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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中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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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足下不停地往前走去,“让开!”吴召再上前一步,拦住去路:“王妃万一有什么差池,末将不好交待!”“用不着你交待,你既然是来保护我的,不放心可以跟着!”卿尘径直前行,吴召立在她身前,盔甲的遮掩下神色惊疑不定。忽然他视野中闯入一双月白的靴子,如水似兰的清香拂面而至,骇得他匆忙抬头,却正逢营火一闪,卿尘那双微吊的凤眸在火光盛亮处清晰地如一刃浮光划过他的眼底,直逼心头,澈寒如秋水,冷凝如锋。吴召几乎是狼狈地大退了几步,才避免和她撞上。卿尘视他如无物,步步前行。吴召无奈,仓皇再退,四周其他侍卫被卿尘的目光一扫,无一人敢抬头对视,遑论冒犯阻挡,纷纷退到一旁。卿尘眼中潋潋寒意逼着吴召:“长征,有人敢放肆便不必客气!”卫长征及所率玄甲侍卫手按剑柄随护身后,冷剑的寒气缓缓散布开来,吴召不得已终于侧身让开。卿尘袖袍一拂,扬长而去,消失在黑夜中的白衣飞扬夺目,似一道利鞭狠狠地抽在吴召眼前,他背后风过一阵寒凉,竟已是浑身冷汗。眼见卿尘带人直奔南宫竞帐营,吴召气愤地砸了一下剑柄,喝道:“去报巩先生知道!”营帐中钟定方、冯常钧、邵休兵这几名亲近殷家的大将此时都坐在案前,反倒一向镇定的巩思呈反剪着双手不住踱步,似是满腹心事。自从那日因李步引发争执之后,巩思呈心里便一直存着担忧。天帝既能连龙符都交付凌王,此后难说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东西。他与左原孙同窗多年,深知左原孙此人心性高傲且极重旧情,自瑞王遇事后心灰意冷退隐出仕,极少与人交往。此番左原孙虽说是为柯南绪而来,却显然同凌王关系非同一般,这两件事令他隐约察觉几分不寻常,北疆一战夺的是军权,现在想起来竟没有丝毫的把握。“巩先生!”冯常钧出言问道,“你可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冯常钧他们这些大将与南宫竞等人不同,爵位都是一门世袭,身份和皇亲贵胄的御林军倒是有几分相似。此时钟定方把玩着剑上精致的佩饰,抬头道:“今晚的事毕竟还瞒着殿下,先生若担心,也有道理。”话虽这么说,可他口气中却没有丝毫觉得不妥的意思,反倒带出几分满不在乎。巩思呈停下脚步:“我并非担心殿下知道,此事即便是报至帅营,殿下也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借我们之手反而还让殿下免了为难。”“那先生究竟顾虑些什么?”巩思呈静默片刻,长出了口气:“凌王的手段非同常人,此次若不能成功,日后恐怕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哼!”一直没做声的邵休兵冷哼道,“不过是那个狐媚的女人弄出些麻烦,先帝被她祸害得盛年早逝,也不知皇上怎么就也迷上了这个女人。凌王再厉害也是一半异族的血统,他有什么资格和殿下争?”“邵将军慎言!”冯常钧在几人中较为稳重,虽然邵休兵所言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可祸从口出,这样犯忌讳的事还是不说的好。巩思呈亦对邵休兵递去一个谨慎的眼神,却不由自己又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只是皇上却未必这么想啊!他正蹙眉沉思,忽然吴召掀了帐帘匆匆进来,显然是有急事,连在座几位将军都没顾上招呼:“巩先生,那边出事了!”巩思呈一惊:“何事?”“凌王妃知道了前方的急报,带人离开了营帐!”“什么?”巩思呈声音忍不住略微一高,“去了哪儿?”“看方向是南宫竞的大帐。”巩思呈极懊恼:“我早便说过,南宫竞此人当初就不该留!”钟定方站起来:“赶快去阻止他们,别将事情闹出去!”邵休兵将原本握在手中的玉佩一掷:“我带人封了出路,不信他们还能硬闯!”巩思呈抬手阻止:“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就只一个字便可——拖!已经过了半夜,玄甲军纵有通天之能,又能在三十万突厥大军前抵挡多久?”              5
第三十三章 但使此心能蔽日
4                  卿尘与卫长征不期而至让南宫竞颇为意外,而卿尘在他帐中竟见到史仲侯和夏步锋则一阵惊喜。她也不及细说,只将事情大略言明,夏步锋脾气急躁,几乎是自案前跳起来便吼道:“这帮狗娘养的竟敢……”“步锋!”南宫竞及时喝止他信口粗言,“王妃,我们即刻点兵动身,但原先十万先锋军已整归中军指挥,恐怕兵力不足。”夏步锋道:“只要一声令下,神御军兄弟们哪个不为殿下效命?怕他什么兵力不足!”卿尘道:“龙符现在在我这里,我们可以此调遣神御军。”史仲侯一直未曾表态,此时却道:“来不及了,即便有龙符,调遣大军也需时间,更何况能不能过湛王那一关尚未知。眼下我们三人手中能用之兵大概也有三万,事情紧迫,唯有先行增援!”“就先调这三万。”卿尘略一思索,“立刻动身。”南宫竞等人自来在夜天凌的要求之下带兵严格,不过半刻功夫,三万兵马齐集,当即毫不停留直奔辕门。不料辕门处却早已有重兵把守,两列并不明朗的火把下,邵休兵与钟定方缓骑而出,拦住去路。巩思呈身在两人之前,对卿尘拱手行礼,问道:“时值深夜,敢问王妃要去何处?”卿尘以前也曾有恨过怨过的人,但此生至今,却从未觉得有人如巩思呈这般可恨可杀。迫于势态暂无暇与他啰唆,只冷冷道:“巩先生还请让开,我要去何处你心知肚明。”巩思呈道:“王妃的行动我等也不能干涉,但王妃带兵出营却似乎不妥,今晚并未听说有军令如此布置。”卿尘听他说话不急不慢,又寻事纠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时间流逝一分,希望便沉没一分,她当即取出龙符,扬声道:“龙符在此,如圣上亲临,调兵遣将,三军皆需听令,还不让开!”巩思呈不料到卿尘手中竟有龙符,自是震惊,但心念一转已有了对策:“我朝调军龙符向来由圣上交与领兵帅将以节制兵马,从未听说任何一府的王妃可凭此调遣大军。王妃手中的龙符是真是假我们无法分辨,当由监军营校验此符,以确保万一。若龙符真伪无误,自然无人敢再阻拦王妃。”卿尘眼中锐光骤现,面笼寒霜,已是动了真怒。如此拖延下去,便是到时给她这三十万大军又有何用!她修眉微剔,冷声叱道:“放肆!巩思呈,你不过是殷相府中一名幕僚,凭什么要求校验龙符?这营中大军是我天朝的,是皇族的,还是你殷家的?便是我朝没有王妃持符调兵的先例,难道南宫将军他们你也有权力过问?再不让开,莫怪我不客气!”巩思呈不想平日沉静柔和的女子一旦发作,竟处处犀利,一连串质问言辞锋锐,令他一时也无法反驳。却见邵休兵带马上前:“巩先生虽无军衔,但我们皆是军中大将,难道也没资格过问此事?”南宫竞看了他一眼:“邵将军,你我同为御封的三品领军将军,我奉龙符调兵如何还要向你交待?”邵休兵道:“南宫将军莫要忘了,此时大军的主帅是湛王殿下。我奉命巡护营中安全,眼前这么多兵马调动岂有不问清楚的道理?既有龙符便拿来验明真伪,否则没有中军的军令,谁也不能出大营!”南宫竞等靠军功提拔起来的将领同邵休兵这些阀门贵胄向来互有成见,嫌隙颇深,此时各为其主,话中都带了十足的火药味。卿尘同南宫竞对视一眼,心中一横,他们即便校验过龙符也不难寻出其他理由阻挡,时间如何耽搁得起,说不得就只有硬闯了!夏步锋可没有那般耐性,拔剑喝道:“谁再敢拦路啰唆,我先取他性命!”“呛啷”数声响动,辕门前诸兵将先后拔剑出鞘,邵休兵等人也铁了心不计后果,一时间剑拔弩张。南宫竞眼中精光闪过,抬手刚要下令,只听有人喝道:“住手!”橐橐靴声震地,全副武装的侍卫迅速插入即将兵刃相见的双方之间,另有两队侍卫雁翅状分立开来,其后源源不断的士兵片刻便将所有人包围一处,剑甲分明,肃然而立。玄色披风一闪,夜天湛已到近前,火光映在他湛然如水的双眸中似柔和的一抹波光,却叫人丝毫探不见情绪,他眼光一掠扫过身旁,巩思呈等纷纷下马:“殿下!”夜天湛目光未在他们面前停留,却直接落在了卿尘身上。不知为何,卿尘见到他的那一刹那竟有一股楚涩的泪水直冲眼底。夜天湛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却又似穿透了他望向了未知的遥远的地方。她明澈的眸波深处似喜似悲,似忧似急,甚至难以察觉地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蓦然便在心头掀起天裂地陷的漩涡,几乎要将呼吸都抽空。夜天湛垂在披风之内的手下意识地握紧,落在众人眼中的却还是潇洒的神情,说道:“王章。”随着他润雅平和的声音,中军长史王章却扑跪在面前,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下官……下官在。”“今晚可有收到前方军报?”夜天湛淡淡问道。王章身子猛地颤了下,犹豫抬头,夜天湛静视前方根本就不曾望向他,他又转而看了看巩思呈,却听那温和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漠然:“如实道来。”“回殿下,有……有……”王章俯身回道。“为何不报本王?”夜天湛此时才看了他一眼。“当时……收到军报……已……已报入中军帅营。”“报知何人?”“报知……报知……”王章此时不知是因紧张惊骇,还是不欲直言,竟结结巴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报知何人?”夜天湛再问了一遍,他身后的吴召和另一位副统领上前一步,抚剑跪倒:“回殿下,当时是我二人当值。”夜天湛目光一动,移至吴召身上。王章只觉得浑身那种压迫感一松,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夜天湛见吴召如此回话,淡笑着点了点头:“你们报知本王了吗?”吴召叩了个头,说道:“末将一时疏忽,请殿下责罚。”夜天湛缓声道:“你们跟随我多年,该清楚规矩。”四周侍卫及诸将心底皆是一惊,立刻跪了一地,却无人敢开口求情,唯有巩思呈硬着头皮道:“殿下……”“嗯?”夜天湛清淡的一声,巩思呈到了嘴边的话再说不出来。“军法处置。”夜天湛淡淡说了句,立刻有执行官上前,将吴召两人押至空地,手起刀落,不过半息功夫,提了两颗人头回身复命。王章则被拖下去,将嘴一封,施以杖责,八十军棍打完,怕也是性命难保。四周将士一片死寂。铁血军营,不是没见过斩首杖责,但见湛王淡噙微笑,温雅如月,举手间便处斩了两名随身多年的侍卫统领,只比雷霆震怒更叫人心悸。千万人的目光中,夜天湛看了一眼呈至身前的人头:“厚待家人。”说罢望向卿尘:“你这是干什么?”卿尘虽见夜天湛一连处置了数人,但仍不敢确定他是否会即刻发兵救援,毕竟他要拖延调军简直易如反掌。方才一番手段,也没有人敢再怀疑他会从中作梗,一切将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一息息时间过去,就像是把她的生命丝丝在抽空,卿尘道:“急报已过了半夜,不能再耽搁,让我们先行增援。”夜天湛神情淡然:“率这么点兵力去对抗突厥三十万大军,岂不是胡闹?先回营帐去,我自有安排。”卿尘听不出他的心意,换作任何事,她都有放手一试的胆量,但此时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夜天凌和十一的性命做赌注,她在夜天湛的注视下坚持道:“我要先行增援!”夜天湛眸底漾出深暗的复杂,卿尘话中的不信任他如何感觉不到?他缓缓问道:“若我绝不准你去呢?”这一句话,可以翻云成雨,换日为月。卿尘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忽然抬手抽出马上一柄短剑,剑光一闪,对准自己心口,夜天湛骇然惊喝:“卿尘!”卫长征、南宫竞等亦大惊失色:“王妃不可!”卿尘平静地看着夜天湛,一字一句道:“去与不去,我生死随他。”那一柄利剑握在卿尘苍白的指间对准着她的心窝,却恰如悬在夜天湛心头。寒气沿着剑尖寸寸浸入,使他整颗心脏逐渐变得坚硬而冰冷,在随后那短短数字的碰撞之下骤然碎成粉末,每一颗粉末都如尖锐的冰凌毫不留情地散入血液,竟带来锥心刺骨的痛感。夜天湛站在原地看着卿尘眼中的决绝,脸色一分分变得铁青,终于自齿间掷出数字:“让他们走!”卿尘闻言浑身一松,她赌赢了!然而心中没有丝毫的高兴,她用以一搏的所有筹码都是夜天湛给的,她赌上了他对她的所有,也用自己的全胜赢了他的所有。“殿下!”巩思呈等尚欲挽回局面,各自想说的话却都被夜天湛一声“放行”压了回去。南宫竞等人立刻率军驰出辕门,尘雪滚滚的夜色下卿尘手中剑刃的冷光轻微闪动,她怔怔地看着夜天湛,夜天湛亦立在不远处,幽深的眼底全是她握剑在前的影子。三万兵马渐要没入远处深夜,卿尘颤声对夜天湛道:“……多谢。”言罢反手一鞭,云骋快如轻光,向援军方向疾驰追去,遗下身后黑夜茫茫。烟尘尽落,满眼满心,一人一马即将消失的时候,夜天湛缓缓闭上双眼,那抹白色的身影却越发变得清晰,深深地印入了他眼前的黑暗中。夜天湛平复了一下情绪,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周,片言不发,转身离去。巩思呈和邵休兵等人疾步跟上。待入了帅帐,夜天湛停步帐中,他背对着众人,披风垂覆身后纹丝不动,冷冷淡淡,极尽疏离。身后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忐忑。他们深知夜天湛的脾气,平日有何行差言错,最多不过当面几句训责,若真正怒极了反不见动静。他这么久不说话,那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一时间无人敢出一言,都垂首立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夜天湛以一种平静到冷然的语调说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凌王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包括我的剑下,但绝不能死在突厥人手中。”他缓缓转身:“你们这是误国!”如此简单一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已是极重的斥责,自巩思呈而下无不在心头惊起一阵惶恐。夜天湛见他们僵立着,淡淡“哼”了一声:“怎么,都站在这儿等什么?难道现在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们?”钟定方醒悟的快,立刻暗中一拖邵休兵,跪下领命:“末将等这就去安排!”三人尚未退出帅帐,却听夜天湛突然道:“慢着,还有一句话你们记住,我只说一遍——你们的主子是夜氏皇族。”此言一出,巩思呈瞳孔微微收紧,话的后半句夜天湛没有说出来,但其中警告已再清楚不过——你们的主子是夜氏皇族,不是殷家。夜天湛淡声对他道:“巩先生,玄甲军派回来的人,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处置,速去办吧,免留后患。”此时巩思呈着实有些摸不透夜天湛心中究竟如何打算,事到如今,不便多言,只得躬了躬身,也退出了帅帐。众人走后,夜天湛强压着的怒气再难抑制,唇角那抹轻缓的笑容瞬间拉下,手中下意识地握住案前什么东西,只听“乒”的一声,一只雪色玉盏便在他手底碎成了数片,鲜血立刻随着残片滴落,他却浑然不觉。“湛哥哥!”突如其来的叫声让夜天湛一惊,才记起殷采倩一直在内帐等他回来。殷采倩急忙上前看他的手,想说什么却又踌躇,半晌,小声问道:“湛哥哥,你会杀了巩先生吗?”夜天湛微怔:“我为何要杀巩先生?”殷采倩拿绢帕替他裹着手:“你方才进帐时,看巩先生的眼神太可怕了,巩先生今晚做得是不对,但也是为你好。”“吓着你了?”夜天湛微微一笑,“巩先生没做错,我何必要他性命?”殷采倩却愣住:“巩先生没做错?那……难道是我错了?”夜天湛温言道:“你也没错,我还要谢谢你,否则,她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他极轻微地叹了口气,掌心的疼痛此时丝丝传入了心间,逐渐化作浸透心神的疲惫。殷采倩微蹙着眉,神情间有些迷惑:“湛哥哥,你在说什么?巩先生没错,我也没错,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夜天湛眸心的光泽微微敛了下去,淡淡道:“此事你不要再管,凡事不只有单纯的对错,对的事也有不能做的,错的事有时却必须做,你以后就会明白。”殷采倩想了想,问道:“这就奇怪了,那你告诉我什么事对却不能做,错却必须做?”夜天湛微微摇头:“我没法子告诉你。”殷采倩看着他,低声道:“湛哥哥,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些怕你。”夜天湛沉默了一会儿,唇角浮现出往日温润的笑,难得殷采倩还会直言怕他。他溺爱地拍了拍殷采倩的肩头:“你从天都到这里来,不也慢慢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吗?若一直那么调皮捣乱,我倒是还要怕你呢。”殷采倩听他语气中略微轻松起来,说话间的疼爱似与儿时一般无二,她不由得抬头对他一笑。夜天湛望着她明妍的笑容,心底却无法避免地掠过阴霾。方才他断然处死两名侍卫统领,却不仅仅是因延误军情的罪,殷家连跟随他多年的人也能指使,今后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外戚,阀门,他要用,也要防啊!              5
第三十四章 百丈原前百丈冰
4                  云骋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卿尘已赶上前面军队。南宫竞道:“王妃,若全速行军,大概天亮前能找到殿下他们。”卿尘却下令停止前进,略作思索,说道:“南宫将军,我们在这里分头行事,你带一半人马去雁凉。”“去雁凉?”“对,给你一万五千人,两个时辰,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雁凉城。”南宫竞随即明白,即便加上玄甲军,他们这几万人面对突厥大军也无异是以卵击石。雁凉虽是北疆小城,但可以作为屏障,只要玄甲军尚未全军覆没,两面会合后退守雁凉,无论如何也能多抵挡一阵。南宫竞翻身下马,抚剑而跪:“末将遵命!定在天亮前攻下雁凉!”卿尘心中微微一震,南宫竞对她行的是军礼,这便是立下了军令状。两路人马分道扬镳,卿尘他们一路疾驰北行。月色渐淡,天空缓缓呈现出一种暗青色,昭示着黎明即将到来。沿途路过一座边城,所过之处断瓦残垣荒芜满目,显然是曾历战火,几乎已经废弃,想必原本居住在此的百姓不是丧命乱战便是背井离乡。残风萧萧,枯草败雪,每一次权力的碰撞,无论孰胜孰败,百姓皆苦。穿过此城,卿尘骤然一愣,眼前是一个三岔路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夏步锋在身旁急躁地骂了一声,问道:“王妃,走哪边?”卿尘修眉深锁,这次冥衣楼随行的部属倒都熟悉北疆地形,但冥执带他们尽数跟随夜天凌,此时竟一个也不在身边,而玄甲军派回来的人早已生死不明,他们如何能找到玄甲军所在?她之前曾推断,玄甲军定是在离开漠阳转攻雁凉的途中遭遇突厥大军,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两郡之间的百丈原,但眼前哪条路能通往那里?她紧抿的嘴唇透露着焦虑,扭头看往卫长征和史仲侯等人:“你们有谁清楚去百丈原的路?”几人都有些犹豫,史仲侯想了想,马鞭前指:“若是百丈原,或许该走这边。”卿尘看着前路,不知为何却有些迟疑:“有几分把握?”史仲侯道:“我也只是按方向猜测。”夏步锋道:“总不能待在这里不走!”卿尘微一咬牙:“好,就走这边!”提缰带马方要前行,云骋忽然惊嘶一声扬蹄立起,冷不防有个人影扑在前面。卿尘吃了一惊,卫长征喝道:“什么人!”借着微薄的天光,卿尘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拦在她马前,这人刚刚靠在半截倾颓的城墙边上,众人急着赶路,竟都没看到他。那乞丐像是要拦卿尘的去路,伸手欲拽她马缰,嘴中“呜呜”乱喊,却原来是个哑巴,根本说不出话。卿尘在他抬头时仔细一看,心下骇然。这人面目极为丑陋,整个头脸几乎全是疤痕,像是曾被一桶滚油自顶浇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一只眼睛已然失明,另一只半睁着直直看着她,不停地摇头摆手。卫长征护在卿尘身旁,叱道:“大胆!竟敢惊扰王妃!”便欲扬鞭清路。卿尘见那乞丐总是摇手指向路口,心中一动:“长征,别伤他!”她问那乞丐:“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那乞丐一边点头,一边再指着先前他们要走的路,继而又指另一条路。卿尘问道:“你是这城中百姓吗?是不是认得去百丈原的路?”那乞丐急忙点头,口中“呜喔”不清,一直指另外的路。卿尘再问:“难道那边才通往百丈原?”那乞丐拼命点头,夏步锋不耐烦地道:“从哪里冒出个乞丐?王妃莫要和他啰唆,赶路要紧!”史仲侯亦道:“此人举止怪异,恐不可信,王妃慎重。”卿尘心中极难下决断,只觉这乞丐出现得离奇。此时那乞丐突然往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卫长征做了个手势,卫长征尚未有反应,卿尘却目露诧异。这个手势她曾经见夜天凌做过,那是夜天凌少年时在军中用过的一个暗记,早已多年弃之不用,唯有自少跟随他诸如卫长征这样的人才知道,就连夏步锋、史仲侯等亦不曾见过。卿尘闲时总喜欢央夜天凌讲些他在军中的琐事,因觉得好玩,便将这手势学了来。这时她无法确定之前的路是否正确,也无法分辨这乞丐是否可信,唯有一种直觉盘绕在心底——当理智和实际不能给予帮助的时候,所余的唯有直觉,那种天生的独属女人的直觉。那乞丐望着卿尘的一只独目中似透露出与其身份相异的光芒,卿尘静了静心,沉声问道:“你是否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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