,半天没动。

司机等得摸不着头脑,只好又走过来请,“宣副官,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宣怀风应道,“哦,是忘了点东西。你在这里再等一下,我进去拿了就来。”

转身返回公馆里,一路沿着壁阴七拐八弯地过来,远远地看过去,白雪岚房前站了五六个听差,不见徐副院长和孙副官的踪影,大概都在房里。

宣怀风眉心攥起来,自己也明白,只要一走过去,就等于踏中白雪岚设下的埋伏了。

让他轻易把自己心思琢磨得一点不剩,好像自己是他掌心猎物似的,总有些不甘心。

但掉头就走,只怕接下来一天都一颗心悬在半空,更不好受。

犹豫一会,还是从阴影下故作镇定地踱步出来。

听差们正在门外挨墙的挨墙,歇腿的歇腿,忽然见这个总长面前的大红人冷不丁钻出来,都赶紧站直了,呵着腰和他轻轻打招呼。

“宣副官,您来了?”

宣怀风问,“总长怎样了?”

一个听差答道,“听说烧得不轻,医生刚进去呢,孙副官也在里头陪着。您快进去看看吧。”

宣怀风点点头,把半掩的门轻轻推开,不惊动人地走进去。

因为有病人,房里头格外安静,圆桌上放着医生带来的西式药箱,朝上打开着,露出整整齐齐的药瓶纱布等等。徐副院长和助手都站在床前,两人背影把床上的人遮住了大半。

孙副官垂手肃容,站在一旁。

看见宣怀风无声无息走了进来,孙副官脸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很恬然地走过来几步,迎着宣怀风,小声说,“你来了?过去看看吧。”

宣怀风本想进来打探一下消息,不欲久留。

别说他把人想得太坏,实在是白雪岚太不按理出牌。

万一和白雪岚照了面,白雪岚忽然精神奕奕地从床上坐起来,大模大样奚落他一顿,宣怀风绝不会觉得奇怪。

从读书相识的时候起,这人脑子里就永远装着用不完的捉弄人的主意。

但房里这样肃静的气氛,孙副官又开了口,不过去看看似乎太过无情,宣怀风略一思忖,慢慢蹭到床前。

低头一看,白雪岚仰躺在床上,额头上贴着一个西医常用的冰包,肩膀以下盖着一床半厚的锦被。

宣怀风瞧见他腮上两抹不寻常的艳红,暗中吃了一惊。

想着,不会真病了吧?骗人也不见骗得这么地道的。

也顾不上别的,伸手探到白雪岚脸颊上,一试那温度,手指猛地一缩,竟是烫得惊人。

宣怀风又惊又疑,赶紧伸长了两个指头去摸他项颈,还有睡衣宽松领口下的皮肤,都是一般的烫。

这是无论如何装不出来的。

宣怀风问,“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徐副院长看他脸色难看,安慰道,“宣副官只管放心,总长身子骨结实着呢。刚刚才给他打了退烧的针剂,再过一个钟头,估计热度就能退下来一些了。”

说完,吩咐他的助手把桌面上的药箱收拾了。

孙副官招呼道,“还是和上次一样,请徐副院长在隔壁厢房坐坐,等总长情况稳定些再走不迟。”

徐副院长说,“那是当然。我们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孙副官等助手收拾好药箱,就代行地主之谊,领着他们两个往厢房去。

宣怀风看众人都走了,索性在床边坐下来。

他这段日子虽说负责看顾伤患,但还从未碰到白雪岚这么闭着眼睛昏昏沉睡的时候。平时生龙活虎,总满腔精力的人,一旦变得安静,却格外地让人可恐,好像一根勾在半空的蛛丝随风摆着,随时会被莫测的自然之力扯断似的。

孙副官安排了医生后,不知遇上了什么别的事,一时竟没回来。

只剩下一个眼睑合上便显得格外虚弱可怜的白雪岚,并一个呆坐床边的宣怀风。

房中此刻的寂静,便也成了折磨人的酷刑。

想起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忖度白雪岚的思想,那是猥琐不堪之极。

再一想,更恨自己昨晚在窗外听见他唱《西施》,就不该硬着心肠,不管不问。

明知道夜深露重,一个伤未痊愈的人,怎么就忍看他独唱愁曲?恐怕就因为这个冻着了,以致发起烧来。

就算是陌生人,也应该好言相劝,叫他快点睡觉去。

自己对白雪岚,也不可谓不狠心了。

宣怀风焦坐了一阵,身子仿佛浸在水火中一般,满以为半个小时该过去了,抬头看看钟,惊讶地发现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悟道,原来度日如年,就形容眼前这光景的。

呆坐着,心更容易乱,时间更难走,宣怀风真恨不得找点什么事来做做才好,想起医生说打了退烧的针剂,慢慢的热度会退,便不时把手伸到白雪岚脸颊两旁,这里探探,那里抚抚。

但哪里有丝毫退烧的迹象?

宣怀风每次都觉得手背和白雪岚肌肤贴着的地方快烧着了。

他琢磨着要不要去把医生找来,请他再想想办法,抬头一看,刚刚那么漫长的时刻,原来又只过了十来分钟,医生已经说了一个钟头的时间,一个钟头不到就仓促去找医生,又显得没道理。

就又熬油似的继续苦等。

再等了一会,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轻敲了两声门,又推了一推。

房门轻轻地发出咿呀声,转开来。

宣怀风以为是孙副官回来了,赶紧站起来,回头一看,却不是他。

“宣副官,”穿得整齐司机服,连白手套都戴上的司机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宣怀风走过来,缩着脑袋笑了笑,“我等了好一阵了,想问您一个准信,今天您还出门吗?要是这会子不出门,我就先把车停到后面去。”

此时时针已经指着十二点了,宣怀风想起在饭店里等他的奇骏,心里像塞了一团刺芒,皱眉道,“这里……我还要看看情况,估计是不能走了。你今天还有别的差事吗?”

司机答道,“没别的事,管家吩咐好的,今天我这人和这车都归您一人使。这样吧,我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呆在佣人们的小茶房里,您要是又想出门了,我随叫随到。可行?”

“好,就这么办。”

宣怀风和司机说完,又把一个听差叫过来,说,“劳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到华夏饭店,请林奇骏先生接了,和他说,我今天有一点急事,恐怕去不成了。日后再向他赔罪吧。”

听差应一声就去了。

宣怀风返回床前。

刚坐下,就瞅见白雪岚剑一样的眉头似乎扯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来,俯下头靠近去看,关切地问,“你醒了吗?”

白雪岚低低嗯了一下,脖子略动了动,才慢慢睁开眼睛。

视线恍恍惚惚片刻,才定在宣怀风脸上,似乎花了点劲才把宣怀风认出来,道,“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要出门的吗?”

声音颇为沙哑。

宣怀风不置可否地乱应了一个“唔”,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白雪岚醒了醒神,才说,“比早上那阵子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疼。”

“医生刚刚给你打了退烧针。”

宣怀风探他体温,似乎真的比刚才好了一点,仔细看白雪岚双瞳,至少神志清明,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又问,“口渴吗?要不要什么喝的?”

“看来我今天要享福了。”白雪岚挤出一个淡淡的笑脸,低声道,“那好,劳驾你,帮我倒一杯冷开水来。”

“这个时候,不要喝生冷的东西才对。”

宣怀风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到后面的木架子旁,取大凉杯的冷开水,倒了半杯凉的,又取了半杯保温瓶里的热水,合成一杯温水,端着玻璃杯回来。

白雪岚视线从下往上地瞅着他,说,“你搀我起来喝吧。”

宣怀风搀他起来,担心他使不出力,索性坐到床边,让他上半身挨在自己身上,托着他的脸喂他喝水。

白雪岚显然渴坏了,低着头,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满杯的水喝干。

宣怀风问,“还要吗?”

白雪岚摇了摇头,“多谢,我倒不贪心的,有这一点就够了。”

宣怀风听他随口就出一句双关的话,知道他已经完全清醒了,反倒变得讷讷起来,担心白雪岚借事讥笑自己。

果然,把玻璃杯放回去,又坐回床边,白雪岚就问道,“你不是约了奇骏吗?怎么没有去?”

宣怀风说,“去是要去的,不过他有事推迟了一点。我晚点就过去。”

白雪岚望着他,忽然一笑,三月春风一般灿烂。

宣怀风原本见他烧得厉害,觉得有些内疚,但现在一看他乐不可支的样,那种中埋伏的窝囊感又回来了。

“真是这样的吗?”

“不是这样,我还编个故事骗你不成?”

白雪岚惋惜叹道,“我还以为你是放心不下,所以把和他的约会也推了。”

宣怀风冷着脸道,“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有两个副官呢,一个告了假,自然有另一个照顾你,再说,哪一个好医生是白公馆请不到的?”

正说着,咄咄两下敲门声。

刚才那听差跨着小步进了房间,先朝白雪岚微微躬了躬身,才面对着宣怀风答话,“宣副官,我刚才打电话到华夏饭店了,那林先生说,他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不管您要忙到什么时候,总不能忙一天吧。等您忙完了,好歹过去见一下面。他就在饭店里不走,一直等着您过去。”

宣怀风被那听差当众揭了老底,一张脸烧着似的涨红起来。

眼角瞥白雪岚,虽然脸上淡淡的,眸子里却尽是得意劲。

这地方真的多呆一秒也不行了!

霍地站起来,朝着那听差说,“哪有什么急事?你去小茶房帮我把司机叫一叫,说我这就要出门。”

听差立即去了。

宣怀风也迈步往门外走,到了门前,居然没听见白雪岚阻拦,一时奇怪,忍不住停下,转头问,“我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不然我把孙副官叫过来陪你。”

白雪岚半边身子挨在床头,懒洋洋地道,“我已经准了你的假,还能临时反悔不成?要是叫你留下来陪我,你又琢磨着我要用下作手段破坏你和奇骏的关系。罢了,我总不能老当这种反派角色,索性宽宏大量随你去,也许你还感我一点恩。”

这几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不疼不痒,直让宣怀风有一股自己被白雪岚拿捏在掌心的感觉。

宣怀风说,“你这样欲擒故纵,就以为我会留下吗?”

白雪岚失笑道,“让你去,又说我欲擒故纵,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宣怀风道,“我这次绝对不中你的圈套。”

果然一转身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第三十七章

汽车开到华夏饭店,宣怀风还在上台阶,一个服务生就迎过来了。

大概受了林奇骏的小费,笑得特别甜,口里叫着“宣副官总算来了”,一路把宣怀风引到三楼一个极精致的包厢。

今天跟着的护兵不是上次那批,并不知道上次护兵挨打的事,宣怀风依旧请他们在外等,这几个人比从前那几个老实,敬礼答了一声“是”,就认认真真守在门外了。

林奇骏守着空包厢,等得心凉如水,瞧见房门打开,宣怀风忽然走进来,又惊又喜地站起来,道,“我以为要等到晚上去呢,你的事忙完了?”

很有绅士风度地帮宣怀风拉开座椅,请他坐下。

宣怀风歉然道,“你正生病,怎么反要你来照顾我?心里过意不去。”

林奇骏笑道,“这是我甘愿的,为什么过意不去?”

他不想隔着桌子对坐,等宣怀风坐下,挑了宣怀风左边的椅子坐了。

宣怀风看早过了十二点,桌上却空空如也,知道奇骏饿着肚子在等自己,大感愧疚,对他说,“你等就等,为什么不点一些东西吃呢?生病的人更不应该饿着。可巧,我今天把一点薪资带在身上了,这一顿的东道我做吧。”

拿起菜牌,一边翻着一边问林奇骏要吃什么大菜。

林奇骏把菜牌从他手里抽开,只管笑着,“你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起来?越发觉着生疏了。”

把脸慢慢挨过来。

宣怀风心里一惊,忙把菜牌重拿起来,眼睛只盯着上面的字看,口里道,“你要我陪着你挨饿吗?不管有什么话要说,先点了菜,再慢慢说不迟。”

他越避,林奇骏心里越不是滋味。

一只手掌把菜牌压到桌上,靠得更近了点,涩涩地问,“不愿意见我,不来就是了。怎么来了却一个劲躲着我?我也知道,你心里想我,实在不如我想你那般。今日出门,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从家里脱身,你倒好,不冷不热的,几乎把我丢在这里。”

宣怀风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失了耐性。

要换了从前,林奇骏这么带着亲昵地埋怨,自己早就心里又甜又软,和他互述衷肠了。

此刻听起来,却一股无端的腻味。

忍不住寻思,他是不是和哪个玩乐圈中的人处久了,学出这些带着脂粉味的话来。

宣怀风把头偏了一偏,淡淡道,“我不是有意的,今天本来要出门,刚巧总长病了。”

林奇骏立即说,“总长?哪个总长?才多久功夫,你倒就和他混熟了。”

宣怀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想着奇骏正生病,病人生点莫名的闲气也是自然的,忍着道,“我毕竟是他的副官,不叫他总长,叫他什么?难道我们每次见面,都要为了他吵架吗?这有什么意思?”

林奇骏沉吟。

宣怀风十三四岁时,模样已经很标致,又和他格外亲近,因为同乡兼同学之谊,同吃同坐是常有的事。

只是宣怀风对他温柔,又事事在心,自然一边享受这份心意,一边投桃报李,和他厮磨。

一来二往,难免习以为常。

俗话说,久在兰室,不闻其香。

看得多了,也不怎么觉得宣怀风就天上地下的稀罕。

没想到宣怀风才进了海关总署几个月,对他的态度居然翻天覆地变化起来,林奇骏看宣怀风的目光,不由也跟着一变。

林奇骏一边沉默,一边细细打量宣怀风,人人都说男孩子十六七岁时最标致可爱,他却觉得过于青涩了,像宣怀风这样,稍稍过了二十,历练出两分英气,衬托着母亲留下的好相貌,脸上线条恰在柔软和硬朗之间,一分不增,一分不减,最是难得。

他又仔细盯了片刻,细瞧眉间眼梢处,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风情,更不可方物。

林奇骏一边看,一边心里酸酸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宣怀风问,“难得见面吃一顿饭,为什么要唉声叹气呢?这种气氛,让人胃口也不好。”

林奇骏默默坐着,好一会,低声问,“我问你一件事,看在相识这些年的情分上,请你不要瞒我。你和白雪岚,是做了那种朋友了吗?”

他骤然问出这个问题,宣怀风猝不及防,浑身一震。

脸色刷地变成白纸似的,抬起头,两眼直瞪着林奇骏,眸光如被惊扰的湖面,一圈圈激烈的涟漪振荡不停。

林奇骏早就多多少少猜到一点,白雪岚的居心太明显了,他又不是瞎子。

可一则宣怀风是个男儿,这种事本来就拿不出来明说,二则,白雪岚现在刚好是个要命的关键位置,又是个特别刚硬厉害的人。

捅破了这层玻璃纸,对谁都没有好处。

此刻忍不住挑明了问,不用宣怀风回答,只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木已成舟。

林奇骏反而比刚才从容,叹着道,“我本来不想问的,唯恐真应了我所想的,不但你难堪,以后我们更不好相处。只是,我原本笃定你是个坚持爱情的,没想到……也难怪,白雪岚的地位金钱,确实让人难以拒绝。他要是真的对你好,我就此退出,祝福你们两个白头到老。”

这些话直堵着宣怀风的心。

宣怀风磨着牙道,“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白雪岚对我好不好,和你什么相干?我们两个怎么会白头到老?”

林奇骏心里一喜,握住他的手说,“你既然这么说,就是心里还有我了?”

宣怀风在爱人面前被揭了最羞耻不堪的一面,浑身簌簌发凉,心尽灰了,顿时绝了别样的心思,恨恨道,“有你怎样?没你又怎样?话都挑明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这些日子我每次想起你,都觉得对不住你,继续隐瞒下去,我越发没有一点品格了。究竟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起,就划分好界线!”

一边说,一边要把手抽回来。

林奇骏当然不肯放手。

这世上的男人,都有一个爱抢夺的心理。

原本在掌中的,再矜贵也不过如此。

若是有人来抢,那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

何况宣怀风,这些年来都笃定是属于他的,只等着他一人来摘取的果实。

林奇骏抓着他的手道,“你我之间,早就没有界线。你如果不是变心要跟了白雪岚,为什么又要舍我而去?”

宣怀风只觉得脸上发烧一样,脑子里像喝了两瓶伏特加,晕晕沉沉的,倔强地道,“不管变不变心,已经有了那档子事。自己湿了鞋,还苦缠着你,算怎么一回事?倒不如别再害人,你放弃了我,早早找你自己的幸福去。等你找到了,我也祝福你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却情不自禁想到年宅那一晚。

如果是奇骏,只要奇骏说出来,那自然还有一点挽回的机会,毕竟虽然他和白雪岚有过肌肤之亲,和奇骏也是有过的。

林奇骏唯恐他一时激动,摔门而去,伸着两臂把他抱在胸膛里,急急道,“你也太看不开了。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就算是女人,也有离婚再婚的自由,何况你一个大男人?何况你又说了刚才那些话,我知道你和白雪岚必定不是愿意的。身体上的亲热,怎么比得上我们心灵上的亲热?”

宣怀风一听这个,已经笃定年宅那一晚把身体给了别人。

心简直死了一样。

想到自己自命清高,结果弄得一塌糊涂,沦落到随便被别的男人玩弄的地步,这完全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愚蠢堕落。

他喘了几口气,慢慢把奇骏推开,冷冷道,“依你这么说,你是一点也不在意我这些污浊了?”

林奇骏叹了一声。

他心里也是懊丧。

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

当日他也曾经努力过,想把怀风带到林家的洋行做事。

但白雪岚是海关总长,把怀风弄进了白公馆,他有什么办法呢?

白雪岚使手段要了怀风的身子,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怀风和他的关系,根本上不了台面,而且,也不能就和海关总署不共戴天了。

仅剩的一点是,他以为怀风对他是永远不变心的。

林奇骏也爱看戏。

被囚深宫的美人,在里面锦衣玉食,却以泪洗面,思念宫外的爱人,这种戏本是极浪漫动人的。

怀风对他要是也抱着这样不离不弃的心思,他倒也甘心。

说不定还会享受一下这人世间的凄美。

可是,如果怀风忽然变了心,追逐起比自己更大的权势财富来,这就令人心酸嫉恨了。

林奇骏心里,一股不甘直冲到咽喉,看着宣怀风的眼睛,柔声道,“只要你仍是坚持爱情的那个怀风,不管怎样的事,也玷污不了你的。”

宣怀风不料他这样宽宏大量,又深情款款,一时怔了,慢慢把眼睛往下垂。

林奇骏道,“遇上这样的事,最不好受的自然是你。我要是怪你什么,那我也不是人了。只要我们的心不变,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说着,就把手缓缓搭过来。

宣怀风原本咬着下唇,想让他搭在肩膀上,但看着那指尖快碰到衣裳了,不知怎地心里被人揪着似的难受,下意识一侧身,让开了。

闷了一会,才说,“多谢你这份心意。我只是……”

说到一半,便停了。

林奇骏耐性地问,“只是什么?”

“……你的想法虽然很美好,只是实际做起来,太难堪了。”宣怀风说,“身体和心灵,也不是书上说的这样可以分得清清楚楚。这种灵肉分离的事,我无论如何做不来,何必再拖累你?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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