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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扶大明-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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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焕自省自查,倘若他认为属实的话,任其自行引退;倘若其认为不实的话,亦可上奏答辩,阁老你看可好?”
黄立极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这封奏章的证据确凿、事事有证,不愁倪文焕抵赖,其极有可能畏罪告退,毕竟这样也能免去朝廷责罚;如果倪文焕畏罪告退的话,又没有伤魏忠贤的脸面,也省的他在皇上面前鼓噪,于是再次叩首道:“吾皇圣明,微臣岂敢弗同此议!”
天启舒了一口气,提起笔来在这封奏疏上一阵批注,交给他道:“如此,阁老且去办理吧!”
黄立极谢恩,从天启手中接过奏章,缓缓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而去。
……
天启皇帝亲自批示的弹章转到了倪文焕手中后,倪文焕惊惧不已,这封奏章内不仅将他犯下的诸多罪过一一阐明,且还是各科道言官联名上奏,分量非同小可。最为重要的是,这封奏章竟然绕过了司礼监,由皇上亲自批示转达,让他自省悔过。
这些年来他虽然犯下了诸般罪过,且许多恶事都是明目彰显的事情,但因由魏忠贤、崔呈秀庇佑之故,没人敢对此横加妄议。可如今他干下的这些罪责却被人详实写在折上,并有如此多人指证,还引起了皇上的重视,倪文焕只感到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当今皇上亲自添注批示,这说明什么?说明此事已经引发了圣怒,拂逆了圣意,皇上已经对他十分不满。倪文焕越想越是心惊,心中只剩一个想法:既然皇上让他自查自省,那么说明事情还留有余地,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一念及此,倪文焕顾不上和他人商议,连忙上折一封,说自己近些年来疏于自律,犯下了不少罪过,对不起皇上和朝廷的栽培。如今身体多处病痛,请求回乡养病。而他的这封告病回乡的奏折很快就被内阁批准,允许其告假归乡。
然后事态的发展不仅仅如此,就在倪文焕告病后的次日,内阁又发文通谕百官,以御史袁鲸僭越职权、干预朝事为由,将他贬官三级,将其由七品监察御史降至九品司务。
这事很快便在朝廷中传散开来,顿时惹得百官议论纷纷——倪文焕、袁鲸二人是崔呈秀的心腹,亦是在这次重议风波中为俞咨皋呼喊最为积极之人,如今二人一个告病,一个贬职,这意味着朝廷的风向标已经开始转向了,皇上说不定已经准备拿俞咨皋开刀了。
于是朝中百官私议纷纷,许多精明之人忍不住又开始行动起来,再次将俞咨皋通番案拿出来说事。慢慢的,一股潜流在朝廷中盘旋翻搅,本来已经降至冰点的炒作话题竟然又开始沸腾起来,许多人还要求将已经罢黜的孙越陵、钱谦益等东林党人再次召回朝廷任职。
消息传到风华社密宅后,孙越陵大喜过望,黄立极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对着众人笑道:“阁老果然与我等一条心思,如今朝堂之上已被搅动,就待我等发力了。”环顾众人,大声道,“从即刻起传告京师,就说我孙越陵回来了,将坐镇孙府之内,只等朝廷消息。还有,此时是将杨涟血书公告天下的时候了,如此上下使劲、同心戮力,我就不信我们东林党人不能重返朝廷!”
众人应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33章 坐镇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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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十数日之内,在孙越陵的操控下,京师的大街小巷内都在传播着杨涟的血书,使其在诏狱之内所受的冤屈能够公诸于天下,且诏狱的黑暗残酷也被暴露在了阳光下,受到了京师士绅百姓的一致谴责。
经过他和黄立极的上下使力,朝野之间群情激荡,激议纷纷,矛头直指崔呈秀、许显纯,国子监的那些学生甚至还组团去二人家门口轮番骂仗,骂得两人连出去都不敢走正门。经此一来,崔呈秀无论在朝中的名望还是在民间的声望都一落千丈,彻底沦为被世人所鄙视的对象。
孙越陵此时反倒高调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孙府,并积极联络游走于京官权贵之间,颇有一番王者归来的气概。且他还收到福建那边传递过来的消息,巡抚朱一冯得知自己的弹章如泥牛入海后,郁愤之下又上了一篇奏章,这篇奏章更是措辞激烈、言之凿凿,将俞咨皋骂了个体无完肤,痛数了他的诸般罪过。
就在孙越陵借势发力的时候,英国公张维贤也没有闲着,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孙越陵押来的妖帅李夜寻交付刑部,并入宫觐见皇上及皇后,向他们禀明缉拿此燎的前后经过。皇后遇刺是当年的悬案,如今擒得元凶,皇上、皇后自然大喜过望,急命刑部严加审理,务必要查个一清二楚,不放过一个作恶之人。
可此事终究还是惊动了魏忠贤,在魏忠贤的一番运作之下,李夜寻竟然被转到了诏狱内,由许显纯主审此番。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李夜寻揽下了一切罪过,且在诏狱内畏罪自杀,整个事情到此为止,根本没有揪出幕后的熊思飞及客印月。
但孙越陵并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早就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魏忠贤、客印月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此事的真相大白天下,能借此除掉熊思飞手下一大臂助已经是很赚的事情,况且经此事后,英国公张维贤在朝中威望大炽,张之奇亦被调回禁军担任统帅,可说他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心一意搞臭崔呈秀,让他彻底入阁无望。事到如今他能做的现在都已经做了,如今也只能看天启对此事究竟持何态度了,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除非天启真的是个昏庸无道的君主,否则不可能对此不重视。
孙越陵心中浪涛翻滚,暗自呐喊道:“黄阁老、张国公,剩下的一切就靠你们了!”
……
暗夜,金鱼胡同,崔呈秀府邸。
后院房中灯火通明,十数人团团落座,正在商议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崔呈秀很是恼火,本来俞咨皋一事已经被他和厂公压了下去,可谁想到阁臣黄立极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跳了出来,怂恿天子追究他的两个心腹倪文焕和袁鲸的罪责,搞得两人一个告病,一个贬官;最为要紧的是,东林党魁孙越陵竟在此时高调出现,在他的煽动之下,朝中的那些官员就像墙头草一般,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如今眼看着倪文焕和袁鲸倒霉了,竟然聒噪纷纷,再次将俞咨皋一事推向了舆论高潮。
到了这个田地,此事终究还是压不住了,就在明日一早,皇上便要召集六部九卿公议此事,他也是奉了魏忠贤之令才召集众多同党前来商议应对之法,看如何能够在明日的廷辩之中为俞咨皋脱罪,甚或说为魏党赢得此仗。
如今这事已经不单单是他的事,也成了魏公公的事,因为魏公公的权威已经受到了质疑——魏公公早已定论之事,还从来没有如此反复过。
崔呈秀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人,沉声道:“大家都说说,现今我们该怎么办?”
吴淳夫第一个发话道:“崔兄,事情发展到今日地步,全因东林党魁孙越陵之故啊!”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孙越陵高调坐镇京师之事已经不是秘密,在他的串谋之下,朝中的那些东林余党纷纷蛊叫,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崔呈秀闷哼一声,咬牙道:“除了孙越陵之外,还有阁臣黄立极,不是他我等岂会陷入如此被动境地!”对他来说,孙越陵倒还罢了,毕竟朝野清议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如果他崔呈秀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话,早就在这个朝廷上待不下去了;他对黄立极是真心痛恨,这个老家伙平日里在内阁装聋作哑,事事漠不关心,怎料竟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让他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他可是魏忠贤提名要入阁拜相之人,现在就因为替俞咨皋辩护而沦为众矢之的,俞咨皋倒不倒台他本来还真是不太在意,可是如果俞咨皋倒台的话,他这个替俞咨皋出头的人难免要威望尽失,就算不被俞咨皋牵连,可要入阁拜相就难上加难了。
一想到这里,崔呈秀就心中添堵,黄立极的暴起发难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入阁,如今他在朝在野的名声都被孙越陵给搞臭了,如果不能够再次立威的话,恐怕往后不仅仅是他,就连魏公公的话也没人愿听了。
此刻,听到他说起幕后黑手乃是黄立极,刑部尚书薛真皱起了眉头,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黄阁老竟然在此时与那些东林党人同声共气!”
崔呈秀冷冷道:“只怕黄立极已经倒向了东林,沦为东林口舌。”
薛真讶道:“不会吧,黄阁老素来受魏公公器重,他没有理由偏帮东林啊?”
崔呈秀冷笑道:“人有时候为了更进一步,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薛真惊道:“你是说,黄阁老欲谋首辅尊位?”
崔呈秀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许显纯一拍大腿,叫道:“崔部堂说的对啊,我看这个黄立极十有八九是想谋这首辅之位,否则不可能突然跳出来与我们作对。”
吴淳夫却不屑道:“他行吗?如果不是魏公公可怜他,他又岂能入得了内阁?如今谁不知道魏公公全力推举入阁之人乃是崔兄崔部堂,欲以崔兄接替被罢黜的冯铨次辅之位,将来坐这首辅尊位的定是崔兄无疑,他黄立极拿什么与崔兄争?”
崔呈秀淡淡道:“可如若黄立极联合了东林党,明日又在廷议之中取得胜算的话,那么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薛真吃惊不小,道:“不会吧,黄立极怎敢违逆魏公公而去结交那些东林党?”
就连吴淳夫和许显纯等人亦是满脸震惊和疑惑,不太相信这个可能性。
崔呈秀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本来我也不太相信,可如今诸般事实摆在眼前,却由不得我不信。哼,俞咨皋一事本来已被本部堂压了下去,可黄立极却突然暴起发难,折了我两名心腹,且就在此时,孙越陵亦在朝野之间散播与我不利的流言,导致朝中百官纷纷转向,将矛头对准了我们。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顿了一顿,恨恨道,“依我看来,黄立极和孙越陵两人早就勾结到了一起,就是要借俞咨皋之事对我不利。还有,从前番冯铨的举动来看,此人也十有八九倒向了东林,只不过是没有得逞罢了!”
此话一落,众人皆是沉默下来。从崔呈秀分析的情况,结合最近发生的种种来看,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吴淳夫闷哼一声,道:“黄立极这是嫌自己活得太舒服了么,难道他想步丁绍轼的后尘?”
许显纯亦道:“就是,胆敢背叛魏公公,与魏公公作对,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崔呈秀看向薛真,道:“薛大人,对此你怎么看?”
薛真沉思片刻,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看明日廷议结果如何了。不过依我来看,崔兄大可不必过虑,如今六部九卿多是我们的人,黄立极一个孤家寡人,能够翻出什么风浪来?还不是要随了我们的意见,遵从大家伙的意思。”
崔呈秀摇了摇头,道:“薛大人难道把当今圣上给忘了?”
“皇上?”薛真微微一惊,随即又道,“俞咨皋一事本来就是早下定论的事情,如果六部九卿达成共识的话,皇上岂会罔顾众多大臣的意思?再说了,就算皇上不快,不是还有魏公公吗?他老人家可是深得皇上宠信呐,皇上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魏公公吗?所以说崔兄无须担心,明日廷议,必定让黄立极栽上一个跟头,让他知道与我们作对的后果!”
吴淳夫道:“薛大人所说甚是,黄立极明日定当自取其辱,再也没脸面呆在内阁,他若是够识相的话,就应当引咎告退,否则冯铨、丁绍轼就是他的下场。”
许显纯笑道:“不错不错,黄立极这是自寻死路,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竟敢与崔部堂对着干。还有那个孙越陵,我看廷议过后,一并将他逮来算了,省得他在京师内上蹿下跳,成天对我们不利。”
崔呈秀冷笑道:“且让这厮再蹦跶几天,等到本部堂入阁之后,便要将东林这些蝗蝻蝇蚋之辈尽数扫清!”(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34章 廷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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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今日六部九卿共聚一堂,乃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置俞咨皋通番一事。所谓六部九卿,是指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各位尚书及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的首脑,本来应有九人,除去罢黜的吏部王绍徽尚未有人顶替外,只有八人在此,加上参议此事的司礼监秉笔魏忠贤、阁臣黄立极一共十人。
大明朝廷有个规矩,凡重大官员的任命必须经过内阁及六部九卿的“会推”,众人达成一致或是多数赞同方能颁诏任命。同理,但凡对重大官员的处置也必须经过“廷议”,如此方能显得集思广益,公正客观。
虽然从万历末年起这个规矩就已经名存实亡,但俞咨皋一事兹事体大,天启皇帝决定还是依照前律,将这个重大事情放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辩论,拟定处置之法。
殿内,天启端坐正中,朝官分列两侧,个个表情肃穆,神情端庄。
天启抬眼看了看立在殿内的众位大臣,这些人可谓是大明朝廷的决策者,既然俞咨皋一事闹得满城风云,纷扰不休,那么今日便要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拿出一个具体的意见出来,决不能让此事无休止地折腾下去。
天启环视众人,道:“众位爱卿,今日召集你等来此,是为了对俞咨皋一事议出一个妥善的处置结果,还请诸位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
话音甫落,刑部尚书薛真第一个踏步而出,对着天启俯身施礼,道:“禀圣上,俞咨皋一事早就有所定论,今日如此翻覆,乃是有人居心不良,企图借此为那些东林党人翻案。当年被罢黜的孙越陵等人如今就已重回京师,整日在坊巷内聒噪不休,鼓动百姓,还望圣上明查,不可不防啊!”
紧接着,户部尚书郭允厚亦趋前奏道:“臣赞同此议,这分明就是那些东林党人的猥亵伎俩,欲借诬陷俞咨皋达到中伤朝臣的目的,其心可诛!”
话一落,其余的部堂、都御史等人纷纷出言附和,说道俞咨皋本就无罪,朱一冯弹劾他乃是出于私心,朝廷上的许多官员也是受到了东林党的蒙蔽,人云亦云尔,完全罔顾事实真相。
天启眉头微微一皱,道:“今日之会是为了议处俞咨皋之罪,非是为了议处那些东林党,还望诸卿正视当下,勿要再发惊人旁顾之言。”
薛真和郭允厚互看一眼,皆是讪讪不敢言,今日皇上的态度大出他们预料,看来皇上真的是打算议出个子丑寅卯来,难以敷衍过去。
崔呈秀出列奏道:“圣上英明。今日廷议是为议处俞咨皋,岂是为了诽议东林?不过据臣所知,自俞咨皋总兵福建以来,屡为大明建功立业,如今海疆平靖、红夷慑服,无不是俞总兵之功劳,且俞总兵乃将门之后,父子两代皆是忠君爱国之人,岂会勾结化外红夷?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臣以为,朱一冯之言断不可信,乃是祸心包藏,中伤柱石,还望圣上明鉴!”
天启听后,面向群臣道:“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
黄立极踏前一步,大声说道:“臣有不同意见。“
天启淡淡道:“阁老有话请讲。”
黄立极道:“俞咨皋一事竟然三番四次搅动朝纲,可见事情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先有按察使孙越陵弹劾,后有巡抚朱一冯指斥,可见俞咨皋骄纵狂妄,早就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我大明历来有‘以文制武’的惯例,俞咨皋忤逆两任官员,足见其人跋扈无状,倘若不加以羁锁,恐东南半壁竟为军镇所恃矣!”
顿了顿,又道,“朱一冯疏中历数俞咨皋八大罪状,其中最为罪大恶极的便是扰乱海贸和私通红番。朱一冯秉承天子旨意巡抚东南,施行的定海之策便是故按察使孙越陵《论海事开闭兴衰疏》中提出的靖海方略,岂料俞咨皋勾结海盗许心素私定章法,从中收取税银,完全无视朝廷律法,这点朱一冯已在疏中详细说明,并拿出了人证和物证,足以说明问题;至于私通红番,朱大人更是查了个清楚明白,俞咨皋不经众议便与荷兰长官宋克私自联络,将数个港口的贸易权拱手相让,并且还大肆打击沿海的各大商贩,诬其为盗,搅得沿海一带鸡犬不宁……”
“胡说八道!”崔呈秀指着黄立极喝道,“俞总兵国之柱石,岂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黄立极嘿嘿冷笑,拿着朱一冯的奏本晃了晃,道,“这可是朱一冯亲笔所写。本来沿海一带在他的定海之策下已经渐趋平稳,日渐繁荣,可俞咨皋竟然私自将傲福永、郑一官等人定为匪盗,并出动水师对他们的货船进行堵截,导致傲福永、郑一官等人愤而反抗,截断了福建沿海的各处水道,这可是逼良为盗的事情,大违朱一冯所愿。朱一冯转而命他出动水师征剿红夷,可他竟然再次违背督抚之意,与红夷勾结一气,一起攻打本来欲向朝廷投效的郑一官所部,导致沿海一带战乱不休,无有宁日!此等罪过,足以剥夺官身、枭首示众,岂能姑息放纵!”
崔呈秀冷笑不止,道:“从来只听说过傲福永、郑一官等人是沿海巨寇,没听说过他们是良人顺民,阁老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就不怕惹来朝野讥笑么?”
黄立极正色道:“崔大人此话差矣,傲天门自万历朝时就是福建巨贾,虽偶有不法之事,但历届福建巡抚无不是视其为倚仗,从未听说过其乃是巨寇之言;郑一官、颜珂等二十八义更是上任巡抚朱钦相早就认定的官府助力,数次跨海开台事宜皆是仰仗他们而为。不仅如此,巡抚衙门还在台湾北港、大员等地派驻官吏,与他们协同治理台湾,如此一来可谓是大大遏制住了盘踞在台湾的红夷,如今俞咨皋征剿郑一官、压制傲福永,是想要助荷兰人永立于台湾之地吗?这简直就是通番卖国之行径!”
“你……”崔呈秀语拙了,兀自争辩道,“郑一官乃是巨寇颜思齐旧部,更曾数次侵扰沿海乡镇,此等海寇若是不加以剿灭,岂不是让沿海百姓寒心?”
黄立极哈哈大笑,道:“只怕寒心的是俞咨皋等人,而非沿海百姓了。常听人说到郑一官等人经商闽海,劫富济贫,与民无扰,沿海百姓畏官而不畏盗,朱一冯屡有招安之意,郑一官也数有所请,皆被俞咨皋作梗所坏。若说俞咨皋没有罪状,只怕闽人尽皆不服!”
“强词夺理,一片胡言!”左都御史房壮丽冲到黄立极身前,怒道,“就算郑一官不扰民,但究其根本仍是亦商亦盗,如此化外之民,倘若不加以征剿,迟早成为东南祸患!俞总兵忠君尽职,出兵剿寇,乃是尽职尽责,岂能妄加非议?”
黄立极冷笑道:“就算要出兵,也不用勾结荷兰舰船一起对付他吧?俞总兵倘若真的有心报国,为何不一并剿了红夷?”
房壮丽铁青着脸,吼道:“事急从权,海寇势大,为了平靖海疆,哪怕是借红夷之力亦未尝不可!”
“好一个未尝不可!”黄立极摇头嗤笑,道,“对外人软弱,对国人却蛮横,这难道是我天朝待民之道?朱一冯主早就定下了‘主抚’的策略,为何他俞咨皋就不能遵从督抚大人的意思而行,非要与他们刀兵相见?借红夷剿寇,今日剿没了郑一官,谁来替大明经营台湾?靠我们的力量现在做得到吗?只会便宜了那些荷兰红夷!”
“攘外必先安内,为了疆土稳定,就算让了台湾又如何?”房壮丽嘶吼着,寸步不让。
黄立极逼视房壮丽,道:“依你之言,如果后金建虏与我大明罢黜刀兵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将整个辽东拱手相让?”
房壮丽啜嚅道:“这……这两者有所不同,岂能一概而论?”
“皇上!”黄立极转过身来对着天启施礼道,“臣以为,俞咨皋忤逆巡抚之意,阳奉阴违,置大局于不顾,其罪昭然,当派有司赴闽调查,绝不能姑息!”
天启环顾众人,道:“众卿可有不同意见?”
“臣不同意。”
“不同意。”
“俞帅无罪!”
一时之间反对之声迭起,尽是魏党中人。
天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道:“臣赞同阁老所议,当尽快派人赴闽彻查此事。”
众人一看,说话的竟是礼部尚书李国普。
崔呈秀吃惊不小,料不到他竟然附和黄立极。早在廷议之前他就串联了六部九卿,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再追究俞咨皋之事。这个李国普虽然没能参与他们的串谋,但也婉转表态说将对此事不管不问,他信以为真下以为大事必定,岂料其竟然当场反转,站到了黄立极一方。
李国普对着天启说道:“当此之时,朝堂不因短视,剿郑氏而利红夷断不可为,正如督抚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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