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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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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道清唳声突然交织而起,盘绕升空,交叠的两人忽然携手旋立,面向崖壁,踏前一步。
明明仅是一步,却似瞬息千尺,踏上崖顶。
名重生眼底掠过赞色,清雅面容却宁静无波,双目微阖道:“卫希颜,汝可去了!”
流水心法你已领悟,是生是死,便看你的运道了!
名可秀凝望父亲一阵,将担忧隐在心底,“爹爹,我和希颜先去了!”拉着卫希颜下山而去。
名重生双目突然睁开,望向女儿挺秀凛然的纤长身影,清邃目光突然变得锋锐深沉。
秀儿,为父等着你。
*****
夜黑,木屋烛火毕剥,映出一室春情。
纱帐内两人交织缠绵,喘息呻吟声声不息。
光裸身子火热滚烫,指尖处层层热浪袭卷,一次次进出振荡,索求无度,蚀骨销魂。
林下,鸟儿清脆鸣叫,交织的两人喘息分开,方醒觉昨宵竟一夜疯狂,未得罢休。
两人深深凝望,卫希颜光华流转的颜容薄晕层染,白玉浸润霞晖,柔魅动人。
名可秀忽然重重吻上她唇,温柔中带着几分异常的狂烈。
两滴泪突然溅落,沿着卫希颜霞染面颊淌入唇角,舌尖轻舔,苦苦的涩,她心中一痛,却只能任由那道脆弱由唇角涩入心底。
名可秀眼泪无声溅落,炙烈双唇却始终不离卫希颜唇瓣,热烈温柔,缠绵绯恻。
胸腔层层激荡,脆弱的软,生生的痛。
卫希颜痛惜得喘不过气,却唯得紧拥、深吻。
她与她,终是不得不再次分离!
她能感受到名可秀隐于心底的恐惧,那也是她埋在心底的恐惧。她不惧死,却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与萧翊一战,她仍是没有把握!
……
晨光耀入木屋,两人携手掠出,到得天目山下,便将分道而行。
名可秀强压离愁与恐慌,笑语叮咛道:“希颜,记住我昨晚说的势道。”
卫希颜无声点头,凝视她良久,突然一把将她扯入怀中,重重一抱,陡然松开,“我走了!”转身便掠去,头也不回。
名可秀突然伸手,攥住空中一道晶莹,手掌缓缓摊开,掌心一道湿润,牵痛入骨。
*****
卫希颜迎风一路疾奔,生怕一停下来泪水便抑制不住喷薄涌出。
冬日的寒风渐渐吹尽眼底湿意,一路狂奔不停,日头渐西时,已渐渐看见东京城的高大城墙。
“希颜!”风中突然送入一道清和语声。
轻衣!卫希颜陡然顿步,衣袂激烈鼓荡,循着凤凰真气的指引,折身掠向京城西南的五岳观。
白轻衣立于山腰密林内的清潭边,悠然自在。
白衣飘然,松风入林,卫希颜胸中涌动的痛楚苦涩奇迹般平息下去,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凤凰真气流如清泉,潺潺漫石。
“轻衣!”
眼前的女子清如雪、姿如风,又似广袤深远,飘渺无边。
卫希颜突生感觉,白轻衣已晋入九重天境!
或许,将来的某个瞬间,眼前这个亦师亦友的女子便将永恒消失在浩渺的星河里,再也寻迹不到。
卫希颜清泉心境再度波生,莫名地黯然神伤。
白轻衣感觉到她心湖波动,转身与她相对,笑容柔和亲切,“希颜,为何忧伤?”
卫希颜望向夕阳霞天,目光投入无垠天际,如玉剔透的颜容浮隐薄忧,“轻衣,或将有一日,我只能于夜空遥望星河去寻觅你!”
白轻衣神容微震,凝视卫希颜良久,清泠如雪的笑声洒出,“若有那一日,希颜当为我欢喜!”
她抬头望向天际,眸子清邃幽远,微笑道:“亦或许,我未渡过九重天劫,随雷火化为尘烟而去!”魂飞魄散的生死大事,于她浅笑道来,却似是不着于心的些微琐事,随风而去,勿需在意。
卫希颜却心神震颤。她先前虽有揣测,但此刻经白轻衣亲口道出,仍是心头巨震。她记得白轻衣提过,凤凰真气修入天地虚空的第九重便历天劫,渡得九重雷劫方可破碎虚空,悠游于天地;但白家历代先辈也不过一人渡劫成功,可想而知其凶险。
随雷火化为尘烟!卫希颜想到此便心中一悸,不由双眉紧皱。
“希颜,所谓缘证天道,既为道,亦为缘,得缘者当为幸,不得缘者随雷火风去,亦不过人生百年提前而已。”白轻衣洒然一笑,不羁于尘的风姿神髓尽现于眉眼之间。
卫希颜按下心头怅惘,微微点头,轻衣心无挂碍,自当天地洒脱。
“希颜,萧翊的挑战书可在?”白轻衣道出来意。
卫希颜闻听便知她是为黄河之战而来,胸中油生暖意,掏出那纸挑战函递给她。
白轻衣扫得几眼,又抬目看了她两眼,突然轻飘飘一掌拍过去。
卫希颜一惊,只觉万道掌影袭入,再看时却又飘渺空荡,天地间空无一物,何得有一掌?
她心惊下疾退,全力以赴拍出一掌,瞬息间森森林木尽化重山,巍峨层立,四野昏暗。
“噗!”布帛轻裂,林木扬天,天地澄霞,清透如雪的纤掌轻按在卫希颜心口。
卫希颜不由惊立,时至今日,她竟然接不下白轻衣一掌!天目山修行带来的武道提升的喜悦于刹那间化为乌有,心跳颓然滞停片息。
白轻衣手指抚过她颓丧双眉,清凉中微带温润,惊讶笑道:“希颜,你凤凰真气已近得第七重,恭喜!”
卫希颜面上却无半分喜色,近得第七重又如何?
“轻衣,我接不下你一掌!”
白轻衣淡淡一笑,“萧翊也接不下这一掌!”
卫希颜立时精神一振,目光灿灿生辉,“轻衣,那我和萧翊当可一战?”
白轻衣淡笑不语,将挑战函递回她,目光凝望清潭,突然移开话题道:“希颜,你习了流水心法。”
卫希颜暗道佩服,竟由一掌知她根底,点头应是,将天目山修行之事说了一遍。
“难怪你武功进境如此之速!”白轻衣清如雪的颜容突然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卫希颜知她定是意会到自家与名可秀的情事,微窘下赶紧转移话题,“轻衣,你与天涯阁……”
话方问出一半,她突然顿住,白轻衣若不欲说,她无意强问。
“希颜是想问我与天涯阁的关系吧?”白轻衣替她道出。
卫希颜点头笑道:“轻衣不说亦可!”
白轻衣凝视她,“希颜,我姓傲,傲轻衣!”
傲轻衣?傲胜衣?卫希颜目芒一耀,“轻衣,你与紫君侯是?”
“胜衣是我弟弟。”白轻衣胸腔中似隐隐一道叹息。
“轻衣,你竟是紫君侯的姐姐!”卫希颜被她一语惊呆,未察觉她提及傲胜衣时清悠双眉微微一皱。
轻衣是天涯阁的人?她早该猜到啊!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卫希颜懊恼一阵忽然又哈哈一笑,“轻衣!”她随兴而起的名字竟误打误撞蒙上了!
“傲轻衣、白轻衣、傲轻衣……”卫希颜反反复复碾转这两名,叹气笑道,“轻衣,我还是喜欢你叫白轻衣!”
“希颜,我母亲姓白。”
卫希颜惊愣片刻,不由大笑出声,右手搭上她肩得意道:“轻衣,你说我以后退隐江南,没准可开个卦摊,替人算命什么的,包保能蒙住人!”
白轻衣悠悠然道:“是极是极!他日你若被人砸了摊,可千万莫说识得我!”
卫希颜扑哧一笑,听白轻衣提起她母亲不由好奇,“轻衣,你母亲是什么样的女子?”她心想当年紫君侯傲凌飞被自家娘亲逃婚,未知是白轻衣母亲是何等女子,竟堪与唐大小姐相比,能让傲凌飞钟情?
白轻衣似看透她所想,笑道:“希颜,傲凌飞是我二叔,当年他由中原回天涯阁后,便终身未娶。”
卫希颜无语顿住,暗叹自家娘亲真是绝世妖孽,又毒害大好青年一只。
白轻衣神情却无丝毫怅然,微笑道:“二叔经此情挫,反倒堪破情劫,晋入八重天境,印证得失相倚之理。”
卫希颜惊讶扬眉,傲凌飞二十年前便晋入凤凰真气第八重?似乎未听白轻衣提过,她不由问道:“轻衣,你二叔是否已得证天道?”
白轻衣淡笑摇头,“一年前,二叔渡第九重雷劫,未得,散化为尘烟。”她语气平和,清辉光华的面庞并无悲色。
卫希颜却突地心沉,抚在她左肩的右手渐渐冰凉入骨,先前强行按下的担忧又再度浮起。
白轻衣握入她手,清凉中又微带温润,丝丝浸透,深凝她一笑,“希颜,你放心!”夕阳斜照,金色光晕映入清绝神玉,如雪峰极光,眩人夺目。
卫希颜不由失神,目色映入白轻衣广袤深远又清如冰雪的眸中,倒映出浅淡忧伤。
她突然失笑,眼下她更应着紧的似是黄河之战,而非轻衣的九重雷劫!若以轻衣修为亦不得渡,她纵担忧又有何用?终归如轻衣所说,缘证天道,七分努力,三分运道!
轻衣若要她放心,她唯得放下!
卫希颜脑中浮现名可秀颜容,意气不由昂扬于眉间,“轻衣,我与萧翊之战,必得生!”
白轻衣见她一扫消沉,清笑而去。
“希颜,决战前夜,黄河见。”
卫希颜唇角绽起笑容,踏林掠下山腰,直入京城。
*****
卫希颜掠上南熏门城楼,目光遥望京城北面。
薄暮下,灰色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延绵数里,营火隐隐绰绰,如一头蜇伏的怪兽,眼中闪烁着绿光,噬人待扑。
“什么人?”巡逻士兵按刀低喝。
卫希颜转过身去,火把映照下颜容剔透晶莹。
“卫帅?”士兵惊喜欲呼,被卫希颜挥手止住,“勿扰了他人!”扫了眼城楼上合衣而卧的一排排军士,低声道,“去叫高师旦过来。”
“是!”士兵恭声应去。
只得片刻,仓促足音由东而至,南城统兵官高师旦惊喜迎前,“卫帅!”
卫希颜观他甲胄头盔齐全,料是枕戈睡在城头,招手示意他走到城楼一角,低声问道:“完颜宗翰的西路军是否已抵达城北?”
高师旦凝重点头,“是,卫帅!西路金军于二十二日破了泽州,兵抵京城,两军会合。二十四日,两路金军集十万攻东城通津门,欲夺粮仓,被李相和种帅领兵击退,其后,便无攻城举动。”
“前番攻城,双方伤亡如何?”
“禀卫帅,敌军伤亡二千余,我军阵亡一千一百四十七人。”
卫希颜微吁口气,敌我伤亡并不严重,看来是金军一次试探性进攻。她又低声问了几句,见附近士兵似有醒来迹象,遂嘱咐高师旦几句便掠下城楼。
她看了看天光,冬夜黑得早,估摸尚在酉时,便决意先入宫去。走前曾应赵桓二十九日当返,这便去报个备,省得明晨嘀咕她言而无信。
她在街巷间奔掠,晦暗天色下唯觉浅影一闪而过,片刻到得东华门,亮出入宫金牌,一路顺畅行入。
赵桓竟一直候在福宁殿未歇,听得通传立时宣入,目光难掩喜色,几乎冲前握住她手,“希颜,你可回来了!”
卫希颜一皱眉,抽回手作势行礼。
赵桓意识到刚刚那番急切实不合帝王尊严,肃容端谨道:“希颜,此番闭关可有大成?”
“陛下,臣闭关十余日,武道已有进境。”
赵桓强抑住喜色道:“希颜,如此你与萧翊一战,是否已有必胜把握?”
卫希颜淡笑道:“武道如棋道,未到最后落子,岂得言胜负?”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问起各路勤王军队的进展。
赵桓心思立时被转移,招呼卫希颜近得御案,在地图上指点各路勤王军情形。南都道总管张叔夜领四万军队已入驻南城外的玉津园,东都道总管胡直孺率领三万军队已抵濮阳,姚古和种师道的六万西军抵达洛阳,明日便可到得东京城下。预计东、南、西三方援军共计十三万,最迟可于正月三十日会师东京城。
赵桓眉间喜气昂扬,指点道:“希颜,待我三方勤王军与京师禁军会合,兵力便是金人两倍余,当可立时击退金兵,复我河北失地!”
卫希颜见得赵桓踌躇满志的神情,不由暗自皱眉,行军打仗既忌畏怯犹疑,又忌急躁冒进,赵桓似乎过于乐观了,难免今后处战急切,恐将为敌所趁!但她转念一想赵桓这倒霉皇帝刚上任便遇上个烂摊子,急于奏功也在情理之中,她此时劝勉除了泼他一盆冷水外似乎起不得多少作用,倒不如留待时机以后再说不迟。
卫希颜却未料到错过今晚,她将再无机会向赵桓进得此言。
屋角沙漏滴落,卫希颜瞟了眼已到戌时六刻,她心中记挂希汶,便拱手告退。
赵桓却叫住她,欲言又止,犹疑一阵,方道:“希颜,康王他,随太上去了杭州府。”
卫希颜眉尖一蹙,赵桓待赵构一向亲厚,此刻却称康王封号而非“九哥”,显是生了嫌隙。赵桓这小子是担心赵佶在杭州另立新君?她心中突然明白赵桓刚刚为何那般急切,他是担忧与金军对峙愈久,南方恐生变故。
她突然想起赵构对名可秀的痴迷,心生厌恶下面色顿时不善。赵桓观她容色,以为是对太上皇所作所为不予赞同,心中一喜,卫轲毕竟是站在他这方,忧虑顿时放下几分。
卫希颜告退出宫,回得驸马府已近亥时。
府中灯火通明,众人均知她今日返京,一早便在等候。
茂德顾不得下人在场,拉着卫希颜便奔回房内,扑入她怀中,幽叹道:“姐姐,我盼你回来,又不希望你回来!”
卫希颜轻拍她背,谑笑道:“我若不回来,便成千古罪人了!”哈哈笑了两声,问道,“汶儿,三叔可是回来了?”
“嗯!正在书房候着。姐姐,你可吃饭了?”
卫希颜自天目山辟谷修行十一日后,一日不吃饭并不觉饿,遂道:“我不饿。”拉着妹妹前往书房,行进途中,卫希颜问道:“童贯可是死了?”
茂德点头轻笑,倾城容颜浮现快意,细叙当时情形,“姐姐,三叔在童贯回京路上,给一千禁军下了寒毒和泻药,童贯心急,只得领少数人马先行回京。将近京城时入住驿馆,三叔夜里下了销魂烟,在所有人迷睡之际窃了金人的宣战诏书,引出童贯追赶……”
卫希颜笑道:“童贯那厮定是被三叔施了十八般折磨手段方死。”童贯在荒郊野外所受的折磨,定是比杨戬和梁师成更凄惨!
昔年执刀的三大仇人已死,余下的罪魁祸首赵佶也只得苟延残喘,命不久矣。她离开天目山前,曾将剩下的清神丹留给了名可秀,赵佶能拖多久,全在可秀一念间。
两人到得书房时,云青诀、唐十七和名清方已在屋中等候。
云青诀看得卫希颜几眼,不由惊讶道:“希颜武功大有进境!”
茂德华美颜容溢出喜色,“三叔,如此姐姐对战萧翊是否多了几分把握?”
云青诀皱眉道:“希颜若与紫君侯相较,应尚有差距,如此与萧翊相比,胜负或在四六之数!”
“我不求姐姐胜,唯得姐姐周全便可。”
云青诀神色一峻道:“武者,当以战意为生!未战,便唯求生,势道上已弱得一重,怎可致胜?”
卫希颜不由遽然动容,“三叔所言极是!”不求胜,先求生,已是犯了怯战之忌,当下心中警醒。
五人于书房中详议细节,卫希颜此刻方知她和萧翊一战已成江湖一大盛事。华山、丐帮、青城等中原各派及众多江湖群豪均从四面八方涌向黄河南岸,意欲一观宋金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唐十七处事老练,世事看得洞彻,冷哼一声道:“金人大肆宣扬金国第一高手挑战大宋第一高手,显是将你推到谷峰浪口,这大宋第一的名头,可是凶险得紧!此战你若得胜,声望自上顶峰,但你若败,便将跌入深谷。”
云青诀扬眉冷笑,带着云家人特有的桀骜不驯,“什么大宋第一高手!这等狗屁虚名,谁稀罕谁拿去!希颜败了又如何?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谁敢狂吠乱叫,当疯狗打了便是!”
茂德不由扑哧笑出。书房中五人,或许也唯得名清方尚“正经”几分,卫希颜自是不提,唐十七、云青诀均是冷眼看世俗的角色,茂德事事以姐姐为重,因此云青诀那番痛打疯狗之言,便深得众人心意。
众人议完出书房时,卫希颜向云青诀使了个眼色。
三更时分,卫希颜轻轻起身,悄行掠入云青诀院内。
竹林内,云青诀正候着她,目光在黑暗中闪闪生辉,“希颜,你有事?”
“三叔,二月初一日黄河一战后,金军必将攻城!惊雷堂那边我放心不下,所以黄河之行由十七叔一人前去观战便好,府中请你和名大哥看着。”雷动若出手,也唯有云青诀方可挡得几分。
她沉默了一阵,又道:“三叔,二月初一后,我若未能及时回得,请带汶儿立即离开京城,去杭州府,可秀会有安排!”
卫希颜说到此处时,想起王贵妃的托付,念头微转便隐下不提。她若真有不测,希汶越早离开京城越好,但要带离宫中的王贵妃和柔福,风险却甚大,关键时刻,也只得先顾着妹妹,其他人放到一边去。
云青诀听她话语仿似交待后事,心中顿时惊凛。
“三叔,你莫担忧!”卫希颜低笑一声,“不过做周全安排罢了。”
竹林风过,沙沙声响,云青诀陡然打了个寒噤。冬夜的风,寒浸入骨。但以他修为,当已不畏严寒。
一抹不安涌上云青诀心头,挥之难去。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眼睛发涩,某西多么勤奋啊~~~~【自我感动下】
黄河之战
靖康元年正月三十日,清晨,卯时正。
薄雾未散,北风依然寒意浸骨,小贩沿街叫卖早市,战云笼罩下的京城不比昔日早市的繁华喧闹,零落的吆喝声单薄萧条。
马蹄声脆响,浅蓝色的人影穿透薄纱白雾,清透颜容如水润出,明晰光华。
“卫帅回来了!”
早市的吆喝叫卖变成了隐隐的欢喜惊呼。
卫希颜策马驰出景龙门,北城正门遥遥在望。
蹄声在清晨格外响脆,城楼上带队巡逻的一道高大人影警觉回望,沉静明锐的目光蓦然闪亮,甲胄铿锵奔下城楼,矫捷刚健。
吴阶奔进中突然停步,躯干挺直如枪,缓缓抱拳行礼,“卫帅!”沉厚嗓音掩去心中波动。
卫希颜策马行近,微笑道:“半月不见,晋卿目光锋锐,杀气内敛,当是经得战阵磨砺,将威渐成,可喜可贺!”
吴阶在她清亮目光下,沉健面庞不由略现赧色,只觉卫希颜此番闭关回来,举手投足间神姿魅力愈发动人,让人不敢对视。
“是卫帅!卫帅回来了!”北城上众多军士看见浅服便袍的卫希颜,惊喜下不由举戈欢呼。
卫希颜仰首,微笑致意。
李纲闻讯疾步下城,卫希颜飘身落马,行礼道叙。半月不见,李纲瘦了许多,紫色官服穿在身上已显宽大晃荡。
“李相,要保重身体呐!”卫希颜微微眯目。
“卫相!”李纲欣喜下一掌按住她肩头,重重一拍,伸手拉着她便往兵衙行营。
“李相,听闻东城曾与金兵激战,轲欲往东城一观,不如边行边谈?”卫希颜微笑抽回手,她昨夜自赵桓处得知种师道军队驻扎东城,遂邀李纲前往,以省时间。
李纲虽是文人,却是爽性,闻声道好。两人在十余军士护卫下,并辔前行,低声交谈。
李纲扬鞭道:“卫相,张叔夜四万军队正驻南城外,胡直孺的三万大军将于下午酉时抵京,姚古和种师中的六万西军已抵洛阳,按种相意见,暂时按兵不动,既可援东京,又可抄金人后路。”
他说到这,眉头突然一皱,“若是四军会合京城,击退金兵当非难事!”言下之意不甚赞同西军驻扎洛阳。
卫希颜捏住马鞭的手微微一紧,李纲皱眉的面容刹那间与赵桓急切的面容交叠,她心下一沉,随即岔开话题,微笑询问张叔夜和胡直孺的情况,双腿微用力下,策马加速行进。
种师道的行营驻扎在东城防守的重门、通津门城下,闻得小兵通报,立时携众将出迎。
“种相!”卫希颜当先下马行礼,以同知枢密院事的官职称呼种师道,当是有意尊崇这位武将指挥官。
种师道微笑拱手,“卫帅归来,风采更胜!”却是以军中习俗相称,比起少相高职,这位年轻宰执或许更喜军人身份。
两道目光交汇,默契流淌在一笑之间。
寒暄片语,众人进得行营帅帐。卫希颜环顾帐内,均是京师禁军和西军的高级将官,她不做客套,直接道:“两位相公、众位将官,卫轲昨夜回京已觐见陛下,下午当离京往赴黄河,明日上午与萧翊一战,金军很有可能大举攻城,京城防守重责,当请各位费心!”
帐内空气顿时凝结,李纲环顾众人一眼,沉肃道:“卫相与萧翊一战当小心,京城防守有我等在,勿需挂虑。”
他语气微顿,看了种师道一眼,突然又扬眉锵然道:“当下,我三方勤王军队与京师守军即将会合,二十五万大军集结,金人退却指日可待!”
种师道灰眉微皱,沉吟不语。他座下的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突然一拍刀鞘,哈哈笑道:“卫帅放心自去,没准等你回京时,金兵已被咱们打回老家结网去了,哈哈哈!”
他这番话的语气态度极是轻佻无礼,帐内诸将均不由皱眉,尤其蒋宣、刘延庆等京师禁军将官更是手按刀鞘,怒目而视;吴阶沉健面庞依然如岩石纹风不动,锋锐目光却陡然凌厉。
姚平仲撇唇一笑,对招来众怒不以为意。他幼时丧父,被伯父姚古领养,十八岁便率宋军与西夏军交战臧底河立下杀敌大功,此后战绩显赫,在西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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