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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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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下,森森白骨翻出,可怖异常。

突然,两条黑影自巷外窜入,一人抱起地上毙命于惊天一剑下的黑衣蒙面人,一人挟起重伤昏迷的秦无伤,飞掠窜出巷外,转息间便消失无影。

卫希颜微笑而立,绯色袍子在银月下艳红无双,清啸一声,衣袂凌飞踏空而去。巷墙外尚余有一丝神智的居民,但觉眼前一花,恍惚中一条艳色无双的人影遁入月空而去,不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月神啊!”

***

新房内,重新拾掇整洁,看不出一丝先前曾发生的激斗痕迹。喜娘、兰馨、绿意醒来惊魂未定,帝姬温言完抚“夜有小贼,已擒获无忧”,便让管事带三人下去休息。

药人雷年由雷御偕两武士带回惊雷堂,雷霜、唐青衣未等得卫希颜进后院,派去外殿的人又回报驸马已经离席,两人顿生疑虑,遂同留新房中,以防不测。

突然,自府宅西面方向约摸半里外倏地窜起一道雪亮亮辉耀天地的刺目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道赤焰焰的刺目红光,便闻一声爆响,震彻夜空。

房内三人不由面色一变,雷霜、唐青衣对视一眼,却未轻易奔出观看,此刻帝姬的安全最重要。

檐廊下,宋之意挥手召来下属,低语一句,那人急急领命向巨响之地掠去。

茂德只觉心脏突然一阵突突急跳,隐隐的心神不安,“外面出什么事了?”说着忍不住向房外走去。

刚走两步,便见一袭绯色喜袍的人影自夜空中凌然划落。

“希颜!”茂德心中不安立时遁去,欢喜扑上前去。

卫希颜翩然入内,向着三人微微一笑,突然身子一晃,一口压制已久的鲜血急喷而出,人已倒了下去。

“希颜!”


作者有话要说:1、公主大婚礼仪参考宋人周密的记载。

2、以大雁为聘:古人认为大雁是忠贞之鸟。诗人元好问的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其中指的便是大雁。

3、九翚四凤冠:装饰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

4、宋人大婚,在官者不是如电视或戏中着大红喜袍,一般着官服。卫希颜为从四品官,着绯色(朱红)官袍,所以驸马喜袍实为官袍,腰间玉带为皇帝在大婚吉日确定后,召入驸马专赐,帽子略有不同,簪花翅。

5、公主大婚,皇后和太子代皇帝送婚(故皇后可乘九龙轿),王贵妃为茂德养母,故也送行。

6、关于九盏宴会:是宋朝最高的宴会规格。即行酒为九盏,宴会宣布开始之后,先是斟酒。斟酒期间,有一系列的表演节目,口技、奏乐、舞蹈等,花样多多。开始饮酒之后,每饮一盏酒需有一番音乐、舞蹈、杂技的表演。下酒的菜肴,要等到饮第三盏酒时才开始提供。

公主大婚礼仪或许尚有不足完善之处,同学们若有发现可指出。




巧计掩饰

“希颜!”

帝姬堪堪扶住她向下软倒的身子,卫希颜强吸口气,右手按在妹妹肩上支撑,稳住身子,侧头对唐青衣、雷霜道:“我刚刚和秦无伤一战,西边动静太大,估计已惊动皇城司和开封府!”

秦无伤?!唐青衣和雷霜同时震惊对望一眼。

“那厮隐藏了实力!咳咳!青衣,霜霜,我得和茂德歇下……”

唐青衣和雷霜二人知她要演戏,虽有满肚子疑问却也不适合此时提出,微微点头,轻然掠出房去。

茂德扶她坐到榻上,卫希颜抬起衣袖,刚刚那口鲜血被她接在这袖子上,由得妹妹替她除下后,低道:“这官袍不能被人看见,藏在榻上。”

茂德轻轻点头,将官袍藏于被下,又转身为她除去靴子。

卫希颜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就着妹妹递来的清水服了两粒疗伤丹丸,提醒道:“汶儿,合卺酒!”帝姬会意,起身将银壶盛满酒的微倾,斟了两盏,却是自己全数饮下,然后将喜房内蜡烛全部吹灭。

茂德去了衣服,放下锦绡帐,仅着贴身亵衣和卫希颜相偎躺下,担忧道:“姐姐,你伤怎么样?”

“没事,轻伤!”卫希颜安慰她道,伸手搂着她,运起天地盈视倾听外面动静。

过得一阵子,隐隐脚步声向这边行来。卫希颜唇角突然邪佞一挑,待脚步声再近些时,身子一翻,趴到汶儿身上。

“姐姐?”

“嘘!别说话!”
……

***

“小的驸马府管事顾瑞参见郓王爷,聂大人!”原帝姬兰熏殿的管事太监躬身上前行礼。

郓王皱眉道:“卫驸马安在?”

“回禀王爷,驸马和帝姬已然歇下。”

“府外这么大动静,卫驸马还能安睡?”郓王挑眉道。

顾瑞躬着身,慢吞吞道:“回王爷,府外动静非府内事,驸马和帝姬今夜洞房花烛,再大的声响估计亦听不到。”

聂昌一袭官服面容峻刻,听得此言却也忍不住心下暗笑,向郓王一拱手道:“王爷,我等还是先行到西面出事地点查看为妥,驸马和帝姬春宵一刻值千金,不便打扰!”

赵楷却挑眉笑道:“本王不信,这么大动静卫驸马还有心思去度春宵!”抬步便向新房方向走去。

顾瑞拦阻不得,只得随行跟上。聂昌微皱眉头,挥挥袖子慢步前行。

约离得新人房外丈余远,隐隐听得里面传出喘息声,间或夹杂女子的柔媚娇吟,床榻轻响的摇颤……

顾瑞突然快行数步,挡在郓王之前,躬身道:“新人正在安歇,明晨一早将有宫中嬷嬷前来关询新人是否安好,不便相扰,还请王爷止步!”神情忠厚的太监口中说着劝阻的话,神情语调却是恭谨无比,让人生不得脾气。

开封府尹听到娇吟声起,已然后退数尺之外,赵楷却伫足听了片刻,里间娇吟喘息声似更激烈,显见榻上之事正行到紧要之处,郓王想起茂德帝姬的绝美华姿,唇角意会一笑,转身离去。

顾瑞暗松口气。

新房内,卫希颜凝神听得三人离去,方才翻身下来,前世看得诸多情。色片,演场春戏绰绰有余。

茂德被她方才自演的那场云雨羞得颜容发窘,事过后又觉好笑,噗哧闷笑一声,忽然想起卫希颜的伤势,不由关心道:“姐姐,你的伤怎样了?”

卫希颜轻抚她肩,安慰道:“汶儿,别担心,我行气一周天就可伤愈。今夜折腾一晚,也累着你了。”说着轻轻一抱她,笑道,“姐姐说过要让你幸福安乐一生!汶儿,今夜便是你的自由之始,从此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得你!”

茂德心中感动,默默靠她一阵,突然眼睛一润,哽咽道:“娘亲若知,定是十分欢喜!”

卫希颜想起唐碧颜也不由心中黯然,缓缓拍抚她背,轻言低语安慰一阵,茂德确有几分累了,不多时,便偎在她身边睡去。

卫希颜轻轻起身,盘膝坐于榻上,凤凰真气运转,缓缓修复受伤的肺腑。

***

名可秀凝立于巷墙之上,观望数十丈外开封府和皇城司吆喝忙碌,倒塌的陈袄巷此际一片烛火通明,她站的角度恰在一处突起的檐角之后,可看清远方情形,却不虞被远方人员发现。

“少主!”宋之意出现在她身边,轻声道,“安无痕着朱袍在陈袄巷附近夜行,开封府和皇城司正追着他。”

名可秀微微点头,安无痕又称“踏雪无痕”,若论轻身功夫在京师堂口不下于宋之意,由他去迷惑官府应为恰当。

她凝思了片刻,淡淡道:“传言可散布妥了?”

宋之意微笑,“十年前闻名于江湖的焰刀神郎殷阙墟与惊阙剑林昆阗相遇于京城,巷前激斗,两败俱伤。”

名可秀眸光一闪,忍不住轻笑,“之意,此道传言甚妙!”

十年前焰刀神郎殷阙墟与惊阙剑林昆阗齐名于江湖,焰刀神郎殷阙墟一袭朱袍,俊朗风流,林昆阗却是黑衣黑裤经年不改,两人一刀一剑,火焰刀刀气如血,惊阙剑剑芒如雪,并称为北刀南剑,瑜亮难分,但殷阙墟对林昆阗的『惊阙剑』名号耿耿于怀,强行要林改却,林昆阗自是不肯,两人相谈不合,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遂每年约斗一次,五年来年年不辍,却始终未分得胜负。

大约五年前,这两人却突然消失了,江湖中再也未闻得二人消息。传言说两人在最后一战中同归于尽;又有传言说两人握手言好,共同隐遁世外探求武学天道;也有传言说两人各觅隐地苦练武功,每年秘密约斗一次,但约斗在哪谁也不知晓……一时间各种揣测传言纷纷扬扬,但过得两年便被江湖的大小波浪给掩盖无息。

当年江湖中曾将林昆阗的惊阙剑与云家的绝世剑法相较,林昆阗却自甘下风,道是云家一剑可惊天,他之一剑唯得惊阙尔,惊阙剑遂由此得名;但无论林昆阗如何自谦,他的惊阙剑,确乎被江湖中评为仅次于云家之剑。林惊阙之剑,正可掩饰卫希颜的惊天剑气。

宋之意以这两人的相斗为传言散布,确实巧妙,极是堪合当时的拼斗场景。

名可秀赞许道:“之意费了心思!”

写意风流的温雅男子微微欠身,“之意但得尽力而已。”

名可秀凝望远处,忽然轻叹一声,“听说死了一个兄弟!”

“少主勿需担忧,已派人向家属送了抚恤,够得其家人丰衣足食一世!”

翠衫碧袖的女子静默一阵,幽然一叹,“之意,我因私损公了!”

宋之意面容突然一肃,拱手道:“打击蔡、梁奸党,甚合名花流利益,少主怎算因私损公!”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梁师成意图行刺公主并嫁祸名花流,少主命我等破了此贼奸计,免遭奸人构陷,实乃宗派之幸,决断英明,之意佩服!”

名可秀嗤声一笑,这个宋之意,就算她说月亮是方的,大概也会温文尔雅地表明我等眼中所见圆月原是虚妄,但经他一说,心情倒也舒朗两分。

无法抑制地想起卫希颜,名可秀心中一痛,不知她伤得如何?

“少主一夜奔波,还请早些歇着,此地由之意看着便可!”宋之意察颜体恤道。

名可秀微微一笑,转身掠入夜色中。

宋之意见她掠去的方向为驸马府,不由低叹一声,少主,你心向高远,但愿莫要为情所困!

***

卫希颜盘膝榻上,忽然心有所觉,心里顿时怦怦数跳,轻轻起身,掀开锦帐,着上靴子下榻。

暗夜中,那抹纤长身影朦胧,在卫希颜眼中却是无比清晰隽永的存在,迎身上前将她拥住,涌动的心奇特的静谥下来,仿佛一晚的不安宁只为等候着这人的到来。

“希颜!”名可秀心痛下清冽语音幽沉,“伤的可重?”

“还好!受了些内伤,方才行功两周天,已愈了一半,再调养三两天便好。”卫希颜说到这,忽然又得意笑道,“不过秦无伤那小子也没讨得了好去,受我那一剑至少去掉半条命!”

秦无伤!名可秀心头怒起,咬牙道:“之意派去的人查出巷道地底有丈余深的地洞,他是有预谋要杀你!”

“那小子倒是奸猾,埋于地底隐去呼吸,我天地盈视难以察觉,再以高手相搏引我注意,最后偷袭全力一击!”卫希颜想起当时情形,也不由有些心悸,皱眉道,“那小子实力惊人,比你和青衣都要胜上几分,看来之前是故意隐瞒了真正实力,若非我这几日悟通虚空真气和云家一剑的结合,怕是真要折在他手里!”

名可秀虽未亲临现场,亦能推测当时场面之凶险,不由一阵后怕,掐她手道:“你这次,又吓着我了!”

卫希颜嚅嚅不敢辩,趴她肩头蹭了两下。

名可秀倏然黛眉一蹙道:“秦无伤能隐藏自身实力三年之久,断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显是有着其他图谋!他既能隐形三年不被人察,可见心智深沉,此番却因杀你而暴露真身,想来应是布谋良久,必有把握置你于死地,方才行此暗袭之举,否则以此人表现出来的心智,断不会这么躁进!”

卫希颜轻哧一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下,笑道:“可秀,他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眉毛一扬又道,“这厮莫不成以为除掉我就能得到你了?嗤!下次再见,定然一剑送他归西!”

“还下次!”名可秀清冽语音蕴然含怒,手指在她腰间狠狠一拧,“下次再敢受伤有你好看!”

痛!真是痛!卫希颜唇角微扯,那块地方一定青了,赶紧低笑道:“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两人静静相拥,卫希颜突然想起道:“可秀,我问过宋之意,说你大约再过得两天方能赴京,怎地今夜提前到了?”

还不是担心你!名可秀气得又想狠掐她,忽想起她身上带伤,手便软了下去,搂住她腰,低道:“之意传话过去,我知你布谋妥当,却还是忍不住挂忧,遂将那边急急交待了便入京,却仍晚得一步。”知她受伤那一刻,心痛得几乎失去呼吸!这人,就不能让她省省心么!

卫希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紧紧抱住她一阵,柔声道:“你累了一夜,先去歇着可好,我们明时再说话。”心中极不舍得名可秀离开,却更心疼她的辛苦。

名可秀亦知此时不是叙情时刻,叮咛她道:“你记得好好养伤,陈袄巷那边的事,之意已有安排,秦无伤布谋掩身的地洞亦让人填了,你只需对房外事一概不知就成了!”

卫希颜点头,她当时抱伤回府先是见了宋之意才去得新房,虽和写意风流仅识得几日,但这人既能在惊雷堂眼皮子底下执掌名花流京师堂口,淡然笑对京城龙蛇混杂,想必定是有过人之处,将她在陈袄巷的激战摊子,交他收拾自是放心。

“我走了!”名可秀叮咛完在她脸上轻轻一啄,转身欲走。卫希颜却突然抱紧她,双唇热烈吻上她唇瓣。

名可秀担心吵醒汶儿,在被她吻得晕眩前使力一掐她,脱离她怀抱,低笑一声,“好好养伤!”翠色影子方飘到门口,忽然又回头淡淡一句,“还有,不许和你妹妹太亲热!”

卫希颜闻言不由噗哧笑出,看着名可秀挺秀身影飘然离去,她心里倏然一下子又空荡了去。

***

次日卯时初,茂德便醒来,见姐姐还在熟睡,轻轻一笑,起身准备下榻。

卫希颜这时却醒了,揉揉眼道:“汶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茂德一推她道:“姐姐,一会儿宫里该有嬷嬷来了。”

“宫里来嬷嬷做什么?”卫希颜打个呵欠,过了阵却未听得妹妹回声,脸颊反倒起了一团可疑的红晕,她眼珠子转了两下,突然想起是什么,不由拍着被子笑弯腰去。

“姐姐!”茂德瞪她一眼。

“汶儿,再睡会!”卫希颜伸手将她重新按回枕上,眨眼吃吃一笑道,“晚点起来更逼真,让外人以为我们折腾了一晚上!”

“姐姐……”

这一装睡,两人倒是又真睡过去了,直到巳时方起。

两人起身梳洗时,兰馨、绿意等侍女均忍不住捂唇偷笑。帝姬面色微红,驸马却是笑眯眯若无其事,两人穿上常服,管家顾瑞便引得宫中嬷嬷进来。

“婢子向帝姬、驸马爷问安!恭贺驸马和帝姬喜结同好!恭祝驸马和帝姬早生贵子!”

卫希颜被她那句“早生贵子”差点呛住,哈哈一笑,眼色微扫,顾瑞立时摸出早已备好的红封打赏。

嬷嬷喜滋滋一福道:“官家和贵妃挂念帝姬,特着婢子前来关询,昨夜可睡得安好?”

帝姬微笑道:“有劳爹爹、娘亲挂念,劳烦嬷嬷回报,福儿一切安好,请勿挂心!”

嬷嬷见得两人此时方起,不由掩唇偷笑,道了礼后欢喜离去。

送走宫中嬷嬷,卫希颜和茂德共进早膳,她遣走一干仆侍,留下总管顾瑞,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外间喧闹得很?”

顾瑞躬身道:“禀驸马,昨夜府外陈袄巷听说有江湖高手相斗,晚些时郓王爷和开封府聂大人曾关询府中有否受到惊扰,因驸马和帝姬睡得熟,小的就未相报。”

卫希颜心中暗笑,这顾瑞看起来貌相不惊,以前在兰熏殿沉默寡言的像个影子,没想到掰起胡话来却是面色不改、眼也不眨。她昨晚本是做了万全打算,即便赵楷闯进新房亦无惧,未料这管家倒是和她配合契当,竟能将赵楷自外便拦了回去。

卫希颜心中计较了番,又道:“听说喜娘昨夜受了惊吓?”

“禀驸马,喜娘昨夜回家时,被府中竹林里突然窜出的一只黑猫吓着了,小的已专门进行安抚,无甚大虑。”

卫希颜唇角挑起笑容,那喜娘想来已被这太监管事交待过,不虞乱说话,她目光扫向窗外,停留在那两个侍女身上。顾瑞看了眼微笑的帝姬,躬身道:“禀驸马,兰馨、绿意家中已无亲人,十岁便入宫服侍帝姬,一向忠恳,当知何为该说,何为不见,请驸马放心!”

卫希颜微笑点头,现下她对这个顾瑞可是满意极了,不愧是唐大小姐昔年殿中之人,果然真人不露相,眼色灵活,处事周到!这些年来,兰熏殿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人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在内。府中有这个对妹妹忠心耿耿的太监管事在,诸多事务便不虞她挂心。

她心中轻松,挟起一箸笋丝放到妹妹碗里,又笑道:“顾总管,府里的宫侍仆役多是公主殿中的旧人,你自是熟悉;贺城、林望两人我用得惯了,从城南调到驸马府,城南的宅子你安排两个小厮看着,定时清扫一下。”

“是!”

“另外,”卫希颜眼睛一眯笑道,“朝中宫中一些关心公主和本驸马生活的人,送了些仆侍服侍,有劳总管平时多多关顾!”

顾瑞浅眉下目光一闪,躬身道:“请驸马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关照。”

“必要时可清理掉!”卫希颜说得漫不经心。

“是。”顾瑞答得恭谨,目中却闪过一丝同自家驸马一样的淡淡寒光。

两人刚用完早膳,府中下人便报开封府尹聂大人求见。

***

“聂大人,早啊!卫轲刚刚醒得,便听大人来访,哈哈!”卫希颜一袭浅蓝袍子,清灵逸透,看见聂昌便远远拱手相迎,笑道,“聂大人可曾用了早膳?”

开封府尹望了下天,春阳高炽,确乎不能算早,驸马爷起得如此之晚,看来昨夜的洞房春宵动人得紧。

两人行得花厅坐下,仆厮上茶后,卫希颜奇道:“聂大人因何一早到府?可是为了昨夜之事?”

聂昌凝目道:“驸马已知此事?”

卫希颜点头道:“昨夜我似听得房外有响声。”颜面突然一红呵呵笑道,“当时未得去管。”

聂昌捋须会意微笑。

卫希颜攒眉道:“今时晨起召得管家询问,方知昨夜一里外的陈袄巷发生剧斗,墙巷倒塌,未知周围居民可有损伤?”

聂昌捋须赞道:“驸马宅心仁厚,极是难得。下官亲去探过,小巷居民有数人受伤昏迷,目前已无大碍,开封府请了几位了大夫正在诊治。”

卫希颜叹道:“周遭良民遭此无妄之灾,实是无辜!”她一拱手神色诚挚,“卫轲知大人一向两袖清风,开封府亦是清水衙门,未得多有银钱周济遭难居民。轲与公主大婚,官家赏赐金银无数,各方贺礼亦是甚多,陈袄巷居民既为武学巷同邻,轲当尽心一二,回头请管家送上银钱等物到开封府,尚请聂大人用之周济受难居民。”

聂昌不由神容一肃,起身深揖一礼道:“下官谨代陈袄巷居民多谢驸马仁德!”

卫希颜顿时暗寒,微笑道:“此乃公主之德,自听得管事禀报此事后,便一直挂虑在心。”

聂昌肃然起敬道:“公主仁心,实是可佩!”
……

送走聂昌,卫希颜心忖开封府算是应对过去,至于郓王赵楷,昨夜刚损失一个药人,估计这会儿正恨不得找梁师成掐架。陈袄巷之事属意外,赵楷哪得心思去理,即便想借此找她驸马府的麻烦,也得有证据在手,否则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接下来,该是她反击了!

前番,因汶儿身处宫中,顾虑下不得不采取防守之势;昨夜,梁师成派人刺杀汶儿的举动,将卫希颜压制在心底的怒意引发出来,到得今时,已无须再忍下去。

时机已然成熟。

***

四月十七日,卫希颜和茂德帝姬大婚第三日,按礼帝姬、驸马一同进宫谢恩。

徽宗和贵妃同坐接受两人叩礼请安,心中甚是欢喜,分别赏赐诸多礼物,皇帝又于内廷举行宴会,喧闹直至晚时方得宴歇。

俄日,亲王、宰执大臣、两府三省官员,按官品高低,依次上表向皇帝祝贺,徽宗出手大方,赏赐大臣便花去了三百万缗,朝廷内外,一派喜气洋洋。

“败家子!”名可秀私下掷袖怒斥,“以国家资财妄行个人恩赏,可知河北、河东、永兴军军饷已拖数月之久!”

卫希颜震惊抬头,“拖欠军饷,不怕士兵哗变么?”

“哗变未必,但军心松弛、士气低靡却是一定。”名可秀黛眉紧蹙,“我们的人曾在军中数度搜集童贯贪墨军饷的物证,却每每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被童贯亲信一派发现破坏!”

“先前我以为是童贯的势力暗桩所为,后来却觉着其中有蹊跷。”名可秀沉吟了一阵,目光凝视摊呈在书案上的地图,缓缓道,“此事先不提。目前让我深心忧虑的是边境战事,西北那边我倒不甚担心,有种师道的种家军在,谅党项人不敢乱来!可虑的是河北路和河东路军,郭药师的常胜军驻扎燕京,士气堪称旺盛,但郭药师此人当初自辽国降大宋,被表为大义慨然,实则是株墙头草,让人难以放心!”

卫希颜对北宋驻军毫无概念,原本对这些国事军情也无甚兴趣,但名可秀却为此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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