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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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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颜已经到了盖州前沿的军中,登上营内搭建的望楼,眺望一片白茫茫的盖州城。城头上人影幢幢,金兵正忙着扫雪,重新显露出灰褐色的墙垛。而在望远镜看不到的城内民屋房顶上,也有很多人正在清雪,很多屋顶不结实的民房已经被雪压塌。
卫希颜看了一会,将望远镜递给叶清鸿,慢悠悠说了句不着边的话:“临安,大概也下雪了。”
她身后立着第四军的军统制和监军,闻言都有些疑惑,军统制高师旦便接了句,“这时节,应该是下雪了。”
卫希颜道:“若是这般大的雪,民宅大概会压塌不少……有得忙了。”
二人只当她是说“朝廷有得忙了”,不由心生敬意,心道卫帅身在前沿,还心忧后方,真是忧国忧民的忠臣。
只有叶清鸿知道,她这师傅哪里是忧国忧民,八成是触景思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战事视角小休一下,镜头转到临安……
、不期而遇
临安这时;确实正在下雪。
往年每到冬十二月;临安都会降雪;若此月雨雪连绵,则百姓多有不易,朝廷往往要赐下钱钞,以济贫民。今年这场雪从初十四夜里下起,到天明时已如扯絮般铺天盖地;直到十七日才小下来;飘飘洒洒扬着雪粒子。
因这场连绵大雪临安城内受灾的民户不少。大户人家的屋顶挑大梁铺青瓦;不会被雪压塌,但家里没多少钱的平户人家,房顶铺不起瓦只能铺茅草;还来不及清扫积雪便被雪压塌了。受灾轻的,房顶只破个大窟窿,受灾大的,便连不结实的屋梁也一并垮塌,甚至压伤压死了人。
京城武安军的军巡铺忙得脚不沾地,从十五日起便吹响救灾警号,赶往倒塌的房屋救人。这些军巡铺原是为防烟火而设,因临安城内人户繁多,民居屋宇高森,接栋连檐,多有风烛之患,官府遂在每坊巷隔二百步便置一军巡铺,以兵卒三五人为一铺,遇夜巡警街巷烟火。并且又在诸坊界置立防隅官屋,屯驻一队武安军,并建望楼,值卒朝夕轮差守望,如有烟处,敲锣鸣警,以旗指方向为号,夜里则易以灯。而后不久,这些隶属武安军的军巡铺和防隅官屋又因铺隅连通的便利,便也承担了雨雪救灾和部分缉拿盗贼的职任,给临安府分担了不少压力。
然而即使如此,临安府也不得松活。府尹朱跸从十五清晨起便率领户曹和衙役巡视京城,尤其是北城的坊巷,多是平户区,贫困的坊郭户又居多,房屋不结实,若逢雨雪连绵的季节便是临安府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今年的腊月雪降看势头就是个让人无法省心的冬月……这一忙就忙到了十七,这雪还没有停下的势头。
身为临安府尹,朱跸要做的事很多,除了安排夫役清扫街道积雪、保障道路交通之外,会同武安军援救因房屋倒塌而困于内的民户是首要重任,之后便省不了派人登记受灾民户的簿册和受灾景况,安排户曹发放救济钱粮,造粥棚放粥,建临时棚屋区安置灾户,构划受灾民屋重建……这些事仅靠临安府一个衙门显然办不了,须得会同户部、工部、司农寺、武安军等衙署一起措置,其间便少不了协调周转的心力,累人又累心——京府长官这个位置不是这么好坐的。
所幸朱跸“上头有人”——在京朝官眼中,这位临安府尹是丁相公一手拔擢起来的亲信,无论六部还是诸司衙门,都是给几分面子的——协调安置起一应济灾事宜来倒也顺利,没有遇到多少人为阻碍,最烦心的倒是接踵而至的新城迁户事宜。
临安还是杭州的时候,就是东南最富之州,朝廷南渡时城内已有三四十万人口,至北民南迁,又立都于地,才只五年,人口便已增至六十万,使这座原本广阔的南越旧都便显得逼仄起来。如是,便显露出诸多问题,尤为严重的就是防火和交通——
《西湖时报》曾刊文道:“……今京城人户稠密,屋宇接栋,寸尺不空,一屋着火,则牵连数十屋,危之大矣。而居屋侵道,巷陌壅塞,宵小多匿于其间,行不法事。而居屋侵道,街道狭小,车马不堪于行,来往不利。……如是,烟火、盗贼、交通三不利,京城安宁乎?……”
这篇文章说出了京城士庶的心声。临安府很快呈本政事堂,建议扩建外城,以解决人户繁多带来的问题。这个奏本恰与工部扩建京城的心思合拍,工部参政朱震大力支持,同时提上工部奏本。明显的,临安府和工部事先就已“勾搭”上了。政事堂堂议后,下令扩建北部外城,也只能向北部扩建了——京城西邻西湖,南邻凤凰山,东邻钱塘江,只有北城外接的是平原,可以往外扩建。
不过,往外扩修一道城墙虽非难事,但将坊郭户往新城迁移却非易事,若措置不妥便会生出民怨民愤。政事堂磋商后,决定先迁移出部分不适合安置在内城的衙司,包括——
礼部下辖的太学、国子监、贡院、蕃学,宗正寺下辖的宗学,太医局下辖的医学,翰林院书艺局和画艺局所置的书学、画学,司天监设立的算学,临安府下辖的府学、小学,兵部辖属的太仆寺,工部辖属的将作监和部分司作,司农寺辖属的京畿常平仓,以及军器监、少府监等。
上述学校和官署迁置外城后,按职能统一规置在文教坊和官署坊。
迁移后,内城腾出不少空间,一部分用来辟宽街道,一部分留作它用。但仅仅迁出一些衙署仍然没有解决京城人户稠密、巷陌壅塞的弊病,只是略缓解了道路交通的阻滞。政事堂便将目光投向了北内城的贫户坊巷——每年冬月都有贫户受大雪塌房之难,重建正好迁置。
政事堂便在入冬前给临安府下了一道堂令,着令将今冬的雪灾户迁到北外城的平户坊巷区安置。但今年的雪降比前几年都要厉害,受灾的民户不下千计,有些甚至是整条巷子的屋子都塌了——多发生在贫困户居住的窄巷。政事堂便又下了道令给临安府——凡是受灾的平户巷内的居民无论塌房与否,都统一迁置北外城。
在政事堂看来,这正是迁移人户的好时机,但具体着落到临安府头上,却不是桩轻松的活儿。那些房屋塌了的居户倒罢了,有官府出钱建新屋,即使不甘心迁到外城也没得选择,又听衙差说外城的新屋都是结实的土墙瓦顶房,那份不甘不愿便化为乌有;但是整个迁移的平户巷内,不乏家里有些资财、本就住着瓦房的人户,自然不乐意迁出内城,难免怨言,或是撒泼,或是赖着不走的……上户催搬的衙差事后也叫苦不迭。
朱跸索性将这些房屋完好的人户搬迁挪到明春以后,反正官府之前在外城平户巷搭建的安居屋不足以安置所有受灾户,还有一半人户住在外城临时搭建的棚屋里,而新的安居屋须得等到明年开春后才能打土坯,到墙体晾干、搭梁铺瓦能住进人至少是三月以后了。
朱跸骑马行在清完积雪的街道上,心里思量着这些事,估算直到明年春夏季,恐怕都松活不了。这日雪已经停了,马蹄声敲打在雪水湿润的青灰色道上,发出“踏滋,踏滋”不疾不缓的声音。朱跸听着这徐徐从容的蹄声,心里因那些事而起的烦躁渐渐地安宁下来。
他身后两骑是临安府户曹参军和学正,还有七八名衙役跑步跟在后面。一路行到北城,出了余杭门就是新建的北外城。一行人径直往文教坊西学区而去,视察府学和小学的景况。未时从小学出来,经过东学区时,远远望见一群绯绿官员从太学道出来。
朱跸认出骑马在前的绯袍官员正是礼部侍郎宋藻,身后跟随着文教司郎中、太学祭酒、国子监祭酒等官员属吏,便夹马迎上去,拱手笑道:“宋侍郎,幸遇,幸遇。”
朱跸两年前考评为上等,去掉了“权知临安府”的“权”字,成为正式的临安府尹,从三品大员,与六部侍郎同一品阶,见面只需拱手行平礼。
宋藻也拱手回礼,“竟与赤府不期而遇,幸甚,幸甚。”
诸人下马,各自见礼,一阵寒暄。
朱跸道:“今日雪方停,宋侍郎便来视察学事,真乃勤力之臣也。”
宋藻摇首笑道:“惭愧,惭愧,不及大尹风雪无阻呀。听说连续这五日雪天,大尹均在外劳碌奔波,巡察灾事,安置灾民,履不沾衙,这勤政爱民之心令人敬服呀。”
朱跸拱手谦逊,“某等臣僚各司其职,各尽其心尔。”
宋藻哈哈笑道:“各尽其心,说得好。——大尹此番是回府衙?”
朱跸道:“天时尚早,再去安居坊看看。”
安居坊即外城已经建好的平户区,已经迁置了四百余户今冬雪灾的平民。
宋藻沉吟了一下,“听说安居坊已经有了义塾?”
义塾即私人设立的私塾学堂,包括蒙学、小学、大学,但名之为“义塾”,便与一般的私塾又有不同——主要收录贫寒子弟,学费低,被士人称为“义教学塾”。
临安城内的私塾很多,几乎每坊有一大塾,每巷便有一小塾,其中有专收录本姓子弟的族学、家学,也有不弟士人收束脩谋生的舍塾,或名宿、大户资建的义塾,其中义塾只占很小一部分,而这很小部分的义塾又有多数都是“名氏义塾”——以名可秀为塾主的义教学塾——在坊间百姓中享有很高声望。
因此宋藻一问“义塾”,周遭官员便都领会了其中之意——是否名氏义塾?
便听朱跸道:“安居坊的义塾建得早,坊屋建成后不久,舍馆便建好了,九月已经收录了学生,等这个年过了,安居坊的民户子弟也能报名入塾了。此外,明春待建的永宁坊、长定坊,也批置了义塾之地。——不过,这三所已置和未置的义塾均非‘名氏义塾’,而是共济会资建的‘共济学堂’。”
众人听了神色各异,国子监祭酒何涣板着脸说:“还是姓‘名’。”
太学祭酒苏駉(jiong)捋须道:“‘名氏义塾’为私,而‘共济学堂’为公。善济者德,共济者仁,商贾都有‘德、仁’之心,广及天下,则大同可现矣。”言下之意对名可秀为会首的共济会襄助学事之举颇为赞赏。
何涣仰天翻眼,“孰不知沽名钓誉尔?”
苏駉呵呵一笑,回驳他,“若人人皆如名氏‘沽名钓誉’,则圣人之学乡鄙可知也!”
何涣哼了一声,“妇人、商贾之流,能办甚么学?莫要教歪了,误人子弟。”
听了这话,众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文教司郎中张致远捂唇咳了声,状似打圆场道:“私学也有佼佼者,譬如凤凰书院、朱雀书院,其学风学业都有可取处。”
何涣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先前那话是将卫国师和李易安都一并骂了去,就连凤凰书院聘教的一干名士硕儒如尹焞、邵伯温、胡安国、苏澹等都给他骂了。纵然何涣向来有着“言峭板古”的名声,这会儿也觉得尴尬了,咳咳两声道:“如郎中所言,不可一概而论。”
朱跸心中嗤了声,面上却温温笑道:“这私塾执教水准的确参差不齐,难免有那鱼目混珠,只图糊口混食的,乱解经文误人子弟也是有的。——不过,这名氏义塾在临安已置立二十余年,坊间皆有口碑;共济学堂则是两年前才在内城开办,某去听过两堂课,夫子的学识人品都可称道……。若临安私塾皆有此水准,某这提学便当得轻松了。”
“提学”即提举学事的简称,临安府的提举学事相当于路级提学司,其他州、府则置为管勾学事——按宋制,一般由州、府长官兼任,以重学事。
何涣听了前面,神色方缓,待听到后头,面孔又板起来,抬了下眉表示怀疑,“听大尹这般赞誉,倒令人起心一观了。”言下之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朱跸温和一笑,道:“这会安居坊的共济学堂还未休课,何祭酒若有兴致,可随某同往一观。”
太学祭酒苏駉也起了兴致,笑道:“同去可也。”
宋藻颔首道:“善,天下学事,公私并举。某等同去一观,看这共济学堂办得如何。”
一行人便以宋藻和朱跸打头,出了东学道,沿着庆和大道往安居坊而去。
这条庆和大道是纵贯外城南北的一条中轴大道,另有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为承熙大道,在外城中心处交贯,分出四个区——文教坊占据了整个西南区,而安居坊则属于东南区内的一坊,坊北即是已规置还未建的长定、永宁二坊。
顺着庆和大道一路往北,行了约摸两刻钟,将至安居坊界时,便听前方蹄声踏踏,俄而,迎面一群二三十人的队伍缓驰而来,当先两名紫袍,其后五六名绯绿服色,又有二十余名侍卫护行左右。
宋藻是习武之人,眼利非旁人可比,一眼看清来者面容,便率众人在坊界前下了马,伫马而候。及至近了,一齐揖手躬身,“某等参见相公。”
这两位紫袍官员正是参知政事兼户部尚书叶梦得和参知政事兼工部尚书朱震。
两位参政翻身下马,拱手回礼笑道:“当真是巧啊。”
身后诸人也纷纷下马,各按官阶上前行礼。
除了二位参政外,就属宋藻、朱跸的官阶最高,两人一边拱手回礼,一边心忖: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出行,带着门下省的户科给事中和工科给事中,呵,这不是针尖对上麦芒?!
二人心中了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的事。
政事堂将营造安居屋的差事着落在工部头上,工部得要钱,而户部管钱,但无论要钱的还是管钱的,所出的预算、开支超过十万贯的都必须通过给事中审核。依户部管钱的抠劲,预算自然是能少则少,不能少也要抠下些来,就度支司那锱铢必较的势头,磨扯半月一月的才批复预算还算快的。而工部出的预算在送往户部前,先得通过工科给事中审核,然后才送达户部;而户部通过预算了,还得过户科给事中这一关。这般算下来,至少两三月才能拿到钱。
工部参政当然急,明春二月就要开工,户部不拨钱怎么开?而钱拨少了就要烂尾——纵然他不贪,却免不了下面的官吏要过一道油水,这过的油水钱便计在预算里——见今日放晴,索性扯了户部参政和两科给事中一起实地考察,纸上谈钱不如眼目一见。
众人寒暄几句,互问了行程,叶梦得听得宋藻这行人正要去安居坊的共济学堂视学,心思一转,便侧转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朱震说:“这共济会才是财神呐。”
朱震想起巡察长定、永宁二坊的临时棚屋区时,看见七八座共济会的施粥棚子,眼神亮了亮,捋须哈哈一声道:“民间办学堂是好事嘛,咱们都去瞧瞧。”
户科给事中许景衡微微眯了眯眼,道:“善。”
工科给事中贾安宅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其他人自无多话。
众人遂上马,颇有些浩荡之势地往安居坊内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失望了,名可秀这章没出来,嘿嘿~~~~~~~~
不过,侧面出来也算出来了嘛~
、是真是假
当日下午;国师府侍卫都尉席铮上山禀报说;李邴在朝上请辞枢副之职,皇帝震怒,停了他的职,让他回府反省。
卫希颜只笑笑说:“正好在家歇歇;过个好年。”
席铮将这话传给李邴。
李邴心中落定了。
申末,已经嫁到陈家的女儿李秋云回娘家串门,女婿陈昱季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李秋云嫁人后常回娘家,执政巷内隔个十天半月的就能看见陈家的马车出入枢副府;已经见惯不怪。即使执政巷里的几位相公都知道李三娘子这个时候回娘家八成是为公公陈克礼探问消息来了,也都不以为意。虽然大臣被责在家反省时不可见其他官员;但自家女儿女婿过门探望;却是说得过去的,就算台谏知道了也无妨。
入了府,李秋云自到内院见母亲和嫂子们,陈昱季则由李秋云的三哥李纪陪着去前院书房。
陈昱季给岳父见了礼。
翁婿寒暄几句,陈昱季关切道:“父亲听说了北面出了大事,又听闻岳父请辞在家,心中牵挂,故遣小婿前来问候。”
李邴捋须微笑,“不妨事。忙了这么些年,正好歇一阵子,督促一下儿孙学业。”
陈昱季恭谨应是。
当晚李秋云留在了娘家,要住一宿才回。陈昱季明日还要上值,在李家吃了一顿饭,便骑马回了陈家。
陈克礼在书房里看书。
这位京畿路武安军都帅听了儿子的回禀,拧眉思忖“歇一阵子”这四个字,片刻之后哈哈笑起来,“果然只是一阵风的事。这时候,亲家翁避避风头也好。”
陈昱季显然没有想通,问道:“岳父难道不同意出兵讨逆?”
“讨什么逆?”陈克礼翻了个白眼,“赵宋天下是从哪来的,就是从柴家人手中拿来的。如今柴家后人要拿回基业,那半壁江山是雷动……哦,柴鉊保下来的,幽云、河套也是柴鉊领兵打下来的。说句不好听的,柴家人要复周朝,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骂人家篡位逆贼岂不是连太祖、太宗都给骂进去了。”
父子俩关起门来说话,没那么多忌讳,陈克礼直接把太祖兄弟“禅让”得位的事给拔拉掉了那层皮,好歹没加上句“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瞧着吧,明日的官报上面肯定会指斥雷动假冒柴周后人,绝不会承认他是周世宗的后代子孙。若不然,这个‘篡位贼臣’的帽子可就不好戴上去了。”雷动是谁的后人都行,就是不能是柴周的后人。
陈昱季想了想道:“既然朝廷不承认雷动的身份,那就还是有‘讨逆’的名头的。打仗不就是要个名头吗,管它是真的假的。”说完也翻了个白眼,他在岳父面前很规矩,在亲爹面前却是露了本相。
“笨!”陈克礼叩了儿子一脑门儿,“重要不在于咱们朝廷承不承认,而是北面认不认。只要北面的军民相信雷动是柴周后人,他就占了名正言顺的理,那些文臣和士人还闹腾什么,顶多有几个搏名的,上上表章,闹闹离职啥的,翻不起浪来。”
陈昱季摸了下脑袋,难以置信的表情,“老爹,这可是改朝换代啊,天大的事,不是说那些文臣最爱讲纲常,最会折腾吗?还都是大宋的臣子呢,就这么捋平了?”
陈克礼嗤了声,“那些文臣个个讲忠君节义,又有几个能死忠君主的?当年也就李若水一个敢在金营大骂金虏,宁死也要维护大宋天子的尊严,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声!再瞧瞧金人扶立张邦昌为帝,改宋为楚,东京朝堂上的那些文官们还不是转眼就做了‘楚’臣?嘿,还是金国立的儿皇帝呢,又有几个文臣誓死不从、拒不为职的?这些个文臣,也就嘴皮子厉害,话讲得漂亮,一动真格的,骨头就软了。”
陈克礼的话虽然辛辣,却也是事实。正因大宋朝的士大夫有这样的耻辱前科,在宋室南渡后,在朝的士大夫和在野的儒士文人都大力宣讲忠义气节,提倡“武死忠,文死节”,所以到了南宋末年,才有那么多的士大夫文官自杀守节,誓死不降蒙人。其中就有朱熹宣扬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即是针对“知经识理之君子”,要求士大夫和文人宁死不可失了君子之气节,却在明清时代成了专门束缚女子的礼教利器,谬解何其大也!
在南北两廷立朝后,两边的士大夫和文士也都大力提倡文臣守节、武臣守忠,但两边的舆论隐隐有一种引导趋势——尤其报纸出现后这种引导趋势更强了——即国在君上:当君王代表社稷时,忠国即忠君,当君王不能代表社稷时,以忠国为先。这种舆论的产生得力于南北两廷都不遗余力地抨击赵佶的祸国之罪,将赵佶完全打造成赵宋江山残破的罪魁祸首——在卫希颜那个时空中,赵构是将这个罪名安在王安石头上,是王安石变法造成国家虚弱,将皇帝的过错推给臣下背黑锅,以维护赵宋皇帝在臣民中的威严,而程学也正是因为赵构不遗余力地打击王安石的新学而扶持起来。但在这个时空中,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同,新学依然是南北两廷的第一显学,王安石也依然是配享孔庙和神宗庙的大宋贤臣,而赵佶的形象黑得一塌糊涂,没被文臣定个“僖宗”的庙号就已经是看顾皇室颜面了。
当然,陈克礼没有想得这么深,他只是从靖康以来目睹的那些情状,来推测北廷文官和武将的反应,从而预断雷动的“改朝换代”不会遇到太大阻力,更何况,雷动不是张邦昌之流,柴周也不是伪楚。
陈克礼见儿子还是有些懵懂,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脑袋一记,提纲挈领一句,“只要兵权稳固,北面就乱不起来。”复朝只是一面旗帜,拥有实力才是关键。
所以说,太祖定下重文抑武的国策的确英明,只是,防得了内患,防不了异族,如何平衡,却是个高深的问题了。
陈克礼撇去这个高深问题,继续教导儿子,“昔年太祖掌握周朝兵权,大部分武将都拥护太祖,所以顺利地以宋代周。如今,雷动在北廷军中的威望远非天子可及,大部分统将都服膺他,而文臣又有了顺服新主的名义,至于小民百姓,吃饭穿衣生娃最大,只要能让他们安稳过日子,管谁当皇帝呢,宋民、周民都一样。”
陈昱季“哦”一声明白了,“老爹是说,因为北面不会乱,即使我朝出兵讨所谓的逆,也不会占到便宜?”
陈克礼扔了他个“你总算没有笨到家”的眼神,真是的,他调。教个儿子容易吗。哎,养儿不如养女啊。他想起正在广西武安军当差的爱女陈如瑛,那举一反三的聪明劲儿……她的哥哥怎么就没学到一点呢?这小子,也就御卫营当个都虞候的料,陈克礼又恨铁不成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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