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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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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平仲撇唇一笑,对招来众怒不以为意。他幼时丧父,被伯父姚古领养,十八岁便率宋军与西夏军交战臧底河立下杀敌大功,此后战绩显赫,在西军中声望极隆被士兵推崇称为“小太尉”,因傲气过盛被童贯打压而未得高升。他性子桀骜,对卫希颜年纪轻轻便深得皇帝器重、登上宰执高位颇不服,言语中便带了轻慢。

卫希颜武道大进,澄心通明,自不会为姚平仲一句话动气,倒是李纲与种师道在战术上的分歧让她生忧。

卫希颜心念电转,决意为种师道助言铺路,遂道:“两位相公,诸位将军,现下金军两路会合,士气正当旺盛,当是兵凶战危。卫轲未曾深研兵法,但观历代名将,百战不殆者均有相通之处,即面强敌,皆藐视,树破敌信心,但在作战战术上,纵是面对弱小,亦当强敌重视,谨慎策谋,方能百密无疏,克敌致胜。”

种师道领会卫希颜心意,灰眉下一双深目沉毅邃远,顺势接口道:“卫帅所言极是!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但我军四路会合,总兵力不过二倍于敌,并无必胜把握!若是据城坚守,金军长线深入,粮草终将不继,况且兵出日久,士气难持,待敌人军心颓堕,我军再大举出击,退敌当可万全!”

众将或点头,或深思。唯有姚平仲神情不以为然,但他性子虽然桀骜,对种师道却不敢放肆,他扫了眼若有所思的李纲,心思一转,有了念想。

种师道目光微扫座下西军将领,心中尚有一重顾虑未曾道出。西军虽是大宋精锐,但和夏军作战多为山地,若与平原冲锋称强的金军重骑兵正面相抗并不占上风,贸然出击只会为敌所趁。

战争经验丰富的种师道更倾向于据城坚守,施以疲敌战术,敌将疲时再一举出击,如此更为妥当,然而让他忧心忡忡的是,随着前面两场胜仗和三方勤王军队的抵近,皇帝退敌的心思似乎越来越急切,这种急切在两军对战中或会成为大忌。因此他对能够影响皇帝心意的少相实是寄予厚望,然卫希颜却在此时必须出战萧翊,胜负难测,种师道心情沉重压抑。

“卫帅当早归来!”

离别时,这位当世第一名将缓缓道出此句,意味深重。

北风掠起他鬓边几缕灰白发丝,高大身躯透出一分孤寂。

卫希颜胸腔突然有些梗涩,拱手一礼,扬声清笑,“种相,后会有期!”

卫希颜说出此句时并不知晓,这是她和种师道最后一次见面,此后,再无相会之期。

卫希颜离开东城后,行向南城保康门瓦子,见了宋之意。

午时回到驸马府,用罢午饭,与云青诀、唐十七、名清方等一一道别。

茂德未在书房,卫希颜行到后园梅林。万千粉瓣下,那一袭人影华美绝世却孤清如雪,倾城颜色比梅花更艳,经霜色更清。

“汶儿!”

卫希颜只叫得一声,便为她目色中的凄冷孤寂所痛,心尖突如蚂蚁啃了一口,不痛,却涩涩的酸麻。

茂德光彩华美的眸子凄然失色,久久凝望她,柔长细密的睫毛一霎不霎,似要将卫希颜的颜容每分每寸均刻入心底。

“姐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如你所期望的幸福安乐!”

“姐姐,你可要记着了!”

卫希颜凝立良久,上前轻轻一拥妹妹,转身离去。

一辆不起眼的灰朴朴马车从驸马府偏门出行,顾瑞扮成车夫,驾车绕得几圈,方鞭马行向小甜水巷。

卫希颜流水真气运行,心湖渐复波平无浪。算算日子,她与李师师已有一、两月未见,离京前,需得有个交待。

吩咐顾瑞将马车停在撷芳楼碧瓦青墙的僻静处,她腾身掠入墙内,行向李师师独院。尚未进得院中,灵敏耳力已听得屋中气喘微微,顿时唇角一挑,一掌震移门闩,施施然步入房内。

“师师,小心肾亏呐!”

榻上两人慌乱起身,尚幸内衫还未脱。李师师横她一眼,突然咯咯一笑,掀开纱帐。

“卫希颜,你这死没良心的家伙,是不是将我忘到天边去了!”李师师哀哀叫着扑上前,活似见了负心人,伸手便揪向她耳朵,浑不顾身后还有个面色不善的情人双目喷火。

卫希颜头一侧避开李师师“魔手”,向燕青一挤眼,摊手笑道:“燕浪子,你这回可看清了,是你家师师扑上来的,可不是我抱着她!”她笑得极度欠扁,大战之前,有个人捉弄下,真是身心大爽!

“无耻!”燕青剑眉一竖,靴子迎头砸过去。

卫希颜指风微弹,靴子倒飞而回,笑嘻嘻道:“某人欲求不满,火气特别旺呐!”

燕青横眉瞪她一阵,突然朱唇一抿,埋头穿鞋,他在梁山时口舌伶俐,但遇上卫希颜后,却屡屡被噎得无话可说,于是明智地采取忽视策略。

卫希颜哈哈一笑,不再捉弄他。李师师突然咬她耳朵一口,“此战可有把握?”她语音一向娇媚婉转,此刻却急促慌乱,显是心底忧虑至极。

“师师,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卫希颜拍拍她肩,微微拉开她,正色道,“师师,过两天你和燕青搬进驸马府罢,就近大家好照料!我带着顾瑞过来了,具体安排一会由他跟你讲。”

李师师听她语声少有的沉凝,心中虽有疑惑却只得暂时压下,微微点头。她早是自由身,若想走随时可走,鸨母李蕴也拦不得,离开撷芳楼不过一句话的事。

“师师,我得走了!你和燕青多保重!”

卫希颜微微一握她手,目光扫向抱胸横眉的英俊青年,笑眯眯道:“燕小乙,我家师师就暂时托付给你了,待我回来,可要完璧归赵的哟!”笑声中她闪身而出带上房门,身后是重物砸上门背的声音。

卫希颜唇角挑笑,飞离出院,交待顾瑞几句,便掠出京城,奔向黄河而去。

*****
浚州黄河南岸,帐蓬林立,人头攒动,炊烟袅袅腾出数里,喧嚷声搅乱了河水的宁静。

卫希颜远远望去,微微吃惊,决战定在明日上午九点,此时却已人群聚集,一眼望去,怕不下千百之众。她循着凤凰真气的指引,掠过浚州,沿河向下。

东去一百余里,河面更宽,千年前的黄河之水却非昏浊,清流东向,映着夕阳金光,如层层金鳞,波光闪耀。

大河中心,一叶轻舟,一袭白衣,清风洒脱。

卫希颜踏空掠步,跨越五十余米的河面,如飞鸿一片,轻落舟头。

白轻衣袖风微动,舟头竹篙斜握在手,气势立变。

一袭白衣,不再是洒脱出尘的仙子,而是霸凌天地的王者。眉扬间风起云涌,河水呜咽低伏,目光横扫睥睨天地,威势凌人更胜紫君侯三分。

“希颜,全力以赴!”

卫希颜肃容点头,纯钧剑铿然出鞘,清冽光华洒满河面。

巨浪突起。白轻衣腾空离舟,手中竹篙如金枪,光芒万丈,划破时空的界限,穿入你的眉心……

卫希颜一鹤冲天,迎着枪尖金芒,冲了上去。

夕阳西垂,霞光彩织如锦,映照大河上兔起鹄落的两道人影。

河水在霸道劲风中呼啸奔流,晚霞隐去,夜色降临。

浪翻如雪,风起如潮,黑夜被霹雳金光和雪冽剑气撕破,光耀刺目,薄月斜垂。

“希颜!”

白轻衣忽然收势,飘然落于舟头,竹篙插回,睥睨气势一去,风姿神髓洒脱出尘。

卫希颜跌落船板,剑垂于地,汗湿透衣,晶莹剔透的面颊潮红如火,跌坐于舟头摇摇欲晃,仅凭着纯钧剑支撑方未瘫倒下去。

白轻衣盘膝坐下,右掌贴入她背心。顷刻,湿衣尽干,带着暖洋洋的热意,如秋日阳光曝晒后的被褥,干燥温暖,舒适中让人带着一丝慵懒,不想起身,斜斜靠在白轻衣身上。

“轻衣,你怎知晓萧翊的霹雳金枪招式?”

“昔年曾祖父败萧定寒后也受了重伤,遂将天外破雷那一招详录下来,以警后人!但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萧翊的天外破雷未必便是萧定寒的天外破雷,希颜你需领悟的是势而非招,莫要陷入招式的巢窠!”白轻衣提点她道。

卫希颜点头,回思方才数个时辰的激战,渐渐陷入冥想。白轻衣眸子微阖,颜容清绝如雪,与浅辉月色融为一体。

河浪轻拍,哗哗水响,伴着舟头两道静谥人影,默然契合。
……

暗黑夜色渐被晨晖映透,天际一线红晕,漫升徐染。

“轻衣!”卫希颜突然睁开双眼,低低叫了一声。

一夜的冥想让她更深刻领会到与萧翊的差距,天外破雷的玄妙之处,她仍未能完全悟透。

“轻衣,我似乎有些害怕!”她低低笑道。

此刻眼前若换了别人,卫希颜定不会道出她的软弱,但在白轻衣面前,她无所顾忌。

“希颜,破雷真气最强处便是它最弱处!正因为弱,方需以强补弱。”

白轻衣伸手握住她,感受到清凉中的点点温润,卫希颜心头的那丝慌乱渐渐安定下去。

她冥目沉思。

良久,她睁开双眸,清亮如水。

“轻衣,我或者不能尽悟天外破雷,但同样的,萧翊亦不知晓我的深浅。”她眸光灿耀,唇角扬笑,眉间回复冷静自信。

白轻衣微笑颔首。

“轻衣!”卫希颜忽然想起一桩事,“紫君侯既是你弟弟,上次你为何要我避开他?”

白轻衣清悠眸子微凝,过得片刻笑道:“今日战后,我再告诉你。”

“好,一言为定!”卫希颜隐约觉着其中有很深缘故,而那缘故又似与她相关,不由坐直身,看向白轻衣,神色认真。

两人相对凝视,卫希颜脑中浮现名可秀温柔笑颜,思念便涌入眼底;白轻衣眸子广袤深远,似是看着卫希颜,又似是透过她望入浩瀚天宇。

“希颜,你当去了。”白轻衣抬眸望向天际,天色已大白,红日旁边突然出现一团乌云,翻涌滚动,她不为尘染的眉间蓦然浮现一道褶痕。

卫希颜未察觉她的异样,翩然起身,纯钧剑重新佩于腰际。

“希颜!”白轻衣忽然叫住她,眸色淡淡,“你自己小心!”我不会在你身边!修真之道,唯得亲身历劫,方可心志坚韧。

卫希颜身子一震,恍惚间她突然意识到,深心之处,她对白轻衣,有着不为自己所察觉的依赖!

她前生,从未依靠过任何人!

卫希颜看了白轻衣一阵,忽地唇角一挑,笑容自信。

近前,轻轻一拥。轻衣,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放手待离时,腰间却突然一紧,白轻衣瞬间便松手,清笑洒然,“去罢!”

卫希颜腾身登岸离去。白轻衣凝视她背影,直到消失在河岸边,方抬眸望向天际。

那团乌云翻滚更急,挟着电光,奔如潮涌,吞噬着周遭的云彩,越滚越巨,笼罩向河心白衣。

雷劫,竟于此时而至!

*****
辰时,浚州黄河。

北岸,黑压压一片铁甲重骑纵横列阵,旌旗烈扬,兵戈森寒,杀气沉肃。

南岸,黑压压人群涌动,中原江湖群豪汇聚,千百人的窃议声嘈杂交错,如洪流涛声,嗡鸣震耳。

峨嵋掌门晓慈师太喃喃道:“当年青谷大会曾见得卫施主风采,想不到竟是天涯阁传人,更难得医武双绝、文武全才,倒合了那句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想来,也唯有天涯阁,方能出此奇才!”

丐帮帮主乔公初闻听下目中精光闪动,扫了眼四周,低声道:“诸位,何不揣测一下,此战我大宋胜算如何?”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慧修低宣一声佛号,闭目念经。

华山掌门松旦辰、黄山掌门一清子均沉默不语,卫希颜顶着官面身份,两人平素谨慎,自不愿当着人前,妄作评论。

青城掌门罗晚嵩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四下逡巡,倒不似观战,而是为了寻找什么人。

群豪中一道褐衣清瘦人影突然侧身垂脸,避过罗晚嵩视线。他身边一剑眉星目的青年正是被李师师逼到黄河观战的燕青,察觉到罗晚迟异状,胳膊肘一蹭他,低道:“怎么了?”

“没事。”罗晚迟微微摇头,喉咙被过多烈酒浇灌,噪音已是晦涩低哑。

燕青剑眉微扬,正待再问,北岸突然响起轰雷般的吼声,从几十丈外的河岸震入耳际,顿时压下南岸一片嘈杂喧嚷。

“国师必胜!”

“国师必胜!”

“国师必胜!”

红日高升,河面金光万丈,一叶小舟飘游到河心。

雄奇俊伟的身影卓立于舟头,面容淡漠苍远,似乎北岸三千金骑的狂热高呼未能入得耳中半分半毫。

“格老子的,比声音大,谁怕谁!”南岸江湖人群中突然窜出一把粗豪嗓子,“龟儿子的你会叫,格老子也会叫!”说完举臂高呼,“卫相公必胜!”吼了两声,又觉着三字不太顺口,索性改口呼道,“卫相必胜!卫相必胜!”龟儿子的叫国师,格老子有丞相,谁怕谁!

大宋群豪听得那把梓州方言先是哄声一笑,继而被那大汉豪情感染,七嘴八舌跟随高呼“卫相必胜!”吼得几声,一两千人的声音便逐渐齐整,辅以内气震出,到得后来,“卫相必胜”的吼声竟是盖过了对岸三千金军铁骑的“国师必胜”。

南北两岸卯足了劲飙吼,声音震得河岸大地微微颤抖。

便闻一道凤唳清啸,明明不甚雄壮,却偏偏让南北两岸正扯嗓子嘶吼的几千人觉着那道清音就在耳边,不高不低,不远不近,恰恰清晰入耳,仿佛就在你耳畔身边。群豪不由耸然动容:好深厚的内力!

黄河两岸顿时一静,几千人鸦雀无声,唯有河水清流哗啦。

萧翊淡漠苍远的目光望向前方,语声平平稳稳传出,“相隔百年,霹雳金枪再会贵阁,萧翊三生有幸。”

两岸数千人群明明知得方才是萧翊说话,那声音却不似自河中发出,而似从天际而来,于同一时,平平稳稳传入千人耳朵,不疾不徐,不早不晚,恰在那一刻。

好沉厚的内力!众人再度惊震。

仅是一道啸声,一道语声,便让两岸千众心神震慑,不由自主屏息静气,紧张期待两大顶尖高手的巅峰对决。

轻舟逆风破浪,自下游而上,似缓实疾,如离弦之箭,电射而至。卫希颜立于舟头,与萧翊遥遥相望。

萧翊淡漠面容突然滑过一抹异色,目光明利如锋。卫希颜知他定是看破自己女子身份,却毫无张惶,流水真气与凤凰真气相融,心平如镜。

武道,与性别无关。

萧翊面容回复淡漠苍远。

卫希颜面容清透如水,语声不疾不徐:

“百年前,空侯与辽国第一高手萧先生一战,为宋辽百姓带来百年安宁。百年后的今日,辽国已亡,金人侵宋,萧先生后人再以金国国师之尊,与卫轲一战,此情此景,令人不由想起当年!然宋仍是宋,辽却已非辽!世事果如白云苍狗,让人感叹难测!”

她语声柔和,轻扬于两岸。唐青衣一袭青衫,立于河边礁石,远离人群,闻听卫希颜此语,冷寞面容突现笑意。

这人,还是那般诡诈!一句“此情此景,令人不由想起当年”,便将萧翊置于尴尬境地!当年是何?当年萧定寒是辽国第一高手;此情此景是何?辽为金灭,当年辽国第一高手的后人却成了金人走狗!如此这般的“当年今时”,让萧翊何处?未开战便先占势,果是高妙之举!

萧翊面容依旧淡漠苍远,目光深处却掠过一线波痕,幼时与母亲在辽国遭受的屈辱凄凉一滑而过,坚实的心境隐隐漾出一道波纹,却在刹那间抚平无迹,将刻痕深掩于波镜之下。

卫希颜轻柔话语再扬,“武学之境,浩淼无边,卫轲单剑而来,与阁下金枪相会,幸甚!”

唐青衣冷寞面容再度浮现笑意,这一句话又将宋金两国之争化为个人的武道切磋,卫希颜“单剑而来”,恰与萧翊身后的三千金骑对较鲜明,语音虽柔,辞锋却锐利如刀,将萧翊势道再弱一分。

“好!”萧翊苍漠面容微动,目光陡然大盛,笼罩在枪头的红缨枪套裂帛开去,金枪耀日,刺目眩光,单手握枪,横斜胸前,“请!”

纯钧剑缓缓出鞘,雍容清冽的剑光如清流漫石,舒缓展去。

卫希颜单手握剑,目光清透澄澈,剑尖斜点前方,“请!”

两人轻舟相隔数十丈远,这番话语却如对面交谈,轻缓从容,但两岸观战的金军铁骑和江湖群豪数千人,听得这番对话,只觉心头宛如重石压下,窒息憋闷,那口气便噎在喉间,不上不下。

两舟飘然向前,舟上两人如石像伫立,目光凝注前方,天地万物刹那间空寂,眼前心中唯得那一人一枪(剑),纵使泰山崩于眼前亦无法使目光眨得一瞬。

二十丈、十丈,两舟愈飘愈近,风声渐大,呼啸席卷,河水清流成浪,和着风声,呼啸奔涌,拍打舟身。

两岸千百人群屏息瞪眼,掌心出汗。

卫希颜面容晶莹剔透,目色似雪。萧翊面容依然淡漠苍远,目光却渐渐兴奋狂热。

河水急浪拍打,舟头两道人影,却静如千年沉石。

两舟近得丈余,对立两人,气势突变。

萧翊狂啸扬空,苍漠面容风云涌动,目光狂烈如火,霸绝天地的气势扑天盖地,万道金光夺目刺眼,两岸数千人众不由齐齐眯视,不敢直迎。

卫希颜目色清亮,昨夜预演闪现脑海,金枪变化历历在心,凤凰真气与流水真气融入剑势,黄河清浪尽化剑海势境。

剑浪迎向金光。

*****
唐青衣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遥远天际,一团涌动的乌云,似隐隐挟着闪电,奔涌急卷,越来越密集,天空笼入一片昏暗,雷声隐隐轰鸣。

但决战之地的这片黄河天空,红日似盛夏骄阳,光耀如火,炙烤下,数千人众汗流浃背。

唐青衣不由皱眉。这天象,似乎过于诡异了!

*****
轻舟河荡。

白轻衣盘膝而坐,清透似雪的纤掌平放双膝,双眸似阖非阖。

乌云挟着电光,袭卷扑下。

咵喇喇!

*****
电闪雷鸣,轰动天际。

舟头两道人影突然同时腾空而起,万丈金光与滔天剑浪迎面相撞。

轰隆隆,倾盆大雨突如其来,破空砸下。

两岸人众尚来不及抹去面上雨水,便在漫天刺目的金光闪耀和巨浪狂涛的剑啸中霎眼一瞬。

便是这一瞬,两道人影交错而过,落于对方舟头,斜斜对立。

大雨迷天迷眼,似乎倾黄河之水造就了这一场豪雨。密如瀑的雨幕中,除了唐青衣这般高手外,其他人早已瞧不清河面之势,但逼压而来的强大气场却让人紧张得不敢喘息,拳头不知何时早已攥紧,砰砰心跳如擂鼓,重重捶击,压过了雨声雷声和闪电,一下一下重捶,让人心神俱颤。

方才那一击,没有人瞧清对战双方的招式变化。唐青衣目光锐利如箭,穿透重重雨幕,在血花自卫希颜肩头绽出的那一瞬,目光遽然紧缩,双手紧握成拳。

血流瞬间被雨水冲去。卫希颜晶莹面容略显苍白,目光却依然清透似水,纯钧剑平举,剑尖斜指向前,“请!”

“好!”萧翊苍漠面容绽放一抹笑意,目光狂热炽烈,嘴唇微动:

“不死不休!”

轰然雷响,电光霹雳。



作者有话要说:某西累趴了~~~欲知结果,且待下回分解~~~




情致于极

咵喇喇!

天雷轰鸣,电光霹雳。

巨龙闪电,咆哮着将乌云笼罩的黑暗撕裂,刺亮的龙尾横扫河心轻舟。

白轻衣阖目迦坐,清透似雪的颜容无悲无喜。

哧啦啦!

龙尾似被一道无形光罩挡住,巨大冲力下,电光噼啦啦飞溅拉出道道亮蓝火花。

一声炸雷,巨浪滔天而起,耸立如山的浪头摧落,轻舟一阵晃荡,巨浪却如撞上坚厚峭壁,如瀑飞溅开去。

巨龙咆哮,咵喇喇的雪亮电光化为万道银蛇,自四面八方袭向轻舟白衣。

哧啦啦!万道银蛇与光幕相交,刺耳响声不绝于耳,亮蓝光芒飞溅如雨,夺目眩眼。

河心风吼浪啸,鱼肚翻白,白茫茫一片成千上万,随巨浪飞卷上天,又噼啦啦被风卷入砸向光幕,立时被光幕与闪电相撞溅飞的亮蓝电光炙为尘烟,尽数为乌云吞噬,愈发黑沉巨大,将轻舟之上的天空完全笼罩。

漆黑天地,光蛇肆舞。

高冠紫袍的男子凝立于河岸边,气势如山岳,睥睨目光此刻却隐现焦虑,挺拔身躯几度欲冲向轻舟,双脚却始终如楔子般扎在河岸一动不动。

紫君侯双拳紧握,峭立如峰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咬牙袖手观战。

*****
浚州黄河河面,狂风暴雨,惊涛骇浪。

两叶轻舟剧烈摇荡,舟头两道人影却稳如石像,目光交错,气机笼罩,只待寻得对方片隙,便可击杀而上。

天地昏暗,雨落滂沱。两岸观战的人群唯能隐约见得河心两道人影,在巨浪呼啸中如镇河石塔,岿然不动。

雨声隆隆,心跳剧烈。

陡然,静立不动的两人衣衫猎猎飞舞,雨落如箭,却尽数被激烈劲气给迫得飞溅开去。

两人身形倏地同时腾空,刹那间枪剑交击九招。

两岸人群只看见一片暗沉中金光和雪芒交错,哪还能分辨出枪剑之势?人人一颗心不由悬提到嗓子眼,双目瞪圆看向雨幕笼罩下的黄河河面。

唐青衣嘴唇紧抿,冷寞目色早已失去平素的恒定。一道衣袂声响,唐十七掠近到他身侧,话声禁不住的微颤,“希颜受伤了!”

两人多时未见,此刻却无心叙旧,对视一眼的目光里,有着卫希颜数道血溅刺入的惊惧。

“好!”

河心突然传出萧翊的狂声大笑。

南北两岸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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