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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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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颜,有人等你很久了!”

她从萧有涯的竹楼里出来,一路飘回流青院,面容平淡无波,心底却如波澜般起伏不定。
“希颜?”
卫希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见名可秀飘然入厅,黛眉明眸间似有欢悦,笑问:“你见过萧先生了?观你喜色,应是解药有效。”
名可秀清脆一笑:“你猜得不错,我刚从萧先生的药室出来。秋云(药人)他们服下解药后已恢复了神智,只不过……”她黛眉一蹙,幽声叹道,“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卫希颜吃惊站起,“怎会这样?”
“萧先生说,从神智上来讲他们已是‘死’人。因为中药毒太深太久,如要清醒过来,必须下猛药,但药性过猛过烈,又会对脑部有损伤——未料竟是伤到记忆……此前听萧先生说后虽有准备,但事到临头,仍是不禁黯然。”名可秀眸心泛起戚色。
“这种结局已是最好。”卫希颜安慰她道,“比起无知无觉的药人来讲,总算活着是个人。”顿了顿又道,“至于恢复记忆方面,也不是无法可想。多带他们去去以前熟悉的地方,见见熟悉的人,听听熟悉的往事,反复刺激,或许某天会想起来也未可知。”
“你说得对!”名可秀明眸波动,眼中戚色一扫而逝,“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你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
名可秀笑笑:“说得也是。对了,刚才进来时见你皱着眉,有事?”
“我刚见到杨戬了!”
“甚么?”名可秀怔了下,不由失声色变。
“差点和他动手!”
名可秀抿抿唇,瞪她一眼,“一句话说完,存心让我着急不是?”
卫希颜哈哈一笑,道:“你猜我还见到谁了?”
名可秀白她一眼,“有话快说!”
卫希颜遂将适才在萧有涯竹楼内发生的事向她述说一遍。名可秀听毕黛眉轻蹙,又细细问了竹楼上那傲慢锦衣男子的长相,心中已了然,道:“希颜,你可知那锦衣男子是谁?”
“谁?”卫希颜不在意,她对那傲慢无礼的男子半分好感也欠奉。
“同知枢密院事,蔡攸。”
“同知枢密院事?”
名可秀解释道:“枢密院职掌军机,大宋以文官掌军,这同知枢密院事是枢密院的贰职,仅在枢密使童贯之下。”
卫希颜心想这枢密院大概是类于国防部,如此说来那个蔡攸就是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的角色?高级军务大臣!
“绣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她轻嗤一声,“大宋有这样的军务大臣,不怪乎兵弱被欺。”
“希颜说得不错。”名可秀一叹,又道,“你可知他是甚么人?”
“甚么人?赵佶的宠臣?”她在名可秀面前无甚顾忌,直呼当今皇帝之名。
名可秀一笑,道:“蔡攸是蔡京长子。”
“啊?”
卫希颜惊愕当地,片刻,不由笑道:“果然是甚么人养甚么人!”难怪看那厮不顺眼,原来是蔡大奸的儿子,老鼠一窝出来的!
名可秀却摇了摇头,“蔡攸和蔡京的矛盾极深。”
“咦,这父子没有狼狈为奸?”
“为奸是为奸,不过是各自一笼。蔡京独宠二郎蔡绦,蔡攸嫉恨,所以和王黼走得很近,几前年蔡京罢相,就是他和王黼联手所为。此人眉目生得潇洒,对上又擅逢迎,所以极得赵佶的宠信。希颜,这人自视甚高,又心胸狭窄爱记仇,你今日对他言辞不恭,他定会记私于你。你入京师后,如和他照面须多提小心。”
卫希颜胸口一暖,笑道:“可秀怎知我要去东京?”
名可秀明眸碧波流转,嫣然一笑:“佳人有约,焉得不往!”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主管:即管家。也有叫“干办”的;大主管,即总管家。在宋代,“总管”这个词多用于军事方面的统帅,如某某州兵马总管。
2、内廷班直:即负责皇宫内廷护卫的禁军,因为以“班”和“直”为单位,所以统称班直,如:金枪班,弓哚直……




、初涉京师

大宋京城为东京,因汴河东西穿城,又称汴京,号称富丽天下无。
宋真宗时,驸马柴宗庆感叹京城盛况赋诗道:“曾观大海难为水,除去梁园总是村。”梁园即东京,诗以大海喻京城,意思是和东京城的繁华相比,其他城市便如村庄。大宋京师之繁盛,由此可见一斑。

这日,天方晴好,京师外城的南熏门车马人流出入不绝。蹄声“哒哒”中,夹着一辆灰朴朴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驰进宏伟的城门,慢悠悠晃入这座繁荣昌盛的东京城。
从南熏门到内城的朱雀门,再到皇城的宣德门,是一条笔直的御街,宽约二百步,是东京最繁华的大街。马车此刻就行在这条御街上。
御街两旁楼宇林立,店铺作坊和客栈民舍错杂毗邻,人烟稠密。道上车水马龙,骑马的、坐轿的、拉车的、挑担的纷至沓来,人流涌涌,带着吟唱的贩卖声此起彼伏,又有管调乐声从挑着幡子的茶坊酒肆传出,和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马吆喝,喧闹繁盛双目难尽。
马车内,一位蓝衣长衫秀美清逸的青年伸手轻挑帘子,游目打量这座繁盛京城。

卫希颜处身在这座千年前的东京城内,油然想起后世那个与它同名的国际都市。
摩天大楼换成了青楼顶瓦,密集的车流变成了车马轿络绎并行,同样的人流涌动,不同的是这里的天更蓝,这里的叫卖更有一种古香古色的韵味,空气里泛动着古雅的文化情俗,冲淡了钢筋水泥凝成的坚硬冷漠,似乎更多了几分人味。
她唇角渐渐绽出笑容,吩咐车夫几句,也不着急赶入内城,由着马儿“啼哒啼哒”跟着人流徐缓前行。
马车进入朱雀门后,行了约摸半时辰,折东进入南门大街,穿过小甜水巷,再向前直入高头街。这条街已临近皇城,街东有数家大药铺,如孙殿丞药铺、宋家生药铺……离开青谷时卫希颜曾得名可秀指点,这条街上的药铺是宫里指定的御药铺,她行囊中的珍稀药材可在这卖个好价。
她不由回想起名可秀那句:佳人相约,焉得不往?——诶!若是会佳人不需花费便完美了!只可惜她将要去的地方,正是这东京城一掷千金之所。

马车停在高头街,她进入孙殿丞药铺,将从十万大山中猎得的鹿茸、熊掌、虎鞭等卖了出去。出来时,鼓鼓囊囊的百宝袋瘪了一半,却因换回的银饼更沉甸了几分。
马车又从高头街掉头行出,折东行入潘楼街。
卫希颜寻了处干净但并不甚起眼的中档客栈入住,一住便是七八日,似乎并不急着去寻人。

她每日里晨出昏归,悠哉游荡于汴京城各热闹之所。
白天到桑家瓦子斗鸡走狗,或赏曲听书;晚上出入州桥夜市,一边吃夜市点心,一边州桥明月;兴起时也到相国寺燃香问卦,或是到东京最高档的樊楼酒店叫来两个歌伎听琴漫饮,丝竹声声里纤手拨弦,日子过得惬意之极。
如此悠然自得地过了十来日,将汴京城的风俗人貌也打探得七七八八,她心想某人合该等得心急了,这才结束闲游的日子,向目的地出发。
出得客栈,着小二招来辆油碧香车,她拂身而上。马车经潘楼街,直入小甜水巷。

时值暮色渐浓,华灯夜上。
青褐色的石板拼接严密,一路平整延伸,两旁青楼画阁琳琅,绣户珠帘半垂。巷里雕花香车络绎不绝,华美锦绣,罗绮飘香。不时有娇声巧笑于柳陌花衢中传出,灯花璀璨,媚声荡人,直教人三魂去了七魄。
马车停在一座花楼前,卫希颜打赏了车夫十来文,飘然下车。
她换了下蓝衫,今夜身着一袭锦缎联珠纹长衫,头戴软翅幞帽,足踩祥云绣靴,手摇檀骨折扇,一副风流多金的贵郎君模样,悠悠然踏入人声喧哗的撷芳楼。

“大官人里边请。”一名厮儿殷勤上前,“官人可有相熟的小姐?”
“你家管教娘子安在?”卫希颜摇着折扇道。
“哎哟哟,好位俊俏的郎君!”
话音未落,一道浓郁香风扑近。卫希颜强忍打喷嚏的冲动,转过身来。
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的李蕴手摇簪花团扇,莲步轻移,一个秋波飞过去,嘻嘻道:“官人好样貌,妾身看着都要动心了哩!敢问官人怎么称呼?”
卫希颜洒然一笑:“在下姓颜名卫,早在江南时说听说京师美女如云,尤其撷芳楼的小姐更是京华之冠。今日有幸而至,果然一见名不虚传!”说完伸手就是一块二十两的银饼塞了过去。
江南富庶之地!
李蕴双目一亮,揣过银饼笑眯了眼,热情搀着卫希颜手臂往楼上走,“好叫官人得知,妾身这撷芳楼不敢说京师最大,却绝对是汴京一绝,官人到此可真真是最对不过了!”
到了楼上一雅间坐下,酒菜顷刻布好。李蕴一拍手,便有两位娇媚女子进得房来,在秀美俊俏的郎君身边坐下,一左一右,玉臂缠绕,媚语娇笑,敬酒布食。
“大官人,这红云、绿珠可是妾身楼里最美丽的小娘子,温柔体贴,婉转娇吟,包保官人满意。”
卫希颜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来酒必饮,来菜必食,时不时与身边两女调笑两句。
李蕴观她嘻戏调笑间娴熟自如、风流潇洒,想必是风月场中老手,目光一扫,两女敬酒更是殷勤。
又饮得几杯,卫希颜摆摆手笑道:“红云、绿珠虽好,在下却更喜李娘子徐娘半老之风韵。”说着掏出两块银饼,分递身边二女,笑道:“有劳二位小姐,在下想和李娘子独饮数杯,还请行个方便。”
红云、绿珠犹豫地看了眼管教,见李蕴点头,便欢天喜地的接过银饼揣入怀中,虽然有些可惜这出手阔绰的俊美郎君到手飞走了,却也看出这郎君意不在自己,当下扭着腰笑嘻嘻地走了出去,临出门时绿珠反手将门关上,还暧昧地眨了眨眼,“大官人和阿母请慢用。”

李蕴团扇捂唇,吃吃笑了两声,道:“想不到大官人眼光与众不同。”
也有特殊癖好的贵人到楼中不喜绮年玉貌,却专挑她这半老徐娘伺候枕席,所以卫希颜的特别要求并未让李蕴惊讶,反而是久阅风尘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这秀美如玉又清透如水的美郎君让她情不自禁忆起年少时蓬门云集的风流时光,一时不由眼波春水流转,浑身风情荡漾。
卫希颜暗暗好笑,举手敬了她几杯,眼见得这徐娘美妇一副身子贴得自己越来越紧,手臂微一用力,移开半尺,含笑道:“李娘子,在下此番慕名前来,可是有要事相求。”
李蕴满腔春情顿时泼散,暗嘲还道今日喜鹊飞上枝头,这样一位如丰姿俊秀的郎君竟会中意她,原来是有心人别有用意,当下坐正身子,压下心底失望笑道:“大官人请讲。”
“在下想见见这个人!”卫希颜伸指蘸酒在几案上写下三字。
李蕴顿时脸色一变,转眼又媚笑道:“颜大官人自外地来,可能不知这撷芳楼的规矩。这位小姐虽是居于妾身这撷芳楼,却是娇身金贵,行为自主,见不见客均由她意。官人想见她,这可难为妾身了!”
卫希颜又掏出两块五十两的银饼微笑搁于几上。
李蕴却摇头叹道:“非是妾身不爱财,即使大官人千金一掷,妾身也做不得主。”
“非是要李娘子做主。”卫希颜笑嘻嘻道,“只是让管教娘子代传个口信:就说江南故人来访,见与不见自是任凭那位小姐。事成之后,在下必有大谢。”说话间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轻飘飘落于案上。
李蕴眉眼闪亮,心想只是传个话而已,见不见自是取决于那人,她也没坏了规矩。当下揣入银饼和银票,眯眼笑道:“大官人请稍待。妾身这便去传话,见不见却要看官人运气了。”
卫希颜微笑,“在下自是省得,有劳李娘子!”

约摸盏茶工夫过去,李蕴神色异样地回来,盯着卫希颜打量了半晌,狐疑道:“颜大官人和行首是旧识?”
“曾有幸见得几面,在下对李行首才情极为钦佩,此番入京师游玩,特地前来拜访。”
“颜大官人亦知此处是京师,帝辇之下。”李蕴话中有话道,“当知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掉脑袋的事。”
卫希颜悠然一笑,“不用李娘子提点,在下自是知晓某些禁忌。”
李蕴欣然笑道:“大官人是聪明人,妾身也不啰嗦。”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道:“三日后子时,角门进。”
卫希颜心领神会,又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入李妈妈手中,微笑飘然出楼。

三日后,又是一夜华灯璀璨,甜水巷里仍然是衣香鬓影,丝竹靡靡。
卫希颜换下那日的富贵锦绣长衫,换回平常惯穿的蓝布长衣,悄然潜入撷芳楼后门。听得门后一道呼吸隐隐,知是有人正候着。
轻叩门环,角门悄然洞开。
一青衣小厮拱手一礼,低头看不清面目,沉声道:“官人请随我来。”
卫希颜听他呼吸细微绵长,足下轻若无声,竟然是位高手人物,不由心下暗奇。

一路上七弯八拐,所过处均是僻静无人之地,显是特意安排。
行了约摸两刻钟,那青衣小厮手指前方一座精巧小院,低道:“娘子正在房中恭候官人。”说完身形一晃,消失无踪。
卫希颜一怔:真是个奇怪的小厮!
她腾身而起,如浮光掠影般穿过花间,足尖微踏院墙,轻然飘入院房内一道半启窗扉。

“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学那采花入室的小贼行径,哪里来的采花盗还不从实招来!”
女子悦耳的媚笑声传入耳际。
“佳人相邀,自当摘花而来,方显花前月下之情调。”卫希颜微笑道,伸手一束刚采的鲜花递过去,“无以为礼,唯有借花献佛。”
身着洒金罗裙,娇媚入骨的女子“咯咯”一笑,接过花去,玉指轻抚娇嫩花朵,秋波飞闪,笑道:“亏得你是女子!否则这般能言善道,不知要掳获多少美女芳心!”
“希颜再能说会道,也不及娘子眼波儿一扫,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顷刻间折服天下无数男儿英豪心。”
那娇媚女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指着她道:“可惜啊可惜!希颜你不是男儿!”
卫希颜嘻嘻笑道:“调笑完毕,言归正传。我已应约前来,娘子亦当告诉我,我要寻的人现在何处?”
“长夜漫漫,希颜何须着急。”
玉手一拍,唤来一红衣丫鬟,“青青,上茶。”

兔毫盏,小龙团,点茶沫如雪。点心精致,色香俱佳,入口酥化。琴声美妙如聆仙乐,身边美人风姿如玉娇媚如花……
真是半生也修不来的福分!
卫希颜却眨眨眼,叹口气道:“这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琴也听了!”
声音陡然沉沉如雷:
“该说的话也当说了吧?师师行首!”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人仇人

“真是没耐性!”
名满京华的绝世美女白了她一眼,施施然起身,瞟了眼沙漏,嫣然一笑道:“人也该到了。”
话音方落,便听屋内右边角落的墙壁上传出两声闷响,两声,又两声。
卫希颜眼眉一耸,房内竟然有暗道。
出来的会否正是她要寻的人?
顿时,胸口怦然一跳。
“终于来了!”
李师师娇颜一笑,走过去在那片墙壁旁一副山水卷轴画上微微一按,轻微声响后,一道约人高的暗门显现出来。
“你再不来,有人可得将我吃了!”
李师师媚声低笑,侧身将来人迎入屋中,伸手一按,暗门自合。
来人全身罩在一袭宽大的黑丝绒斗篷中,头顶帽檐,低垂臻首,一张脸隐在暗影中,唯露出一方精巧绝伦的下巴。
她是谁?
卫希颜不由起身踏前一步。
观李师师的神情语气,似是对平辈亲昵之人;何况她神识中也感觉这女子极为年轻,应该不是她要找的唐碧颜。难道是另外的知情人?
那女子抬起头来,缓缓揭下帽檐。
卫希颜顿时如遭雷击,愕立在地,几欲不得呼吸。
“希文?!”
那女子娇躯一震,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庞陡现激动,长睫一闪,泪光盈然,倏然如乳燕穿林般,猛然扑入卫希颜怀中。
“姐姐!”
卫希颜几乎不敢置信,但怀中伸手可触的温暖却提醒她这是真实,一时激动难抑,语声竟不由得发颤,“希……希文!真的是你?”
“姐姐!”怀中女子沉沉一声,激动压抑深沉欢喜哀怨不一而足,仿佛这一声已凝聚在时空千年百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相见和释放!
“姐姐!我已等了你好久……真的好累……已经快撑不住了……”纤手紧紧抱住卫希颜,似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和力量。
卫希颜不由紧紧回抱她,不知过了多久,方松开一只手缓缓轻拍她背,振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一时间顿生疑惑,这女子真是希文?
“姐姐!姐姐!”
“我每天都在渴盼你……希冀你出现……母亲说,过了二十年你还不出现,就不要我等……我在青浦的人一直没有回讯息……我都快绝望了!”
“……母亲说,你若出现,必是男子,不是姓卫,便是姓颜……医术高绝……我请师师收集江湖新秀的消息……二十年都到了,你还没出现……我一次次希冀,又一次次失望……”
“就在半年前……师师说江湖中出现一位圣手绝颜的年轻公子,俊美绝伦,医道高超……当我一听你名字的时候,就几乎肯定那人是你……姐姐!”
低沉的语音热烈哽咽,如炉中红红的火炭灸人心窝。
……
卫希颜却越听越不得劲,这人不是妹妹希文?!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就说希文怎么可能也穿越到这里,简直是做梦!
但她和希文为何长得这么像?
她不由深吸口气,抬起怀中女子面庞。
那女子郝然一笑,伸手拭去眼泪,纤手微理鬓发,娇躯挺直,神情渐渐回复平静,玉指轻轻抚上卫希颜面庞,柔柔笑道:“突然见着姐姐,汶儿一时心情激动,让姐姐见笑了!”
这话一出,卫希颜立时百分百肯定,这女子绝不是她的妹妹!
面貌虽和希文有六七分相似,却少了两分活泼跳脱,多了三分高贵优雅;面如凝脂白玉,左颊浅浅一道梨涡,希文却是双颊皆有酒窝;红唇饱满润泽,希文唇角有一颗小痣更显俏皮……她不是希文的单眼皮,睫毛密密长长,眸光如水温柔……希文的目光常常像故作凶巴巴的小豹子,哪来这般的华美多情……
……不是希文啊!
她胸中沉沉一叹,突如其来的惊喜便自高处狠狠跌下,摔得粉身碎骨,失望自心底四散漫延到四肢百骸,虚软软无处着力……
“姐姐!”温柔低沉的声音将她唤回。
凝视着面前比她略低一头的女子,卫希颜轻轻一叹,“你是何人?”
女子眸光顿显伤色,转瞬绽颜笑道:“姐姐不知道我也难怪……我是你亲妹妹……希汶!”伸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勾出三字。
希汶?
卫希颜心念电转,不由吃惊指着她道:“你是唐……”唐碧颜另外一个女儿?看她年纪,似比自己小上几岁,难道当年唐碧颜和云青澜没死,又生了一个女儿?还是说后来唐碧颜另嫁他人生了一个女儿?
“你母亲是唐……碧颜?”
那女子眼眸紧紧一闭后张开,缓缓抱住她,“姐姐!母亲已于七年前仙逝。”
卫希颜顿时一震,唐碧颜竟然死了?那她还寻找什么?一下子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努力前进却被突然告知已到终点不用再走,一时空茫……
她深吸口气,心中有着莫名的遗憾失落也有着突如其来的解脱,拍拍怀中女子纤背,微笑道:“你怎知我一定是你姐姐?不怕认错人了么?”
女子轻笑声温柔悦耳。
“姐姐!我等你这么多年,怎会认错!母亲每年都要画一张你的画像,每次都喃喃自语:颜儿应该长成这样了……每画一张,又撕一张……一直画到你十三岁……你的眉目神情,和母亲笔下的一模一样……”
卫希颜心想一模一样才见鬼了!五官或似,这风采神态可不是原装的阿宝。
“母亲说:当年她怀你时,曾想好若是女儿便叫希颜,若是男孩,便叫希文……后来母亲怀了我,生下是个女儿,便将‘文’字改为‘汶’。”
卫希颜不由抚抚额头,这唐门第一美女竟将两个女儿的名字取得和自已姐妹一样,真是见鬼了。
“姐姐!”那女子双臂圈住她脖子,玉容轻贴她颌下,柔声道,“见到你,我就安心了!”
卫希颜不由啼笑皆非。
真妹妹没见着,“假”妹妹倒冒出一个!不对,也不是假妹妹!至少和她这具身体流着同样的血脉。
血脉?她突然想到一桩重要疑问。
“希文……希汶……”她不由皱眉,有些不习惯,“我还是叫你汶儿吧。”
“是!姐姐!”
“汶儿,你父亲是谁?”
怀中女子身体却陡然一僵,仿佛是突然被问到了一个异常禁忌的话题。
“怎么了?”卫希颜隐隐有种感觉,她似乎是触及到了二十年前那桩惨案的关键,不由得呼吸一紧,心底生出一丝兴奋。
“姐姐!”怀中女子艰涩道,“我的生父……不是你的父亲……”
“嗯!这我猜到了。”
“姐姐!”女子突然紧张道,“母亲是逼不得已……你莫要怪她!”
“父亲已死,母亲再嫁又何妨?我怎会怪她。”
怀中女子幽幽一声长叹,沉默良久,方道:“若母亲嫁的是……她的仇人呢?”
卫希颜心头一震,半晌没说出话来。
果然,唐门的唐大小姐不能以常理揣测,委身侍仇敌,须得对自己怎样的狠绝才能做到?
“若如此,定有隐情。”
“姐姐果然是明事情之人!如此我便放心了!”
怀中女子抬起头,双目灼灼逼人,利芒直刺人心。
“姐姐,你记住了!母亲仇人的名字叫……”
“赵佶!”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说书名名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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