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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活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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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他一顿。
赵耳朵往后躲了躲,喊:“孟叔,孟叔!”

孟穹护住赵耳朵,也害怕赵国栋把他打死,口上劝道:“赵哥,别生气,他吓坏了,你别气着自己。”
赵叔脸上涨成猪肝色,气的浑身发抖,试图跃过孟穹抽赵耳朵一顿。孟穹连忙对我说:
“大哥!快过来拉着你赵叔。”
赵国栋的力气很大,差点连着我一起打,赵耳朵哭得歇斯底里,有护士赶过来劝架,怒骂:“干什么呢?!在医院里就动手啊?”
赵国栋的眼圈儿红了,狠狠的瞪着赵耳朵,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滚,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说出来,赵耳朵更不敢走了,就在那里小声抽泣。孟穹揽了揽他的肩膀,说:“先回去就先回去吧,孩子还要上学,我们明天再来,赵哥你早点休息。”
赵国栋恍惚地点点头。

赵耳朵一路上都在哭,不停解释:“我好害怕,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太害怕了。”
孟穹叹了口气。
赵耳朵害怕得不敢回家,他怕赵国栋会突然回家揍他一顿。
我有点可怜赵耳朵,他这么小,突然遭遇这样的情况,看到自己的妈妈变成这样,会害怕是肯定的。只不过有人的害怕会藏在心里,而他选择说了出来。
所以那天赵耳朵借住在孟穹家,我没有说什么。
赵耳朵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他不敢看着我,抱着被子来到自己房间,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孟穹一直在叹气,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我也没有了睡意。
我咳嗽一声,先说话:
“不知道赵婶儿手术完了没有。”
“对啊,”孟穹一听我说话,就转过身,非常苦恼的说,“赵姐卡里又没钱了,怎么换肾?赵哥说要卖房,卖了房子他们住在哪里啊……”
我心里一惊。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刚刚开始考虑在附近建地铁,没有良好的地理条件,这套楼房根本买不了前世那么多钱,现在就买了,相当于一种浪费。
可是不卖楼,哪里有钱呢?在生命面前,金钱似乎又不重要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侧过身,我心事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赵耳朵起得非常早。当我爬起来去刷牙的时候,他已经背好书包,看样子是要出门了。
他的眼睛肿得很大,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昨晚哭了多久才能变成这个样子。
孟穹也刚醒,他最近累坏了,起来的时候都睁不开眼睛。见赵耳朵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孟穹道:
“我送你吗?”
“不用了。”赵耳朵小声说,“谢谢您留我在这里,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我不害怕了,下课我就去看我妈。”
孟穹长大了嘴巴,他显然不敢相信能在赵耳朵口中听到‘谢谢’两个字。
我也很惊讶。在我们两个的注视中,赵耳朵顶着他两只红肿的眼睛,走出了家门。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驼了一下背。赵耳朵的脊背深深弯下去,过于沉重的书包把他压得很低很低。他的手有些抖,随后猛地关上了门,我听到赵耳朵忍不住的哭声,他一边下楼一边哭。
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些后悔。
我怎么能对这么一个,这么伤心的孩子,说那些讽刺的话。

今天正是返校的高峰期,早晨孟穹骑车的时候,还差点刮着行人。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我的心情还好,加上天气不错,这几天的阴霾似乎都被阳光扫走了。
我紧紧搂着孟穹的腰,情不自禁地晃了晃我的腿。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腿已经可以擦着地了。
我长高了,这辆车已经没有我的腿高了。

我把腿缩回来,突然将头靠到了孟穹的背上。他正在骑车,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却突然微笑着对我说:
“大哥,新学期也要努力学习啊。”
“好。”
孟穹深吸一口气,说:“赵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最后肯定会有办法的,她会好起来的。”
他那么坚强、笃定。
让我无法否认。

我的印象中似乎有赵叔和赵婶儿,但是奇怪的是,我并不记得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想不起来赵婶儿的病最后怎么样了。
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我根本不知道孟穹说得‘她会好起来的’是不是正确的。
我觉得孟穹和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无论他经历什么挫折,他都不会放弃。
于是我闭上眼睛,许久许久,点了点头。

阳光铺天盖地的洒下来,照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觉得,现在,那么祥和。

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前,班主任特意把我叫了出去,让我站在主席台后面,以便于一会儿直接上台。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上台。
“哎呀,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怎么又忘了?”班主任一脸沮丧地看着我,“寒假前不是让你申请奖学金吗?批准了,你直接上去拿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我突然就想起来了,啊,奖学金。
初中的奖学金和大学比不了,金额非常小,而且范围不大,只有年级第一名才能得到,其他学生都是奖状。
我点点头,不再废话,往主席台后走。

校长颁发奖学金的时候,笑得像是花一样,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闻到了他身上的香烟味儿,随便一扫,奖学金是五百元。
我叠了两下,放到了裤子兜口里。
我把在张蒙那里打工赚来的钱和奖学金放在一起,凑足了一千块钱,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钱全都给孟穹。

我没去上课,中午的时候去了一趟加工市场,发现张蒙没在,我就去了自习室,看了会儿书。
这一看就是四个小时,快到放学时间了,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一出门就看到赵耳朵背着书包,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来回走动。
听到我的声响,赵耳朵抬起头,他尴尬地笑笑,眼睛更肿了。
“……干什么?”我问。
“那个,陈启明。”赵耳朵用蹭了蹭地,说,“孟叔说他晚上有事儿,让你跟着我一起回家。”
“嗯。”我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那个……”赵耳朵立刻跟了上来,我看他犹豫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就停下来,看着他。
赵耳朵脸突然红了,然后说:“对不起。”
“……”
他继续说:“我想去医院看我妈,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去,你能陪着我吗?”
我说:“你有什么不敢去的?”
“可……”赵耳朵磕磕巴巴地说,“反正、反正你回家也没有人给你做饭,咱、咱们一起去医院,还能吃,饭。”
我问:“你知道孟穹去哪里了吗?”
赵耳朵摇摇头。
我低下头,顿了顿,说:“那走吧。”

赵婶儿的手术很稳定,只是原本左手的娄改成了右手,左手还没好利落,右手又开始受罪了。
赵耳朵一进病房就开始哭,赵婶儿本来是在睡觉,一听到赵耳朵的声音,突然就睁眼了。
她看不清楚,所以就拼命睁大眼睛,一直往赵耳朵这边看。
“……儿子,哭什么啊?”她嗓音沙哑,笑着说。
赵婶儿对着赵耳朵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然后抬起左手,虚虚握住赵耳朵的手。
赵婶儿看着赵耳朵,微笑着说:“吓坏你了吧?别怕,妈没事。”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赵婶儿絮絮叨叨地和赵耳朵说了好多话。在记忆中,我从未见过对赵耳朵如此温柔的赵婶儿。她总是很剽悍地拧住她儿子的耳朵,然后破口大骂。
赵婶儿眨了眨眼睛,看着我,然后对赵耳朵说:
“儿子,我骗你的。”
“……”
“你比陈启明优秀多了,你什么都比他好,我都是骗你的。”
“……”赵耳朵梗着脖子哭,一声没吭,但是眼泪都流到了脖子里。
赵婶儿笑了,她捏了捏赵耳朵的手背,很吃力地吻了吻赵耳朵的手,然后说:“这么晚了,你俩走吧。”

赵叔在这里没什么亲戚,平时都是赵叔一个人看着赵婶儿,时间长了他也受不了,也没钱请护工,最后只能是白天有人陪着,晚上让赵婶儿自己一个人了。
当我走出病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赵婶儿。
她的眼睛一片血红,所以我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如果能提前知道赵婶儿的选择,那一天,我绝对要仔细看清楚她眼底的绝望和不舍;那一天,我绝对不会走出她的病房。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结束后就不虐了要相信我啊~~
小伙伴不要被虐跑了啊~~~~'小手绢'
orz我能料想到这章悲惨的留言了……
感谢猥琐猥琐的鱼妹子扔的雷~
第三十二章
那天晚上孟穹八点多才回家;听说我已经吃饭后;他就躺到了床上;连羽绒服都没脱,卷着被子就开始睡觉。
我看着他疲惫的模样,皱了皱眉,爬到他床上,将他羽绒服扒下来;我有些担心地撸起他的袖子,看到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松了口气。
我的动作很大,可就算这样也没能让孟穹清醒。他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搂住我一条胳膊,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孟穹这样实在是太怪异了。最近遇到的事情很多,我有时候都害怕孟穹会被贫穷压垮,只能期望他能挺下去。我知道孟穹会在下班后做我不知道的工作,我有些担心,我决定明天跟着他去看看。
我把奖学金和打工的钱悄悄塞到他的兜口里,爬起来,看书看到十二点,熄灯睡觉。
半夜两点,孟穹家的座机响起。
铃声一响,我蓦地睁开眼睛。我的心跳骤然加快,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
我突然不敢站起来接电话。
电话响了十一声,孟穹也都没被吵醒。等电话铃不响了,我才松了口气,一摸头,发现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没过两秒钟,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我坐起来,没有开灯,借着月光往孟穹的屋里走。
孟穹的呼吸很平稳,他没有被吵醒。
我接了电话,拿着听筒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颤抖。
心里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喂,”我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就听到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喊。
那声音让我浑身发抖,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我穿越到了前世死亡的一刹那,仿佛我现在听到的是孟穹的哭喊。
过了好几秒种,我才恢复了能够听懂人话的状态。
我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呻。吟着,叹息着,痛苦到快要崩溃地说:
“我老婆跳楼了!孟穹你快点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凄厉的声音让我怀疑这是不是赵叔,虽然怀疑,可是我的手忍不住颤抖,握住听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听得‘嘭’的一声,听筒先是砸到了床头柜,然后又滑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叫醒孟穹的,我只知道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后我才回过神,我发现我已经来到了医院,冷风一吹,冷汗又被吹干了。
很长一段时间,关于那一晚的记忆,我都觉得混乱。我似乎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似乎注视着赵婶儿被白色单子盖住的尸体很久;似乎也听到了赵叔崩溃的哭声。
但是日后我只觉得疑惑,我怀疑那地上的血迹、盖着的尸体、崩溃的哭声,真的是这晚的,还是我自己死的时候的?
我就那样站在那里,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所以那时候我应该是没有表情的。
孟穹和我站在一起,他买了一条烟,可自己没有吸,那是给赵叔准备的。
除了悲伤,我们似乎无能为力。
我们就像是被罚站一样,站在医院前一动不动。
那天晚上赵耳朵一直跪在地上,他的嗓子哭得沙哑,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发出仿佛厉鬼一样的声音。
“我就是混蛋……我为什么不陪她一晚上!!呜呜啊……妈——!”
孟穹几次想把他扶起来,赵耳朵都起不来,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瘫软着,一拳一拳揍自己的腿。
他哭得喘不过气来,他用吼得声音说:
“……我不害怕她,我骗你们的,我……我他妈就是想回去玩电脑……我不是人……!”
赵耳朵脸涨得通红,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腰,呜呜地哭,他仰着头,梗着脖子,粗大的青筋在他脖颈上若隐若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不停地颤抖。
我看见他用力掐自己,孟穹就蹲下来,用力揉他的脑袋。我看到孟穹的眼圈儿也红了。
“不许哭了,”孟穹对着赵耳朵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哭坏了。”
可赵耳朵根本忍不住,他哭得脸上都是鼻涕。
孟穹吸了吸鼻子,对我说:
“大哥,帮我把他拖起来,带他回家吧,这会儿没他的事儿。”
赵耳朵用力向下坐,他再也不想回去了,仿佛把医院当成了他的家,我和孟穹两个人都抬不起来他,他用咆哮的声音对我们说:
“滚蛋,别理我了,让我在这里待会儿!”
没过一会儿,赵国栋就赶了过来,他一看到跪坐在地上的赵耳朵,‘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两父子抱头痛哭,许久许久。
赵国栋的房子最后还是没有卖掉。
那一段时间,赵国栋总觉得自己是害死妻子的罪魁祸首。他整天吸烟,也不睡觉,眼睛里都是血丝。
他总是对别人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说卖房,孩子他妈也不会跳楼了。都怪我,我不应该和她说的。我这个混蛋,给了她多少压力。”
赵国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表情,他更像是行尸走肉,只靠着一口气吊着性命。
比他更伤心的是赵耳朵,他也不去上学了,整天趴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点,偶尔有人叫他吃饭,他就非常惶恐,吓一跳地看着别人,摆着手,说:“不去不去……我再也不去了……”
赵叔和别人借了两万元钱,给赵婶儿办了葬礼。孟穹还借给赵叔一千块钱,就是那天我给他的奖学金。
孟穹实在是没钱了。他递给赵叔的时候,一直很愧疚地看着我,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悲哀的表情。
我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葬礼没花多少钱,赵婶儿死的年轻,还是自杀,不能算是喜葬。葬礼上的气氛非常压抑,孟穹忍不住跑出去好几次,我看他的手往烟盒上伸了好几次,看看我,又把手缩了回去。
赵叔的钱都花在给赵婶儿买墓地了。他带着五千给赵婶儿买寿衣、棺材,在挑选墓地的时候又无奈的苦笑出声。
“妈的,这么点儿地还这么贵。”
赵叔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对孟穹说:
“兄弟,北京的墓地太贵了。我买不起。我想带着我老婆的骨灰回老家。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儿子?”
孟穹看着赵叔收拾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然后说:“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回去吧。你这样根本就回不去。”
“那孩子怎么办?”
“带着你儿子,”孟穹说,“他该回去了,至于大哥,我挺放心的。”
我点点头,说:“没事。”
孟穹和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在的他非常信任我,他敢放开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胆战心惊,一刻都不敢让我离开他。
晚上的时候孟穹收拾行李,然后说:“我过两天就回来,放学后你就去车行找你孙叔,我把饭钱给他了,你吃完了就回家,别太晚了。”
“嗯。”
孟穹又从兜口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我的手里,说:“早晨和中午就自己买点吧,我很快就回来。”
我沉默了一下,摸了摸孟穹的口袋,在他口袋里只发现了五十元钱。
我和他交换了一下,在孟穹快要急了的时候,才说:
“到了那边要用钱的地方多。”
孟穹愣了,他盯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以为赵婶儿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但是孟穹走的那天晚上,我刚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站在那里,很不耐烦地按着门铃。
“真是的,有没有人啊。”
我看了看他,走到那人身边,问:“你有什么事吗?”
“您买的电脑送过来了,请您签收。”
我很疑惑地看着那人,那人非常敷衍,一副‘快点行不行啊’的姿态。
我看到上面是以孟穹的名字买的电脑,那时候的电脑非常贵,台式也要五千多,按照那时候的物价水平应该算的上天价了。
我下意识地问了句:“这电脑是谁买的?”
“不是孟穹吗,你不认识字吗?”
我没理他,只问:“男的女的?”
“啊?”
“买电脑的,是男的女的?”我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隐隐有了怒气。
“女的。”那人说,“挺胖的。”
我愣了,手突然哆嗦了一下,半天才开口。
我发现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勉强清了清嗓子,说:
“我妈眼睛有点毛病,没吓坏你吧?”
那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态度和缓道:“没有。不过那是什么病啊?怎么眼睛里都是血啊……”
没过两天,孟穹和赵耳朵就赶了回来。本来赵耳朵是要在老家多待几天的,可是学校课程有点紧,他不能再缺课了,就和孟穹一起回来,留赵叔一个人在老家。
赵耳朵的手上挂了一条黑布,腰间系着白绸,脑袋上也被白色的布裹得严严实实。
他低着头,跟孟穹一起下了火车,就像是怕被人看到一样,头也不抬的往前走。
我和孟穹简单地打了招呼后,就对赵耳朵说:
“一会儿你到我家来一趟。”
赵耳朵很疑惑地看着我,半天才点了点头。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安装在学习桌上的电脑。他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落寞,我看到他抿了抿嘴唇,然后把眼睛转了过来。
他看着我,问:
“怎么了?”
我走上前,突然用力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我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力量,这力量让我的手臂都忍不住开始哆嗦。
赵耳朵被我推到了地上,他一手抱着肩膀,忍不住发出‘嘶——’的抽气声。
他吼:“陈启明你他妈要干什么?”
孟穹也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住我,问:
“大哥,怎么了?”
我转过头,很平静地对孟穹说:
“你别管。”
孟穹的手顿了顿,然后很温顺地‘嗯’了一声,向后退。
我半跪在地上,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脑,轻轻地对赵耳朵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赵耳朵愣了一下,没回答。
我又问:“你知道这是谁给你买的吗?”
赵耳朵突然哆嗦了起来。他听见我说【给你买的】,他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儿。
我对他说:
“你妈刚住院的时候,把我和孟穹过过去,说她以后每个月只透析一次,攒着钱要给你买一台电脑。”
赵耳朵屏住呼吸,似乎想把我说的每个字都听清楚。他的嘴唇开始哆嗦,眼泪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我平静地说:“她说你是一个好孩子,电脑这种东西,玩过了就算了,她说你有了电脑,肯定就不会再去网吧了。”
我拽住他的肩膀,照着他的嘴,突然用力给了他一拳,我说:
“可你妈跳楼的时候,你躲在哪里呢?!”
赵耳朵被我打得歪了一下,躺在地上,缓缓地缩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呜咽的哭声却怎么都盖不住。
他的眼泪流到了地板上,很快就汇集成了一个小水洼。
他说:
“我妈跳楼的时候……呜,我在哪儿呢?她回过头,一个人都没有……,呜呜,她难不难受啊……”
赵耳朵痛哭流涕:“她想不想我啊——!!”
“我再也……我再也不要电脑了……”
那时候的赵耳朵还并不懂事。
可等他懂事了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我觉得脸上一热,伸手一摸。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亲密。

第三十三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流眼泪。当我摸到我脸上湿润的东西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血;后来慢慢觉得不对劲;因为那液体没有颜色,而且是从眼眶流出来的。
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会流泪。我甚至没有伤心的感情,我只觉得胸口钝钝得痛,好像有什么人拿着刀子对我捅了一刀。
我流泪的模样把孟穹吓坏了,他觉得我是受到了尸体的惊吓;所以那天晚上他义无反顾地躺在了我的床上。
我并不是被吓到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直到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才知道我为什么会流眼泪。
梦中我站在高楼的楼顶,上面风很大,寒风刺骨,我的后背被风吹的很痛。奇怪的是,在梦中我都感受到了寒冷。
然后我在楼顶看到了一个人,一见到他的背影,我就开始哆嗦,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想把那个人拉回来。
那人就站在楼顶最外延,仿佛再迈一步就会掉下去。
我的手臂刚要拽住他的衣角,那人就转过身,面对面看着我。
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凄凉、痛苦、绝望、不舍……
那人是孟穹。
我拽住孟穹的衣角,对他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和我回去……”
我还没说完,孟穹突然就笑了笑,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很温柔地说:“启明,我是变态。”
“……”我突然抖了抖,用力握住他的衣角,说,“我们先下去。”
孟穹还是微笑着看我,他说:“你是想躲我吗?你躲着吧,你越逃避,我越难受。你不是觉得我恶心吗?你推我一把,我就永远看不见你了。”
“……不。”我咬了咬牙,想把他拽上来。
梦中的孟穹身上很滑,我用力拉他,却没有着力点。他厚厚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被我拉下去,他变得浑身赤。裸。
我看着他的脖颈、肩膀、平坦的小腹,还有修长的腿,突然不敢下手。
孟穹很悲伤地看着我,他伸出手臂要抓我,我让他抓住,就听到孟穹微笑着说:“启明,我太穷了,我受不了了,你赵婶儿那样的人都受不了,我也是一样的。”
我摇头,说:“孟穹,你等我长大,等我上了高中我就去打工,你别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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