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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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再往前一点，已经可以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见到楚立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可是瞅见楚立驱架的马车，脸色顿时变得肃严起来。

　　　　此时，海浪拍打石头的声音像是在心中敲响了悲鸣的钟声。马车徐徐向前，众士兵列排两队，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等到前方没了路的时候，楚立方才拉停了马车，他瞥了一眼这些士兵，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眼睛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样，空洞无物。

　　　　“陛下，到了”。

　　　　楚立微躬这身子，一名士兵眼尖手快地跳上马车替皇上掀起了车帘。

　　　　这次，皇上动作缓慢地走出了车厢，一把扶住楚立伸出的手，下了马车后，他径直往前走去，众士兵即刻跪伏在地行礼。

　　　　楚立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他微微抬手，众人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

　　　　皇上的步伐很是平稳，没有一步跨大，更没有一步跨小了。

　　　　沿着海岸走了数百步之后，两人来到了一条索道的一端，此时，楚立放眼望去，一座小型的海中孤岛也是岛中监牢映入眼帘。

　　　　他往左边望去，大约一千人左右的军营驻扎在海岸边，要想上岛，唯有通过这条索道。

　　　　索道大约两人身宽，脚下的木板时不时被忽起忽落的海浪敲打，发出啪啪声，同时也掩盖住了两人的脚步声。

　　　　楚立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及之处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那那位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如何保护皇上呢？难道他就真的不担心自己在海岛上对皇上不利吗？

　　　　走了许久，两人才来到索道的另一端，这段看似不远的路实际上去远得很。

　　　　来到岛上，没有一棵绿色的树，到处都是乌黑黑丑不拉几的礁石。

　　　　走过一段石板路，便来到了一处不是很大的校场，校场周围布满了守卫的士兵，校场过后便是依石山而建的屋洞，实则就是监牢。

　　　　两名士兵将两扇大门打开，楚立咽了咽口水，往前望去，尽头尽是乌漆嘛黑一片。里面的火光被冷风吹呼着，东倒西歪的，一会儿一个样，如同金黄色的云彩。

　　　　皇上突然伫足不前，想了一下子，转身徐徐道：“你跟朕一同进去吧”。

　　　　“是”。

　　　　楚立拱手应道一声，眼睛快速又往四周打量了一番。

　　　　跨过大门之后，他的脚步变得愈发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是在脚上绑上了千斤巨石走出来的一样。

　　　　嗒嗒

　　　　嗒嗒

　　　　嗒嗒

　　　　两人渐趋一致的脚步声清晰入耳，让楚立的心又往嗓子眼提了几分。

　　　　越往里走，阴寒之气越重，周围也变得更加昏暗。

　　　　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走了多久，楚立身前的人骤然停住了脚步。

　　　　楚立的身子不由颤动不止，他抬眼一看，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

　　　　屋内一应俱全，四个方位摆了四支烛台，周围顿时变得明亮许多。

　　　　皇上黑乎乎的背影遮住了楚立的眼界，他往左边小挪了几步，眼睛不由眨了几下，嘴巴变得十分干渴起来，他舔了舔干瘪泛白的嘴唇，身子已经僵住，全身禁不住地冒起冷汗来。

　　　　头发披散双肩的另一个略显冷寞孤寂的背影映入楚立忽闪忽闪的眼眸之中。

　　　　“他就是我的父亲吗？”。楚立在心中暗暗嘀咕一句，他发现自己瞬时失去了看清他面目的勇气。

　　　　现在，他不想看见他的面容，好让他一直在自己的生命中保持着神秘的色彩，不怨也不爱。

　　　　“你来啦”。

　　　　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他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他斜侧着身子，似躺非躺，似卧非卧，仿佛是在竭尽全力支持自己的骨架一般。

　　　　楚立又往左挪了一小步，才瞅见他手中疾速挥动的笔尾。

　　　　他在写字吗？

　　　　他看上去悲凉之中为什么还夹带这一丝惬意呢？

　　　　楚立心中冒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

　　　　“朕不是一个会失约的人”。皇上冷声应答一句。

　　　　一个是令自己纠结矛盾的父亲，一个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皇上，与这两人同处一室，让楚立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感受。

　　　　背对着的人发出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嘲讽。

　　　　“或许明年，朕就不必来了”。皇上幽幽说道。

　　　　楚立心中插言一句：“你明年来不了了”。

　　　　这时，对面的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他徐徐起身，骨瘦如柴的身子似乎支撑不住，左歪右斜的，像是要扑倒在地一般。

　　　　他似乎对自己写的字不是很满意，于是微微抬起头，这下是一声明显的叹息声。

　　　　他站稳脚步之后，徐徐转身，垂落在双肩前的散发微微随风一飘，在空中留下一道浅微的弧度，其中夹杂着的银发最是明显。

　　　　他往左手边转身，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楚立。

　　　　见到楚立，他微眯的眼睛陡时睁开了一个更大的弧度，眼睫毛快速颤了几下，像是害怕又有点兴奋。

　　　　几绺长发从他的额角垂下，在眼角处与浓密的眉毛连成一副很奇怪的面容。须发染白与暗乌的双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赶紧眨了几下眼睛，惊讶之色背后隐藏着的是一缕无奈的忧伤与深深的愧疚。

　　　　他注视了楚立好一会儿，以至于眼睛都没瞧过皇上一眼。

　　　　良久过后，他双唇微蠕，用略带嘶哑的嗓音问道：“这是谁？傅衡呢？”。

　　　　楚立闻言心中怒火渐生，自顾自地在心中暗道：我是谁？你还会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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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乱（三）

　　　　楚立眼中含怨地盯着他，他的目光闪躲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瞧仔细点楚立。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渐渐的，他的目光来回流转，挣扎彷徨之余又带有一丝愧疚之色。

　　　　他暗沉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似乎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与脸上情绪的变化。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放着一个烛台，亮黄的火焰在楚立眼中闪烁，楚立握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攥得更紧，内心的愤怒到了顶极之际，眼中闪过一缕阴森森的杀气。

　　　　“傅衡已经死了”。一旁的皇上悠悠道。

　　　　他没有似乎没有察觉到刚见面的两人之间情绪的变化，走到一张椅子边，悠闲地坐下。

　　　　皇上的眼睛在屋内转悠着，像是在找些什么，又像是在检查什么。

　　　　他时不时会瞧上两眼眼前的那位前朝的亡国之君。

　　　　突然，他的目光扫略到楚立身上的时候，语带讥讽地介绍道：“楚立，你眼前的这位就是前朝的亡国之君”，他特意加重了这四个字的音调，“如今的献王，桓珩”。

　　　　楚立慌乱的目光回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徐徐拱手道：“卑职楚立见过王爷”。

　　　　桓珩此时早已呆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微皱着眉头，唇角微微向后扯，似笑非笑的样子在一片悲色的衬托下，更显讽刺，他眼睛感到酸酸的，顿时红了一片，颤抖的双唇张开一条小小的细缝，欲言又止，张了又合，合上又微微张开。

　　　　他突然抿紧了双唇，喉咙发出一下微弱的咕噜声，咽下的口水仿佛是这辈子命运之轮给他准备的拆骨脱皮的苦水。

　　　　这个时候，皇上自然也注意到了桓珩脸上表现出来的异样。他看了一眼楚立，仿佛也察觉到了楚立的脸上也有一丝不妥。

　　　　“你认识他？”。皇上问桓珩，身子不自觉地直挺起来。

　　　　桓珩这才回过神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迈着蹒跚的步伐在屋内踱步几下，走到皇上的身边，蔑视道：“那乱臣贼子，早就该死了”。

　　　　他指的是傅衡，可是这话自然也激怒了皇上。

　　　　“乱臣贼子？你一个亡国之君有何脸面说他是乱臣贼子？”。

　　　　桓珩冷哼一声，一脸阴笑地抬头注视着皇上。

　　　　“亡国之君？你一个窃国贼又有何颜面说我呢？”。

　　　　“皇位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之，成王败寇，你到今时今日都不肯低头吗？”。

　　　　桓珩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的脚步变得有些凌乱，可是他一刻也没有停止，左一步右一步的，在幽暗的环境中发出嗒嗒的脚步声。

　　　　“你以为把我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就能令我折服了吗？我告诉，我到死也是一代君王，而你，就算在宫中钟鸣鼎食，死后也只会落得个逆臣贼子的罪名”。

　　　　“你太天真了？”。皇上顿了顿后淡淡地嘲讽道。

　　　　这时，两人方才同时注意到旁边的楚立。

　　　　楚立往通向外面的甬道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侍卫的身影。

　　　　看来皇上是真的相信楚立。

　　　　他突然将手中的乌刀竖插在地上，双手扶住刀柄，脸上的怒色在略显幽暗的环境之中并不容易察觉。

　　　　“你来这儿也看过了，可以走了”。桓珩冷冷地说道。

　　　　他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偷瞄两眼楚立。

　　　　楚立也清楚，既然师傅能够查到他被关押的地方，那暗中与他通信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师傅还说过，今日前来相助的人中就有秘密效忠桓珩的前朝重臣。

　　　　“你希望朕赶紧走是吧？”。皇上冷森森地问道。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吗？”。桓珩反问一句，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楚立之后，走到先前的位置，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忽然将它揉成一团，放到火焰上将它烧毁。

　　　　楚立斜睨一眼，惊诧地发现了他写的那个字：朔。

　　　　楚立心中暗暗怨道：“想必你就是等着我来救你吧？”。

　　　　“既然你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朕也不想在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桓珩一脸惊色地扭头看着皇上。

　　　　在他复杂的面色之中，似乎隐藏一份如释重负的解脱。

　　　　“你终于耐不住了”。他冷冷嘀咕一声。

　　　　“十年过去了，荣国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们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你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你不杀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上皱了皱眉，似乎没有猜到桓珩会这样说。

　　　　瞅见他脸上的困惑，桓珩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敢杀我是因为胡雪，怎么？知道她心里一直挂念着我，你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吗？”。

　　　　胡雪？

　　　　那不是王奕柏的母妃吗？

　　　　听到这个名字，楚立一脸茫然地盯着眼前的父亲。

　　　　皇上怒目切齿地瞪着桓珩，而此时，桓珩的脸上却闪过一缕羞惭的神色。

　　　　“雪儿瞎了眼，才会为了你这种人毁掉一生”。

　　　　“你胡说”。

　　　　桓珩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的眼睛不敢离开楚立，仿佛是在劝告楚立不要听信皇上的胡言乱语。

　　　　而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楚立自然也揣摩出了一些东西。

　　　　皇上看着焦急不安的桓珩，以为他是贪生怕死才会表现出这么慌里慌张的样子。

　　　　他给楚立使了一个眼色，用极其冷冽地语气吩咐道：“楚立，杀了他”。

　　　　此时，两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楚立的身上。

　　　　楚立缓缓拿起乌刀，目光慢慢地从皇上身上移到桓珩的身上。他将乌刀拔出，刀刃之处的锃亮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几道冷冰冰的刀光。

　　　　刀光落在桓珩的脸上，暴露了他现在惧怕的神色。

　　　　“动手”。皇上又大声吩咐了一句。

　　　　楚立瞄了一眼前方的桓珩，自己的亲生父亲在自己的刀面前表现得如此胆怯难道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吗？准确地说应该是做了对不起自己母亲的事吗？

　　　　楚立这样在心里嘀咕，不安的情绪愈发浓烈。

　　　　桓珩的身子打了几个寒颤之后，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楚立突然挥动手中的乌刀，几道刀光在电光火石之间将幽暗的屋子照亮了片刻，转瞬过后，乌刀却被皇上的双手牢牢地卡住。

　　　　皇上惊恐万分地盯着楚立，犹疑之余，眼中更甚的是失望之色。

　　　　“为什么？”。他颓丧地问道。

　　　　楚立冷厉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禁感到一阵阴森森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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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乱（四）

　　　　他用劲将乌刀一甩，楚立被乌刀牵扯在空中翻转一圈，稳稳地落在桓珩身边。全本小说网；HTTPS：//。．ＣＯm；

　　　　“楚立，你这是干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皇上满脸疑惑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要杀了你报仇”。楚立冷声应道。

　　　　这时，他用余光瞥见身旁的父亲竟然面含阴笑，一副得意的样子。

　　　　楚立心中不由一叹。

　　　　皇上纳闷道：“报仇？报什么仇？”。

　　　　听到报仇二字，他也变得警惕许多，眼睛往身后的甬道瞥了一眼。不过他心想以楚立的能耐一个人还是奈何不了自己的，心中不禁又宽松几分。

　　　　“鹿国公府的血海深仇”。

　　　　“鹿国公府？”。皇上心中嘀咕一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立，他以前也怀疑过很多次楚立的身份，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鹿国公府。

　　　　他以为当年那一场围剿，兖州鹿国公府所有人早已被消灭殆尽了。

　　　　“你到底是谁？”。皇上吼声质问道，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好，今天就算是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楚立将乌刀重重地插在地上，潮湿的地面与乌刀接触，发出刺啦啦的摩擦声响，不禁让楚立头皮发麻。

　　　　他没有想过自己与父亲，与皇上三人在此情此景下的对质。

　　　　“我是叶朔”。楚立朗声道。

　　　　说完，他侧了侧身子，斜睨了一眼父亲脸上的表情，得意之余却看不到一丝欣喜之色。

　　　　俄尔，桓珩转身注视着楚立。

　　　　“你当真是朔儿吗？”。

　　　　他抽泣了几下，眼睛里却瞧不见一丝重逢自己阔别已久的儿子的激动心情。

　　　　或许他到现在仍旧执迷不悔，就连眼中那几滴泪水都显得虚伪不堪，冷漠无比。

　　　　楚立没有想到自己今日见到的父亲竟是这般令自己失望，或许他的直觉是对的，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说不定与母亲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父子重逢没有潸然泪下的感动，有的只是漠若旁人的陌生感。

　　　　皇上思索片刻，便也猜出了一切，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又得意又畅快。

　　　　“桓珩，朕没有想到你们父子还会有重逢的一天，不过，朕真的应该替你感到高兴吗？”。

　　　　“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很难过，今日我就要为鹿国公府惨死的一百四十七条人命讨回公道，取你性命”。怒不可遏的楚立大声吼道。

　　　　皇上突然伸手于胸前，制止道：“等等，你要找朕报仇朕无话可说，可是你眼前的仇人可不止一个”。

　　　　语毕，他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桓珩，示意楚立些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立狐疑问道。

　　　　这时，一旁的桓珩着急起来，他赶紧对楚立劝道：“朔儿，还跟他废什么话呀？赶紧杀了他，替你母亲报仇”。

　　　　楚立瞥了他一眼，旋即怒狠狠的目光又回到皇上身上。

　　　　“桓珩，你可真够卑鄙无耻的，他母亲的死你能撇干净吗？”。皇上冷声讥讽道。

　　　　“你胡说些什么？”。桓珩反驳一句，瞥见楚立脸上奇诡的神色，他心里愈加不安起来。

　　　　皇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楚立说道：“当年，你的父亲，也就是这位亡国之君为了保全自己和另一个儿子的性命，出卖了你母亲，这样朕才有机会将当时威名赫赫的鹿国公府连根拔起的”。

　　　　这一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楚立顿时慌了神，他惶恐不安地低头细思片刻，眼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举起手中的乌刀，往前两步，指着皇上质问道：“你说清楚点？”。

　　　　“当年，朕还是大将军的时候，替楚国东征西讨，开疆辟土，可是却遭到你父亲的猜疑，于是他就联合了鹿国公，打算在我回京述职的时候以谋反罪名置我于死地，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提前发动兵变，占领了京城”。

　　　　“你这是承认了自己谋逆的事实了吗？”。桓珩质问道，他试图将话题岔开一边。

　　　　“天下交到你这个废物的手上只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朕取而代之何错之有？”。皇上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桓珩一脸愧色地低了低头。

　　　　论治国才干，他的确不如眼下的皇帝，他醉心于山水，也心知自己不是一位好皇帝。可是亡国之君的无奈只能将一切责任推到谋朝篡位的人身上。

　　　　见楚立内心有些动摇，皇上又接着说道：“当时，兖州鹿国公府兵强马壮，大军整装待发，只等他的一道密令便可进京，是他，是你的父亲将你母亲的书信交给了朕，朕伪造了鹿国公府通敌叛国的证据，也是他的旨意将鹿国公叶谷仁的大军骗出了兖州，朕当时才有机会让联军摧毁了鹿国公府”。

　　　　“阴谋害人，陛下竟然说得如此堂而皇之，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楚立冷言嘲讽道。

　　　　“朕做的这一切都是被他和你母亲逼的，当时鹿国公在朝中威望极高，他与朝廷联手，朕若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难道朕还坐以待毙不成？”。

　　　　“可是母亲因你而死也是事实”。楚立怒吼道。

　　　　当他听完这一切之后，才明白师傅为何会对自己隐瞒这些了，如果他知道母亲的死，身旁这个除了血脉之外与自己就毫不相干的父亲也有责任，那自己就绝对不会等到今日才报仇，也不会想着要营救他。

　　　　备受打击的楚立有些心力憔悴，他徐徐转身，将手中的乌刀对准了桓珩，徐徐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桓珩睁圆了眼睛，惊愕道：“朔儿，你这是干嘛？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楚立悲痛欲绝地冷笑一声，万念俱灰地嘀咕道：“看来是真的”。

　　　　“你现在知道你的父亲是个什么人了吧？你说，将天下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你给我闭嘴，你个乱臣贼子”。桓珩怒骂道。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上前与楚立解释，一脸惊怕的样子，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楚立将冷冰冰的乌刀隔在自己与他中间，绝望地说道：“母亲当年对您念念不忘，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总会念你写给她的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被最深爱的人出卖”。

　　　　“朔儿，你听我说”。

　　　　桓珩刚要上前的时候，楚立将乌刀抵住他的喉咙，绝望的眼神之中藏着浓浓的愤怒与杀气。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不如当年与母亲一起去了”。楚立冷冷道。

　　　　桓珩呆然地看着楚立，这一刻，他仿佛从楚立的眼神之中瞧见了楚立母亲当年的影子。

　　　　他噎泣地跪倒在地，填满内心的愧疚感让他幡然醒悟了一般，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活下去的渴望，也正因如此，他当年才会为了保命将鹿国公府推向万丈深渊。

　　　　可是在眼前这个自从婴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儿子面前，桓珩似乎找到了一丝勇气，他想要忏悔过去，忏悔自己对心爱之人所做的一切无法被原谅的事。

　　　　有时，悔悟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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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　乱（五）

　　　　“我是该死”。全本小说网https：//。桓珩自顾自地嘀咕道。

　　　　“母亲的仇，我一定会报，不管是谁伤害过她，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立忍住眼中酸楚的眼泪，咬了咬牙，徐徐说出这句话来。

　　　　“哈哈看到你这般痛苦，方能解我心头之恨，留着你的性命，就是为了有一天看到你生不如死的样子”。皇上得意洋洋地说道，可是在他的脸上却瞧不见一丝欢喜之色。

　　　　然而，那两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说的话。

　　　　桓珩低头泣声道：“你母亲是我见过的最有才气，最漂亮的女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荆州，那时我被皇兄追杀，是她救了我，我们在一个深谷之中度过了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无法强忍的泪水从楚立的眼中流出，他痛苦地眯上了眼睛，身子却不停地颤抖。

　　　　“是我负了她”。桓珩懊悔痛哭道。

　　　　“现在才忏悔有什么用？”。楚立怒吼一声，眼中血红一片。

　　　　他的情绪绝望到了极点，无法再承受桓珩的言语，他大吼一声，挥刀一劈，将桓珩身后的桌子劈成两半。

　　　　须臾，他杀气腾腾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