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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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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百户长喝令下,九千金骑迅速冲前集结,左右双翼列阵,蓄势待发。
纵使何栖云不通军事,也能看出金军备战迅捷,似对宋军来袭早有预料,她担忧下不由柳眉轻拢。
“来敌何人?报上名来!”金军押俘万户赛里拍马出前,扬鞭猖狂大笑,“你家赛里爷爷不杀无名之将。”
宋军五百步外列阵,便听一道清喝如裂帛入云,将赛里的狂笑声压了下去,“大宋河北制置使宗泽领兵在此……”
原来是宗泽!卫希颜双眉微动。北宋末年的抗金名臣,首推李纲、宗泽;若论将略和治军之术,宗泽犹在李纲之上。
赛里身为金军大将,对宗泽之名早有耳闻。金军首次南下攻打磁州,知州宗泽率兵固守,悍勇难取,金军久攻不下,不得不绕道而行;第二次南下三次攻打磁州又未拿下,再次绕道而行。知前方宋军是宗泽领兵,赛里收起轻视之心,喝令出击。
九千金骑悍勇狂奔,宋军队列纹风不动,严阵以待。
“宗泽选在此地伏击,对步战有利。”金骑所处之地正是两边山林相夹的一道平原,卫希颜指点地形道,“金骑作战擅长从两翼冲锋,骑兵大面积散开,可避过金军弓箭的杀伤。但此处平原地势不开阔,金骑冲锋无法散开,密集队形将增大宋军弓箭的杀伤力……”
两人所处高坡在战场西面,距离两军冲锋的平原约有一里余,以何栖云目力仅能看见宋军结阵密密麻麻,金骑冲锋气势如虎;耳中闻得战鼓号角锋鸣不绝……她性子虽向来安然,却是首次见得这万马奔腾的作战,一时紧张得掌心捏汗。
卫希颜清悠的语调却如流水般徐淌舒缓,似乎脚下这千军万马的鳌战在她眼中也不过是棋盘上的黑白子交错而已。何栖云不由回眸凝视,那双深邃眼底的淡漠无情刺入她心底,心脏似是陡然间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陌生的悲凉。
卫希颜未注意到身边女子的心绪波动,带着两分兴致指点宗泽军阵,“宋军排布的是半月凹形阵:左右突出的双翼为战车,防止金骑擅长的侧翼包抄战——金军若冲入便以战车前的拒马枪刺入。半月凹形阵的正中为步军,最前以盾牌手挡住金骑弓射,护住后面的弓箭手。唔,金军进入三百步,这是神臂弓的射杀范围了……”
“嗡!”五千张弓弦齐拉,其声几乎震得牙齿酸落……羽箭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铁刺密网,网落簇尖入肉,马嘶人坠。
鲜血更激出女真兵的凶悍,赫赫吼声中足蹬马刺疾冲。
“甲营弓射!”“乙营弓射!”“丙营上箭!”宋军弓阵内,号令指挥的青年武将二十出头,修长入鬓的剑眉下目光坚毅自信,连串的喝令紧而不乱。
金军损失近千骑终于冲到宋军阵前。“杀!”女真骑兵挥刀狂喝乱叫。
“弓手后撤!长枪手立!刀斧手斫马!”青年武将清喝不停,手持银枪,如铁杆般矗立在枪阵的最前。
卫希颜听出那武将声音正是阵前回答赛里的那道裂帛清音,分明有着不弱的内家真气底子。战阵中那青年虎跃龙姿,手中一杆银枪如疾刺如风,快、准、狠,枪枪贯穿金骑重甲,挑飞马下,身边数丈内金骑跌落如雨……
卫希颜突然想起吴阶,不由将两人略作比较。若论武勇,这青年将领更胜一筹,不知将谋如何?但观面临金军万骑如虎的冲锋依然冷静自若指挥,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便已具备了大将风格。
宗泽麾下的年少有为武将,不知是何人?她心中一动,猛然想起一人,清眉微扬。
金军首次冲锋失利,如洪水般泄退;骑兵重整队形,号角吹响,金军再度发起冲锋。
卫希颜道:“骑兵作战的优势在于冲锋和机动性强,一战不成,可退而再战。宗泽的步战阵势严密,可败敌却难以追歼骑军;除非,另有一支宋军从金军的背面攻击,将金军堵在山谷平原内聚歼。”
似是响应她的话,南面杀声突起,数万步军的奔沓声,从金骑背面掩杀而至。
范致虚麾下的都统制孙昭远率二万步军奔进,务要将金骑堵死在南面山谷的喇叭口前,会使宗泽军队聚歼金军。金军留守千户卜古应对迅速,八百骑列前,二百骑押俘,逃窜者立即射杀。
宋军方阵坚实推进,万道步踏声沉闷入泥。何栖云低声期冀道:“宋军前后夹击,父亲他们应可获救了。”
卫希颜却摇头淡笑道:“未必。”山脚下,宋军步阵与金骑距离渐接近五百步,但金骑蓄势待冲,却始终未驰出迎战,此等情形实为怪异。
宋军统帅孙昭远也觉察出不对,心怀谨慎下喝令步军方阵行进得更加徐缓稳健。到近得三百步时,金骑忽然发起冲锋。宋军猝不及防下,弓箭手方发出第一支箭,金骑已冲近步阵。
八百金骑悍勇异常,宋军步阵的前锋军竟无法突破……双方交缠厮杀约摸大半个时辰,宋军死伤两千方换得金骑损五百,犹有三百骑顽强奔袭。
卫希颜忽然眉梢一挑,她灵敏的耳力已听见铁骑奔驰的隆隆声。完颜宗翰的后招来了!
约摸一刻钟后,天际黑云滚滚,蹄声大作,呼吼声扑天盖地。
大队金骑分别从孙昭远部、宗泽部的背面冲杀而至,旗帜飞舞林立,足有数万之众。
山坡上,何栖云容色发白。山坡下,遽临惊变的两支宋军统帅下达了相反的军令。
宗泽喝令宋军发动进攻,全力消灭山谷中的金骑,意图与孙昭远部会合。
孙昭远却犹豫了一下,心忖宋军若前冲,难保奔杀间不践踏死伤被俘的宋人;况且皇帝就在其间,万一金军狗急踏墙杀了皇上,他纵有天大功劳也不足抵。孙昭远权衡再三,最终命令宋军转向迎敌,仅留三千步军在后,防备谷口的残余金骑,主力军队则迎战从背后而至的大队金军。
卫希颜摇头道:“两支宋军若在山谷平原里会合,结成坚守方阵,金骑在夹谷内不利冲锋,宋军尚可一战。这番转向迎敌,于大平原上以步军对骑军,再加上仓促应敌,败局已定……”她冷声一笑,这孙姓主帅的顾虑心思无疑已将上万宋军置于危亡之地。
何栖云柳眉拢得更紧,双眸中隐现担忧之色。
山脚下,宋军刚刚转向,战阵尚未布好,金骑的前锋军已在呼喝声中疾冲近五百步内。
“放箭!”
“放箭!”
可惜宋军前阵仅来得及射出三轮箭雨,完颜宗弼的先锋骑军已如尖刀般从左翼狠狠插入,撕裂了宋军步阵。“长枪,稳住阵型!”孙昭远连声疾喝,却阻不住军士的畏怯。
卫希颜目光从已呈败势的南面战场扫向北面战场。宗泽的宋军长枪前阵推进到山谷内,与赛里的金骑陷入近战。那位铁甲银枪的青年宋将冲在最前方,银枪挥扫,气吞山河,全无一合之将……宋军以长枪拒马,阻止马跃,刀斧手随之滚地砍去马腿,人马惨嘶痛呼不绝。
卫希颜目光回到南面战场,淡淡道:“南边宋军顶不住了!”
她清冷眸光扫过战阵中悍猛突进的完颜宗弼,血焰刀光每落下宋军便横倒一片,堪称单方面的屠杀。卫希颜观“秦无伤”内功心法似属破雷真气,使的却是刀招而非萧翊的霹雳金枪招式,难道只是萧翊的记名弟子?
这小子倒是命大,两番重伤都未要了命;但卫希颜今时今日,却再无了要杀秦无伤的心思!
此时在她眼中,秦无伤不过轻鸿一片,无关紧要,纵然他是金兀术又如何?于她,已构不成威胁。她关注的是另外一人,清如澄空的眸子掠过惶恐不安的宋俘队伍,落在那辆马车上。
马车内,阖目而坐的金国国师突然睁开双眼,淡漠苍远的眸子掠过一抹异色。卫希颜立时收敛神息,暗道好险,差点被萧翊察觉。这萧翊,武功比起黄河一战时,竟又精进了许多!她若对上萧翊,怕也得百招方能分出胜负。
卫希颜忖思间,孙昭远的二万宋军已被完颜宗弼的先锋骑冲溃,随后扑至的一万金骑几乎是冲入宋军阵中砍杀,惨叫悲嚎直达山坡……血腥气随风吹入,熏人欲呕。何栖云性子虽然娴静淡定,却不曾见过这般血肉横飞的场景,数万人拼杀嘶吼,刀光箭雨,号角裂心……
她离得远,看不清断手断脚脑碎骨裂的场面,却也被这拼杀的气势和血气激得心脏促跳,气息不匀,不觉间靠近卫希颜,素手紧攥她袖角。
卫希颜清悠一笑,“莫着急,宋军还有后招。”何栖云微微定心,靠得近了,愈发清晰嗅入身边人冰凉清淡的香息,她泛白的容色渐渐回复到娴静安然。
孙昭远的二万宋军已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何栖云眉拢失望之际,忽然一阵如山崩海啸般的吼声从金军右翼响起,一面面张扬的“何”字锦绣帅旗如道道金光,刺亮了阴晦的天空。
数千头戴铁盔、身穿重铠甲胄的宋军步兵,左为长枪手,右为厚背朴刀手,组成百列横队,吼叫着向金军后阵发起猛攻。
卫希颜目测重甲步兵的铠甲重量超过五十公斤,数千身负重甲的步兵却个个健步如飞,自一千米外便开始冲锋。这些重甲宋兵绝非普通军士,而是人人身怀武技,方能穿重甲如无物。
她心忖这些军士莫非是惊雷堂收服的绿林群豪?她的这番揣测马上得到了证实——“何”字帅旗下,黑须冷酷的将领赫然是已在滑州一战中“兵败殉国”的何灌。
何栖云眼眸眨得数眨,山脚下的宋军和金军一波连一波地出现,这是偶然还是计略?
“此乃诱敌聚歼之计,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卫希颜道,“完颜宗翰以赵桓为饵,诱入宋军;宋军则以宗泽和孙姓宋将领军前后夹击押俘金军,聚歼救人。”
她伸手指了指金军南北方向高高飘扬的“昌”字和“弼”字帅旗,道:“这两路宋军就是金军用赵桓为饵诱入的蝉,完颜昌和完颜宗弼再率大军从外围包抄宋军,试图作捕蝉的螳螂。”
“但策划这场战役的宋军统帅手段狠绝,以四万宋军作蝉,诱出完颜昌和完颜宗弼的三万金军——宋军真正的杀招是隐在螳螂身后的黄雀。何灌是其中一只黄雀,领军自南面袭杀,按道理北方还应有一支黄雀扑杀完颜昌,难道被另外一支金军截住了?这棋局可当真有趣了……”卫希颜沉吟道。
何栖云惊讶问道:“何灌?那位黄河战败的将军?”金军首次南侵时,宋军溃败于滑州黄河,她曾听父亲在家中怒斥何灌空有虚名,对此人极有印象,“听家父讲,何将军已殉国,未料竟领军在此。”
卫希颜淡淡一笑,也不点破其中猫腻。何灌的战败实为放水,任由完颜宗望的东路军顺利过河,兵抵东京城下,何灌本人则假托殉难率领亲信队伍隐匿待出——想来必是隐在绿林山寨。秘密训练队伍去了。
山脚下,何灌的五千绿林重甲步军在前,一万弓箭兵在后,二千轻骑兵在两翼打游击。五千重甲疾冲入金阵后,长枪横阵冲前,朴刀手滚地砍马腿,重甲护身不惧刀箭,与金军铁浮图杀得难解难分……孙昭阳部的溃兵在被何灌军中的武官毫不留情砍杀数百人之后,溃败之势渐渐稳住。
南面战场的形势两军暂时打成平局,厮杀成胶着之态。
北面战场上。完颜昌的一万五骑军已逼近宗泽后军。年近七十的老将军须眉皆白,站在帅旗下沉稳如山,手中号旗不断打出旗语,以五千宋军迎战完颜昌,掩护主力且战且退,退入山谷。
夹谷内,九千金军仅余千骑,赛里余勇不息,手中狼牙棒挥舞不停,十数名宋军被砸得脑浆迸裂,余者皆惧,不敢近得马前。赛里狂笑声中突闻一声冷喝,银光疾闪刺向他喉咙。赛里大惊下狼牙棒横挡,那枪尖却如游蛇一晃,从他肋下贯穿重甲而入。
那铁甲银枪的青年宋将健臂一抖,竟将他庞大虎躯挑飞开去,跌落马下,银枪如电般刺入他胸口。
“你是何人?”赛里豹目圆睁,他是女真勇士,不能死于无名之辈。
那青年将领朗朗一笑,“宗使帅麾下,统制岳飞。”
“岳飞!”赛里捂住胸口,大睁双目倒下去。
高坡上,卫希颜微微一笑,果然是岳飞!
她淡淡笑容尚未溢到唇角,突然间身子一震,心中陡生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都堂和都省:
唐代尚书省的总办公处(都堂)居中,东有吏、户、礼三部办公处,西有兵、刑、工三部办公处,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左右丞、左右司郎中、员外郎等官总辖各部,称为“都省”,故总办公处称为都堂。
宋金尚书省的办公处也沿用此称。
至悲至喜
她淡淡笑容尚未溢到唇角,突然间身子一震,心中陡生痛楚!
“你——”
何栖云攥住那人衣袖的掌心蓦然感到一震,她心中不由惊讶,却在侧眸启唇的刹那心神俱撼、娇颜动容。
一路行来,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如云天雪峰,高不可及,淡然洒脱,无论是宋人的悲楚呜泣或凌虐惨死,还是千军万马的残杀血流成河,均不能让她动容半分,淡淡目光宛如神祗在漠视苍生刍狗——她几乎要怀疑,这女子是否还有喜怒哀乐的人间感情?
但就在此时此刻,她感觉到身边这如仙神般的女子情绪波荡,激烈起伏。似乎,有无比的悲伤!又似乎,在极度的欢喜!分不清辨不明,却无端地堵壅着何栖云胸口,难以名状。
卫希颜忽然轻轻一笑,眸子一动不动地望向东方遥远天空,目光似在瞬息间穿越千万里,越过苍山、越过碧水,越过浩瀚海洋……在天涯之处,和那双玄空悠远、清浅淡柔的眸子相交相汇……
“轻衣!”
低低两字,却似是江河千曲百回的轻柔婉转,又似黄沙吹尽始见君心的隽刻内敛。
何栖云听得荡气回肠。
卫希颜的墨红丝袍忽然无风自动,猎猎飞舞,何栖云禁不住她情绪激荡下的气劲迸发,闷哼一声足下踉跄着直退后七八步方止住,素手捂唇,血丝染红玉指。
卫希颜眸子似喜似悲。遥远天涯,一颗星辰冉冉升起,自东向北,悠悠而至。
卫希颜唇角绽出笑容。
千万光年、浩瀚宇宙,将任君翱翔,探寻奥妙。
轻衣!轻衣!卫希颜微笑着,银色面具乍然碎化成粉,泪珠自眸中洒落,融入银粉,化为璀璨星花。
何栖云终于得见面具下的绝世容光,惊艳的刹那却蹙眉捂心,唇际溢出一口鲜血,滴落在衣襟上。卫希颜大悲大喜的激荡气机直如锋利无匹的剑气,摧伤了她的心肺。
卫希颜陡然长啸一声。
山脚下,厮杀正酣。南面战场胶着,何灌与完颜宗弼刀剑相搏,胜负不分。北面战场,赛里九千金骑尽数被歼,因孙昭阳的犹豫,两路宋军未能会合。山谷内的三百金骑持刀架在宋俘脖子上,岳飞不敢冒进,遂遵宗泽旗命整队迎战完颜昌。二万金骑数度冲锋,宋军渐呈劣势,若非宗泽治军严明,兼岳飞武勇过人,宋军士气早被杀溃。
千万人马嘶吼,鲜血将泥泞大地尽染,血红的碎肢、雪白的脑浆,尸横遍野,血煞冲天。
惨烈的厮杀却在何栖云眼中远去,唯有那抹绝世清姿让人无端生疼,眸色悲伤,唇角笑容却绚丽绽放,极至的悲又极至的喜,震荡撼心。
阴晦的天空,那颗冉冉而至的星子澄明清亮,似近在头顶,又似远在穹庐……
马车内萧翊忽然双目睁开,淡漠苍远的眸子光采大盛,身形腾出,雄奇俊伟的身躯挺立于车顶之上,仰望头顶亮星,面容似惊似疑似喜,复杂难明。
山坡高处,忽然一声长啸。那啸声如山间林风,高飞自如,欢喜洒脱,让人闻之胸怀一畅心生欢悦。
紧接着又是一道长啸。这啸声却无比的悲伤痛楚,仿佛九天之上高飞的心忽然跌落,虚虚荡荡无从附怀。
满满的喜又空空的悲,杀气突然消弭下去,战士被血煞浸红的双眼倏忽间茫然,挥戈的臂膀不由停滞,似乎一瞬间,万人厮杀的战场寂静下去……
数万人抬头望空,望向那啸声。便有道道惊呼:“星!”
战场众军瞠目,疑似看到神迹。
清亮的星子似停伫在卫希颜斜前方,浅浅的柔光辉洒,映入卫希颜的眼眸。片刻,星辰腾空,遁入广袤宇宙,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天穹。
卫希颜垂眸,抬眼之际,长啸劲起,天地廻荡。狂风呼天啸地,旗帜啪声断折,兵士头盔吹落摇晃欲倒,惊呼声中彼此相抱扶持……
萧翊雄奇俊伟的身躯矗立如山,柔和的嗓音如春风,吹绿了百里平原,道:“黄河一战,君犹生,吾不胜欢喜!”
卫希颜长笑当空,气机激荡,难以遏制,“萧翊,十年之约,战于今日!”
萧翊宽广高额下,双目炽色如金,铿然大笑,一字落地,“然!”
风静音止。数里战场上却如划过长空闪电,万军将士脑中夸喇喇轰响不绝。
何栖云抚胸怔立。她、她,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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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里外的黄土平原上,血肉飞溅,数万军士正在激战厮杀。
宋军长枪弓箭步阵严整,金军铁浮图先后六次冲锋,均未冲溃宋军阵形。金军万户撒朴气得吐了口唾沫,“爷爷的!哪钻出来的一支宋军,衣衫破破烂烂,打起来却跟铁甲军一般。监军大人,这真是宋人的队伍?”
撒朴率一万铁骑在此伏击宋军驰援部队,就在趁胜追杀的当儿,突然又冒出一股宋军约万人,挥舞着破了洞的旗帜,身上甲衣破烂,灰尘仆仆似经历了长途跋涉,战斗力却超强悍勇,仿佛是从血火中幸存出来的死士,生生将他一万铁骑的攻势给掐断阻住。
撒朴是金国青年将领中的后起之秀,数攻未拿下敌军,恼怒之际,也对眼前这支不明来路的宋军主将生出几分棋逢对手的好奇。
完颜希尹立于帅旗下观察敌阵已良久,他伸手一指宋军的两面将旗,道:“撒朴,敌军旗帜打着‘韩’和‘吴’的字号。观这支宋军,似经历数战搏杀,长途奔至,很可能是真定突围的那支宋军南下至此,恰与我军撞上!”
“韩世忠和吴阶?”撒朴大嘴一咧,哈哈笑道,“这一仗打得不冤!”
真定之战,成就了韩世忠和吴阶的威名。长达半年的坚守,突围之战的奇谋,吴阶三箭重伤完颜活女的英勇,韩吴率领饥寒交困的宋军袭扰三万金军精锐的战绩,使二人早被列入金军将领的敌手名单中。
女真尚勇,撒朴闻知对面宋军主将是韩世忠和吴阶,顿时战意勃发,双手一抱拳,对完颜希尹道:“监军大人,末将要亲自率军出击!”
“将军小心!”
宋军帅旗下,环庆军都统制王似焦虑道:“韩总管、吴将军,我等需得尽快突围,前往接应宗使帅。”
经历半年杀战,吴阶眉眼隐现风霜,双目开阖间杀气凌厉,他手指战场道:“我军若不击败金军,即使冲过去,金军也会追杀不缀。步军跑不过骑军,金军冲杀下反而会让我军阵型散乱,必生溃败之危。”
韩世忠和吴阶早有默契,抚髭赞同道:“吴将军所言极是,我军与敌军相持,且不可轻举妄进。”
王似心头着急,他奉命接应宗泽,被金军伏击已延误个多时辰,若是接应不力……他想起新任宣抚使何灌冷峻酷厉的眼神,不由打个寒噤,抱拳急道:“两位将军,若是延误了营救帝驾,我等军法难逃……”
“王将军,冒进惨败军法更难容。”吴阶沉声道,心头冷笑,他原无救驾之意,哪会拼了上万将士的性命去救那昏懦皇帝!
此番大战不过巧合相撞。真定军突围后,安置了老弱妇孺百姓,便在太行山中与金军绕圈子打游击。康王称帝的消息传到北方,吴阶力主南下杭州,众将赞同,孰料行军至邢州之北时,忽闻太子赵谌登基,军内遂生分歧。
吴阶心中早有定见,蒋宣则对赵桓失望,二人坚决投向南廷;王渊和真定知府却主张投效北廷;韩世忠权衡再三,终选择南廷。
四人召集军民,由众人自主抉择。最终,王渊和李邈率五千宋军转投凤翔府,一些百姓就地安顿,多数百姓却愿随军迁到未被战火侵袭的江南,一万五千宋军和一万百姓在韩、吴、蒋三员主将率领下继续南行。
谁料行军途中,细作探得数里外大队宋军被金骑击溃追杀。同为汉胞,不能不救,但共御金军是抗敌,若因救一个无能的皇帝将上万将士葬送,吴阶自是不愿。
韩世忠顾虑的却又更深一步,他们既然投向南廷,救下渊圣皇帝怎么处理?与北廷宋军会合后又如何脱身南去?因此,营救被俘皇帝这档子事,万不可沾染。
王似知二人说得在理,不由脸色发白。韩世忠向吴阶悄悄打个眼色,示意后军掩护,主力部队寻机撤退,吴阶微微点头。
此时,金军第七度冲锋被打退,金骑撤退重整队形。撒朴计划金军从左右双翼正面冲锋,他亲率二千骑军绕道从宋军背后进行突袭。
进攻号角正待吹响,突然从远方传出一道长啸,欢悦洒脱,让人心胸一畅;紧跟着又是一声长啸,却是悲伤入心,让人难禁;接着又是第三声长啸,如激烈浩荡,几让人血气翻腾。众人不由大惊,数里战场突然间一片停滞寂静。
继而,响起一道柔和嗓音,百里皆闻。
“是国师!”撒朴惊诧不已。
完颜希尹俊雅脸庞突然绽放光彩,目中异芒大盛。黄河一战,君犹生……难道竟是那人?他竟然没死?完颜希尹心底顿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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