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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时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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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了,不好了,停电了。”有人大喊着跑进会议室。
“都停了还是就我们一家?”施忠孝一下站了起来。
“都停了,都停了,十九个矿区都停了!”
“通知今天停电吗?”二能揪住了报信的小伙子。
“通知了,还以为是吓唬我们呢。”小伙子嗫喏道。
“我靠,这一下,损失几十万呢!”二能捶兄顿足,象死了爹娘一般。
“有几个工人还在井下面。”
“施总,水也停了。”大灰狼也奔了进来。
“喂,你说什么?我们家的门被人堵上了?”二能象被蛰了一样蹦了起来,“妈的,还有没有活路了?我跟他们拼了!”
其他人都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家的矿区,施忠孝的办公室乱作一团。
“五哥,你在粤东待了十年,以前敢打敢杀的五哥我是看不见了。”施忠玉哭丧着脸,一跺脚,走了出去。
“东西,卜凡收下了吗?”趁着众人大声嚷嚷,施忠孝小声问道。
“没有,连门也不开,电话也不接。”陆德江小声道,“施总,是不是动用一下上面的关系,帮着说说话!”群情激愤中,陆德江看看脸色阴郁的施忠孝。
“关系就象山里的矿石,采出一块少一块,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别人损我一尺,我损他十丈。”施忠孝双眼象要鼓出眼眶。
陆德江点点头,“明白,施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20章 迎接他的有土枪
矿区里,告别了昨日的喧嚣,象死一般寂静。
矿上的工人却不象矿老板们那样着急,难得的停电时间正好可以作短暂的休憩。矿井中,几个工人也被困在半空中,他们并不意外,也并不惊慌,这样的事情以前常有,他们相互开着粗俗的玩笑,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烟尘,象长龙一样的烟尘,烟尘中却咆哮着几辆发疯般的越野车,狼奔虎跳般冲向二能的金矿。
车刚停稳,二能、大灰狼、二腚、咸鲅鱼等人就跳下车来。
二能的矿区门前已经堆起高高的土堆,人多力量大的道理,群众再一次用自己的行动在这里证明。
披头散发的二能媳妇,站在土堆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家里还有喘气的吗?带把的老爷们都死绝了吗?……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欺负啊……”
“胡开岭,我*靠你祖宗。”二能嘴里骂着,蹦下车,冲着胡开岭就杀将过来。他个头差着胡开岭一个多头,还没站稳,迎面就是一拳,胡开岭轻蔑地看看他,一把拧住他的手腕,顺势一脚把他踹倒在土堆上。
俗话说山匪海贼,山民都有野性,二能气得神经都有些错乱,他两眼喷着火,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疯般又跑回车里,转眼间手里就多了一个大型扳手,叫声“胡开岭,我跟你拼了”,又朝胡开岭杀将过来。
胡开岭当过兵,却也不敢怠慢,他凝神屏气,见二能气得毫无章法,瞅空如闪电般快速擒住他的手腕,接着,一拳捣在二能的面门上,二能的脸顿时就象开了染料铺,但染料却只有一种,红色。
二能老婆哭喊着冲下土堆,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杀人了,杀人了,村长杀人了!”
大灰狼暗骂一声,跳了出来,“胡开岭,别人怕你,我不怕你,要不是施总拦着,早想揍你了!”
胡开岭仿佛又回到那血与火的岁月,眼光中杀机尽现,话却不多,“试试!”
大灰狼把衣服一脱,狠狠摔在地上,胳膊上的刺青模样狰狞,却是一头仰天长啸、利牙如钩的恶狼。
打架,岳文并不陌生,他笑呵呵地站在一旁,黑八跟蚕蛹也是看殡的不怕殡大,黑八无意中一转头,“哎,人呢?怎么就剩咱们三个了?”岳文与蚕蛹也转过脸来,却见所有的村民自动往后退了几步,把三个人孤零零地闪在了前面。
三个人看得太出神了!
这一个是受部队教育多年的特种兵,那一个是市井摸爬滚打,靠拳头打出名声、靠腿脚镇住场面的的大痞子,谁也不想把血溅到自己身上。
“啪”,一道黑影直冲胡开岭脸飞来,胡开岭一侧头,一块手机贴着面皮飞了过去。
市井打架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言,手里有什么先砸什么,大灰狼见一击不中,咆哮一声,与胡开岭打在一块。
岳文、黑八、蚕蛹傻傻地看着,这高手对决,端得是紧张刺激!
众人的目光都被大灰狼跟胡开岭吸引,却没有看到二能爬过土堆,纠集了院里的采金工人,战前动员就一句话,“有人要断我们的活路,兄弟们,怎么办?”
“揍他。”
“弄死他。”
……
“嗷嗷”,转眼间,一群工人拿着铁锨、镐头象冲锋一般爬上土堆,转眼间从“土山”上又冲了下来,村民们也不甘示弱,不知谁喊了一句,“金鸡岭的老少爷们,别当孬种啊!”两方人马眨眼间混在一块。
坐在车里的卜凡脸都白了,如果现在有后悔药,给他吃一瓶他还非得再要一瓶不行。这场面,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他哪见过?“闹不好要死人,闹不好要死人!”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双手象神经质一样颤抖起来。
机关干部呢?他看着混乱的人群,听着震天的喊声,这才发现,岳文、黑八、蚕蛹不见了,他眼前一黑,不是被打倒了吧?
就在卜凡怕得要死的时候,一只手悄悄伸过去,一下夺走了一个人手里的相机。
“嘿嘿,”车里不是别人,正是没有上场的二腚,他也不恼,“郎哥让我在这里给大家伙留个念想。”
“靠,还嫌不够乱啊?删了。”岳文命令道,二腚刚想接过来,岳文却自己动手,直接按了删除健。
刚才见到工人冲下土堆,岳文撒腿就跑,黑八和蚕蛹反应稍慢,但也紧急脱离了战场。
岳文看着眼前的场景,着实有些担心,我靠,照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昨晚他给葛慧娴打完电话,躺在他那家徒四壁的书记室里,还是决定,自己的首要目标就是要回秦湾,不管陈江平怎么说,这里的事还是少掺合。
“别打了,别打了。”胡家嫂子不知什么时候冲上山来,“别打了……”声嘶力竭的喊声丝毫无济于事,就是人们听见,杀红了眼的山民,怎会放下手中的铁锨?
她又冲向一旁的车里,“卜委员,卜委员,你快管管,快管管!”
卜凡苍白着脸走下车,嗓音都变了调,胡家嫂子看他一眼,直接冲了上去。
岳文不再犹豫,“下来。”二腚刚要问为什么,车门一开,就被拉了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刺耳的警报声马上在矿区的上空响起来。
大灰狼的车里自己安装了警报,嚯,还有喊话器。
“蛹,你在这里喊,公安局来了,不要停!”岳文拉住黑八,“八哥,跟我走!”
“公安局来了,公安局来了!……”
蚕蛹很听话,但岳文怎么觉着,这公鸭嗓与人民民主****的铁拳怎么显得格格不入呢?也顾不了考虑那么多了,他拉着黑八从土堆一侧跑进了二能的矿区里。
“干嘛?”黑八气喘吁吁。
“立功!”岳文四下瞅瞅。
黑八马上来了兴趣,黑脸立刻堆上笑容,“怎么立?”
岳文一脚踹开房门,拿起一个灭火器,“拿着。”他四下再转,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靠,奸商啊,这么大的矿区就买一个灭火器!
“还不快去!”他催促道。
“去干什么?”黑八眨眨小眼睛。
岳文呲笑一声,“八哥,你立功表现的时候到了,你拿着灭火器,就朝人群喷,分开人群就是你的功劳。”他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人民等着你立功的消息,兄弟,一定要顶住啊!”
“让我去送死啊!”黑八不为所动,翻了翻白眼。
“卜委员就在那边看着呢,再说,你在上面喷,又是镇干部,谁还能跑上来打你?打你你不会跑啊?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啊!”
黑八兴奋地走出两步,却又退了回来,“我靠,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
岳文贱贱一笑,“就一个灭火器,先紧着你用!”他看看黑八,“卜委员急得脸都白了,你今天立功了,一个中层是跑不了了!”
黑八还要犹豫,岳文作势要拿回灭火器,“我靠,你不去我去!”
黑八却一把夺回来,咬牙切齿道,“我靠,哥这一百八十多斤豁出去了!”他怪叫一声,扭着屁股冲上土山。
刚才的喊话,让工人和村民都是一愣神,但看到四周并无警车出现,双方又搅杀在一块。
卜凡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
这时,只见黑八拿着红色的灭火器,威风凛凛地冲下山来,咦,怎么打不开?冲进人群的黑八这才想起,不知怎么打开这玩艺。岳文,我靠你大爷!黑八仰天长啸,涕泪横流。
他这是吓的!眼见着闪亮的铁锨冲头上而来,黑八慌忙躲开,兀自还抱着灭火器不放,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又差点没抱住。
“噗”,灭火器大现神威,黑八兴奋地大声喊着,如猛猪过江一般,人当杀人,猪当杀猪,纠缠在一起的工人和村民终于分开了。
咦,怎么没有水?岳文手忙脚乱地接好管子,却不见有水出来,这才想起胡开岭把矿区的水给停了。
他把管子一扔,见有堆零散的矿石堆在墙角,顺手就拿了起来,灭火器没有喷开的人群,他就扔一块石头过去。还撕打在一起意犹未尽的工人和村民,他也扔一块石头。
这飞来的暗器,终于彻底把人群分开了,虽然都是满脸白沫,满目疑惑,还都愤愤难平、操爹骂娘,但终于还是分开了。
卜凡站在外围,小心脏“扑通扑通”就快要跳出来,此时,见到人群分开,却觉得嗓子干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呦,出血了。”一个工人一抹额头,“谁他妈太缺德了,有种站出来单挑,躲在背后扔石头算怎么回事?”
黑八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个工人也看到了黑八,“兄弟们,揍他!”刚才被喷了一脸泡沫,满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撒呢。
黑八把灭火器一扔,撒丫子就跑,犹自辩解道,“不是我扔的,不是我扔的,人在里面呢!”
后面几个工人却是不信,他越跑,后面的追得更紧,惊慌中,黑八一趔趄,从坡上滚了下去。
再看胡开岭跟大灰狼,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胡家嫂子却是死命拉住胡开岭,不让他再上前。
“妈的,胡开岭,老子今天崩了你。”不知什么时候,二能手持一杆土枪,对准了胡开岭。
黄杨木的枪托油光可鉴,乌黑的枪管令人森然心跳。
“靠,有种朝这打,”胡开岭一把推开胡家嫂子,“我看你这个孬种敢不敢开枪!”
二能有些愣,他也被胡开岭的气势镇住了。二能的老婆却冲上前去,“当家的,消消火,这要坐监牢狱啊!”
二能在老婆的劝说下,却更嚣张,他也一把推开老婆,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胡开岭。
“别开枪。”卜凡想要上前,但却觉得双腿似铅,声音小得连自己也听不见。
工人、村民都放下了手中的铁锨、镐头、橇杠,静静地看着。
胡家嫂子、二能老婆一个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土上,大气不敢出,生怕二能手一颤抖,土枪走了火。
蚕蛹紧张地连岳文教给他的词也忘喊了。
此时,这个地处落雁山小盆地一隅的矿区前,只有刺耳的警报声在振动着人们的耳膜。
“啪”,二能平端着枪,鲜血流了下来。
第2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鲜血模糊的却是二能的双眼,他努力地转过头去,身子一软,一下跌倒在地上。
岳文举着一块砖头,正站在二能背后,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别人没看清怎么回事,胡开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土枪里填充的是铁砂,打出去就象散弹枪一样,四面开花,这么近的距离,人无处可藏,更无处可跑。
刚才就在他紧张想办法的时候,他看到了岳文。
岳文朝他笑笑,藏在土堆后面,就在两人对峙,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二人身上时,岳文象一发子弹一样,快速出膛,只用一下,二能就躺到了地上。
大灰狼急了,“我靠,兄弟,你倒底站在哪边?”
这句话问得岳文有些难堪,呵呵,自己倒底是站在哪一边。看着胡开岭和胡家嫂子都在注视着他,再看看二能老婆搂着二能痛哭失声,他尴尬地笑笑,捡起枪挎在自己肩上,“先送医院,可别出人命啊。”
大灰狼狠狠地看看他,又看看胡开岭,与二腚等人手忙脚乱地把二能抬上车离去。
带头大哥被人用板砖拍倒了,工人们立刻丧失了斗志,作鸟兽散,村民们没了对手,也都偃旗息鼓,胡开岭挥挥手,都纷纷下山。
岳文摘下肩膀上的枪,越看越是爱不释手,呵呵,民间的土枪早都上缴了,怎么二能还敢私藏?
再看这保养得极好的土枪,手工还真好,得,“私藏枪支违法,没收。”他大喊道,可是周围却无人响应,没人与他争。呵呵,没人争更好,这个村子太不安全,正好留作晚上防身。
这时,黑八一瘸一拐地从坡下走了上来,看到岳文正在显摆地拿着枪摆着造型,破口大骂,“岳文,他大爷的,敢情是你在这当起解放军来了,让我去送死。”
岳文重新把枪挎在肩上,“八哥,你这叫大公无私,别埋怨啊,要不就是割**敬神,**割了,神却得罪了。”他看看卜凡。
黑八没好气地说,“说话跟放屁似的,放屁还有味呢,你连味都没有。”
蚕蛹也走过来,呲笑道,“八哥现在形象真伟岸啊!”
岳文看看黑八满身脚印子,头上还沾上一些草末,也禁不住笑道,“别说,八哥这形象,都可以上男人装的封面了。”
黑八一乐,“哥的形象这么伟岸?”可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一对贱人,男人装的封面是女人好不好?”
岳文和蚕蛹看着他气急败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都笑弯了腰,黑八一脚踢过来,“去死!”
“哟,宋干事,裤子怎么破了?”胡家嫂子重新恢复了爽朗的作派。
蚕蛹看看位置,低声问,“是不是插到菊花了?”
黑八看看蚕蛹,骂道,“贱人就是贱人,到了山里你也贵不了。”他反手一摸屁股,“哎哟,血!败家玩艺哟,把我屁股都捅出血来了?”
胡开岭看看胡家嫂子,仰头大笑,就连卜凡,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
………………………。
接下来的日子,很有戏剧性。
卜凡乐得每天走路都象踩在棉花上,官腔依然有,话语里却多了很多亲切。
胡开岭也整天乐呵呵的,车轴般的汉子时常从睡梦中笑醒。
黑八人前人后直嚷嚷,出力不能白出,不能光让出力最多的流泪流汗,俨然以功臣自居,讨官要赏了,从他那话语间隙,岳文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卜凡肯定给他承诺过什么了。
在岳文和蚕蛹的紧逼慢诱下,黑八破天荒地请了客,在岳文简陋的书记室里,用岳文新买的锅,给两人下了四包方便面,又卧了俩鸡蛋,蚕蛹又嚷着加了两根火腿肠。
岳文也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自从二能的金矿被封后,剩下的矿区挨个被堵,水电更与矿区无缘,在坚持了多日后,中秋前夕,有人主动找到卜凡,同意了街道的条件,在退矿协议书上签了字。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矿主,他能第一个来,卜凡并不感到意外。
这人年轻时活得相当窝囊,父母死时都买不起骨灰盒,光棍了几十年,这几年发家才娶了个黄花大闺女,在城里安了家。这样的一个人,就象刘备遇到荆州的孙尚香,乐不思蜀了。卜凡当晚就请他喝了酒,并请他传话给其它老板,早签合同享受更多优惠,晚签可是丁点优惠也也捞不着。
接下来,一个个来,又一个个走,当场没签的也答应过些日子再签。胡开岭犹嫌慢,村里的大喇叭整天响着他的大嗓门,惹得岳文把线给他拔了,他也不恼,自己笑着重新接上,大嗓门依然响亮地回荡在金鸡岭的上空。
岳文这些日子都到会议室里去瞅瞅,看着矿老板们一个个象小学生似的听话,他暗自摇头,这怎么可能,断人财路无异于要人的命,会这么和气?
施忠玉,还是象以前一样,每天都到村委来,见到岳文总会站起来,板着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他的免职通知街道已经下发,可是岳文却只是给他看看,并没有贴到公示栏里。这样引而不发,就象利剑悬于头顶,会比免去他更有效果。
他奋斗了一辈子,会计,在这个山村,就想当于区里的常委了,他很是看重,现在他对岳文很是恭敬,开口闭口岳书记如何如何。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在卜凡和胡开岭预定的轨道上运行着。
他想回街道,这里似乎用不着他这样一个人了。一个周的时间也早已过了,但陈江平却跟着区管委廖主任到沪东和津海新区考察了,好象根本不记得有金鸡岭这回事,不记得金鸡岭还有岳文这个人。
他本想去找大灰狼,但大灰狼根本不接他的电话,看来打了二能是把他得罪了,而二能躺在医院里,据说已经放出话来,要花二十万买岳文一条腿。
胡开岭也听说了,邀请他晚上到自己家住,岳文不去,他晚上就非要过来与岳文作伴。在忍受了他两天吓死害虫的酣睡声后,岳文好说歹说才把他礼送出境。
胡开岭开始还不愿走,岳文逼急了,“你再不走,我走,我陪嫂子睡去!”
买条腿不怕,大不了自己还他一枪,谁也不是被吓大的!可是,说归说,岳文晚上就把枪放在床边,村委会的锁也重新换了一把大锁。
天高云淡,山青叶绿。
岳文却感觉自己成了断线的风筝,对未来的不确定,对现在处境的小心,竟让他失眠了,睡不着,他就整晚猜测;而白天,听到桌上的电话,他总会神经质般跳起来,却始终不见陈江平找他。
他也试着给陈江平打电话,却总是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这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他感觉,这比陈江平在凯悦逼他还让他难受。
最后几天,黑八、蚕蛹都不来了,岳文一个人整天在山上走,胡开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跟胡家嫂子商量,“你看,把个小伙子愁的,整天在山上瞎转悠!一个外地人,在这连个亲戚都没有,却被发配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赶明得找找卜委员,还得让他回街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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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中的金鸡岭,火烧云把天际遇得通红。
“岳书记,买东西啊!”施忠孝站在了小卖部的门口,岳文放开怀里的呵呵笑着的小孩,他早已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施忠孝,“桂花,岳书记来我们村你不要收他钱了,账都记矿上。”
名叫桂花的老板娘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这怎么好意思?施总?”打了二能,你还这么客气?反常即为妖,岳文心里骤然打起十分警惕,脸上却仍露出一幅与人无害的的笑脸。
这几天,他在村里,到这家扒会儿玉米,到那家摘些花生,发现村民们看到施忠孝都很尊敬,施忠孝也都主动跟村民打招呼,关系并不象想象中那么紧张,至少表面上过得去。
“小事。”施忠孝摸摸根根直立的寸发,拿出一些糖块、零食分发给一个个流着鼻涕、满手泥巴的孩子。
“噢…………”孩子欢叫着,跑着吃开了。施忠孝笑着与岳文打打招呼,坐上车一溜烟而去。
“老书记来了。”桂花指指西面。
“老书记?”岳文看看西面,一个老人背着手朝小卖部走过来。岳文有些哑然失笑,这人几乎就是《李卫当官》中那个装病的老帮主翻版,一模一样,三角眼,八字胡,不同的是,口袋里插着一个烟袋而已。
“老书记你好。”岳文不敢怠慢,抢前几步问候道,“我是到咱村来挂职的小岳”。前几天他曾去拜访过老书记,但不凑巧,到城里的女儿家去了。
“呵呵,好,”老书记抬眼看看他,“欢迎啊。”鼻音很重很浓,三角眼眼皮下垂,给人一幅欲睡不醒的样子,他边说边往前走,并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
走到小卖部门前的广场上,他站了下来,双眼盯着前面,自顾自地拿出烟袋来,突然他转过头来,“抽一口?”
岳文笑道,“好来。”他用手指压压烟锅里的烟丝,接过老书记手里的火柴,火焰亮起,青烟袅袅,“吧嗒吧嗒”,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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