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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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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们忽略了太后垂帘之事,每日准时率领百官到福宁宫正殿拜祭皇帝梓宫嚎哭致哀,然后回公厅处理政事,处置地方呈上来的吊丧表,处置通奏司和进奏院上来的奏札、奏状,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除了满宫城的缟素和白幡外,与皇帝大行前没有什么两样。

谏议院和御史台这段时间也都安静,没有谏章,没有弹劾,也没人上章奏议垂帘的事——士大夫们对于后宫干政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敏感防范,能不出现那是最好。当然,出现这种状况与建炎朝宰执多有很大关系,两府共十位宰执,这种庞大阵容让任何一位宰执都无惧台谏弹劾说“不垂帘,是相执擅权有叵测之心”。谏议院和御史台也认为有十位宰执共同处事,有学士院谘议,有门下省审覆,有御史台、谏议院监察,不需要一位太后听政。

于是,朝中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静,而地方上也在观望中保持了微妙的平静。

人们都在等待什么。

二月初六,蹲守在国师府巷子的新闻探子曝出消息:卫国师起复的诏书下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膨胀爆炸开去。

京城仿佛一下活跃起来,军中和京朝官员都在算着日子。

五日的功夫转眼而过。

丧制的斩衰丧期为三年,但实际持服是二十七个月,至二月十一,卫希颜守制满,丁忧释服。

次日,官复枢密使上任。

清晨,当那骑白衣素服出现在皇宫丽正门外的广场时,两边候满官员的侍班阁子陡然鸦雀无声,仿佛同时有所感觉般人人转身抬头望去,当与那道昆山冰雪般的眼神相触,每人都忍不住低眉,抬袖,合手,揖礼。

卫国师,回来了。

***

这日,枢府上下一片欢腾。当然了,只能是心中欢腾。

因为皇帝大丧,枢密院大小官员们一脸沉痛,但三省官员们总觉得枢府的官员腰板都挺得直了些,那眼中的光采不要太刺人啊。

当天,卫希颜复职的告令下发各地陆海军和武安军,军中上下一片欢腾,当然了,也只能是暗地欢腾。军中官兵们都一身缟素,哭丧着脸,但有几个是真的哀痛呢?建炎皇帝离他们太遥远,遥远到只是一个帝位的象征,建炎皇帝崩逝了,还会有新的皇帝,远不及战场上同袍的牺牲来得让人悲痛。

吴安国是真正悲痛的,皇帝驾崩得太不是时候了,卫国师这一复职枢密使,肯定是要对外用兵的,他吴安国生生闲了两年多,眼看着有仗打了,又被天子大丧给搅和了。吴安国沉郁着一张脸,活似兵部欠了他几十万钱粮没给。

卫希颜的心情也颇有些沉郁,赵构去得突然着实出人意料,还以为能拖个一年半载,至少拖到她出兵以后,也不至于现在要为国丧所阻。

她一脸冷峻地坐在政事堂的议事厅里,浑身的寒气向人宣告了她的心情有多么的不豫,倒挺符合国丧期间沉郁哀痛的样子。

这是卫希颜复职后的第五日,两府正式聚议储君人选。

“拟票吧。”丁起道。

这是两府议事的惯例,遇有选人大事,为防人口嘈杂,都先将各自中意人选书于纸上,同时亮在议事长桌上,然后归拢讨论,不提人选的可以白纸不书,称为提白。譬如宰相丁起和枢相卫希颜,就经常提白,观众执政的提议后再作论断——这是宰者协调职能的特权;又如,谢如意也是经常提白的,但他跟丁、卫二宰不同,身为断案判刑的大理寺卿参政,他必须保持执法者的中立,不能参预太多的官员举荐;而刑部的职能是纠查大理寺断刑,作为刑部参政的范宗尹就没有这种避忌。

这种“拟票制”是名可秀根据商盟决事的经验提出,好处是提高决事效率,如果拟票出现多数同票,那就直接能决出人选,少了争吵,当然也允许少数者申辩,若能说得其他人改弦易张,少数变成多数那也是可以的;第二个好处是能防止行首行老投机或因私隙找岔子——看别人提议何人,就提对应或对立的人选。

正所谓治大国若烹小鲜,小处的道理放大也是治国之道,治商与治政的道理有些是相通的。就如宰执们也有私心,也有投机的行为,而拟票制就决定了大多数执政不能投机,譬如政事堂议人,参政不能看人下碟,等着别人提了人选再相机提人。当然也有先提白而后在反对中提出新人选的,但这种事不能做得太多,会影响自己在执政中的名声,而且若惹了众怒,被宰相斥为“投机”,下次议人事“禁议”,那就折了面子又损了权利了。

而国家立储更是人事之首重,更得防止投机行为,所以丁起一提“拟票”,在座诸人均无异议。

而宰执们显然都早有谋断,一阵提笔落纸的簌簌声后,众人皆已书下。

十一张纸均落了墨——立储之议,即使宰相也是不能提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杭州的京名,选择墨青竹读者君的提议,定为“长杭府”,某主要是考虑到以后一写到大定府什么的,括号里都要备注个杭州,好麻烦的说。长杭府里面有个杭字,大家一看就能想起是杭州,方便阅读记忆嘛~~~~~~

话说,每次写到吴安国这个人,某就会想起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里面的石光荣——为了战争而活的军人。不过,吴安国的文化比石光荣高多了,是正经考中进士的文官出身(当然统兵后已经转为武资了),或许文人一旦好武起来,比武人更狂热?吴安国是一个,李易也是一个。

写完这章后,决定出去晒太阳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立储之议

十一张白宣上总起来落了两人的名。

丁起、赵鼎、叶梦得、谢如意、李邴、郑彀的纸上是同一人:皇长子。

胡安国、朱敦儒、范宗尹、曾开的纸上写的是同一人:齐王。

如今皇宫里有两位大行皇帝过继的养子,皇长子原名赵伯琮;赐名赵瑗;现年十三岁;皇次子原名赵伯玖,赐名赵璩;现年十岁。

丁起六人立赵瑗的原因是在两名皇子中择年长者。

胡安国四人提的齐王正是前宋王赵谌;立他的原因是血统最近;而且已经成年可以亲政。

众人的目光一溜而过;最终落在卫希颜书写的那张纸上,眼神古怪。

卫希颜的纸上写了五个字:立太祖之后。

丁起代其他人说出疑问:“卫国师这是何意?”两位皇子都是太祖之后;立哪一位?——再者,卫希颜不会打这样的哑谜;“立太祖之后”此句必是另有深意。

卫希颜身形坐得笔直;目光扫视众人,“诸公可记得,当初大行皇帝确定过继皇子时,选择太祖后裔之因?”

座中除了郑彀、曾开是后入二府外,其他人均亲历此事,自然记得——当初议立过继皇子时朝中争议不决,后来皇帝在朝上说夜里被太祖托梦,称:“汝祖自摄谋,据我位久,至于天下寥落,是当还我位。”是故在太祖七世孙中择了两位年幼者过继。

胡安国当即驳道:“昔日议立皇子时,大行皇帝心有忌讳,故有立太祖之后其说。如今忌讳不存,自是当立血统最近且年长者为储,克承大统,亲政以安中外。”

胡安国说的“大行皇帝忌讳”,座中诸人除曾、郑二位之外都心中了然,当时皇帝忌讳已经南归的前靖康帝、宁王赵桓,故以“归位太祖之后”为由过继皇子,以此断绝宁王复位及宁王子孙继位的可能。

但如今赵构驾崩,这种隐晦于心的帝王忌讳自然没了,朝臣们自不必顾忌于此,而当以对国家有利为重——论血统、年龄及处政经历,赵谌都比赵瑗要合适得多。胡安国、朱敦儒、曾开都是基于这种考虑议立齐王。而范宗尹则是出于他的“孤臣”之路考虑,必须选立成年能亲政的继位者,就算赵谌即位后仍然感念他们父子与卫希颜的旧谊,但在帝权面前一切情谊都是浮云,皇帝总是需要完全忠诚于他的臣子,而这就是范宗尹的机会。

因此卫希颜的话立即引起了这四位的激烈反对。

卫希颜身形如松地坐在长桌边,容色冷峻如故,丝毫不为四位执政的反驳而动,一缕指风弹中桌上的叫人铜铃,“当”一声响。议事厅的檀木门打开,一名傔人疾步轻声进来。卫希颜吩咐他:“传枢密掌书记进来。”

“喏。”那傔人应声退出。不一会,重新复职的枢密掌书记梁红玉风姿潇洒而入,双手捧着一个黄檀木的长条匣子,按卫希颜的示意呈到丁起桌前,向宰执们躬了一礼,便转身退出。

议事厅的檀木门重又合上。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匣子,包括李邴、郑彀在内也暗暗纳罕。

“这是……?”丁起看向坐在长桌对面的卫希颜。

“里面是太宗皇帝的遗诏。”

卫希颜淡淡一句,惊震座中一片。

范宗尹首先质疑,“某等从未听闻太宗皇帝有其他遗诏。”唯有诏太子真宗继位的遗诏——卫希颜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卫希颜声音清凉如雪,“这份遗诏起于太祖和太宗的协定,太宗题诏于御容画像上——历任皇帝只在大行前交待储君,臣下自然未有听闻。”

范宗尹跟着反诘,“若如你所言,遗诏为何在你手中?”

卫希颜目光扫过座中诸人,“此遗诏一式二份,皇宫秘藏一份,天涯阁一份。若协定时日到,而太宗之后匿诏不遵,天涯阁将按首代紫衣侯与太祖、太宗皇帝的约定,公示遗诏。”

众宰执惊愕之后又神色凝重,这其中应是涉及到太宗皇帝继位之秘,而今卫希颜揭开的一角便直指当年秘事,就连范宗尹都明智地闭口不再多言,是真是假看了“遗诏”再说。

丁起小心启开长匣,拿出一份黄绸系带的卷轴,他起身解带,展开卷轴——

众人都站起身来。

卷轴是一幅身着白袍坐在御座上的帝王画像,左上侧题写着“建隆十七年,赵炅即位御容”。

建隆十七年是太祖最后一年,赵炅即太宗赵光义,即位后改名赵炅。

而在画像的右侧,是笔迹不同的醒目一行大字:“九代后,还位于太祖后嗣。”

字下有签押“皇帝赵炅诏”,并盖有皇帝御印和国玺。

李邴上前从丁起手中接过卷轴,退后几步立于身前,让宰执们都能上前看得清楚。

丁起等人一一上前细观,都退后落座默然。

“诸君可辨得太宗御笔?”丁起问诸公道。

丁起自然相信卫希颜拿出的是真迹,名可秀若想推两位皇子上位,不会采用做假诏这种拙劣的手法,但其他执政不知内情,鉴定遗诏真伪才是合理的做法。

在座诸公以前都没有进过收藏太宗御书的龙图阁,尽皆摇头。只有丁起、胡安国曾被赵构召进建炎朝复建的龙图阁里,有幸欣赏过太宗御书的一些书画,但都是匆匆览过,远远达不到熟悉的程度,若是赵构的御书,他们自然能轻松辨认出来。

叶梦得提议道:“可从龙图阁取出一件太宗御书之作,择朝中擅鉴书画者,前来对比作鉴即知分晓。”

众人都觉得此法可行。况且,一百六十多年前书画的纸墨与新近书画的绝不一样,只要鉴定了纸墨,这遗诏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胡安国便写了提取御书的手令,丁起签押,交给尚书省礼房郎中去门下省符宝司盖印,然后去龙图阁提取太宗书法轴。

建炎朝复建的龙图阁比不得以前的龙图阁,那时东京未遭兵乱,皇宫馆阁里收藏的典籍奏册图书都很齐全,其中龙图阁藏太宗御书五千余卷、轴,又设六阁为经、史、子、集、天文、图画,收藏达三万多卷,可惜里面的珍藏尽数被金军掳去,虽然卫希颜破上京后搜回了大半,但还有少半被北廷军队带走了,那些不被金人感兴趣而遗留在东京皇宫的典籍资料也在北周撤出东京前尽数搬到凤翔府去了,估计日后要回来必定又要花一番代价——周帝岂会平白送还?

令人去提取太宗书法轴的当儿,丁起又令尚书省书吏去翰林国学院,传书画院翰林学士米有仁、书画待诏马兴祖到尚书省鉴定书画。

米友仁是书画大家米芾之子,长于书画擅鉴定,马兴祖是道宗朝的画院待诏,鉴别功力尤在其书画之上。这二位以前都甚得赵佶欣赏,每获名迹卷轴,多令二人辨验。张邦昌主政时,两人都逃到了南面,及后建炎朝书画院建立,又复诏入院。令这二人来鉴别太宗遗诏书画,其他执政均无异议。

十一张落字的拟票已经由宰执们亲自浸在水盆中濡去,辨不出任何字迹来。

傔人们上了茶,卫希颜便问曾开广西的修路进度。广西修路最初是她的提案,她问起并不算越权。

曾开回复道:“章参政任上时,从钦州湾至邕州城,从邕州城至太平寨、永平寨的官道都扩建完成;从邕州城至矩州特磨道的路整饬了一半。广西路政所正月后呈报,预计今年四月底可完工。”说完他又补充,“章参政任上时,广西的道路整饬是先紧着这三条;工部计划特磨道完工后,接着就是整饬桂林府连通其他州的官道。在广西修路,较他路尤艰,尤其是凿山、建桥多,户部给广西路政的预算可是局促得很啊。”曾开愁着眉望着户部参政叹气。

叶梦得气得胡子抖了下,好你个曾天游,见机哭穷啊。当下眉毛一耷,也唉声叹气,开始叨念国库有哪些哪些大项的开支,几乎每位参政职辖的部寺监都被点名了。众参政早被念叨得习惯了,喝茶的喝茶,想事的想事,全作没听见般。

李邴、郑彀看得暗暗好笑,心忖幸好枢府有海外瑞宋州这个金银矿冶州,除了上交朝廷的份子外,其余自留,不然额外贴补的那些军费若加到每年提交的军费预算里,户部参政定是要脑门冒烟,早冲着他们喷火了。

曾开清咳一声,打断了叶梦得的念叨,他可不是向叶梦得叫穷,跟这个抠相公要钱,伤神又伤心,他的目的是卫希颜,端着茶盏呵呵笑说:“章参政为钦、邕、矩三道早日规整好,可是呕心沥血呀,整个广西路的预算都被挪了大半,紧着招募五万人工,赶着要在今年二月前后修好,唯恐误了军国大事。唉,某前几日去章府看章大学士,都没几分精神了,”曾开睁着眼说瞎话,章谊这个时候精神还好着呢,只是人越发显瘦,“人瘦得只见骨头了……想来是任上操心太过啊。”他说着神色唏嘘不已,摇头长叹了两声,仿佛茶也喝不下去般,将茶盏搁在桌上,抬起一边袖子抹了抹眼睛。

其他参政嘴角都抽了,你当这是瓦子呢,演得真得劲!——曾开虽然进政事堂才四个月,但在工部、刑部侍郎任上已先后让数位参政都见识到了他唱念作打的功夫,你要十成十信他,那你就等着被坑吧。

众参政心道:这是坑上枢府了?

卫希颜眼眉抬了抬,说:“章大学士执政时兢兢业业,克尽职守,令人钦佩。他日广西焕然一新,必有章大学士呕心沥血的功劳在内。”章谊在广西之事上出力一把,她也不吝于投桃报李,当下将章谊赞了一番,又道,“工部为广西三道着实费心了,会后曾参政可将广西预算及花费帐册递到枢府,与郑签枢合计一下,若确因三道整饬而使广西路政经费有窘促,可向郑签枢打个借条,他日有能力了再归还。”

曾开眼睛一亮,笑得胡须都翘起来了,拱手连声道多谢。至于借出来何时还,那不是要等“有能力”的时候?——工部大工程每时都要钱啊,哪里有能力还。

议事厅内熟知卫希颜不会白给人占好处的几位参政心里都想道:枢府的钱哪是好算计的,大行皇帝算计来算计去,也没占到瑞宋州额外一碇黄金,曾天游你就先乐呵着吧……

胡安国觉得会后有必要提醒曾开,别狮子大开口,借了大笔债把自己填进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傔人报书画待诏马兴祖到了,已带到尚书省小厅候着,又报翰林学士米友仁正在北外城的国子书画学院授课,已派马车去接了,预计半个时辰后才能到。

宰执们自然不能枯坐浪费时间,丁起便起了个头,议起二府需要聚议的另一桩事。

这事还没议完,傔人回报翰林学士米友仁到了。

议事便中途停下,传见两位书画鉴定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宋朝的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显谟阁、徽猷阁、敷文阁都是历代皇帝修建的馆阁,如龙图阁真宗四年建的,阁主是太宗,专门用来收藏太宗皇帝的御书,以及他珍藏的书画,经史子集,还有当朝的名臣画像等,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天章阁是收藏真宗的御书及收藏。敷文阁则是赵构建给赵佶的。

以这些阁命名的学士、直学士、待制,并不是这些阁的具体管理者,而是一种资格官职。

、帝者重德

政事堂内一片寂静无声。

经米友仁、马兴祖共同鉴定,这幅御容画像是太祖、太宗二朝的书画待诏周文矩真迹;而且根据绢色材质、墨色的燥润肥瘦、朱砂印泥的细节等信息;鉴定出画上所有题跋的用墨和用章至少都是出自一百二三十年前,绝无可能是百年内的新迹。又根据龙图阁取来的那幅太宗皇帝的御书;与御像画上题诏的那行字比照鉴定;按书法的结构、用笔、精神和照应等;鉴定出两幅字应是出自同一人。

作完这番鉴定;两人额头上都已沁出汗迹。要说鉴定百年前的书画并不算难事,毕竟年代不算久远;而且是在大宋年代内,绢画材质和用墨等两人都娴熟在心;但鉴定的内容实在令人惊心;十位宰执的炯炯目光更是给人压力重重。

“辛苦二位了。”丁起语气温和地道,“米学士、马待诏这几日就留在尚书省鉴定书画吧。”

米友仁和马兴祖心里同时打了个寒噤,垂眼拱手应诺,走出议事厅时两人背上的内衫都早已被冷汗浸湿,互相对望一眼,均知储君一日未议定,他俩就出不了尚书省。便也定下心来,在两名省内御卫班直的带领下,去了尚书省值房的便阁子,暂且安置不提。

这厢议事厅内,气氛肃重。

胡安国和范宗尹的面色很沉,他二人所虑不是一回事,但都对眼前之局不满意。朱敦儒想得开,既然太宗有遗诏,那自然要遵从,立皇长子也可以。曾开心忖皇长子虽不及齐王年长,但四五年后也能亲政了。

范宗尹却还有些不甘心地问:“燕王可知此诏?”

卫希颜斜了他一眼,“燕王的皇位是道宗内禅,太上皇还没大行,之后匆匆南奔——你认为燕王能有机会得知?”

至于驾崩的建炎天子赵构是否知道此诏,就不需多问了,必是不知的,否则也不会用太祖托梦这种方式来确立皇子——应是当初道君太上皇去得突然,故未来得及告知建炎天子。

丁起目光扫视两侧诸公,沉稳的声音下定论道:“既有太宗遗诏,臣等自当遵从。立皇长子为储,诸公可有异议?”

赵鼎、叶梦得、谢如意、李邴、郑彀这些提写皇长子的当然都点头,朱敦儒和曾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唯胡安国、范宗尹沉着脸,但事已至此,绝无可能违诏不遵,而在两个皇子中立储,自然是立年长者,均暗叹着点头同意。

孰料,卫希颜却开口道:“两个皇子立何者为储,年龄不当为重。”

众宰执都惊愕地望过去,这是要立皇次子?

范宗尹心中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立年幼者好掌控么!

“帝者,当重人品!”卫希颜目光如雪,声音铿锵有力,“为帝者,若无天赋,可以勤为补;若无学问,可以学习;若无能力,可以锻炼。唯人之品性既定,便难更改。”

这是要在皇长子的品性上做文章?

胡安国皱了下眉毛。

范宗尹心道,卫希颜若敢论皇长子品性,必要驳得她哑口无言——从资善堂老师禀报的情况看,皇长子谦虚沉稳,相比起来,皇次子显得虚浮。

座中其他几位执政也存在同样疑虑,他们选立皇长子虽是从年龄为主考虑,但两位皇子在学堂的表现也是依据之一:论品性,皇长子当在皇次子之上。

便听卫希颜说道:“当年哲宗崩逝无子,向太后与宰执议立新君,在哲宗诸弟中择之。向太后倾向端王(赵佶),宰相章子厚(章惇)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然二府其他执政均附和向太后,遂决策立端王。”

这段史事在座宰执均是知晓。

卫希颜唇角哂道:“如今看来,章子厚为政虽厉,在相君上却极有识人之明——道宗为帝好奢玩乐,重用能任其奢侈享乐之宰臣,无体恤民生的仁善之心,无体顾社稷的宏阔之心,为帝唯有六字可评:败家、祸国、殃民。”

众宰执嘴角都抽搐了,虽然道宗在建炎朝臣心中已确定了祸国昏君之名,但为人臣者还是顾忌人君之尊的,至少明面上没有像卫希颜评得这么犀利的——《西湖时报》的主笔陈东是一个例外,但这位素来是胆大包天的,当年在东京就敢纠合太学生上书请诛蔡京、王黼等,是个敢抛头颅弘士毅的,有何不敢写、不敢说的?而且他是不入仕的士子,言论比官员相对自由,但如此评论无忌也是惹得赵构发怒的,若非有人明里暗里护着,早就被安个“谤议朝廷”的罪名下狱判流刑了。

胡安国咳了一声,严肃着面孔道:“为人臣者,评君当有分寸。”提醒卫希颜不要批得太刻薄了,为臣者心里有杆秤衡量就行了。

卫希颜眼眉一挑,“国家宰执,不同一般大臣,不仅要有为政天下之能力,还要有敢于直言帝王无德的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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