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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落何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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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我轻轻地喊了一句。
她慢慢地抬起头,久久地注视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小雅,是我,我是江鹏。”我蹲了下去,抓住她的手。
“大……鹏?”她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嘴唇动了动,突然扑在我怀里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把外套脱下,裹在她身上。
天气着实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离雅不远处有一个男子倒在血泊之中,看样子现场的救护人员已经放弃了抢救。从现场很容易看出他是为了阻止那群流氓非礼雅而被捅死。地上的血已经流出去很远,他身上的衣服已被红色浸透,令人惨不忍睹。然他的身旁却没有一个亲属,甚至没有一个人为他哭泣。
我走上前,跪倒在地,对着他重重地磕头。当我抬起脸时,我的心一下子沉到海底。我使劲地睁了睁眼睛。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太熟悉的轮廓,太熟悉的体型,是迟!
“连长……”我声嘶力竭地叫,声音回荡在H城寂静的上空。
眼泪化作风在空气中呜咽。
(十)他不愧为一个军人!
来到空军医院,院方无论如何也不让我们见迟的妻子,说病人已被严格隔离。经再三请求,我们只能通过病房门上小小的一扇玻璃窗望着躺在床上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了的迟太太,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活力。
我们从有关负责人口中获知,迟还有一个女儿。我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迟的“家”,那是一间临时租的位于外环线东北角的平房,矮小破旧。
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幼嫩稚气的脸上挂着一丝焦虑,是在等她的爸爸吗?她惊恐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女,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是迟舟吗?”我亲切而友好地问她。
她还是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没有回答我。
“不用怕,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来,小舟,吃点水果!”我把手上的苹果和香蕉递在她面前。
“哦,我爸爸呢?他两天没回来了。”她终于卸下了刚才像提防坏人般的警觉性目光,脆脆地问道,童真挂满了脸。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尖,粉碎般的痛。雅已经忍不住别过脸去,捂住嘴哭了。小女孩惊呆地望向她,“怎么啦,姐姐,你怎么哭啦……哥哥,姐姐怎么哭了,刚才还好好的呢?”
“没事,姐姐是见到好朋友的孩子,激动!”我讲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呀,这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强忍住将要滴下的泪,挤出一副高兴温和的脸,“小舟,你爸爸他们单位派他去很远的地方出差了,可能短时间回不来,临走时他托付我们照顾你。”
“可我妈妈病还没有好,我要在家里等着她出院!”她的脸上有一份跟她爸爸一样的执着与坚强。
“不用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妈妈的病肯定马上就会好的。我们每天陪你一块去看望你妈妈,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跑到屋里拿出两张纸,说:“我爸爸那天下午走的时候留给我两张纸,告诉我一定不要丢了,等过两天我小舅来了,交给我小舅。”
我接过来一看,一张是保险单,投保人是迟始,受益人写着陈欣(迟的妻子),另一张是张普通的信笺,信笺首行的两个字如针芒一样扎进我的眼球,使它流血般地疼,“遗嘱”。我努力地往下看去:“请将对方的赔款用于小欣治病,我的骨灰放在殡仪厂或撒入江中皆可,不要为我举行任何仪式的葬礼。”
寒风吹进屋里,我却感到窒息,呼吸不到一点空气。为什么迟早就写好了遗嘱,为什么说“对方的赔款”,是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灾难还是他早就别有打算……
天意啊天意,那天他却偏偏碰见了雅……
原本已很暗淡的阳光又被黑云遮住了脸,天空布满了阴霾,远处的山上已经完全光秃,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地上落满了腐叶烂枝,发出一股恶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悲伤,一点一点吞噬人们对生活的期望。
突然屋顶飞过一只乌鸦,独步岁月的苍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
“哥哥,我爸爸在这上面说什么呀?”小舟歪着脑袋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向她解释,看着这张天真、可爱,仍对生活充满向往的脸庞,我怎堪忍睹她那稚嫩的肩膀挑起如此沉重的打击。我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将会怎样,会不会在瞬间垮掉和崩溃……
闭上眼睛,让眼泪和着血液在身体里,在心里流淌……
生活为什么是这样?
第二天,我和雅决定把房子卖了,无论如何要把迟大嫂的病治好!
2009年10月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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