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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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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者与躬践者俱为可贵。”名可秀认真地道,“前者是创,后者是行,无创则僵化陈腐,无行则空中架阁,二者缺一不可——小到医道,大到民族、国家、文明,皆是如此。”
师师在她二人身后抚额,仰脸叹,“又来了。”真是何时不闻国事声。她道:“红。袖,你百年后,一定要谥号文正。”
名可秀奇道:“为何?”
师师一本正经道:“范文正先天下之忧而忧,你就是名文正啊!”
唐十七、名清方、希汶、燕青几人都噗哧笑出来。
卫希颜笑道:“师师总算正经了一回。”这谥号才衬得起名可秀一生功绩。
名清方也跟着笑道:“可秀若得此谥,那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名可秀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无语,片刻摇头失笑,“大哥说后无来者倒未必,江山代有俊杰出,一代更胜前一代,没准后人比我们更强。”
“这话也有理。”名清方笑着拍了下名令泽、名令琰兄妹俩的头,“听见姑姑的话没,立志要趁早。”
师师也伸手摸儿子燕纪云的头,“我们家云云也要做俊杰哦。”
三个孩子你望我、我望你,都懵懂不明地应了声。
几位大人都笑起来。
***
次日,三月初九,虽过了清明正节,仍在清明节期内。下午,苏澹一家与何栖云母子一起上山,给名重生夫妇上坟拜祭。
早晨的时候还飘了阵雨,这时雨早已经停了,阳光透了出来,照得墓园里的含雨带露的百花灿烂生辉。
卫希颜给何栖云看她写完的随笔,顺便让这位前书记官给她润色润色文笔——何栖云曾评她写的奏章札子有一个优点:叙事直白,不生歧义;言外之意,文采乏善可陈。
何栖云一边看,一边改,一边笑,有时是被内容引得发笑,有时则是被卫希颜的“文笔”引得发笑,有时又抬眸用看“朽木”的眼光看她一眼,让卫希颜颇是忧伤。
苏澹在花团簇绕的墓碑前,坐在苫席上给师傅师公读他的《易学解义》手稿,有时停下来,就这一段说时下易学几派的见解,有时被名可秀插。入,说她的见解,有时师兄妹俩争起来,偶尔惊起花丛中的蝴蝶,俄而又翩翩落回花丛中。
若论易学造诣,名可秀不如专心致易道的苏澹,但她的优势是博学,诸子百家、各学派的书通读,甚至连秘书省国译馆和凤凰书院译书楼翻译出来的泰西学者赫拉克利特、德谟克利特、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的译著她都有阅读笔注,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从不同的角度来论苏澹的著解,虽然未必全让苏澹认同,但其中一些见解的确有印证之益。
两人说着说着,便论到道家儒家,老子孔子。
“……老子之道,是自然之道,天道之义;孔子之道,是人世之道,伦理之义。”名可秀下了一个大致的界定,虽然不全面,但概括了道儒的主要区别——道家是求个人的超脱,入自然寻天道,儒家求的是入人世定秩序,两者各有适从,不能全然拿来做对比,对治国者来说可以借鉴,互作补益,一损全损、一褒全褒的做法便不足为取。
苏澹点头,道:“自先秦以降,形而上的学说可分为自然学说和治世学说,此为道家和儒家之别……”他继承的就是自然学说流派,即日月星辰运行、万物枯荣自有它的道理,这个道理不因人而变,因人也是万物之一种,受万物规则的统辖,而不是凌驾于自然之上。
如将儒学推上“独尊”的董仲舒的学说,就不为自然流派所接受——
董仲舒说“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自然学派认为这是强将人的性情化为天道之理;至于董仲舒提出的为后世儒家继承的阴阳三纲学说——“天有阴阳二气,而功能各异。……天好生不好杀,好德不好刑,尊阳而卑阴。……君臣、夫子、夫妇之义,皆取阴阳之道:君为阳,臣为阴,父为阳,子为阴,夫为阳,妻为阴。”——也被自然流派臧否,认为“天有阴阳二气,而功能各异”这是合乎自然道理的,但将阴阳赋予尊卑,再赋予“王道三纲”就是儒家的扯附了,非为自然之理。
因是,像苏澹这种自然流派的学者,敬畏的是天道自然,对皇权和三纲并无敬畏和从服之心,因为皇帝不可能是“天之子”,不过是人间权力的至尊,而王道三纲亦非自然之道,只是儒家的治世学说——合则用,不合则无视之。故称易学家们为儒家学者,并不是准确的说法,只能说易学中的“治世流派”是儒家学者——如二程;当然,更多的易学家是介于自然流派和治世流派之间,二者兼具,如张载、邵雍、邵伯温都是;像苏澹这种纯粹的自然流派处在儒家为统的大环境下,也被世人认为是儒家学者了,即使是陈抟这种摆明了是道士的大易学家,儒者们也要赞他是“精通道儒之学”,非得给他惯上半个儒家名头不可。
两人说着便不知时日,直到苏澹的妻子萧晴带着孩子过来,提醒说“过了申正了”。
名可秀呀了一声,笑着起身,“师兄明日便要启程,早点回去收拾。”
早在寒食清明二节连休前,两府宰执已紧赶着定下了前往北周的致奠使名单,明日就从都亭驿启程,与北周的告哀使同行,苏澹即使团成员之一。
一路送到墓园口,看着何栖云与萧晴上了马车,卫希颜回头对苏澹道:“苏师兄可别乐得忘形,在雷动灵前大笑出来。”
“哈!哈!哈!”苏澹当即大笑三声,一挥袖子,“放心,我一定很‘悲、痛’地致奠。”说着踩蹬上了马,向两人扬了扬手,唱着欢乐的调子下山了。
***
翌日,三月初十,宋廷使团出发。
皇宫御书房内,赵构正在大发脾气,冯益出宫已经六日,迄今不见人影,连他的义子冯清也随后出宫未归,显见是逃逸了。
“这两个阉坚!是谁给他们的狗胆!”赵构面色潮红,怒火上升,大臣们和他玩心思,现在连内侍都敢背叛他了?甩手摔了茶盏,又摔纸镇,砸得水磨方砖砰砰响。
御前禀报的康履噤若寒蝉,觑见那砚台贴着自己耳边飞过,脖子僵硬着不敢躲,背上却吓出了冷汗。
赵构又拿起笔洗摔,许是怒火攻心,陡觉脑中一阵晕眩,向后跌坐在御椅上。
康履惊叫一声“官家”,见赵构闭了眼没反应,立即大呼:“御医!传御医!”
这日还在清明节内,所幸御内医官院的院判王继先正好最后一日当值,很快带着一名提药箱的医生(医徒)匆匆赶至。
王继先诊了脉,又观皇帝面相潮热颧红,应是肝阳上亢下的气急攻心而致昏迷,非不可移动之症,便吩咐内侍抬来肩舆,将皇帝安置到寝殿的御榻上,取出银针给皇帝扎了几个穴位,皇帝就睁眼醒来,康履不由松了口气,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陛下这是内火上升,肝阳失调……”王继先半坐在御榻前的锦橔上,向赵构恭敬禀道。
这位御医院判是常年给赵构请脉的,很得赵构信任。
赵构微微点头,王继先便下方开药,呈给皇帝过目后,就亲自监督医生煎药皇帝的目光太过冷沉,还是溜一边煎药为好。
赵构闭着眼在榻上忖思,冯益、冯清若是逃了隐匿起来倒还好,就怕将那事泄露,总之,这两人必须死!
他挥退内侍宫女,命康履召来内侍押班、皇城司副主事官陈宥。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关于种痘法:
牛痘是生在牛身上的痘,人痘是长在人身上的。
牛痘种植法,是欧洲发明的,成功率并不高,而且没那么凑巧就有生了痘的牛。
欧洲发现牛痘种植法,已经是在十八世纪。发现了之后,还是大量死人,天花让他们死了几千万。
中国早在唐宋时,就有人痘种痘法,但那时技术不成熟,种了也可能死,只是小规模,而且争议大;到了清朝康熙年间的十七世纪,人痘技术就已逐渐成熟了,然后被康熙推广。之后,天花在中国就基本上没造成什么死亡。
为什么人们还是觉得天花很可怕,那是现代人看多了西方的天花史(仅18世纪就死了1。5亿人能不可怕吗)。
那么为什么说起天花的防御,中国人总是认为牛痘种植法是治疗天花的最好法子?
这个原因在清朝、民国。
因为清朝的腐败无能,中国被列强欺辱,很多文人就讲要学西学,而且渐渐学得将中学给抛弃了。到了民国初年,就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禁止中医、宣扬西医的运动。那时候日本已经取消了汉医,只用西医。国人这时什么都讲科学,而中医讲的阴阳五行就被视为糟粕,而且还什么都学日本。于是取缔中医的运动,闹了将近三十多年。
而后,南京政府出台政策,禁止中医办学校,这已经是从政策上扼杀中医——不办学校,没有传人,中医怎么延续?经过老中医漫长的争斗,到了一九三几年的时候,南京政府修改了政策,中医可以办学校,但是只能私人办,国家不给办公立的。——这种惨胜真是让人跺脚啊!
从民国那时候开始,西医就在中国疯长,西医的治疗案例,也在中国受到了吹捧。于是,西医治疗天花的牛痘,被奉为最好治疗方案,那么究竟是不是比改良后的人痘法强呢?
关于这点,医家各有争论,到底哪种好,某西也不知道。
但是,欧洲在牛痘种植法发明之后照样大量死人,而在中国,死于天花的比欧洲要少得多。当然,这可能也与欧洲宗教阻止、牛痘不易得这些原因也有关。
姑且论为两者各有千秋吧。
——再次为中医史的发展掩目悲叹。
某一直认为,西方的医学只是医学,而中医是医道。
、无子肇始
约摸一刻多钟后,药还没煎好;陈宥便到了。
“官家。”他在御榻前叩首;匍匐着身子只敢微微抬起头。
因冯益此人极其专权;陈宥虽然是皇城司的副主事官;却很少能越过冯益面君禀事,皇帝待他也不如从潜邸出来的冯益那般信任,这会突然被皇帝传召;又察觉到皇帝似乎不悦;心中便有些不安。
赵构挺直身子坐在御榻上;声音冷峻道:“冯益、冯清犯过逃宫,立即令皇城司所有察子;缉拿二贼,死活不论!”他话里透出森森的杀意;从枕边拿起面金牌,递给康履。
陈宥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冯益若死,他就是皇城司的统领,若抓住肯定是“论死不论活”!
他恭声应诺,从康履手中接过皇城司的御令牌子,叩头领命而去。
赵构合眼歇了一会,内侍端上药碗后服了药,便又睡下。午时醒来进了粥,又喝了一碗药,躺在榻上时醒时睡,昏昏沉沉的不知时日。
次日凌晨寅卯之交,他突然醒来,一劲叫冷。宫女加了一床锦被,跟着又加了冬天的厚被子,赵构还是叫冷。
当值的内侍殿长张见道吓得慌神,叫人去通报主管康履,又派内侍去请王院判。
王继先今日不当值,但天子不豫他自然不敢离宫,昨夜就歇在医官院里,得内侍传报后立即带着医生赶到福宁宫。
康履和张见道都侍在寝殿内,御榻前还升了火盆。
王继先眉微沉,上前叩头后给皇帝诊脉,心中又是一沉:昨日尚不确定的症状果然是发作出来了。
他示意康履摒退所有人,躬身低低向皇帝禀报病情。
赵构拥着几床被子,半合着眼,嘴唇哆嗦了几下,不知是冷得哆嗦,还是听完病因心中恼羞成怒气得哆嗦。
良久,他睁了下眼,“按症……开方。”眼有锐色地盯着王继先。
王继先叩头,“臣谨遵陛下之意。”皇帝的病因他怎敢捅出去?——皇帝饶不了他,宰执们也饶不了他!
他躬身退出内殿,抹了把乌幞帽下的汗水,在侧殿里按症状病因开了药方,吩咐医生拣药煎药。
约摸半个时辰,药煎好了。赵构先进了一碗百合莲子粥,服药后便又躺下,问张见道时辰,吩咐康履宣布今日罢朝。
今日是初十一,官员们清明休假已结束,虽然不用升常朝,但侍从官以上要在崇政殿面君。
听闻“天子不豫”,两府宰执都大吃一惊,立即同入大内问安。
众臣才入福宁宫的寝殿,便觉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但见殿内的窗牖都紧闭着,殿内四周还升了螭虎大炭鼎,正往外蒸腾着热气。空气很窒闷。
康履见宰执们的神态,就忙解释,“官家怕风怕冷,所以烧了炭炉。王院判说,要保持殿内暖和。”
宰执们走近榻前,便见御榻前也摆了四五个炭炉,火光明晃晃的,热浪滚滚,御榻前还围着锦幔,一重一重的,密不透风。
众臣嘴角都抽了一下,走到榻前时背心已热出了一层汗,脑门也冒出汗来,隔着炭炉向御榻拱手长揖行礼,“臣等恭请圣安。”丁起问道:“敢问陛下圣体可安?”
“朕……尚好。”赵构在锦幔里哆嗦。
丁起陡然目现厉色,转头瞪视康履和张见道,喝斥,“还不张幔?”
康履和张见道都哆嗦了一下,宰执有权察知天子病情,内宦胆敢阻挠、隐瞒的杖毙都有,二人赶紧上前卷起一重重的锦幔。
众臣抬眼望去,便见皇帝拥着几床锦缎厚被,面色一片青白,活似冬天被冻僵了的模样。
“陛下!?”宰执们都惊骇了。
“无,妨。只,是,冷。”赵构强抑着不打哆嗦失态,说话一字一字的。
众宰执面面相觑,丁起、叶梦得、胡安国、范宗尹相继关问了几句,便行礼退出寝殿,坐到福宁宫的前殿,吩咐康履将御医传来问询。
不一会,王继先满头是汗地从煎药房去到前殿,向两府宰执行礼,垂手恭立。
“陛下病情如何,是何病因?”丁起开口。
王继先脑门上直窜汗,说:“陛下昨日肝阳上亢,急火攻心,臣先开了平肝补肺之方……”
胡安国陡然打断他,“胡说,陛下分明是阳虚畏冷之症,怎会是肝阳上亢?”
其他几位执政都点头,皇帝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阳虚症:脸色苍白,极度怕风怕冷。
大宋的文臣都通晓几分医理,盖因本朝历代皇帝重视医药之学,上行下效,文臣也以通医为时尚,范仲淹曾道“不为名相,则为名医”,欧阳修、王安石、曾公亮、富弼、韩琦等名相名臣都参加过古医书的官修校勘,苏拭、沈括、陈尧叟等都有个人收集的医方著述,苏颂还亲自著有药典专著……殿中这几位宰执虽然谈不上通明医理,但晓得个三四分还是有的。
胡安国因常年用药,久病成医,比起其他同僚又多懂几分,他质疑的喝斥顿时让王继先又冒出汗来,紧着回道:“禀相公,陛下的脉沉弦滑,这是体有热邪的脉象。外在症状看似阳虚,实则是热邪伏体,体内有热毒。”
范宗尹瞪眉不信,“陛下冷成这样,怎会是有热?”
有热,应该是高烧面红,怎会冷得青白哆嗦?
范宗尹瞪王继先的眼神只差没斥出“庸医”二字。
王继先汗水流下眉毛,也不敢擦汗,解释道:“热邪在里,会阻碍气血周转。陛下的热邪集在中焦,就将气血全部逆在中焦,气血无法到达四肢和体表,便会觉得冷。”
众宰执听明白了。
丁起问:“开了何方?”
王继先赶紧从袖中拿出药方呈前去。
内侍接了呈给宰相。
丁起道:“念。”
内侍应诺一声,念了起来。
众宰执听完后神色都有些不定。
“生石膏?”胡安国提起其中一味药,“这可是大凉之物。”
王继先道:“陛下热邪在里,需得用清凉泄热之药,若用温补之药,便如火上浇油了。”
众臣虽然觉得王继先的辨症用药听来有理,但亲眼目睹皇帝那般景况受到的惊震太大,一时不敢断然下决定。
丁起道:“兹事体大,宜会诊而定。”
众执政都点头。
胡安国便提了一人,“医官院的院判已在,应再传太医院提举。”
胡安国这几年的身体一直是太医院的太医在调理,虽然没有根治,但大大减缓,对太医院的医术颇为信任。尽管皇帝因萧有涯与卫希颜交好而对萧有涯门生掌持的太医院有芥蒂,但胡安国认为萧有涯门下无论医德医术都是能够信任的。
范宗尹跟着点了一人,“再传医官院的院丞。”
医官院的院丞是季安,在入官前是杭州本地十分有名的大夫,不是萧有涯的门生。
丁起几人互相看一眼,都同意了。
便令内侍传人。
御内医官院在宫内,太医院却在宫外——丁起吩咐内侍用宫车去接林莒,直入大内,皇帝病情不容耽搁。
宰执们也没在殿里枯坐干候,议起今日要议的一件政事。
王继先在侧殿里候着。
一刻钟后,季安到了,被内侍引入侧殿。
待内侍出去后,王继先沉下脸来,“季院丞,一会可要小心说话。”
王继先并不担心季安与林莒辨症,皇帝的病症和开方他都是有把握的,唯一担心的是这两人从皇帝的病症上看出病因来,尤其季安,同在御内医官院,虽然皇帝医案向来是王继先把持着,但难保季安没有怀疑揣测。
季安拢着官袖坐在椅上,气质淡然安静,就如一副淡淡的水墨画,给人一种尘嚣皆静的感觉,他抬了抬眉,语气也是淡淡的,“季某愚钝,王院判的话,可否说得明白些?”
王继先气得噎住,这话就是不能说得明白,只得搬出皇帝来警告他,“官家可不喜欢多嘴多舌的。”
季安语气仍是淡淡的,“医者看疾,只说疾。王院判有何可担忧的?”说着合上眼不理他了。
王继先气得呲牙。
两刻钟后,提举太医院事林莒到了。
林莒与王继先不对付,彼此见面,都没好脸色。
王继先原是太医院的御医。当初建炎立朝为精简部署,将以前的太医局和翰林医官局合二为一,设太医院,统管医政、医药、医学教育和太医选拔,对内廷、朝臣疾病以及军旅、学校、民间疾疫派遣医官治疗,并掌御医职事,故有时也被称为医官院。后来,赵构对卫希颜生忌,便对林莒也信不过,遂重置翰林医官院,掌御医职事,之后因为“翰林”成为翰林学士院的专属,又改名御内医官院。王继先与林莒不和,医术精湛又会小心侍奉,赵构便看中了他,从太医院提出来当了御内医官院的掌院。而王继先因得了皇帝信重,在林莒面前也就一扫以前的卑下之态,趾高气扬起来。
林莒不待见王继先,便是不喜此人的心性处事,徒有医术而无德行,心内甚鄙之。
两人之间的罅隙且不提,三人进前殿入见宰执后,便往内殿看诊。
寝殿内热如夏目。
赵构躺在锦被里微微哆嗦,对宰执们擅作主张很是不快,但又无从拒绝会诊的提议,何况,冷成这个样子,就算他信任王继先的医术,也需求个稳妥。
林莒先上前诊脉,又察了皇帝面色,便退到一边不语。季安诊完后,也退下。
丁起便问:“陛下症状如何?”
林莒道:“陛下是热邪在里,不能达表,乃至发冷。”
季安点头,“臣辨脉亦是如此。”
这二位说的与王继先一致。
众宰执都缓下面色来。
丁起将王继先开的药方递给二人,问是否需要增减用药。
林莒看完后递给季安,说道:“若治陛下热邪之症,此方是合适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膳食上还得注意,不要再用燥热之物,如海参粥,苁蓉汤,鹿茸汤,巴戟汤这些,都不太适宜。臣与季御医开个食膳方子,配合药用,滋阴培本。”
林莒说完,季安道:“此方去热邪之症合理,同时应辅以滋阴培本。”
在听到海参、苁蓉、鹿茸、巴戟这几味药物时,宰执们已经明白了。
这些都是壮阳之药。
想必天子因无子嗣而焦虑,一直在进补强肾壮精之药,年月累积下来,能不“热邪伏体”吗?
难怪易躁易怒!
病因找到了,宰执们的脸色也难看了。
如此下去,阳亢而劳虚,岂是长久之道?
胡安国想起年前询问皇帝圣体是否安康,王继先的不实之语,心头怒起,狠狠瞪了过去,“此等祸害天子之医,当诛!”
王继先吓得瘫了下去。
丁起喝进两名御内班直,将他带了下去,看押起来,留后再决。又上前禀明赵构,以季安为主,林莒为辅,主治圣疾。
赵构缩在锦被内全身都在发冷,恨不得立时将病治好,顾不得恼恨林莒隐晦指明病因,让二人速去用药。
众臣行礼告退。
胡安国退殿前又恳切进言一句:“陛下当以圣体为重,勿再用虎狼之药。”
赵构心中恼怒之极,难堪之极,但觉胸口一阵烦恶,在众臣退下后,一口血吐在锦被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赵面子里子都没了,真悲摧~~~~
、尽情之绝
“赵官家这回亏损大了。”卫希颜一边看着消息一边说道,语气很欢乐。
季安的通报很详细;来龙去脉、病起病中病后;说得巨细无遗;比起在福宁殿的应答要详细得多。
季安能以三旬出头的年纪就在杭州医行内声名鹊起离不开名可秀当年的扶植;但他被辟为医官后,名可秀很少让他做什么事,只吩咐有大事通报消息;他一直做得尽心。
名可秀对季安在御内医官院是有些可惜的;如今的御内医官院已经不比从前的翰林医官院——掌医政医令;现在只是职事御医而已,对季安是大材小用了;名可秀原本期望他在医政上有所建树。如今有了这一桩,想必赵构病愈后不会待见他;正好再调回太医院——林莒偏重于医术,医政上的手段还是弱了一些。
名可秀想着季安以后的安排,口中接话道:“皇帝若安心静气地养病,或可半月而愈;若心烦气躁,或得一月才有力气上朝。至于亏损劳虚的本元,就得花费时日慢慢调理了。”
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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