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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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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要他平平安安待在身边,就算板着脸,那也是美事一桩。

而且,他现在正睡着,怎么又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如果爱一个人,而又要在他面前装一个假面目,耍各种的伎俩,这爱情要如何产生呢?

白雪岚暗暗回想,自己在宣怀风跟前,可是洒下不少欺骗的种子的。

例如,年宅那一天晚上,明明是自己,宣怀风到现在,恐怕还以为那是林奇骏。

又例如,那天宣怀风请假出门,自己为了拖着不让他出门,在被窝里放了暖水袋,装作发高烧热得浑身发烫。

可是,撒谎又未必就是坏事。

譬如现在,如果怀风也不过是撒了个谎,只是在被窝里藏了暖水袋,自己岂不高兴坏了?

白雪岚忍不住把手探进去,摸了摸。

当然是没摸着热水袋,只触到怀风身上的衣物和一点肌肤,柔滑得热热的羊脂似的。

陪病人是件很苦闷的事,但对于白雪岚来说,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一边,一条接一条地换着额头上渐渐温热的毛巾,另一边,放任着脑袋里稀奇古怪,傻里傻气的想法,那时间就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过去,仿佛在混沌中悠悠荡过一艘失了舵的船。

而他,就坐在船头,痴痴地等着。

这样浮浮沉沉,总算等到病床上的宣怀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怀风!”

白雪岚立即就精神了,伏下头靠得近近的,大掌抚着他的脸,问,“你醒了吗?”溺爱地一笑。

宣怀风缓缓转了转眼珠,沙哑着小声说,“渴极了。”

白雪岚忙去窗边的小茶几上取了一杯凉水,只是宣怀风躺着,那玻璃杯稍一斜,水就乱淌,白雪岚怕呛到宣怀风,又去找勺子。

茶几上倒是预备着一个勺子,却很不好使,取了一勺水,送的时候略不小心,就滴了一滴在宣怀风颊上。

宣怀风反倒觉得有趣,微微地笑,

白雪岚自他醒来,就开心得很,又见他笑,心更快活得会飞似的,顿时那失了舵的精气神都回来了,浑身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劲,故意凶凶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是笑话我笨吗?这可要罚你。”

把嘴咬在玻璃杯边缘,含了一口水,然后也不管宣怀风同不同意,唇抵着唇,送到宣怀风嘴里。

宣怀风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必太惊世骇俗,但白雪岚这人做事,倒没几件不是惊世骇俗的,况且喉咙里渴得烧着了似的,便受了这一口。

白雪岚想不到他这样乖,喜出望外,笑道,“用这种科学又经济的方法来喂病人喝水,真是再好不过。来,我再喂你几口。”

他一雀跃起来,那脾气就像小孩子似的,也不考虑对方愿不愿意配合。

宣怀风被喂了好几口,趁着喘气的功夫说,“等等,我问你……”

不等说完,白雪岚又抵住唇,喂了他一口,这才惬意地问,“你要问什么?”

宣怀风不过是为了让他停下才随便说的,想了一会,才道,“你说这种方法经济,我猜大概是说不会浪费,把水弄得乱淌。不过何以就科学了呢?”

白雪岚失笑,“你这一醒过来,倒成了个学究了?这个我可以作答

。外国报纸上说,原来人的口水,是有消毒的功效的,既然如此,我就先借我的口,给水消消毒,再渡给你。从此推论下来,要是以后吃饭,我也先给你消消毒……”

宣怀风听得直露出嫌恶的表情,说,“够了够了,你倒越说越高兴。”

白雪岚说,“好,这话题我们略过不表。我看看你的烧退了一点没有?”把宣怀风额上已经滑了一点位置的毛巾掀开,手背按在额头上停着。

宣怀风问,“我发烧了吗?”

白雪岚说,“是的,早上烧得厉害,你人都昏沉了。现在还有点烧,不过比早上好多了。盘尼西林真是好药。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宣怀风说,“你这么一说,我果然觉得骨头里面有点疼。头倒没有昨天那么晕。盘尼西林是什么?”

白雪岚说,“难得,连你这个喝过洋墨水的也没有听过吗?这是外国人发明的新药,专治外伤感染,疗效真是惊人,你这样的高烧,一针下去,几个钟头就开始退烧了。可惜,我们中国没能制出这个,都要和外国人买。不然,我山东老家的军队里,因为这伤口感染死的人多着呢,如果能有几万支盘尼西林,可真是活人无数。”

宣怀风便又微微一笑。

白雪岚问,“你又笑什么?觉得我在说傻话吗?”

宣怀风说,“你这个人,疑心病太重了,我笑一笑,为什么就往不好的地方想?”

白雪岚锲而不舍,追着问,“那你为什么笑呢?”

宣怀风说,“我只是觉得你这忧国忧民的言语,和往常强盗土匪似的形象很不同,所以笑了一笑,不过是欣赏的意思。”

他高烧刚退了一点,嗓子有些沙,低低的,听起来反倒很诱人。

一句话,听得白雪岚心坎里都酥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一点痴意。

半日,白雪岚才柔声问,“你还要喝水吗?要不,吃点东西?”

宣怀风说,“水我喝够了,现在也不饿,不必吃东西。”

白雪岚说,“那不行,好歹喝点白粥,不然,我要人煮新鲜的鱼汤过来。”

宣怀风摇头,“你也不能这样一直照顾我,回公馆去洗澡睡一觉,明日再来吧。我这里,随便叫个人看顾一下就好。或者你把宋壬留下,他你总该信得过吧。”

白雪岚说,“你在医院里,我就一直陪着。别人照顾,又哪有我贴心……”

正说着,忽然发现宣怀风脸颊透出一点赧意,把视线垂到下面去,蓦然明白过来,露出一丝狡黠地坏笑,“原来如此。你是想小解了吗?”

宣怀风正是内急中,被他一语道破,大为窘迫,说,“我可以自己下床的。”

白雪岚说,“不许你下床。”

取了尿壶来,笑道,“请吧,宣副官,我今天亲自伺候您了。”

这种贴身猥亵之事,居然在白雪岚帮助下去做,宣怀风羞得无地自容,但眼下伤情,别无他法,只好慌慌张张解决了,擦了身,便赶紧地说很倦,闭起双眼装睡。

听着房门一关,白雪岚似乎出去了,没过多久,又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不知忙着什么。

后来,便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说道,“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宣怀风只好张开眼,头一扭,倒闻到一股清爽的香皂味,再一看白雪岚,换了一身外国牌子的休闲衣,头发也是湿漉的黑亮,竟是已经洗了一个澡过来,干干净净的,瞧着很是英气精神。

宣怀风说,“这么一点的功夫,你把头也洗了,可真神速。”

白雪岚一哂,“你以为我就只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吗?我打小就敢跟着伯伯们到前线呢,在军队里,洗个澡还许你磨蹭?动作都很麻利的,拖拉了还要挨鞭子。”

宣怀风说,“你小时候一定很调皮捣蛋的,也该挨挨长辈们的鞭子,才会老实点。”

白雪岚和他这样说着小情话,连病房里都春意盎然起来,眯起眼笑道,“你现在也常常调皮,和我捣蛋,那要挨我一点什么,才会老实呢?”

这话邪气入骨,宣怀风便不肯接,转了话题问,“不是说要我吃东西再睡吗?吃的呢?”

白雪岚看破了他心思似的打量他两眼,说,“都弄好了,我帮你端来。”

宣怀风忙道,“如果你要……消那个毒,你就不要端了。”

白雪岚笑起来,“我用勺子喂,还不行吗?”

果然端了一碗温热的碎肉粥过来,喂宣怀风吃了。

见宣怀风又沉沉睡了,他才出了病房,和宋壬说,“宣副官吃了东西睡了,他这样子,大概该要睡上三四个钟头,你在外面带人守着,里面叫上两个护士照应一下。我须去料理一下公务,三个钟头左右就回来。”

他昨日才在京华楼闹了一场,一整个烂摊子在那,不料理还真的不行。

种种通缉追捕落网者,防范恶徒反扑,查抄周火的烟土馆,追查货源,都是待办的要事。

警察厅的周厅长受了他的挟制,不知到底听不听话,有没有在暗中捣鬼。

这是一个隐患,也要警惕小心。

因此,虽然很想寸步不离宣怀风,也没有办法,白雪岚便带着孙副官,亲自回海关总署一趟,做他的布置去了。


林奇骏今日出奇地烦闷。

一早起来,原是满门心思地想着去医院看宣怀风,可是一回想昨日白雪岚的嘴脸,又仿佛衣服里别着几根刺似的,浑身的不自在。

要是不去医院吧,一来坐在家里,更为烦闷,二来,洋行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办。

踌躇了一遭,混了一个上午的时光,想起白云飞来,就吩咐司机备好汽车,去找白云飞。

上次和白云飞,算是不欢而散的,平日都总是带着礼物去,今天更不能空手,他又叫司机开去洋行,挑了一匹日本绸,并一个放小玩意的玳瑁匣子,带去讨白云飞的欢喜。

到了白宅,屋子里却只有白云飞的舅舅一人在。

白正平见林奇骏又带了东西来,当然很高兴的,忙把林奇骏让到里面来坐。

林奇骏问,“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又出了门?”

白正平谄笑道,“就是,没什么大病,却连正经戏也不唱了,还说要一连歇上四五天。你说,要歇就歇吧,却又不好好歇,整天不见人影。昨儿后晌他还出门了呢,说去见一个什么年家的太太,那户人家有给一点月银,请他教戏。”

林奇骏不由上了心,问,“是不是一位海关里做事的年处长家?”

白正平说,“他的事,我哪敢多问?多问两句,他就以为我要伸手掏他的银子。”

一边说,一边把手举在脸上,哼哼唧唧地醒了醒鼻子。

林奇骏看着他瘦得两肩高耸,双腮浮肿,带着一层鸦片烟黝,暗暗皱眉,心忖,白云飞那样的人,他舅舅也该是大家子出身,怎么就堕落邋遢到这种地步?听说最近又抽上了别的玩意,似乎更费钱。

也可怜白云飞,和这些人做了亲戚,每月所得都被剥得不剩一点。

白正平还说要煮水倒茶,林奇骏心里很瞧白正平不上,便摇头说,“不用,我也不口渴。你忙你的事去吧,我在这里坐着等他。”

白正平正犯着瘾,打个哈欠,笑道,“那就不好意思,劳您在这等着了。这屋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一下,您带来的这些东西,我先帮他拿去放好吧。”

拿起那匹日本绸和玳瑁匣子就出去了。

林奇骏在小客厅里等着,大概小半个钟头,才听见外面大门被人推开。他起来,站在厅门前的台阶往外看,果然瞧见白云飞从外面慢慢走进来。

林奇骏笑道,“到哪里去了?让我好一场苦等。”

白云飞正匆匆往里走,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倒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了看,说,“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林奇骏说,“听你这个意思,是不欢迎我了?”

白云飞温和地一笑,“哪里?我是说,要是你先告诉我一声,我自然会早点回来,也不至于让你等了。”

他态度很是友善,大概已把上次的不和都遗忘了。

这正是林奇骏极喜欢他的一个长处,寻常的戏子,只要略红点的,便喜欢拿小事来闹脾气,非让人买东买西哄上几日才算,白云飞却是性子很好的,从不撕破了脸大吵大闹,偶尔有点不满意的事,过一两天,也不用人赔罪,自自然然地就恢复了。

林奇骏见了白云飞,心里烦闷似乎去了两分,不由多了一点温柔。

等白云飞到了厅里坐下,林奇骏反客为主,到白云飞房里走了一趟,把他常用的小铜壶装了白开水送过来,说,“在你家里,我找不到热水壶呢,只有凉水,喝一点吧。”

白云飞道了一声多谢,拿过来,对着嘴喝了一口,苦笑道,“你说起热水壶,我原有两个,是一个女戏迷特意送的。一个,我拿去给我妹妹使了,剩下一个,本来在我房里的,只是前几日又不翼而飞了。”

林奇骏叹道,“令舅家里要钱,真至于此吗?”

白云飞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真的急着用钱,他们现在抽的那个海洛因是极贵的,偏偏又比鸦片更容易上瘾,断个一天,好像要了人的命一样。又也许他们本不到这个地步,只是恨我最近都没有出去赚点钱回来,嘴上不好抱怨,就拿着我房里的东西出气。”

林奇骏听着海洛因三个字,心里无端地一跳。

白云飞见他默默的,打量着他问,“你就站着,也不坐下,也不说话,想什么出了神?”

林奇骏回过神来,掩饰着说,“我刚才带了一匹好日本绸给你,想着这个时节了,正好该给你做一套薄长衫,另还有一个玳瑁匣子。令舅说帮你收起来,就拿走了,不会是……”

白云飞笑一笑,“大概这会子,不知已经进了哪一家当铺了。”

林奇骏跺脚道,“早知道我就不让他拿。”

白云飞说,“没什么,你既然送过来,多半是要到他们手里的。”

说着,捂着嘴,一阵轻咳,竟然好一会不停。

林奇骏原以为他是想歇几天,托辞请假,现在见他这样,似乎真的生病了,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我看你的咳嗽一直没好,要去医院看看才行。”

白云飞停了咳,略喘了喘气,微笑道,“咳嗽是小事,我只担心我的嗓子,最近一开腔,都有点不对劲。所以请假,是想着歇歇嗓子。所以,我有事,也懒得和我那舅舅舅妈吵嚷,吵坏了嗓子,谁又替我唱呢?”

他一阵咳嗽喘气之后,两腮自然添了一点红晕,眼神又明亮柔和,很是引人。

林奇骏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把手抚着他的脸,说,“这里乱糟糟的,我带你去宾馆里,开个房间,让你舒舒服服歇息一下吧。就是吃饭,也可以在宾馆里吃,避开你舅舅舅妈,你也清闲几日。”

白云飞一怔,笑容便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连医院都懒得去,又怎么会想去宾馆。”

林奇骏听着这话,也是一愣,知道他有谴责自己的意思。

但自己的原意,却并非白云飞想的那样,要满足肉欲,确实是只想白云飞有个清静养病的地方,自己又方便在身边作陪。

就算做情人之间亲密的事情,自然也是等白云飞身体好了再说的。

林奇骏便觉得自己含了冤,莫名其妙的,人格竟被个戏子置疑了。

但是林奇骏的脾气,却是很少当场发作的,虽然心里不高兴,也没有拂袖而去,在半旧的沙发上坐了,换个话题问,“刚才,你到底到哪里去了?让我这样的等。”

白云飞问,“你的那位老同学,海关总署的宣副官,受了伤,你知道吗?”

林奇骏说,“当然知道,我昨天还赶去医院看了他呢。”

白云飞说,“是吗?昨天我也去了医院,可能和你错过了。”

林奇骏奇道,“怎么你也这么快知道了消息?”

白云飞说,“我和他姐姐年太太有来往,昨天在年宅做客,恰好宣副官受伤的消息传过来,年太太吓得不轻,我自然也跟着去关心一下。”

林奇骏悻悻道,“你和那位年太太,现在可是熟人了。”

白云飞笑道,“人家现在身怀六甲,就算再熟,也不会上宾馆的。”

白云飞和别人的交往,林奇骏一向不怎么理会,白云飞这么小小一句刺话,林奇骏只是脸红了红,叹道,“你总是误会我的好心,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无耻下流,趁病逞欲的人吗?”

白云飞笑着说,“不敢,你这样的大少爷,肯捧我的场,已经是我的贵人了。我难道还敢指责你什么吗?”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难免双方闹出不愉快。

白云飞又问,“你今天去医院看过宣副官没有?”

林奇骏摇头,“没有,正打算去的,不过怕打搅他养病了。等他好一点,我再去。”

白云飞说,“听说他今天早上,忽然烧得很严重呢,似乎是伤口感染。”

林奇骏吃了一惊,忙问,“你哪里听的?伤口感染,可不是小事,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云飞说,“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到哪里去了吗?就是去年太太家。承蒙她赏识,请我教她几出戏解闷,我这几天歇着,就约了每天下午都往她哪里去。没想到今天去了,刚好遇见了年处长也在……”

他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今天去年宅,因为和门房熟,是直接进大门的,却刚好遇见年氏夫妇在客厅里吵嘴,声音传到外头来。

白云飞不想惹事,本来打算掉头回去,没想到还未走,年亮富已经摔帘子从客厅里出来,气冲冲往大门走,差点和他撞到一块。

年亮富当时正在气头上,见撞了人,也不道歉,反而跺脚咒骂了一句。

这样一来,宣代云便知道他来了,反而叫张妈请他进客厅里坐,对着他垂泪,说了好些话……

这是人家家事,白云飞只说了一句,想起宣代云待自己不错,不该和旁人说这些,便停下不说了。

林奇骏也不在乎年亮富,追着问,“那年太太是怎么说怀风的病呢?”

白云飞答道,“年太太说,她早上过去看时,宣副官正发着高烧,说是感染,很严重呢。幸好白总长有魄力,带着人闯去总理府,直接问总理要了一个外国药来。要不是白总长,这次可真的为难了。那药也真的很好,年太太回家后,白总长另一个副官有打电话来报告,说宣副官高烧已经退了不少,人清醒了。”

林奇骏满脸紧张,听后松了一口气,说,“那真是太好了。”

白云飞有些好奇,“我就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为什么还要闯总理府才可以弄到?也太矜贵了吧。”

林奇骏家里是开洋行的,对外国各种东西都还比较有些认识,想了想,说,“要是说感染要用到的,应该就是盘尼西林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的。听说这东西现在只给军用,连我家这样的大洋行,也进不到一支。你说矜贵不矜贵?”

白云飞叹道,“原来是这样,那真的是很矜贵了。宣副官真是幸运,有这么一个敢作敢为的上司,又有一个疼他的姐姐,比我强了百倍。要是我受了这伤,还不知道谁来帮我弄一支药。”

林奇骏被他勾起昨日在医院的记忆,想到宣怀风在病房里,正受着白雪岚严密的看管,他受了伤,人在手术后,大脑昏沉,身体上又没有力量,白雪岚要对他做什么,宣怀风当然无法反抗,而且也没有谁能管得了……

想着想着,心里撕痛起来。

仿佛一个出征的战士,得知自己在家的情人受了恶徒欺凌一般。

白云飞见他忽然咬着牙不说话,脸颊上绷得紧紧的,不由问,“怎么了?好像忽然生谁的气似的。”

林奇骏说,“没有。只是听见老同学的病情,情绪有点不好罢了。”

至此,对着白云飞就淡淡的,聊了半个钟头,说要去处理洋行的事,从口袋里掏了一百块给白云飞,叮嘱他去看看医生,便坐车走了。

林奇骏离开白宅,一个人坐在后车厢,看着窗外倒飞的街景,一边将种种想象中的宣白两人在病房里的丑事,在脑里不堪地放大,这样一来,更觉噬心惨痛。

从前宣怀风离自己那么近,简直是唾手可得的,怎么就蠢得以清纯的名义放过了呢?

现在看起来,城中就算有长得好的,也没一个比得上他。

那肌肤、嘴唇,气度、优雅,竟是无人可比的。

可恨白雪岚,不声不响的把人给抢了,还看食似的寸步不离地看顾着。

他也算厉害,背后有个总理堂兄,竟然还敢带人闯总统府去要东西……

林奇骏心里忽然一动,不知捕捉到什么玄妙。

他默默坐着,思索着,隔了一会,身子簌地起来,猛然坐直了。

神情兴奋。

什么带人闯总理府要药?完全是胡扯!

昨晚和总理府参事陈东升一起吃晚饭,陈东升不是说了为了京华楼的事,总理一天都在外头,跑东跑西,忙得满头冒汗,最后到警察厅安抚受惊的警察厅长去了吗?白雪岚去总理府,找得到哪一个?

盘尼西林可是军用药,数量稀少,就算是海关总长也不能直接拿的。

白雪岚凭什么一个上午就弄到手了?

林奇骏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早就知道,这姓白的,一向是胆大妄为,罔顾法纪的。

好啊,手脚动到军用物资上面去了!

林奇骏往车座上一拍,叫道,“停车!”

汽车嘎一下煞住了,司机回头过茫然地看着他。

林奇骏叫停车,也是一时过于激动,叫了之后,反而半晌没做声,心口怦怦跳着,脑子乱了套的急转,好一会,吩咐说,“先回洋行。”

到了洋行,他赶紧打个电话,打听了一些消息后,又忙查了一个熟人的电话,打过去问,“指挥部的何必胜参谋在吗?”

电话那一头回答,“何参谋午饭后就请假出去了,你明日再找他吧。”

林奇骏心里有事,不想久等,又问,“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那边说,“听说他出城去枫山那边,参加什么朋友的婚礼去了。”

林奇骏一听,就想了起来。

是了,上个月老何还说他一个认识的朋友,姓张的小姐,也是新女性,和一个留洋回来的男子结婚,不肯走旧礼节,学外国人的习惯,要在枫山上的西餐厅请朋友们一顿饭,权作婚礼呢。

想必就是今日了。

白雪岚的手段,林奇骏是知道的,做事又快又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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