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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价经纪人 作者:江南四时/樱桃/车厘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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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林辛走进我办公室,告诉我,柯远死了。”
“我觉得她在开玩笑。”他说,“他半年前还好好的,大半夜中气十足骂我多管闲事,把我气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可是打开电视,铺天盖地都是他车祸遇难的消息,甚至有人说他滥用职权贪污公款。我坐在电视机前,把重播足足看了三遍,车祸现场的血迹还来不及清理,那么鲜红刺眼——我这才相信,他真的死了。”
不会有人再瞪着眼睛跟他争论,不会有人再勾着唇角对他微笑,也不会有人再一边跟他笨拙地保持距离,一边在他胃疼的时候给他定好闹钟,嘱咐他一天三次,别忘记吃药,仿佛比谁都小心翼翼,怕他死了。
李奕衡想,那些快乐的记忆,再也没有了。
他在柯远照顾舒慕的间隙中,享受着柯远仿佛指间沙般漏出来的一点点好,并甘之如饴,牢牢记在心上,而以后,这些再也没有了。
他只剩下回忆了。
“是我害死了他。”李奕衡的声音仿佛某种野兽的呜咽,“如果我能够制止舒慕,或者哪怕能耐心一些,说服他,让他保持一分警惕,那么,他也许都不会死……”
“不是,不是!”黎锦紧紧抓住他的手,“与你无关!”
他的死,跟你毫无关系。
你说你在赌气,他何尝不是?他甚至赌气换下你推荐的财务总监,让舒慕的心腹坐上那个要命的位子,并且给予全部信任。
所以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他说不出,他只能这样紧紧握着李奕衡冰凉的手指,陪他坐在窗边,静静等天变黑。
入夜,黎锦才从李奕衡的房间离开。李奕衡的情绪已经平复,对他说想自己呆一会儿,让他先回家。
黎锦走时,特地去床边打开了那盏昏黄的小夜灯。这房间只是洲际酒店诸多房间中普通的一间,但因着这般昏暗馨黄的光芒,竟莫名有了种温暖的感觉。
他缓缓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闭的刹那,他透过越来越狭窄的间隙看着李奕衡。昏暗灯光里,那人微微侧着头,仿佛有些迷茫地望着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就在那一个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十年来,李奕衡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所有理由。
他问他:“你是不是一直爱着柯远?”
、第三十七章
你是不是一直爱着柯远?
所以你羡慕舒慕。
你羡慕舒慕独占着柯远的好,你羡慕舒慕独自享受着柯远的全部付出与奉献,你羡慕舒慕一直稳稳地站在柯远心尖上。
那是你一直想去,却只能希冀的位置。
你甚至不敢去嫉妒、去恨舒慕,你怕有了那样的情绪,会被柯远讨厌。
李奕衡转过头,他用一种轻描淡写,却异常坚定的语气回答:“是,我一直爱他。”
于是你对他加倍的好,你以为你再对他好一些,也许他就会注意到你。
你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成为那个“他爱的人”,却不愿意擅自打扰他“爱着别人”的心情。
黎锦推开门,他站在狭窄的门廊中间,他的身后是黑暗的走廊,他问话的声音这么大,惊动了一整个走廊的声控灯。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
“这样,他就会离开舒慕,到我身边吗?”李奕衡自嘲地一笑。
“如果……会呢?”黎锦屏住呼吸,“如果,他会呢?”
“那又如何?”李奕衡看着他,“他已经不在了,就算他会,我也永远没有机会对他说了。”
是啊,那又如何?
黎锦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就算李奕衡大声地承认自己爱着柯远又如何?
柯远他——
已经不在了。
有一年圣诞,柯远陪李奕衡一起去美国度假。
彼时舒慕参与制作的新片临近尾声,送审却出了问题。对方挑三拣四不肯通过,眼看档期在即,柯远只好求到李奕衡那里。
李奕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递一张机票给他,问他肯不肯陪自己过圣诞。
柯远连行李都没收拾,拿着机票就出门了。
纽约的冬天阴冷而昏沉,李奕衡破天荒没有住豪华酒店,而是就近在闹市区找了家旅馆住下,每天带他一起去散步。从街头到街尾,从街尾到街头。柯远体质寒凉,刚出门时抵不住风,李奕衡就敞开大衣,把他整个包进怀里,半搂着他走。
时至今日,他对纽约的所有记忆,都来自那个包裹在大衣中的冬天。
除夕夜他们夹杂在人群中一起倒数,时代广场映亮天际的霓虹将每个人的眼睛都照得透亮。焰火升起的时候,柯远低下头急急忙忙许愿,心里有那么多想实现的东西,叫他打了一整个晚上的腹稿,亟待说出。可许着许着,他却不自觉抬起头来。
巨大的LED屏幕光下,李先生面带微笑,用他习惯了的宠溺眼神望着他。
他傻乎乎问:“你为什么不许愿?”
李奕衡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中间烙下深深一吻。
“这样就够了。”
黎锦想,自己早该发现的。
他躺在床中央,老式座钟敲过了十二下,李奕衡还是没有回来。
黎锦抬起头,远远地注视着天边一弯上弦新月。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这样好?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总是找各种各样的机会与你碰面?
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挂念着你,将你的事情桩桩件件记在心头?
除非他爱你。
可我爱他吗?
黎锦问自己。
他应该曾经对他动心。
你无法不对这样一个人动心,他总是在你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拉你走出世俗的淤泥,打着交易的旗号让你毫无心理负担,与他共同享受难得的偷闲。然后在回归尘世之后,发现他早已将一切打点好。
他几乎在毫无原则地宠着你。
可我爱他吗?
黎锦辗转反侧,脑海中的念头一秒一个,走马灯般变换不停,眼睁睁看着月上中天,明月西沉,直到天边微微擦亮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天光大亮,手机在耳边要了命似的大响。
他朦朦胧胧解锁手机,放在耳边,刚听一句,浑身的汗毛就跟通了电似的竖了起来。
“黎锦?”
李奕衡!
黎锦一蹬腿从床上坐起来,也不顾自己头发睡得仿佛台风过境,挺直了腰,条件反射中气十足应了一声:“在!”
“今天中午在何氏庄园有个酒会,你是不是忘了?”李奕衡声音平静,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但黎锦浑身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并且以肉眼观测不到的速度开始结冰。
老天爷!
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老牌世家何氏,李氏集团进军娱乐界前,圈内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何氏祖辈电影公司起家,而后在金融危机中收购三家当时较大的影视公司,成立了自己的影视集团。在迈入新世纪后,何氏瞅准机会,又适时成立唱片公司,进军歌坛。
要不是李先生心血来潮到娱乐界转一圈,只怕今天何氏在圈内就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何氏掌舵人于三年前交棒给何家第三代、长房长孙何悦轩。何悦轩留洋归来,却深谙本地法则,近年来广纳群贤,把本来在走下坡路的何氏搞得有声有色,甚至在某些领域已然有超越李氏之意。今日是何家二少何悦笙学成归国之日,何悦轩大办接风酒会,特地让自己助理将邀请函送到李奕衡处,盛情邀请他届时到场。
而黎锦他好死歹死,怎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腾出手来接电话,眼睛往座钟一扫,好险好险十点钟,酒会中午十一点半准时开始,嘱咐司机一路狂飙还来得及赶过去。
可惜,上帝从来不给他“来得及”的机会。
“我没带换洗衣服,身上穿得还是昨天那件。”李奕衡道,“你去Diva那里拿我之前定好的西装,然后送过来给我。”
Diva是李奕衡先生的御用制衣师,而她的工作室——跟何氏庄园在反方向!
可黎锦还能说什么?就算这事比登天还难,他也要搭个梯子做到!
谁叫他在这关口睡过头!
幸好李奕衡体会到他难处,善解人意为他出谋划策:“我自己开车先过去何氏庄园,你拿了衣服随后赶过来吧。酒会那里应该有更衣室,我在那里换。”
“好……”黎锦抿着唇,声音微颤,“对不起。”
“没关系。”电话那边传来安抚的笑,“嘱咐司机小心驾驶,即使我们迟到也没什么。”
、第三十八章
迟到当然不会没什么。
黎锦取到衣服后,与司机一路狂飙往何氏庄园赶。何氏庄园坐落在城西山中,车子上了山路,更是奔出一百八的时速。
谁都知道李老大跟何老大如今是对头,李奕衡要是迟到,只怕明天关于“不和”“示威”“挑衅”的种种传闻就能牢牢霸占小报头条。
不过好在司机驾驶技术惊人,他们一路狂飙突进,竟然安全到达,而且时针刚刚划过十一点整,还不算晚。黎锦提着衣服奔进酒会休息间,李奕衡一身休闲西装,跟一位同来休息的老板相谈正欢。
见黎锦来了,李奕衡礼貌告罪,旁边早有等候的引导小姐带他们往更衣间去。黎锦低眉顺目跟在李奕衡后面,昨晚情景历历在目,叫他忍不住想抬头打量李奕衡表情。可今早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又觉得没脸去看。犹犹豫豫间不注意,更衣间已经到了。
李奕衡停下脚步。
“智者千虑尚有一失,这件事就当教训,我不再多说,下不为例就是。”他回头看着黎锦,“而且,这其中也有我的责任,我不该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完全传递给你。困扰到你,我很抱歉。”
黎锦猛地抬起头。
缺少睡眠的眼睛下面一圈厚重黑影,脸色更是苍白暗淡,傻瓜都能看出他昨晚经过了怎样一番心里挣扎,以至彻夜未眠。
怪不得李奕衡不忍再怪他。
但黎锦却丝毫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这样愚蠢的错误,即便刚入职场的新人都未必会犯,而自己好歹入行十年,日常手机都设十几个闹钟提醒备注事项,怎么还会把这种大事忘记?
唯一的解释是……自己的确被李奕衡影响。
更确切地说,自己被如此大的一个重磅炸弹炸昏头了。
但是好奇怪,今天的李先生却如此正常,正常得让他根本无法将昨晚那个情绪崩溃的男人与眼前这个冷静自持,甚至习惯性微勾唇角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仿佛被影响的只他一人。
黎锦情不自禁地想起,当时柯远骤然车祸去世的时候,李先生也是这样,人前完全看不出端倪。
他这边直勾勾盯着李先生,那边李奕衡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赶人:“你还在这儿干嘛?快去现场帮我顶一会儿!”
无论如何,他肯将事情揭过就好,黎锦立正挺胸,字正腔圆,就差没敬个礼,“放心吧老板!”
混娱乐圈,有两样东西最重要——钱,还有人脉。
何悦轩凭借这场酒会,完美得向大家展示了自己是如何牢牢地将这两样抓在手中。
到场众位,无不是现今有头有脸的人物,别的不提,单单某位刚刚荣获国际大奖,媒体在家门口排起了长队要采访也未能见上一面的知名作家就不是那么好请的。而此时此刻,这位作家不仅亲临现场,还手拿酒杯,身穿正装,站在场中与人谈笑风生。
大家还真是给面子。
黎锦替李奕衡应付完一位知名摄影师,忙里偷闲从侍应那里要过一杯酒,刚喝一口,就忍不住晃起杯子。
法国波尔多庄园的顶级红酒,一年也不过产这百八十箱,寻常富豪珍藏起来私自品尝都来不及,何大少竟然如此大方拿来宴客,真是土豪狗大户。
“黎锦?”耳边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黎锦转过身,目中讥讽在一瞬间换上全心全意的友善矜持:“您好。”
对方西装革履,好一派精英气度:“久仰大名。”
说着伸出手来。
黎锦与之握手,眉尖稍稍蹙在一起:“不敢不敢,还没请问您是……”
“我叫赵君锡,是悦笙少爷的助理。”赵君锡笑着自我介绍。
“久闻大名。”黎锦适时恭维回去,抬眼望向不远处,正端着酒杯与何氏元老寒暄的何家二少何悦笙。
何二少是何家二老的老来子,与哥哥的年纪差了十五岁,自小便得家人诸多宠溺。他遗传了何家人的聪明脑袋,年纪轻轻就留学美国,前些日子方学成归来。据说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修回来两个硕士学位。何大少对他寄予厚望,这次也是借接风的机会将他介绍给大家,以便日后何二少参与何氏运营能少些阻力。
黎锦心下了然,赵君锡绝不是因为“久仰大名”这种无聊理由才来认识自己。何二少有意结识李奕衡,却久等本人不到。眼见自己这位总裁特助在场,自然要来不动声色打探一番。只是,以何二少千金之体,跟个特助打交道未免掉价,于是便派出自己特助,级别相同,说话方便。
赵君锡健谈爽朗,所以即便他是套话来的,黎锦也不介意跟他聊一聊。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三五句便觉投契,待话题想要深入,身边却忽然风一般掠过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两人下意识朝那冒失鬼望去,却发现那脚步凌乱的正是何家二少。
“舒慕!”何悦笙几乎像无尾熊一样扑进来人怀中,“你来晚了!”
黎锦微微皱起的眉头像放进了冰箱速冻格一样,飞快地凝结在了脸上。
舒……慕?
那身穿西装,微微躬身,将何家二少稳稳抱个满怀的,真是舒慕?
黎锦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舒慕怎么可能这样对别人笑?怎么可能用这样宠溺而包容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黎锦记得,舒慕出道后有许多年,一直被人诟病演技差眼神空,深情也好憎恶也好,都只是一种目光。
即便后来逐渐改善,但生活中,他看着别人仍旧是冷冰冰一双眼。
黎锦一直以为这是天性使然,原来……不是的。
不远处,舒慕扬唇微笑,甚至不顾众目睽睽,低头在何悦笙眉间烙印一个快速却温柔的轻吻。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里都满含着柔情万种,直叫人难以抵挡,恨不得溺死在这样的爱意中。
“二少这张扬的脾气还真是……”身旁,赵君锡半是无奈半是歉意地微笑。
“他们是……”黎锦死死抿着唇,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两个字。
但赵君锡心领神会,笑道:“他们是情侣——没什么好瞒着的,这消息待会儿就会公开了。说起来,二少为了让总裁接受他的同性恋情,可是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啊。”
“一年?”黎锦大惊。
一年前……那时柯远还活着,他与舒慕还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恋人。
那个时候,何悦笙跟谁谈的恋爱?又是为谁大胆出柜?
他条件反射不愿往最坏的地方想,但赵君锡随后的话,却无情打破他的自欺欺人。
“二少跟舒慕先生是一年多前认识的。”赵君锡道,“两人几乎一见钟情,刚见面便开始热恋。那时二少还在美国读书,舒先生每个月都会抽出几天远渡重洋去陪少爷。有一次,少爷说想念老家的西湖牛肉羹,舒先生用保温瓶装了满满一瓶,连夜搭飞机飞美国,赶在少爷早晨上学前送到他面前。为此,他还错过了当年的华语传媒大奖颁奖。”
是的,他记得那次。
黎锦紧紧握拳。
晚上就是华语传媒大奖的颁奖典礼,中午舒慕借故出去后,就再也找不到人。黎锦带着人掘地三尺,也没挖出他的踪影,还险些得罪组委会。好在当年的组委会主席与黎锦向来颇有私交,黎锦当即将自己收藏的一副清宫字画送到主席助理手上,这才保住舒慕不被组委会列入黑名单。
原来自己焦头烂额的彼时,舒慕正怀抱一碗热汤,千里迢迢为小情人送温暖。
“呵。”黎锦咬牙冷笑,“不过我听说,舒慕先生自出道以来就绯闻不少,何二少还要小心为妙。”
赵君锡微微皱起眉:“舒先生之前的确阅尽千帆,但自从认识少爷,就只取这一瓢饮。”
黎锦不屑地挑起眉,不愿再看远处你侬我侬的戏码,转身欲走。
“舒先生曾对大少说,只要能让他跟悦笙少爷在一起,他愿意抛弃一切。”赵君锡道,“哪怕是让他立即放弃他经营了十年的演艺事业,他也在所不惜。”
黎锦的脚步猛地定住了。
、第三十九章
捏着红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肌肉,不让自己内心的软弱泄露一丝一毫。
他回过头,尽量用一种轻快得、仿佛聊家常一般的语气问:“这话……是他说的?”
赵君锡仿佛很自豪自己能掌握到这种内部人士才能接触的内幕,扬脸道,“我从小陪伴悦笙少爷长大,又陪伴他一同出国。舒先生恳求大少的时候我虽然没在身边,但这话是悦笙少爷亲自转述给我,绝不会有错。”
黎锦的眉毛不能控制地跳了一下,他越来越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连声音都变了声调:“那既然如此,你一定很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相爱的?”
“一年多前……”赵君锡仔细想了想,肯定道,“一年零三个月前。”
“那是个夏天。”黎锦说。
“对。”赵君锡补充,“八月。”
黎锦点点头。
那是柯远一生中最美好的夏天。
八月,最大的电影奖项与唱片奖项相继颁奖,舒慕将“影帝”“歌王”桂冠同时收入囊中,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人。晚上大家开庆功会,舒慕偷偷将柯远拖出会场,开车带他一路往海边去。
敞篷跑车将两人的头发吹乱,舒慕大声唱着歌,一边唱,一边将柯远的手握紧掌中。
他们好朋友做了近十年,多么亲密的动作都做过,可不知为何,那个动作,明明白白,让柯远感受到一丝不同来。
他们在海边堤坝上坐下来,一起听海风在夜中的嘶鸣。舒慕一直哼着歌,小小声,小小声,酒精蒸腾得他脸颊通红,他忽然转过头,问柯远:“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
柯远心头一紧,转过脸看他。
舒慕忽然就凑上来吻了他。
轻轻浅浅,一触而过的吻。
“在一起吧。”舒慕从怀里掏出两枚小小的白金指环,一只套在柯远手上,一只套在自己手上。
“FOREVER LOVE”,指环上这样说。
柯远紧紧地抱住舒慕。
“你会永远都在我身边吗?”
舒慕回抱住他:“十年了,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咱们携手打下来的,你还要问这种话吗,傻瓜?”
傻瓜。
黎锦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傻瓜。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自己在这场笑话中演出最引人发笑的角色,竟浑然不知,还深深入戏。
原来那个头顶“可利用”招牌的不是单纯无害的何家二少,而是自己。
舒慕蹉跎十年,终于在异国他乡偶遇自己命定的恋人并一见钟情,为了他,他可以抛弃自己最为重视的名利事业,为他背叛全世界。
黎锦扬头看着舒慕。
他与何悦笙相携而行,即便现场星光熠熠,可他们所到之处仍旧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如此登对,如此合衬……
“赵特助,”黎锦语气冷静,“柯远挪用公款,导致HM公司险些破产,后来据说有神秘资金注入,帮助舒慕渡过难关。这笔神秘资金,想来是二少伸出援手吧?”
赵君锡点头:“这个当然。HM公司是舒慕先生心血,怎能因为宵小的无耻行为毁为一旦?”
舒慕,你果然没变。
黎锦忍不住笑出声来。
险些被你骗到。
好一招借力打力,你除掉我,营造出内忧外患的假相,然后正大光明引何悦笙的款项进来。
想来,如今你已经是HM公司最大股东。HM公司彻底终结两位老板的时代,变为一人独裁。
只是,不知你填补窟窿用的是私下挪用那上亿巨款,还是真真向自己的小情儿伸手?
不过不要紧,瞧何二少爷对你一往情深,钱的来源根本不重要。
恭喜你,方法迂回,终于达到目的。
你有了如日中天的人气,数不胜数的粉丝,蒸蒸日上的家业,甚至还有世家公子为你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你怎么可能为任何人抛弃名利地位,你如此热爱它们,只怕要得再多也不够。
“你在这里做什么?”黎锦正心神恍惚,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他抬起头,李奕衡换好衣服,风度翩翩站在他面前。
赵君锡不知何时已经走开。
“我……”黎锦语塞,他手中持的红酒微微倾斜,差一点就要洒出。
李奕衡扶正他的杯子,低声问:“脸色这么不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黎锦摇摇头,身边骤然响起掌声如雷。他顺着人们的目光往台上看去,何悦笙与舒慕并肩站在台边,好一对璧人。
他忽然想起那时舒慕对他说,两个男人的爱情,不见光,会长久许多。
呵。
黎锦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回程的路上,气氛破天荒的压抑。
黎锦不说话不动作,死了一样靠在车窗上,偏偏他两只眼睛还大张着,茫茫然望窗外,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他平时也有走神的时候,但这次,似乎尤其严重。
李奕衡自我反省了一圈,觉得好像没做什么叫这孩子分心的事,况且中午自己见到他时,他能说能跑,比谁都精神。
怎么一下子就蔫了?
李奕衡拿后视镜冲司机递眼色,问他是不是来时路上出了什么事。
司机更摸不着头脑,他们来的路上加速狂奔,黎锦说得最多的就是“快快快”,那掷地有声三个字砸在司机耳畔,差点砸得他扶不稳方向盘。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纳闷黎锦这是怎么了,都没办法问。黎锦身子坐僵了一换姿势,抬眼就看他们心照不宣通过脑电波交流。
交着交着,车子不小心碾上一个大坑,连带三个人都往上蹦了一下。
得,司机愁得路都不看了。
“怎么了?”黎锦问。
李奕衡斟酌字句,司机迅猛摇头。
——车子在山路上开出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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