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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校对版)作者:紫钗恨-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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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乎是捻子起事以来最大的危机,即使有过杜金蝉的警告,但整个捻子仍然是断以轻心,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搞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让老营先往后退一退!”龚得树率先说道:“老人孩子,都想办法先往后撤一撤,得把队伍稳住。”

杜金蝉一听龚瞎子这话,当即说道:“十万之众,不经一战就想走,何以为人?要想回雉河集,首先就得杀出一条血路来!”

龚瞎子觉得张乐行女人太不经事,刚想说话,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心中一惊:“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他话音刚落,南面已经接连响起轰隆的炮声来,炮弹呼啸着在空中划过弧线就砸在营房里,老营里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当即是一片混乱、哭声、嚷叫声,到处都能看到逃避炮弹的人群。

“来得太快了!”张乐行气得要杀人了:“太快了!瞎子,咱们得想办法!”

不到一分钟,南面已经响起了密集的排枪声,作为安置老弱的老营虽然有一些战斗的力量,可是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几乎是几分钟之内就是全跨下来了。

而且两翼又出现骑着战马的骑兵,还有不少团练、乡勇的影子,更要命的是在虹兵的队形之中还有一些捻子的身影,他们大声叫道:“替刘恶狼当家的报仇!”

“杀了张乐行!”

“张乐行、龚瞎子去死!”

“活捉刘三娘,替刘恶狼报仇!”

整个捻子都传递着这么一个消息:“蓝旗反了,蓝旗反水了!”

严格来说,并不是整个蓝旗反水了,而是蓝旗忠于刘恶狼的一小部分反水了,他们现在在手臂上扎条一条红巾,指引着虹军向北突击。

整个捻子都是一片极度的混乱,老人孩子妇女加上溃兵滚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沿着河岸开始运动,碾碎一切遇到的抵抗,把更多的捻子带进了混乱之中。

张乐行遇到最可怕的恶梦,也不如今天看到的场景,掉进河里的尸体如同下饺子一般,甚至连河水都变红了,但是他还清醒着,大声叫道:“突围,血战突围!”

在雉河集与淮北,他还有一二十万捻子,甚至他身边都有几万捻子,他们必须把这些亲如兄弟的捻子带回家,他想到了之前杜金蝉的提议,很是后悔,但后悔无用:“金蝉,你有什么扭转战局的办法没有?”

杜金蝉看着滚滚的人流,一眼都望不到边:“只有杀了柳绝户!”

“我们捻子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了柳绝户!”

第519章 开恩

“杀了柳绝户!”

“杀了柳绝户!”

“天诛柳绝户!”

正当虹军官兵以为胜利随手可得的时候,对面的捻军阵营之中爆发了,他们发出了一声声吼叫:“杀出去!”

平时纪律涣散的捻子们现在突然集结成一个个方阵,怒吼着,咆哮着,以咬钉嚼铁的气势向着虹军占据的山丘攻击:“天诛柳绝户!”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在虹军枪炮下苦苦挣扎的是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兄弟,是他们的姐妹,是他们的父母,是他们的子女,是他们最亲密的亲人。

“杀啊!杀啊!”

即使是以虹军如同蜂窝一般的火网,仍然不得不停止了对纵深目标的射击,把自己的攻击对象转向冲上来反击的捻子们,看着中弹之后仍然奋勇冲锋的捻军,即使站在虹军的立场上,都不得不赞叹:“真是一群悍匪!”

“殿下!这里太危险了!”冯思贤站在柳畅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敌人的尖兵随时可能渗透过来,您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虹军的存亡!”

柳畅很有自信地说道:“不要担心,我带了一个警卫连,而且我们离战线这么远!这一次一定要把拿下张乐行,还有……”

他身侧的包美英笑着说道:“还有杜金蝉……”

柳畅很随意地说道:“对,杜金蝉,还有龚瞎子,侯士维之流,一个也不能放过了!千万记住,不可放过一个,对了,任柱逮住没有?”

冯思贤回答道:“明白了!”

只是他心中有点不明白,这杜金蝉到底是什么人?在捻首之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号女捻首,更出名的似乎是张龙的婆娘刘三娘,不过他很快把这一丝疑问压了下去,而是说起了更重要的问题:“殿下,您亲自上来的消息要不要……”

“树起我的战旗!”

伴随着这一声命令,柳畅的帅旗已经立了起来,虽然这里远离战场的焦点,但是许多敏锐的老战士在看到这面鲜红的大旗之后,已经大声欢呼起来:“检点上来了!”

“检点上来了!”

“没错,是检点亲自上来了!”

捻子最后的疯狂因为柳畅亲临战场的欢腾而被压制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尸体、重伤员、丢弃的小车、包裹和死马、死骡,还有一些绝望着在战场上抱头痛哭的女人。

捻子的勇气来得快,去得很快,即使是宗族的力量都没有支撑太久,他们很快开始以比他们冲锋更快的速度带着他们的宗族向后撤退。

“居然是柳绝户这狗贼亲自来了,老子这亏吃得不冤枉!”

张乐行有些绝望地带着亲信的马队在炮火之中转圈圈,这一回的亏确实是吃得不冤,谁也没想到柳绝户这样的大人物都会算计他们这些小捻子。

比起他张乐行来,柳绝户可以说是泰山压顶一般的大人物,张乐行这个名字顶多在淮北二三十个州县好用,可是柳绝户却是东南六省顶天立压的显赫人物,治民数千万,拥兵数十万,可是现在居然冲到距离战线不过三五里的前线来。

张乐行自己倒是能做到这样的身先士卒,可是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清军将领,别说是知府、总兵,有些时候连个小知县都远远躲在县城遥控指挥,甚至连些捻子中的老捻首,现在也躲在圩里坐观成败。

这一次受挫,不是因为虹兵枪炮犀利,不是因为任柱败得太快,甚至不是因为老营莫名奇妙地就跨了,完全是因为柳绝户来了,他一人胜过了十万雄兵。

“杀了柳绝户!咱们捻子才有一条生路!”

他在马上大声叫道:“杀出去,杀出一条生路来,杀了柳绝户!”

战场上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虽然有捻首仍然在组织数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反击,但是多数捻子已经乱成了一团粥,失去指挥之后他们就象无头的苍蝇一样给捻子制造了更多的混乱。

冯思贤骄傲地看着这个战场,虽然现在已经有许多捻子逃了出去,给自己以后统一皖省的行动制造了许多阻碍,但是张乐行所统率的捻军主力受到致命的打击,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乐意看到这样的屠杀场景,看到捻子绝望中的无助,直到柳畅突然说了一句:“让炮兵转移一下目标,不必封锁河岸了!”

“殿下?”眼见已经要造成捻军的崩溃,柳畅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让冯思贤大为不解,他当即拿起望远镜扫了一眼河岸,整个河面已经被虹军的炮兵所封锁,到处都是死者与生者,许多捻子都想在这样的炮火夺出一条生路了,可他们最终都是失望。

“殿下,不行!”冯思贤答道:“您这么一开恩,至少要多逃走两三千捻子!”

只是这一刻柳畅身边的包美英却突然落下了泪水:“停止开炮吧!那都是一些孩子!殿下开恩!”

“还有老人!”柳畅淡然地说道:“开恩吧!”

冯思贤这才发现,虽然捻子老营虽然在拼死夺路而逃,但是在这地狱之中,仍然有着闪闪发光的东西,这些平时时而老实巴交,时而穷凶极恶的捻子们选择让孩子、老人先过河,而他们留下来挡住用自己的胸口来抵挡虹军的枪林弹雨。

冯思贤痛苦得纠结了一会,但还是尊重柳畅的选择,他已经在望远镜看到炮火之中,几个十一二岁的小捻子正在手挽手着,无奈地在冰冷的河水之中踏过死亡,走向地狱:“开恩,检点开恩,炮兵,停止封锁河面!”

战争之神的齐射还是持续了三五分钟,但是他们终于领会了柳畅的意思,开始转移炮口,而很快已经有成群结队的孩子、老人、妇女冲入被鲜血染红的河水中,一头奔向带有希望的彼岸,他们贪婪地着呼吸着有些盐味的空气,想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会,但也有身强力壮的捻子直接就撞开他们,夺路而走,有些捻子甚至骑在马上,带着横行霸道的气势逃回了他们的老家。

而伴随着大队老弱的过河,留在河这边的捻子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一松,他们心中所有的坚持、勇气与豪情都变得烟销云散,他们直接就跪在地上,把鸟枪举在头上,回应着虹军的呼声:“谢谢燕王殿下开恩,谢谢燕王开恩!”

“谢燕王殿下开恩!”

“请燕王再次开恩!”

他们曾经是悍勇无双的捻军,是无恶不作的土匪,可这一刻,他们都是一群想归家的游子而已。

投降的捻子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几百几百的投降,到了后来,投降的捻子总数直接就突破了五六千人,接着就是突破万人,让虹军的部队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要处理的俘虏越来越多,更麻烦的是这个时侯许多乡勇、团练之类的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有些乡勇拼死拼活,确实立了不少大功,可是有些乡勇却是根本没卖过力气,可一看到捻子投降了,就冲出来想要大占便宜,甚至还准备威风一回,杀几十个捻子回家。

这一切都让形势变得混乱无比,甚至比战场还要复杂,幸亏柳畅亲自下令砍了几十颗人头,整个局面才不致于到了失控的地步。

冯思贤看到这一幕,倒是放心不少,起初柳畅开恩的那一瞬间,他在提心吊胆,可是现在看到精壮的捻子大部分都跪在地上举手投降,逃走的大部分只是老弱而已:“殿下,您这一手真高!绝对高明!”

包美英的眼睛里倒是都是星星,他并不认为柳畅的开恩有什么军事的考量,而是一力维护柳畅:“什么高明,那是殿下宽宏大量,放捻子一条生路。”

柳畅的脸依然带着几分遗憾:“可惜这次兵力太少,应当走了不少捻首,冯思贤,跟大家说清楚,什么张乐行、杜金蝉、龚得树、侯士维之类的捻首,千万不能放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白了!”冯思贤却是掂记着杜金蝉的名字:“我明白了!”

“我起兵数载,虽然是被大伙儿架起来的,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折!”张乐行的身上都是泥水、血水与泪水,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柳绝户,我……”

他都不知道放出什么样的狠话,而一旁的龚得树也是狼狈不堪,他的脸上几乎是一片泥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虹军的包围圈里突围出来的:“盟主,咱们这次吃亏在人生地不熟上,游龙栽在了浅水滩,只要回了雉河集,咱们就是龙归大海,非得把今天的血海深仇都报回来不可!”

可是张乐行一听到这话,不由又落泪了,掺,实在是太掺了,这次南下的十三万捻子现在收拢回来不过是三四万人而已,虽然可能还有一些捻子没有联系上,但至少也丢下了六七万人,而且丢的大多数还是精壮。

“此次庐州之败,完全是败在我张乐行一人!”张乐行擦了擦了眼泪:“虹兵之胜,也是胜在柳绝户一人而已,要转败为胜,非得除去柳绝户不可!”

“让我去!”杜金蝉当即叫道:“柳绝户不除,我们捻子就没有活路!我去除了柳贼!”

第520章 白跑

“你?”张乐行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不行!”

杜金蝉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她不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去这么搏浪一击,而是为了那几十万捻子去的,还有庐州附近死去的几万捻子,那里面有她的闺伴,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亲人,还有她本来以为已经忘却的初恋!

她知道自己是有了魔障,居然想出这么荒唐的主意,可还是咬碎银牙说道:“只有杀了柳绝户,我们几十万捻子才有这么一线生机,只要柳绝户死了……”

“只要柳绝户死了!”张乐行不由动容:“只要柳绝户死了……”

“只要柳绝户死了!”

虹军的强大、无敌与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柳绝户活着这个基础之上,正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天国检点不可以思议挽回了旧红巾军的失败,并在两三年间把虹军带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原来只是浙南微不足道的一支武力,却因为一次又一次胜利,席卷东南,问鼎天下,可是虹军如果失去柳绝户会怎么样?

现在柳绝户在虹军之中的位置没有人能够替代,而且他年富力强,根本没有培育接班人的计划,也没听说他有立太子或是生下过儿子的传闻,只要他一死,整个虹军就再也没有核心,而变得四分五裂、一团散乱。

据他所知,虹军内部的大团体,至少有冯思贤、龙枪营、楠溪营、孙胡子、金佩纶等好几个,这些人拥兵一方,柳畅活着还好,如果他死了,谁能压制这些军头。

所以……只要柳绝户死了!

只是看着秋风中萧瑟的玉脸,张乐行又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心,这件事也太危险了!

那可是柳绝户,是令人胆战心惊不寒而粟的柳绝户,是坐拥东南数千里江山数千万人民的柳绝户,虽然一直传闻这狗贼素来身先士卒,轻车简行,但那终究是柳绝户。

不过张乐行细细一想:“大丈夫天下为重,何必为儿女意气断送数十万捻子的一条生路!”

“好金蝉!果然是我的贤内助,只要柳绝户这狗贼死了,我们两淮这几十万捻子才有那么一条生路,金蝉!”张乐行大气说道:“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刺死了柳绝户这狗贼,我封你作正宫娘娘。”

杜金蝉没听到张乐行的半句挽留,心中稍稍有些失望,可她素来是个知道轻重的女人,当即在马上朝着张乐行一拱手:“当家的,你可要多保重啊!我这次去谋刺柳绝户,已经抱定宁为玉碎不可瓦全的主意了,一定要替咱们几十万捻子搏出一条生路来。”

秋风萧瑟,天地间只有杜金蝉那孤独的身影。

当秋风逝去,紧接而来的是更凛冽的冬雪,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点点残雪飘落,杜金蝉的腰身变得更加纤细,在断桥上举着油叶伞踏雪而行的她,已经有些后悔当初的孟浪了。

当几个月之前,她一时冲动揽下刺杀柳绝户的使命时,虽然想到过这次刺杀的艰巨与危险,但是从小爱冒险的她,更把这看作考验自己的一次天赐良机,可是现在她却是真的迷茫了。

不是因为柳畅多么难以接受,而是她追寻着柳畅的脚步太过艰难了,她们离开雉河集的时候,可是带了五六十个能骑劣马能挽强弓玩转火器的老捻子,同时还带了好几千两的盘缠,总以为凭借着这点实力,只要搏浪一击,就能把柳绝户这狗贼刺死。

可是她显然想得太简单,现在庐州落入虹军之后,这里已经对可能潜入的捻子重点盯防,死伤了十三个老捻子之后,他们才搞清楚一点,他们根本是搞错目的地,柳畅已经离开这座城市,转向两湖战场督战。

那时候杜金蝉还有冲天的豪情,何况北面的战事捻子可是吃了大亏,许多圩子立足不住,已经被亲近虹军的民团所攻破,而且冯思贤也在搞定淮南的同时准备继续向北跃进,雉河集这个捻子的大本营随时有沦陷的危险。

“自打拿下雉河集之后,咱们已经好些年头不给官府纳粮了!”杜金蝉银牙一咬,已经下定了继续谋刺柳绝户的决心,于是她带着残存的老捻子转道湖北,潜行夜宿,但是她们辗转千里杀到长沙的时候,却只得到雷霆一击。

虹军在攻克长沙之后,柳绝户已经又离开了两湖战场,而且在两湖战线上是更令人绝望的场景,虹军一路高歌,直攻长沙,现在曾国藩的湘军已经被迫退往湘南和湘西了,如果不是广东的叶总督支持他们,现在整个湖南省都是虹军的地盘了。

即使如此,许多老捻子已经对张乐行的事业表示绝望了,捻子是没戏了,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是虹军的无敌奇迹,而且他们手上还拿到了一些虹军公开刊发的宣传资料。

根据这些宣传资料的说法,现在冯思贤又在淮北连获胜仗,至少攻破了八九个颇有实力的圩子,这里面或许有虚假的成份,可是杜金蝉与这些老捻子却一眼看得出,至少被击毙或是俘获、或是投降的捻首们确有其人,不象清军战报里全是一些子虚乌有之辈,甚至连一些资格很老的捻首都死了,象蓝旗的张龙张大捻首,刚刚火并了刘恶狼,现在就被刘恶狼的余部勾引虹军杀得干干净净。

这些宣传资料里面还宣传柳绝户的兵威与仁德,其中一个更坏的消息让杜金蝉都有点绝望了,继湖南省城长沙失陷之后,湖北省城武汉也落入了柳绝户之手。

严格来说,不叫“落入”,而是称为“起义”,根据这里面的宣传,是胡林翼这个湖北巡抚在兵临城下的不利形势下,通过一个叫杨六清的大商人与虹军牵上了线,在长沙失陷之后,这位胡润之审时度势,主动将武汉三镇与湖北全省献给柳绝户,现在已经凭借这卖身投靠的功劳,成为湖北省长。

两湖皆告陷落,柳绝户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捻子,因此不少辗转千里来到长沙的老捻子现在都逃回淮北去了,倒是杜金蝉在反复看过这些宣传资料之后,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并不是在胡林翼投靠柳绝户之后,湖北还有若干州县发动叛乱,继续对抗虹军的消息打动了她,也不是宣传资料中那些湘西湘南虹军继续与湘军战斗的战报,而是她敏锐地发现了几个她从来没关注过的词:“西班牙、俄罗斯、葡萄牙……”

这些外番异邦的名字,杜金蝉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她身边的这些捻子也从来没听说过,甚至那些走北闯北的商人都所知不多,不过杜金蝉从这些虹军的印书中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一些番邦与柳绝户作对,而且柳绝户这么恶毒地咒骂这些番邦,说明这些番邦的实力不弱。

这就成了,只要灭了柳绝户,一切就有希望,因此这一次出发之前,杜金蝉还特意打听了一番,最后发现自己差点就犯了大错。

虽然现在柳绝户已经占领了金陵府,而且这可以说是虹军控制下最重要的城市,可是柳绝户没有按杜金蝉想象的那样,把自己的首都设在金陵城,而是设在浙江的杭州府——差一点就又犯了大错,如果再折腾几千里却找不到柳绝户的足迹,那么自己这次刺杀可以就可以无果而终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柳绝户纯是纸老虎,如果他有绝对自信对抗洋人的火轮大炮的话,那就应当把首府设在江宁府,而不应当偏安杭州,那么这俄罗斯、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之类的番邦应当是很有实力的。

这些隐隐约约把握出来的信息,让杜金蝉信心大增,她带着整个刺杀队伍残存的十余人与一千多两银子立即启程,奔赴杭州而来,但是她的消息显然又落后了一步。

到了杭州之后她才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柳绝户还是不在杭州,似乎在江宁府巡阅军情,自己又白跑了一趟,杜金蝉却没泄气,柳绝户不管跑到哪里去,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老窝就在这里,老娘就在这杭州府守株待兔了。

杜金婵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虽然这杭州府是人间天堂,什么样的享受,什么样的景点都应有尽有,让杜金婵这么一个在淮河苦水泡大的女人乐不思蜀,怨恨自己的祖上怎么会把家从江南搬到淮河这个苦地方来,可是这十几个男女吃喝拉撒,每天都用去了不少银子。

眼见着坐吃山空了,杜金蝉只能让自己这一群人从客栈里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小院子,可平时苦惯的捻子到了这样的人间极乐世界,还照样是日日销金如泥,眼见着再过一两日就要双手空空了,而柳绝户这狗贼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在愁苦之余,杜金蝉手握油伞,就在这断桥观赏着飘落的雪花,只听到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这不是杜娘娘吗?”

第521章 广州

“杜娘娘?”

杜金蝉一下子被吓了一大跳,虽然自己祖上是江南人士,可是举家去雉河集已经是好几十年的事情,在这杭州城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甚至一眼看破了自己的来历。

她眼睛星芒一闪,刚想握紧自己随身的小刀,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或许是这段时间自己过得太写意了,自己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有把那把准备刺杀柳绝户的短刀带来,他只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英俊青年。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不然她的脑海里肯定会对这个青年有过深刻的印象,实在是这个青年太过于雅致了,就有如这江南的雪景一般,他戴着青纱幞头,穿着明朝服冠,更让人欢欣的是这个青年的气质。

在之前,杜金蝉从来不会承认有那么一种气质会让自己如此心醉神迷,甚至差点掉下了断桥,实在是太不平凡了,张乐行虽然是统帅几十万捻子的盟主,可是和这个静静地走在雪中的男子一比,却是什么都不是。

“你认错人了?”杜金蝉有点慌张起来,在杭州城她什么不是,必须有一点戒心才是,而对面的男子却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听说杜娘娘一直在找我,我也不想让杜娘娘失望了,所以就专程过来会一面。”

“柳绝户?”杜金蝉几乎是第一时间明白这个对手是谁:“你是柳绝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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