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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的报恩 完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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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地问王子琼“有单子吗?”“怎么还没单子?”“单子在哪里?”“ANNY WOOD,翡丽,T&S都破产了吗?”
王子琼焦头烂额:“你这不是才回来吗,很多单都流失了,再说你现在也没助理,我看咱们不如先招个助理……”
秦修眉头一皱:“我助理呢?”
王子琼耸耸肩:“沈彻辞职了。”
秦修愣了一下:“沈彻是谁?”
王子琼张大嘴:“沈彻你都不记得了?你那逗比助理啊!”他瞅着秦修光洁的额头和完美的美人尖,“……该不是那些庸医把你脑子玩坏了吧?”
秦修蹙眉,做手术前凯墨陇的确和他详谈过手术风险的事,说是有可能造成短期或局部的失忆,不过真的意识到自己忘事了,还是忘掉一个大活人,秦修还是略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忘了些什么。
王子琼在一旁帮他回忆:“就是那个一头卷毛的小子啊,当初把你裤子穿跑的那个,”说着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张求职信,递过去,“喏,黏人鬼。”
秦修接过求职信,见登记照上是一个戴着顶鸭舌帽的小青年,一口大白牙衬着蜜色的肤色,笑得阳光灿烂。他一手举着求职信,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看着像是被那笑容感染,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但还是想不起来,无奈地敲了敲脑门,真奇怪,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王子琼瞧着照片上笑得跟只吐舌头的大狗似的小麦卷青年,鼻子哼了一声:“亏你对他这么好,这家伙,一听说你眼睛好不了,果断就辞职了,说什么老家有事,老子真是看错他了。”
秦修平淡地放下求职信,扔进字纸篓里:“不怪他。”
人家不过是助理,助理也要生活,也要为未来打算,虽然在这个节骨眼辞职不那么让人开心,但也不值得怨恨。
他不怨恨任何人,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能够从雪山中获救,又能重见光明,他心中只有感激。
。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子琼替他招了个新助理小风。几个月后,那张在冰缝下拍摄的蓑羽鹤照片刊登在了《伟大遗产》的封面上,不日后又登上了国外好几家报纸的头条,被誉为“撞击人心的伟大作品”,《伟大遗产》杂志的当期销量更是创下了历史之最。秦修一夜间在国际摄影界声名鹊起。
那一段时间人们在微博上争相转发这张照片,如果在百度搜索栏键入类似“最震撼人心的摄影作品”这样的条目,此照片必然榜上有名,连蓑羽鹤也跟着鸡犬升天,上了搜索热门榜,甚至有人专门为这张照片在百科创建了词条。王子琼逢人就拍胸脯说“那是我哥们拍的”,不过也可能因为他长得不太能服人,很少有人信他。
秦修的心态很平和,他只是很珍惜失而复得的每一天,以致于当这张照片被人们过度消费后变成泛滥而无味的电子图片,他也没有特别遗憾。
平日里他还是为服装珠宝明星名模们拍大片,他现在成了时尚摄影圈的大热门,平常忙得无暇他顾,偶尔闲下来时也会发现自己的确是忘了一些事情,比如时常会站在玄关发呆,比如看电视时老爱坐在沙发右侧,左手总是无意识地往身边的沙发上放。
这天拉开厨房的柜子,意外地发现柜子里有一只红色的狗碗,秦修拿着那只狗碗翻来覆去端详了一阵,心说难道我以前还养过狗?不过看这只碗像是崭新的,也可能是打算养狗最后作罢,像他这样一年到头四处飞的人,即便是生出养狗的念头,顶多也只能想想。
坐在餐桌旁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端着杯子看着马克杯上的小狗,巧克力色的卷毛小狗跑啊跑,跳啊跳,他笑了笑,他应该挺喜欢狗的。
在工作室待两个月,然后出国一个月四处采风,为《伟大遗产》《国家地理》《溪流与森林》等杂志供稿,日子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听过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广告商越来越多,赚的钱越来越多。年底时工作室搬离了珊瑚街,新工作室位于中央区新落成的安氏大厦。
旧安氏大厦的废墟还没拆完,听说不会再建大楼,而是要改建成广场,想来也是,这地方这么不吉利,连安氏的老板都不想再跟这地方有任何瓜葛,别人就更不消说了。
午夜十二点,秦修骑着宝马战斧停在路边,望着远处还亮着灯的施工中的废墟,很多人不喜欢这处废墟,但是他却对这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可能因为那种满目疮痍的场景透着一股子残缺美。
十字路口的红灯已经亮过两轮,他扣下挡风镜,发动车子,海魂色的重机咆哮着驶过巨大的十字路口,工地上的工人们吃着烧烤回头望着绝尘远去的重机。
新工作室全面落成以后,渐渐才有了一种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的感觉。工作室里每天快门声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英语日语韩语各种语言交织,还没有时间去体味这份走向国际的高大上,工作室的众人一个个已经被高强度的作业累成狗。
偶尔也会来一点小缓冲。这一天秦修接到国内摄影专业排名第一的名牌大学的邀请,作为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为摄影系的学生们做一场特别讲座。
学院能容纳五百人的报告厅里人头攒动,连过道的位置都坐满了人,摄影系副主任做了简短的开场介绍,热烈的掌声后,一身淡蓝色衬衫,灰色西装马甲的秦修在台下无数双眼睛惊艳的注视下步上讲台。
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许多人只见过这位摄影师的作品,却没见过他本人。虽然戴着黑框镜,依旧掩盖不住那双醒目又深邃的眼睛,得天独厚八头身比例的模特身材让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赏心悦目。从接过副主任递来的话筒,到在讲台后站定,抬头面向偌大的报告厅,这位貌美得让人不由得要小觑的年轻教授,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浑然天成沉稳如冰山的魄力。
当秦修介绍自己首先是一名野外摄影师,其次才是商业摄影师时,立刻有一道洪亮的女声在闹哄哄的报告厅里响起:“又高又帅你怎么不去当模特?”
秦修听见了:“你声音这么好听,怎么不去做DJ?”
台下的起哄声变成一片默契的笑声,笑声过后,学生们自动自觉地安静下来。
秦修主讲构图和布景,按照学院和学生们的需要,重点仍是以商业摄影为主。助理小风在一旁负责放幻灯。讲座以后是自由提问时间,学生们,尤其是女生,对美男摄影师的兴趣一下爆发出来,争先恐后地举手。
“秦教授,先向你表个白,我特别喜欢你的摄影作品,现在见到你本人,我觉得都快变成你的脑残粉了!”报告厅里一片轻松的笑声,女生又道,“我特别想知道,你拍那张蓑羽鹤的照片时是怎样的情景?”
幻灯片上及时放出照片,这张已经被大众消遣得失去了昔日震撼力的作品,当它的拍摄者亲自站在它面前时,仿佛又找回了曾经失去的力量,报告厅里一双双年轻热情的眼睛认真注视着这张摄影作品,好像在重新认识它。
秦修回头看着大屏幕上的照片,照片被放大到这个地步,转过头去好似一瞬间就被那片无机质的冰蓝包裹了。说冰蓝其实不准确,因为整幅照片里四处都是深深浅浅晶莹剔透的白色,只有最上方的位置悬挂着窄窄的一线蓝天,但是那抹蓝色好像能传递到作品的每一个角落。蓑羽鹤的身影很遥远,但是天空如此湛蓝纯净,似乎不止是蓑羽鹤,哪怕只有一颗尘埃,也能在你的眼睛里落下影子。秦修长久地凝视着它,每一次见到这张照片,都好像在他心上轻轻撕开一道口子,有点痛,又奇怪地很幸福。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拍下这张照片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台下的学生们倏然安静下来,似乎很不解年轻教授的这番话,他们本来已经预备好听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见到绝景从而唤起求生欲”这样老掉牙的励志故事,不过,年轻俊美的摄影师仰头静静地看着照片的神情,似乎比故事更叫人动容。
提问还在继续,第一排有个男生举手道:“在野外拍摄的过程中有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吗,能跟我们讲讲吗?”
秦修站在讲台边,这个问题勾起太多回忆:“有很多,每一次野外拍摄的经历都让我记忆犹新。”说完就见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抬头唏嘘赞叹,秦修回过头,投影仪上正幻灯播放着他的野外摄影作品。
秦修一张张介绍着,育空河上的极光,南撒丁岛上的星空,世界最美的公路熊牙路,仿佛被时间遗忘的委内瑞拉平顶山上静止的风景,当然还有生机勃勃的塞伦盖蒂大草原……
到大草原的时候,学生们等了很长一会儿都没听见秦修介绍的声音,正有些纳闷,却见年轻的教授只是侧身静立在投影屏幕旁,抬头看着屏幕上大草原的风景,仿佛呆住了。黑框镜的镜片上反射着幻灯五彩的光,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秦修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照片上壮阔的大草原。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当黄昏的塞伦盖蒂出现在眼前时,他仿佛看见了红色的朝霞,绿色的草木?黑白灰的世界像被人凿出一道纵横交错的沟渠,热烈的红色,清新的绿色如大河般源源不绝地注入冰冷的世界。那保存在记忆中来历不明却始终不曾褪色的底片,让他克制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刻是他第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肯定地意识到——我忘记了重要的东西。
、128
“有吗?”王子琼听说他要出远门;说是想努力回忆起一些事情;不以为然,“你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人反正都会忘事儿;再说你这也是眼睛复明的代价;这代价已经很轻了,眼睛和一点无关紧要的记忆,换我选;我肯……”
“我两样都要。”秦修刺啦拉上背包的拉链打断他,提起背包甩在背上;一身帅气工装就这么揣着机票轻装离开了工作室。
飞机平缓地起飞;他坐在靠舷窗的位置;低头查看着笔记本电脑,那上面有他自立志成为野外摄影师以来所有去过的地点的备忘录。
20X1年七月在坦桑尼亚塞伦盖蒂和格鲁美地保护区,20X1年十二月在黄石国家公园和落基山国家公园,20X3年五月在淮港黄金湖,20X2年八月在尼泊尔加德满都,20X2年九月攀登珠穆朗玛峰,20X3年五月在冰岛,20X3年六月在委内瑞拉,20X3年八月在阿拉斯加育空河和麦金利山,20X3年九月在墨西哥拍帝王蝶……
他要重复从20X1年七月至20X2年九月这段路线。
合上笔记本电脑,拉开挡板望着舷窗外,宁静辽阔的云海理应让人心情放松,但是他总有些心神不宁,明明是常年在平流层飞来飞去的人,这份淡淡的心绪不宁一点都说不通。好像是在担心着什么,身在航班中,心却在别处。但他想不起来。
旅途的第一站是坦桑尼亚,再次踏上塞伦盖蒂的热土,心中不禁感慨良多。他在这片草原上经历了许多触动人心的瞬间,他还记得那只叫普雷尔的豹子。
这次来塞伦盖蒂正值旅游旺季,哈罗德已经没住在格鲁美地保护区了,他一个人打点一切。草原上不时有观光车驶过,而他照例没有导游,一个人驾着吉普车在草原上独来独往。
车子停在一棵金合欢树下,秦修下了车,从车顶拿了一把铁锹,走到树下,在树下挖了很久,正以为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的时候,终于看见金色的焦土下一块斑驳的白色。
他蹲下来,蹲在普雷尔的坟墓前,想了很久,手指轻轻抚过覆盖着一层浅浅细沙的白骨,却始终想不起什么。
他在塞伦盖蒂一直待到雨季来临。
天边雷声轰隆作响,白色吉普畅快地行驶在豪雨中,干涸的大地上雨水翻着泡沫四处流淌,前些天还是干得快要冒烟的沙地,如今已是丰沛的水塘。他在水塘边停下车,推开车门步入大雨中,倾盆暴雨顷刻便将他浑身淋得湿透。淋雨带来一种莫名的战栗,他闭上眼仰起头,朝向轰鸣的雷声,努力地,拼命地回想着。在哪里呢?这股全身心战栗的源头?
不远处,斑马群和象群都迎来了新的生命,新生的小斑马和小象正从泥泞的草地上蹒跚着站起来,这些都是很值得一拍的画面,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拿起相机的欲望,心中隐隐有一丝悔意,是不是自己从前光顾着拍照,反而忽略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在塞伦盖蒂的三个月时间一无所获,他又去了黄石国家公园,因为行程安排很紧,上次来黄石公园是入冬,这次则是初秋。
初秋的季节游客很多,他本想预订芬奇太太的旅馆,可惜打电话过去问的时候小旅馆已经客满了。芬奇老太太三个月前过世了,现在经营旅馆的是她的女儿。要找回记忆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这世界变化太快,稍一不留神,已是物是人非。
他住进了公园内最昂贵的老忠实酒店,这天下午,和许多远道而来兴致勃勃的游客一起坐在老忠实泉外围的观测椅上,等待着和老朋友打招呼。
初秋季节的间歇泉和冬季里是全然不同的景象,喷溅出来时看着有些陌生,但是那股澎湃的热情依旧神形兼备。秦修在阳光下眯起眼,弓着背专心地看着喷上天空又绚烂洒落的水花,听着身边欢呼惊叹的声音,还有观察员用无线电通话器向观察站汇报喷发时间的声音。他等待着能从这半个小时的喷发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一轮喷发结束,不少游客尽兴而归,又有不少游客加入到等待的行列。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同一个位置,手肘枕着膝盖,从下午一直看到日落。
让我想起点什么吧,老朋友。
水花起起落落。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以下后,游客越来越少,四周渐渐变得冷清,秦修站起来,跳下高高的观测椅,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背上背包转身离开。
去过黄石公园,他又顺道去了落基山国家公园,已经连续五个月没有回国了,他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处目的地,本来已经收拾好一切准备飞尼泊尔了,却接到王子琼催促他回国的电话。
ANNY WOOD品牌旗下又创建了一个新锐设计师品牌,设计师本人指明要秦修做大片掌镜人。于是去世界最高峰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回国后见了BONNIE RAIN的首席设计师,讨论好大片风格,签好合同,等到单子成囊中之物后王子琼才松一口气,想起来什么事:“哦对了,有一份给你的请帖。”
王先生在抽屉里翻了半天递给他一张粉红色的请柬,那少女情怀的嫩粉色和蕾丝边,一看就知道是喜帖,秦修纳闷地接过来:“JENNY要结婚了?”
“哪是JENNY啊,是从你老家寄来的。”
秦修打开请柬,那上面连新郎新娘的名字都没写,只狂草地写着他的名字和婚礼举办地点。
“是你朋友吗?”王子琼凑过来问。
秦修支着下巴,想不起来,他记得自己出过车祸,小时候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现在出名了,攀亲戚的人肯定很多,”王子琼说,“你七岁以后就没回过老家了,那边哪来的什么熟人啊?别去了,去了纯属当冤大头。”
秦修看着请柬,陷入沉思。
。
阿彻趴在贺兰老师家门口,连打了两个喷嚏,晒了一下午太阳,他翻在地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听见上方传来“扑哧”忍俊不禁的笑声。
大金毛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甩了甩一身毛,狗不会这么伸懒腰,那是他以前做人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被人看见挺令人忧伤的。不过,狗东西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穿着一套帅气牛仔服,头戴棒球帽,嘴上还在吹泡泡糖的短发女子,想问你找谁啊,却又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你不记得我了?”吹泡泡糖的棒球帽短发女子蹲下来,“我是阿紫啊!”
阿紫?阿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再看对方,粉红色的泡泡随着女孩展开的嘻嘻笑脸“啪嚓”爆掉,阿彻猛然张大狗嘴,我靠阿紫?!那个小恶魔?!
小时候被欺负的记忆瞬间复苏,大金毛表情不太高兴,都气得有点翻嘴皮子,两只狗眼睛戒备地看着阿紫。
阿紫双手放在膝盖上,笑眯眯地说:“我和阿宝这几年都在外面,在庚林医学院,今天才回来。我们要结婚了。”
你们要结婚关我什么事啊。大金毛在心里吐槽。
“我听胖婶说了你的事,”女孩凝视着大金毛,声音里带着由衷的佩服,“好了不起啊……”
阿彻没想到阿紫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可是心里一点也骄傲不起来,寂寞地低垂着眼睫。
阿紫笑着说:“小时候我真挺调皮的,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看在我们都长大了的份上,你能原谅小时候的我吗?”她朝着大金毛伸出手。
女孩的微笑淡淡的,十分真诚。是啊,都过去快十九年了,阿彻释怀地笑了笑,伸出爪子,轻轻搭在阿紫手心。相隔十九年的小恩怨,在今天握手言和了。
“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阿紫临走时从背包里拿出一份请柬,“给你和贺兰老师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来。”说罢摘下棒球帽扣在卷毛大金毛脑袋上,“这个送你!”
阿彻顶着棒球帽目视阿紫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他衔着请柬回到家里,将请柬和棒球帽放在茶几上,看着阳光照射在粉色的请柬上,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去参加婚礼的大家都是人,只有他是一只狗。
大金毛耷拉着尾巴钻进沙发旁天蓝色屋顶的狗房子,他平常睡觉不在这里,但是这里放着他的圣物——一本相册,还有20X3年一月的《伟大遗产》杂志。
趴在狗屋里,下巴垫在爪子上,长久地凝视着那张杂志封面,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来看看这张封面,想象着那时秦修从背后抱住他,心里一下就平静踏实下来。
。
秦修坐在略微有些颠簸的巴士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格格掠过,巴士上的乘客不多,司机哼着一首《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他虽然不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但听着司机轻快的歌声,有那么一会儿,也会有一丝模糊的熟悉感。
巴士抵达终点站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人,秦修单肩挎着背包下了车,抬头打量,终点站只有一块锈迹斑斑的站牌,在阳光下拉长了影子。
在他寻找记忆的这半年,所到之处都是日新月异,似乎只有这里,时间过得意外的缓慢。
灵犬镇,他的故乡,时隔十九年,他终于回来了。
小镇的房子都不高,小巷纵横阡陌,矮矮的围墙上探出树枝和花儿,听不见城市的嘈杂喧嚣,耳畔只余下偶尔的人声,还有远处学校的体育场上传来的奔跑呼喊声,小镇里的狗都是放养的,叫不出名字的小黑狗和大土狗在街边自由地追来追去。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秦修只觉得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也许这就是家的魔力。举起相机拍下通往夕阳的长长石板道,他在心里笑着想,即使已经不记得了,但他本能地热爱这里。
穿出小巷,秦修意外地看见前方一家柯达相馆,照相馆外停着两辆小面包车,正有人从相馆里搬东西出来,大件小件鱼贯搬出。他走到门口,才发现这家相馆要关门歇业了。
这也不奇怪,当数码摄影成为主流,胶片摄影的生存空间就越来越小。在胶片相机的全盛时代曾经满大街可见的黄色店门和K字标志也早成为人们记忆中褪色的画面。
他怀着几分感慨走进这家即将不复存在的照相馆。柯达照相馆的规模都不大,不过这会儿里面已经快被搬空了,显得空荡荡的,台子被拆掉了,椅子被搬走了,只剩下墙上挂着的一排排相框和贴得密密麻麻的相片。
“您好,有什么需要吗?”照相馆的小妹有些疑惑地上前问这位在照片墙前驻足的俊美青年,见对方手上拿着相机,也猜到大概是一名摄影师。
“没什么,我就看看。”
照相馆小妹只好耐心站在一旁,虽然这已经是她当值的最后一天,女孩还是尽职地为进店的客人介绍道:“老板习惯把一些不错的底片多冲洗几张挂在这儿。”
秦修扫视着照片墙,这些胶片冲洗出来的照片,记录下许多美好的瞬间,毕业了,结婚了,喜得贵子或是全家出游,当然也有纯粹的风景照,甚至还有……
他的目光蓦地一定。在视野的最中央,是一张刚出生的金毛小狗崽的照片,小狗崽被一双手高高举起,它才只有巴掌大,连眼睛都没睁开,一身的小金毛打着卷。
照相馆小妹见年轻的摄影师突然伸手抓下那张照片,不禁吓了一跳。
秦修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照片,这照片很熟悉很熟悉,和去塞伦盖蒂或者黄石公园时都不同,他抓着这份如稻草般渺小却无比确凿的熟悉感不敢放过,照片里的小金毛在他情不自禁地紧握中一点点变皱,像是皱着脸嗷呜嗷呜哭了起来,而他紧绷的神经好像突然找到了一处龟裂口,原本一片灰色的记忆中闪过一丝斑驳的金色,脑海中响起一道哽咽的声音——
……酱油……酱油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那声音透着无尽的委屈,他头痛欲裂地攥紧照片,只觉得那声音隔着什么听不真切,像是隔着……一道门?
“酱油……酱油到底是谁……”
年轻摄影师急切地喃喃自语,这反应让照相馆小妹颇有点手足无措,她低头看着摄影师手中快被攥得皱起的照片,小声道:“是这只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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