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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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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驻有两万女真精锐,但这是戍卫京城的兵力绝不能调;驻扎在临潢府路的东北路招讨司有一万五千兵马,但要防着大漠诸部的异动也不可抽调……难不成,又要征兵?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除了兵员问题外,金国还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大军补给压力。
当初,金军在灭辽和攻宋战争中,都是依靠劫掠来以战养战,不需要顾虑大军的补给;但现在,金军是在本土作战,总不能劫掠自个百姓来以战养战吧?!若真如此,恐怕不等敌国攻入,就已闹得民怨沸腾而灭国了。
完颜晟很头痛,这五处大军的补给要怎么办?
想起攻宋之初,东路金军从宋人河北掠回大量财货,分批押送回金境,后来宋人反攻入边境,这些财货中属于粮食军械的大部分都留在燕京,以作备战,孰料燕京被攻破,那些粮袜就都中
饱宋军之腹了——完颜晟想起就觉得肉痛,完全没想到这原本就是宋人的;至于西路军从宋境掠走的粮袜供自个都嫌勉强,还在伸手向上京要呢,哪还有多余的嚼头供给别人?!
而去年金国刚遭受过一场大雪灾,国内景况糟糕,对草场牲畜粮食的影响遗害至今,如果再次强行征粮,后面带来的恶劣影响只怕也很难收拾。
完颜晟很发愁,众大臣也很发愁。
完颜晟躺在垫着白虎皮的锦炕上,脸色腊黄,在战场上的陈年旧伤拖累了他的健康,加之攻打宋朝以来的种种战事失利,彻底摧垮了这位还不到五十岁的金国皇帝的身体……他沉沉咳了两声,就着内侍的手喝了口蜂蜜水,顺了口气,终于开口做出决断。
“……下诏,再征兵罢,凡十四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男丁,皆入伍;”完颜晟咳了两声,又道,“再诏纳赋令,加税一成,咳,并增力役。”
征兵令针对是女真户,不仅要出男丁入伍,还得自备粮食军器,所以一向不纳税也不服徭役,但全部出丁已是足够沉重的负担;至于加征的粮税和力役则是针对女真之外的部族,主要是汉户和契丹户,不仅要提前交纳多加了一成的粮税,还得出人力运粮、修筑工事,这对契、汉平民而言,也是足够沉重的负担——更何况,之前已经强征了一次。
众勃极烈和大臣们都沉默着,没人出声。
完颜晟看了眼国论勃极烈完颜宗干。
完颜宗干狠了狠脸色,道:“附议。”就这么干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皇帝和国论勃极烈都开了口,其他几位勃极烈也都没有了异议,再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勃极烈会议通过,征兵令和征税役令便是板上钉钉的既定政策,大臣们接下来需要讨论的便是怎么征的细节了。
完颜晟疲惫地闭上了眼。
大臣们才刚散去不久,知枢密院事时令爱又返回御殿,入见面奏。
“……宋人只求燕云,没有亡我之心;夏人求阴山之地,亦无亡我之心;高丽贪婪高句丽故土,垂涎辽阳、婆速、曷懒诸地,其国小力微,无亡我之力;如宋室南廷,兵锋虽锐,战器亦利,然能跨海而治?——无外乎求利尔。是故,有亡我之心者,唯耶律契丹尔!”
金国是灭辽国而代,耶律大石要复辽,必要置金国于死地,不会是抢些地盘、利益就
能满足,那是要打到上京,彻底灭了女真才甘心。
而如西夏、高丽者,是想割几州几城之地,扩大狭小的疆域,至于亡金之心?——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肚子能吞得下一个大国。
在金人心中,只有宋朝才是能和金国相提并论的大国,而宋人对对燕云十六州的执着,拥有汉人血统又熟晓汉史的时立爱是十分清楚的。
宋人所称的燕云十六州,即长城之内的十六州,过了燕云,就是关外,而关内,必须是中原王朝直接辖治,以踞关隘之险拒胡人于长城之外,而丧失了燕云十六州,就意味着中原王朝丢失了防御胡人的天险,通往河北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踞了……宋人如何焉能不执着?!
时立爱道:“当世大国,唯金与宋尔,一旦宋人兵止,则可他路敌人皆无惧尔。”抽调出燕云兵力就能腾出手来收拾困局。
完颜晟听出他话中之意,一双似乎昏浊的眼睛陡然锐光崩现,声音变厉,“时卿之意,是要议和,割燕云与宋人?”
时立爱俯身连连叩首,道:“圣主明鉴,而今我朝五面受敌,兵员粮袜入不敷出,征兵征税又使生民不堪重负,久之必遭内乱,到时内外交患……辽之覆亡便是前鉴。想当年,太祖为了攻辽而联宋,便是让出燕云之地,待国之大定后再图后事。”
意思是,当年太祖皇帝都能屈能伸了,眼下与宋人议和割让燕云,也是权宜之计。
“而今宋室南北分裂,为王朝正统之争将来必有一战,斯时即我朝再图燕云之时。”
说罢,他再度叩首下去,语中微带哽咽,“臣知此议有辱国体,然臣蒙受圣主之恩,遭逢国难之际,唯有冒死进言尔。”
完颜晟深吸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抬手虚扶了下,道:“时卿乃谋国忠言,忠心肝胆可见,吾不罪之。”
时立爱长揖而拜,“圣主英明!”
完颜晟眯了眯眼,眼前揖拜之人是他素来所重的汉官,原意是为嫡长子宗磐培养足堪大用的辅弼之臣,孰料东路军的覆败使宗磐失去了储位,但完颜晟并未多加苛责作为中军参议官的时立爱,反而委以燕京汉军都统的重任;后燕京兵败,时立爱等败军文武之臣都受到了贬谪,但不久之后,完颜晟又重新起复他为侍中,拜南院知枢密院事,掌汉军事,足见对其倚重——时立爱对金主自是感恩而事忠。
完颜晟对时立爱这般信
重除了看重其才能外,更是为其子宗磐考虑。如今,储君已诏立为完颜亶——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已逝的嫡长子宗峻之子,完颜晟的侄孙——皇位又回到太祖系,而宗磐不仅失去了储位,还被责去勃极烈之位,此消彼长之下,以宗干——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为首的太祖系势力越来越大。皇帝若不为儿子留下些可用的人手,只怕他薨逝之后,宗磐就会被宗干、宗翰两系吞得骨头渣子都不留。
躺在御榻上的完颜晟能够感觉到,自已的生命力正在一天天地消逝……能支撑的时日已经无多了,在合眼之前,总得给大金留下稳定之局,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时卿拟出章程,明日呈奏。”皇帝道,心里已经下了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某抽空回:)


、幽云之治

六月;即便是幽州路的易州也已迎来了盛夏的酷热。
在金军全面败退出河北之地后,负责整个战事指挥的行衙便由北伐大营取代了两河制置司,而北伐大营的行辕就驻在易州(河北易县)城内。
雷动以太师任北伐都督军事,统领北伐大营军事;又将十几万宋军分为东、西二道行营;分别指挥幽州路、云中府路的战事。
原两河制置使宗泽授任西道兵马总管;雷动则亲兼东道兵马总管;不仅是对幽州路的重视;而且也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除了雷动、宗泽之外;任谁做东道兵马总管都不能在威望和军功上能够压下三位副总管——曲端、张所、岳飞,尤其曲端更是心傲眼高之辈,若任命不妥引致将帅不和,则大好局面也将遗患。
现下,幽州路除了东北地域外,其余地方皆已落入宋军掌控。占领区除了幽北偶尔还有小股金骑游袭骚扰之外,大部分地方尤其是幽西、幽南地区都已平静下来,接下来的要务就是安定民心、恢复生产,尤其后者更攸关北伐大军的粮草补给。
宋军从河北攻入幽云之初是采用胡族的以战养战之策,以抢掠作为补给,但当这些地盘成为宋军占领区后,就不能再抢“自己的百姓”了,于是粮草供给就成了迫在眉睫的紧要问题。
所幸,宋军在幽云“抄尽女真户”获得的钱粮尚能补足短期之需,加上从燕京府库缴获的大量粮袜军资,也能抵一月之用;但这场战争不会在短期内结束,而国内河北两路被金军肆虐后,百业凋敝,亟待恢复,朝廷必须拨出钱粮救济灾民,召回逃亡百姓重垦,朝廷需要运用大量的粮食储备,不可能全部支应北伐,因此尽快安定幽云人心、恢复生产就成为当前最紧迫的任务。
北廷幽云宣抚司立即发布《安民令》,除了女真户全部军管外,其余百姓皆安定不受扰,官军维持州县秩序,平定趁乱聚为匪盗者,又召逃亡百姓回乡,官府复其田产,云云。
跟着,宣抚司又颁布《减免杂赋兵役令》,将之前金国加诸在汉户和契丹户身上的沉重赋税、兵役和名目繁多的杂税或减或免……此举得到燕云地区汉契百姓的拥护,对先前宋军入境劫掠的恶感也减了两分。
之后,宣抚司又颁布《释奴令》,将原本隶属于女真户的汉人、契丹奴隶都释为平民,由官府发给土地,并借贷粮种耕牛农具等,头一年不收粮税只还本……这让汉契百姓对北廷又增了两分认同。
在一系列条令之后,北廷以朝廷制书的最高诏令形式颁布了一份制诏——《幽云诸北地汉民回归华夏诏》。
这份诏书影响深远,后世评论说“这是幽云汉人在脱离中原
王朝二百多年后,从心理上再次融入中原的重要转折”。
诏书上道,北地汉人与宋人“同族同血统,共为华夏”,盖因当朝者昏庸,方致同胞沦入番夷,而今中原图强,誓师收回祖宗故土,迎回同宗血脉,“视与宋民同,亲近如子民”。
这和北宋朝廷对幽云汉人的态度截然相反。在北宋上下心中,那些生活在敌境之中、着胡服、用胡礼、习胡俗的汉人,己经是异类,宋人骂之为番人,而朝廷君臣也视之为“番夷”,歧视,不信任,欺压……因此在北宋朝廷收复燕云后,燕云百姓对宋室并无多少归属之心,反而因为赵佶君臣的昏政而怨愤离心。
《华夏诏》毫不隐晦地指责先帝道君皇帝昏聩,历数弊政“失幽云人心者二:一换官,二盐法,尽失士人百姓心……”
其一“换官”,是指宋朝收回幽云后,就将本地各州县的大小汉官调至内地任职,而另行指派宋官治其地,此举即是不信任原辽朝汉官,故朝廷不敢令其继续在原处为官,但换的官职多不如原位,一些不得不赴朝廷换官而致穷困者,甚至弃官越境逃去……幽云士人皆积怨在心。
其二“盐法”,是朝廷的又一昏招,赵佶君臣不顾辽朝统治时幽云盐价比内地低的实际情况,照搬宋廷盐法,将幽云盐价抬高,而在官府滥抬盐价的同时,又有宋商的投机生意扰乱盐市,令幽云汉人不堪其负……譬如当时燕京的盐价是每斤十一二文,比宋朝便宜得多,而宋朝派去的榷盐提举官利令智昏,“不念新附之民,贪功生事,每斤至二百五十文或二百八十文”,盐价升了二十倍不止,莫怪燕京百姓都对宋朝怨愤在心了。
除此二者之外,赵佶君臣在幽云又施行了一系列愚蠢的政策,最终使得幽云汉人离心离德,这不仅仅是因为从皇帝到朝臣都对幽云之地体政不明,也是因为宋人对幽云汉人的长期偏见所致。
《华夏诏》直斥赵佶昏政乱幽云——按避讳惯例朝臣不议先帝之失,雷氏父子却是无此顾忌——令幽云汉人读之听之皆大快人心,对现在的宋廷又增加几分好感。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宋廷是否真如诏书中所说的,对幽云汉人“以子民待之,视与宋人同”,但朝廷制书用宣诏天下的形式做出了承诺,松动了他们心理上对宋朝的隔阂,至少,令人可期之。
跟着,北廷对幽云各州县官员的任命表明了执行诏书的决心,一是大胆留用幽云汉官中的贤能者,对个别出色的甚至提拔委以重任,而无德无能方去职以宋官代,或是在当地推举贤能任之;二是对有亲人族人任官于金国朝中或地方者,不做连带入罪……这些举措既表现出宋廷对
汉官信任的姿态,同时也意味着朝廷将继续维系幽云上层汉人的利益。
这在当前无疑是十分明智的。
幽云诸州历经辽、金统治已有二百多年,一些上层汉人已经进入了辽金的统治圈子,其家族也已打下基业,兴旺绵延,当然不希望因为宋朝收复幽云的战争破坏他们的根基。北廷要想治稳幽云,就必须维护这些上层汉人——官宦、士人、望族——的利益。
当然,之后北廷也少不了分化、拉拢,打倒一批,扶起一批……诸如此类的手段雷氏父子都是高手。
采用这些举措之后,北廷安定幽云人心的目的便达到了十之七八。
随后,雷动便着手推行“一令一法”,就地措置北伐大军的粮草供应。
“一令”为军屯令。
军屯最初是北廷为了解决裁军安置而设。
建武元年北廷兵改,实行强军汰弱之法,对禁军、厢军各立标准,考核下来统共有二十万军士不合格将被裁汰,这些人大多是世代军户,若归置为民,朝廷必将花费数目庞大的遣散费,安置不当还会引起乱子,而且,若将这些老兵痞归置回各州县为民,恐怕对当地治安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于是北廷决定将之转为军屯户,相继在西北、河北沿边的地广人稀地带划出军屯铺,朝廷给粮种农具等,收成的五成归边军,五成归军屯户自个。此举既让朝廷节省了每年几十万贯的军费开支,又对裁汰兵员有了妥善安置,也给边军解决了部分粮食,可谓一举数得。
但军屯策令也非尽善尽美,譬如屯田之地就有肥瘦不均的,而且边地也没有那么多的良田分给军屯户,就有分到贫瘠地方的,也有水源不便的……总之,抱怨不满者有之,希望换地者也有之。
对于这种景况,北廷在裁军之时便有成算,那些分到劣田的多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军户,虽然军营操练不合格,但当农夫还是有把子力气,也能经得起再次开荒的折腾——去年十一二月,这些军屯户就先后接到了兵部下发的换屯令。
虽然这些军屯户对于换屯幽云很是惶然,但身上还带着个“军”字,就意味着必须服从军令——不愿意服从也行啊,彻底转军为民,也就不再享有“军屯纳粮外,不再担其余税役”的待遇了,太不合算——接到调屯令的军户们都收拾家当,准备行程,朝廷留下了十分宽裕的时间,足够他们赶着牲畜、拖儿带口地慢慢上路。
当他们到达幽云边境时,路上已去了三四个月,这时北廷已经打到幽云境内。军屯户们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各赴屯区,一路耳闻目睹的官军声威渐渐给了他们一些底气,等到了屯区,手指捻起脚下的泥土,一个
个都欢喜起来。
这些田果然都是良田,虽然未必尽是上等的肥土,但比起以前分的田地已是好太多了。屯户们安顿下来后,便都鼓足劲儿干起来,已经有过四五年屯田的经验,这些军汉们不再是最初做农事时的笨拙,很有些庄稼老把式的架势了。
而且,他们还有“帮手”,每三户都配一户女真役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幽云地区的女真户,被北廷抄户军管后分批送到屯田区,其中包括宋军俘虏的女真兵。
宋朝是个讲究仁义道德的王朝,不仅国内禁止平民为奴,而且也不允许将俘虏变为奴隶——至少明面上不允许,暗地里的私贩行为却很难禁绝——雷动将之斥为读书人的迂腐,但也不愿背个“战俘为奴”的坏名声,于是换了个说法,变俘为役工,必须为朝廷服力役十年,当然,朝廷要给工钱——一文、两文也是钱嘛。
若按雷动的想法,这些觊觎中原的胡族当然是杀了干净,但大规模屠杀女真平民必会招致国内士人的诟病,倒不如换一种方式,将他们禁锢在土地上,慢慢磨去这个渔猎民族的野性,圈养出一批农耕之民,穿宋服,说宋话,今后再一步步迁往内地……几十年上百年之后,这个关外胡族便会彻底融入华夏。
用文明杀人,远比用刀兵杀人更能摧毁一个民族。
雷动深明此理。
军屯在幽云南部很快轰轰烈烈开展起来,但是,紧赶在三四月播栽下去的稻麦,最早也得到七八月才能收割,对大军口粮来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为此北伐大营又实行“盐引换粮”之法,即用低于官榷(què)价格的盐引吸引商人运粮,换取盐引后可以到清州、沧州、滨州等沿海盐场提盐,转卖后赚取差价。
“盐引换粮”之法并非雷动首创,事实上北宋边军就是采用此法解决部分军粮的运输。
这个办法的好处是能替朝廷节省运军粮到边关的成本,同时也避免了官方运粮产生的人为和非人为的损耗。当然,相对应的,商人则会因此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所以“盐引换粮”必须给出足够利益才能吸引商人运粮。
当时商人运粮换取盐引后,兑换的官盐其实并不够补偿他们运送粮秣的费用,但这些官盐只是个幌子,可以用来名正言顺地处置私盐——商人从西夏青白盐池贩回的私盐,比宋朝官盐便宜得多——拥有一斤盐的量,往往能卖出十斤去,其中九斤都是私盐,利润约有三五成,这才是商人“以盐换粮”的获利大头。
但北宋朝廷对奸商私贩青白盐查禁甚严——顾忌党项人获盐利过多而强大国力——使奸商手中的西夏私盐量萎缩,往边军运粮的积
极性自然下挫;而朝廷也不肯降低盐引换粮的比价来提高商人运粮的积极性,是以“以盐换粮”的政令时废时行,并未成为长策。
说到底,还是盐的产量没上去,让朝廷不愿意在“盐引换粮”上让利太多,毕竟,榷盐是除农税外的主要财政来源之一。
宋室南北分立后,北廷失去了淮南、两浙、福建、广南的盐区,而盐利仍然是朝廷看重的主要财政收入之一,因此如何提高现有盐池盐滩的产量,并扩建新盐区成了北廷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
建武二年,雷雨荼擢拔济州通判李迨(dài)为榷盐务提举官,在开拓新盐区的同时,又对盐场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一是裁撤不良官吏,减少贪污、盘剥、克扣之风;二是官府提高对盐户额内盐(必须低价卖给官方的盐)和额外盐(额定盐税之外的盐)的收盐价格,并允许盐户留下一成自由贩卖——以前盐户必然将所有盐卖给官府榷卖,而且官府收盐价低至每斤七八文,致使无利可图的盐户“多窜亡,至官府追捕拘系之,乃肯就役”;三是聚集有经验的盐工改良现有制盐法,每有革新均予以重奖……
这些举措提高了盐工的积极性,也促进了制盐技术的进步,食盐的产量和质量都提上去了,但提高的产量并没有榷出,而是被朝廷囤积起来备战之用。
因故,雷动在幽云才有底气施行让利三四成的“以盐换粮”法。
商人对利益的嗅觉向来比猫嗅咸鱼还灵敏,立时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向幽云之地奔涌而去……不过两三月,北伐大营就换得了十数万石军粮。
与之相应的,商人们手中持有了巨量盐引,一旦这些全部兑出食盐投入市场,则盐价定然下挫,但商人们多数精明,尤其是持有盐引最多的大商人,眼见行情不妙绝对不会大量出货,而是囤积起来,直到盐价回稳;况且,还有很多商人不是盐商,而是将盐引倒卖投机,所以实际兑换进入市场的食盐远远少于北伐大营发出的盐引量。这就使市场盐价不会下降过大,从而大幅迫降官府正常榷盐的价格,使朝廷蒙受损失。
而“盐引换粮”凑足的十几万石军粮已够宋军用到八月。那时,幽云稻麦第一茬已熟,军屯的收成加上从幽云农户征集的粮食,前线粮袜又可顶三月之用。
这并非高估幽云地区的产粮量。想想辽、金为何一定要夺下幽云十六州?不仅仅因为这里是南进中原的门户,更因为幽云地区是北地重要的粮食产地,辽国每年收的粮赋有四成都是出自幽云,其中幽州路更占三成之多。
“……即使幽云两路因战乱凋敝,短期内难以恢复,但估算七月秋熟时,宣
抚司大抵能征粮四十万石余,预计能供大军用到十一月。”
已经被任命为随军转运使的李迨报完手里的数目,又向雷动禀道:“盐引换粮之策仍在继续,估计到九月中江河冰封之前,还能集结二十万石余,可用至年底至开春。但战事若持续到明春二月之后,还得再做措置,预计需要朝廷再调粮三十万石。不过,开春之后民伕不便征集,最好年前解至边地仓囤,趁七八月漕运通畅,亦可省下些陆运花费。”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本章奏递上,上面的数目和规条都列得清清楚楚,基本只要照章措置就行了。
雷动看后微微颔首,“奉时体划周全,当得起理财能臣之赞。”
李迨拱手谦逊,“尚赖太师良策在前。”
正说着,一名侍卫通报进入都督军事兼宣抚使公厅,“禀太师,燕京急递。”双手呈上一份火漆函件。
雷动拆开看罢浓眉扬了扬,挥手退下侍卫,对李迨道:“张处道(张所)报,金人遣使议和,已入燕京。”
李迨吃惊地仰眉,“或许有诈?”骁勇野蛮的女真会主动求和?
雷动负手傲然而笑,“猎人强大了,再凶猛的野兽也得伏首。”
李迨想了想,微微点头,心道:金人五面受敌,应是顶不住了,或以和谈缓解压力亦非不可能。
雷动道:“金人既然要议和,那就派人去议。”他心里冷冷一笑,又吩咐道,“此事须密,勿漏风声。”
“诺。”李迨肃然应声。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有童鞋说到地图的事,挠头,用软件画图对某来说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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